那時外頭正下著雨，走在路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就連應該要明亮的路燈都被一瞬間天空降下的閃雷變得昏暗。

『您好，初次見面。請問您就是瀬川若葉先生嗎？』

『請問你是……？』

收起傘後在進入系所前被叫住，第一次見面的人遞來名片，上頭寫著財閥國見集團綜合研究所，頭銜則是——

『失禮了，我是國見財閥名下研究所的所長，國見神立，稱呼我國見所長就可以了。』

黑色的傘下站著一頭染著冰藍色長髮的美麗女人，臉上的笑容算不上親切，也感覺不到別有用心的惡意，『同時也是瀬川昭仁教授，也就是您父親的學生之一。』

『……你好。』

『今天來學校辦事完之後順道來和您打聲招呼。』國見神立的表情在提到瀬川昭仁這個名字時變得柔和許多，不過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基於私情我也很想和瀬川先生多聊聊，不過今天可以促膝長談的時間所剩不多，真是遺憾。』

那就請你趕快回去吧。

瀬川若葉捏著名片盡量維持禮貌，在聽見自己父親名字的那一刻差點就直接下了逐客令，一句話都不想聽對方說。

國見集團綜合研究所，那正是自己父親瀬川昭仁與自己母親真崎央子任職的地方，據說當年拿到的是某項極為機密的研究項目，就連對自己家人都不曾透露過其內容，只知道自從雙親參與研究之後就不怎麼回家，甚至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也是在研究出意外之後在葬儀上那黑白的相片，而母親也在同一場意外裡昏迷不醒，目前依靠國見財閥的鉅額賠償長期住院中。

『說著也占用您不少時間，我還會再來的。』

『你再來我也不會見你，請回吧。』

聽到對方自顧自的決定，瀬川若葉直接進入系所並關上大門，回到辦公室將名片扔進垃圾桶裡，情緒明顯焦躁起來。

而被瀬川若葉拒之千里之外的國見神立對此則是認為理所當然，內心多多少少也有預料到對方對這種害自己雙親出事的國見財閥有避之唯恐不及的過敏反應。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取代瀬川教授的位置……』

黑色的高跟鞋踏過地上的水窪濺起不小的水花，國見神立回想起剛才瀬川若葉緊繃的表情，心情不知為何愉悅了起來：『讓當年不完全的「重生」，變得更完美。』

—

矢島城代那個該死的瘋子。

在椅子上裹著棉被縮成一團只伸出手來打字，看著自己因為掙扎而擦破皮的手腕就覺得憑什麼要遭受這種屈辱的對待？

繩子的綁痕、破皮的手腕，還有被矢島無情懲罰過後耗弱的精神，這些都給瀬川帶來不小的壓力。

「小若葉，該出來吃飯了。」

「……」

矢島敲著被反鎖起來的房門，出聲叫喚瀬川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可憐但絕對沒有在反省。

瀬川瞇著眼睛瞪向門的方向，完全不清楚明明那時矢島就在房間關著門不知道在做什麼卻還是能知道自己摸到大門邊想逃跑，難道他家裡裝著自己看不到的監視器？針孔？明明自己一個人住也沒養什麼寵物，該不會是怕仇人找到他家來殺他？

想想還真有可能，效忠於『糠雨會』的黑社會的傢伙肯定得罪過不少人。

「草莓牛奶，焦糖布丁跟泡菜煎餅……哎呀？我還以為你不會再跟我說話了。」

「……我只是肚子餓了而已。」打開門，瀬川把從儲存好檔案的隨身硬碟用力啪地拍在矢島的胸膛上，自動自發地繞到廚房洗好手坐到餐桌旁打開自己的那份食物開始吃了起來。

真恨只是因為肚子餓就屈服於敵人誘惑的人類身體。

「小若葉，我問你喔。」

「我不想跟你說話。」

「你想出去嗎？」

「……什麼？」

停下筷子，瀬川立刻看著無視自己意見的矢島，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如果是之前的自己，那完全不用考慮，回答百分之百是肯定的，就連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但如果仔細一想，那恐怕答案會完全相反。

「當然不是放你自由。」矢島打趣地看著瀬川一開始驚訝又轉變成失望的臉，拿起餐盒裡的薯條邊吃邊講：「國見財閥那些傢伙們我可太了解了，他們對於背叛者的處置可沒有像對你這樣溫柔。」

「那又怎樣？你是想說如果他們發現我沒在你手下死成的話，姓國見的那些人會拿住院中的母親和還在念大學的弟弟來威脅我？」

「這倒也不是。」擠了一堆番茄醬用薯條沾了兩下塞進嘴裡，矢島接著打開漢堡的紙包裝把裡面的生菜給挑了出來放進瀬川的盤子裡：「我是想說這件事如果弄不好，我也會被我的雇主殺掉的啊。」

「那關我什……」

「如果你下次又趁我不注意想逃跑還被你成功跑掉的話，倒楣的可是你自己喔？最慘的不是死掉或是被抓回研究所，我想想，小若葉長得那麼可愛……國見家的見不得光的事業可不只那種超級可疑的研究所喔？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是糠雨會的成員了吧？那你知道，糠雨會並不單純是國見家的合作者，而是直屬於國見家的黑社會組織……霧雨家主辦的拍賣會可說是非常受歡迎喔？」

完全不想問那是怎樣的拍賣會，反正一定是拍賣那種檯面上沒辦法拍賣的東西，例如來路不明的贓物、各種收藏品，或者……

「小若葉再笨，也知道待在哪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也別這麼警戒我嘛？我只是想跟你做一場對你我都不虧的交易而已。」

兩三口把漢堡吃完，矢島把包裝紙揉成一團隨意扔在桌上兩手交疊撐著下巴，用他的招牌笑容對瀬川笑了笑。

「你進研究所的目的不只是要得到你父親死亡的真相而已吧？國見神立為什麼這麼執著要你進研究所卻遲遲不讓你接觸你父親的研究項目？你母親真崎央子在你父親的研究裡所扮演的角色為何……這些你都不好奇嗎？」

「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應該是想問我，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吧？這些事情在組織裡隨便查一下就知道了。」隨口扯著謊，矢島只是對瀬川若葉這個人開始產生了些許的興趣罷了，關於當年瀬川昭仁的事件資料則是被嚴密封存著完全查不到半點東西，靠著自己的人脈以及對國見家的特殊關係才能知曉事件的皮毛；對於所謂的雇主的命令也不過只有搶走被偷的東西和把瀬川若葉給活著抓回去，殺人滅口……不，狩獵到處逃竄的可愛動物則是自己的惡劣興趣之一而已：「嚴格來說是我一時興起想要養可愛寵物了才讓小若葉活到現在的喔？」

可愛寵物……？那是指他嗎？

「真噁心。」配著泡菜煎餅把對方挑出來的生菜一起吃掉，瀬川毫不客氣地評價矢島的發言，拿捏著對方不知是真是假的話，至少最後一句那個想養可愛寵物的部分真的是挺噁的：「所以呢？你想跟我交易什麼？我身上還有什麼值得可以拿來跟你交易的東西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費盡心思才把我父親的研究資料給偷出來？」

沒有在意對方的評價，明明面對曾經想要殺他的人嚇得要死，現在因為自己處於暫時安全的環境下態度又立刻高高在上囂張起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矢島才很喜歡瀬川若葉這種人。

「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了，用你的身體支付在這個家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三餐、房租，或者是任何請求，只要是在我能做到的範圍都能幫你達成，而你只要負責跟我做愛當我的可愛寵物，我就能保證你和你家人的安全，很划算吧？」

「……做愛……可以。」咬牙切齒的回應，要不是礙於立場問題，瀬川實在很難接受這個爛到有剩的荒唐提議：「不准再提什麼可愛寵物，我真的要吐了。」

「哈哈，好吧，我也不想看到小若葉真的吐出來。」矢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妥協了瀬川的抗議，把桌上的垃圾都扔進垃圾桶後移動到瀬川的座位旁，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事不宜遲，現在就先請小若葉支付這個月的份吧？」

「……你還是……去死吧，變態矢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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