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搭建的营帐内，治疗法师念诵着冰属性的咒法，机电术仪表规律地鸣响着，如同咒法的节拍器一般。

“将军，医疗小组坚持要为您做检查。”

“推迟这个计划。我没有受伤，帮我启动好‘眠龙舱’。”地龙大步走进营帐，扫视。四位治疗咒术师，两位外科手术师，一位止血师，一位医疗机电专家，还有一条铁龙——它正是铁龙偶方阵的主控机龙，正和机电专家一起调制机电术维生系统。

“主治汇报，副官亚戈情况如何？”

“已暂时脱离危险，将军。”一旁紧缩着眉头的龙回答道，“但未恢复意识。亚戈副官失去了双腿，右臂，右脸和三分之二的龙尾，浑身多处内伤，现在只能用生命系的咒法和魔法维系。我们的机龙战士有机电术医疗模块，我们正一起设计机电术插管方案——”

“将军......”虚弱的喘息声从亚戈头上的绷带里传出。

法隆摩尔看向医护龙，后者点头后，他走到治疗台前。

“为什么不听我命令？为什么？”地龙用凶狠的声音压过喉咙底的哽咽。

“我......隐瞒了我的身世......”亚戈的声音脆弱而痛苦，“我不是地道的雷顿王城龙......我的父母来自森林南部的浮岩山......”

你个卵仔是我老乡？你恁子没早讲？ （次声语）

地龙抖动起龙鳍，用南浮岩山的次声方言咆哮着。

你恁子学了一口的官话，老子听了三十几年没晓得你是哪里的？（次声语）

亚戈从侧脸一阵抽动。

我不会说南浮山方言......从小父母就不准我说不文明的话.....咳——咳！（次声语）

插在亚戈嘴角的吸液管把亚戈咳出的血水抽出。

睡了，没要—— （次声语）

听我说完——求求您...... （次声语）

地龙单腿跪下，撑开颤抖的龙鳍，接收着微弱的次声喘息。

我爸妈年轻时是暴君塔莫斯手下的亲兵斥候。塔莫斯倒了后，他们抛弃了过往的一切，到雷顿国讨生活......

他们隐姓瞒名，为了生活什么都做过。我出生后，他们教导我要做一条高贵的雷顿王城龙。

他们日夜劳累，给我供贵族军事学校的学费。为了不辜负他们，我发誓我一定要出龙投地，赢得功名，娶一个贵族女孩，带父母去上城区过好日子。二十岁那年，我考上了琉璃堡军事学院。但父亲终于因劳成疾，瘫在了轮椅上。

我只是条俗得不能再俗的龙。我不喜欢打仗，但我靠着勤奋和一点小聪明，在毕业时考了学院第一，又刚好赶上了南洋海战后的军队补扩。为了功名，我加入了您的军团，只是没有想到会被您亲爪提拔成副官。那天晚上，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梦都会笑醒！哈！

但我后面越来越明白，我其实不是您想要的那种龙。每次大胜而归，您都会边吃烤肉边哼歌。咱军营里的龙都是雷顿龙，他们都没听过您最爱哼的歌。但我知道，那是《浮岩山》，是南部森林里的每条幼龙都听过的童谣。但我从来不敢和您提——父母从小就教我，要对自己的身份保持缄默，他们怕他们的过去阻碍到我的未来。我知道您很快乐，但我无法和您共享那种快乐。我并不喜欢杀龙，打仗只是我换取好生活的手段。

于是昨天夜里，我的欲望让我说服了自己，说我明天去抢个龙头是为了撼地军，不能让将军最后一战的战利品被机电部拿去。头一次，我没有听您的命令，没有相信您的预感。就这一次，我完了。

这就是我的一生。我没有真正的天赋，没有诚实的梦想。我竭尽全力地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最后缺胳膊断腿地躺在这里。梅丽娜是贵族的千金，她不会和一条没有锦绣前程的废龙结婚的。我没法带父母搬进上城区了，我连走路都走不了.....

亚戈低声啜泣起来。

别这样说了，这不是龙族战士说的话！（次声语）

地龙抖动着龙鳍，压制着眼泪。

二老到上城区颐养天年不过是王一个“赏”字的事情！你的身体也一定有办法补回来！奥鲁萨秘法会，机电部，天国和藏书馆，一定有办法！ （次声语）

“将军，我不想这样活着了.....抱歉.....”亚戈的声音里只剩下空洞和疲惫，他合上了眼睛。

机电术仪表发出了警报，显示屏上原本勉强维持着规律脉动的线条开始下坠，变红。“病患陷入危险！除颤仪充能！”医护龙叫到。

“主治，能把病患冷冻吗？”

“病患受伤太重，承受不了低温休眠。”

“我命令准许所有龙族机能恢复技术，包括实验阶段的。他不该死在今天。”

“报告主治，除颤仪效果不佳，病患现在很危险！”

“维生咒法调至基准以上两倍，必须把病患拉回来！”

“维生咒法加至三倍基准，病患没有反应！”

“还有什么方案？”地龙凝视着亮红的仪表，“我们机会不多了。”

龙人族与龙兽族的躯体里蕴含着庞大而狂热的能量。他们的龙甲与龙皮通常难以被洞穿，但若真的受到重创，蕴含能量的龙血会倾泻而出，与空气产生剧烈反应，燃烧殆尽。重伤之龙在身体能量的失衡与烈焰的灼烧中很快会化为焦炭色的“龙骸”，即便用冰冻术等方法捡回一命，受到内伤的身体也会因平衡不了龙血能量而恶化，最终自燃。千万年来，龙要么胜利，要么死亡，从没有苟延残喘的选择。而雷顿国如今的技术，只能做到把死亡时间推迟几周而已。

除非，亚戈拥有强大的龙魂力量，能用龙魂之力平衡体内的能量乱流，甚至令受损的物质身体重生。但这种改命的重生术，即便是法隆摩尔自己都没有十足把握。更何况龙魂力量是绑定龙人自我精神的力量，无法“外借”。地龙王能凭借龙魂膜泡歼敌百万，却无法使用龙魂力量修复别龙的身体。

恍然间，莫纳那疯狂的眼神出现在地龙的脑海里。

“主治，我们有办法激活亚戈的龙魂力量吗？”地龙做着传功的手势，“比如输能什么的？任何办法都行！”

“将军，”主治龙瞳孔都放大了，“龙为激发龙魂力量，这种技术整个雷顿大陆都没有记载。这您是知道的！”

那今天发生在莫纳身上的是什么？

难道是所谓的 “文明”？

地龙背后的龙鳞片片地竖了起来，他握紧的拳头里发出骨骼摩擦的声响。

红玉，用红玉试试！

但......真的要把红玉的存在公之于众吗？即便拿出红玉，不会龙魂力量的医生又怎能用得了？研究使用红玉又要花多少时间？仪表盘的鸣响打断了法隆摩尔的思绪——亚戈在浑身颤抖。

“法隆摩尔将军。”稳重的合成电子声传来，“我完成了计算。我身体内的金属灵能够修复亚戈副官，将他的寿命延长五年三个月零二十八日。”

机龙？

“你是说‘金属融合术’？”法隆摩尔盯住那机龙的红色独眼，“去年机电部才公布了研发计划，现在居然可以临床了？”

“我部之前的实验已经将成功率提到了73%。”机龙的声音镇静而没有情感。

“什么叫‘实验’？”地龙怒到，“雷顿龙不是你们这帮金属怪物的实验品！亚戈副官更不是！”

一阵抽搐从亚戈的脊椎传到尾部，把病床震得发出金属的哀鸣。他快不行了。

“我在今天的战场上观察了敌龙的能量运作，优化了‘金属融合术’的参数。亚戈副官拥有强大的身体与意志，有利于融合。”机龙的合成音冷静而迅速，“根据我模拟的结果，现在使用‘金属融合术’，成功概率接近九成——”

“金属灵就是你们机龙的命，你愿为此付出性命？”

“将军，亚戈副官昨晚告诉我，我是撼地军的战士弟兄。”机龙的声音没有波动，冷静，沉稳，坚决，“我的战士弟兄能活下来，我就活了下来。”

“主治，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地龙望向主治龙。

“将军，我无法提供成功率更高的办法了。”

“你已经尽力了，主治。”地龙下令，“机龙弟兄，我准许你立即执行‘金属融合术’。撼地军将铭记你的大义。”

“‘金属融合术’程序已启动，机龙‘阿伽森一号’编号已注销。”

话毕，红热出现在了机龙的胸膛，金属外甲腐朽，颓败。而从机龙上身躯壳中升腾而起的，是一团玫红色与紫色混合的活体浆液。液态生物散发的机电术能量把周围的机电术设备干扰得滋滋作响，它在众龙震惊的目光下延申成一条弧，以几乎是柔和的姿态降落在了亚戈的胸口。但这能量汹涌的液团并没有烫到亚戈，只是温柔地抚触，包裹，延申到亚戈残破的肢体与右半脸上。没有防护护罩，没有手术台，在宁静的嗡鸣声中，融合开始了。

没有龙见过这样的手术。整个营帐的龙都屏住呼吸，空气中只剩下仪表忐忑的嘀嗒声。金属液体潺潺地渗入亚戈残破的躯壳，在亚戈的皮肤与龙鳞下蔓延。两分钟后，亚戈昏厥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抽搐。一旁的仪表上出现了活跃的生命反应，各种数据都在向基线浮动。在仪器稳定的嘀嗒声与众龙惊愕的目光中，亚戈身上的可怖伤口被从中渗出的液体金属填满。臂膀，断尾和臀部以下的龙骸结块里亦渗出了龙血色的混合物，它们诡异地蠕动着，组合出类似龙骨的形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起来。

“简直就是奇迹！”主治龙扶了扶眼睛框，“弟兄们，准备后续救治——”

“且慢。”

正欲上前的医护龙们被法隆摩尔的大手挡住。他神色凝重，撑开的龙鳍微微颤抖，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异动，“亚戈在伺机攻击我们。全体都有，随时准备后撤！”

“遵，遵命。”尽管眼前的病患尚未脱离危险，尽管完全不知道亚戈为什么会“攻击”以及将军是如何知道的，医护龙们立即遵从了将军的命令。众龙刚退两步，一阵嘶鸣从亚戈喉咙里喝出。橙红色的光在他体表下涌动，而剩余的金属液体竟如被主动吸收一般，迅速钻入了亚戈的身体。

然后，空气中发出尖锐的鸣响。

“来了！到我身后！”

地龙唤出半弧形的龙魂屏障。几乎同时，几道竖行的风波以亚戈躺的床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在地毯上留下几道整齐的放射状割痕。医护龙们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听到命令后才疑惑而迅速地向地龙身后躲去。一个悬浮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整齐地割成两半，摔在地上。龙们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龙魂膜泡发出的刃响惊到。三道无形的刀刃风一波波地切在龙魂膜泡上，唯有在膜泡表面，刀刃才现形，灼烧，消散。而那些向四下散去而没被拦截的无形死亡之刃则把精密的仪器精妙地切割开来，再掠向帐篷边缘。

毫无疑问，这是龙魂力量。

“帐外听令！远离帐篷，不要进来！”地龙吼声嘹亮，他撑着龙魂膜泡，向亚戈步步逼去。而躺在病床上的亚戈虽然处于昏厥状态，浑身肌肤下却涌动着金色与橙色的光晕。他双手被体内的力量牵引，微微抬起，掌心冒光，像是在召唤着那些无形的剑刃。随着地龙步步逼近亚戈，亚戈释放的刃风越发凶猛起来。一道阳光从被割裂开的帐篷缝间撒入急救室，随后，一条条帐篷布耷拉下来，吊悬片刻，又被随后的刃气割成更细的布块。爆炸声终于从被切割成几份的器械堆里响起。在医护龙们的惊叫声中，火焰迅速吞噬了昂贵的医疗器械，然后饥渴地烧向满地的帐篷破布。急救室帐篷在无形风刃与火光中分崩离析，而挡在医护龙与死亡之间的法隆摩尔也加快了迫近亚戈的脚步。无意识的亚戈显然是靠本能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更多的刀刃割痕出现在了龙魂膜泡上，而亚戈与法隆摩尔之间的地表被越发密集的风刃割出了一个由碎布和沙土组成的扇形。

亚戈小子！你的怒火在伤害无辜的龙！（次声语）

法隆摩尔的龙鳍激烈地抖动起来，次声龙语在被毁掉一半的帐篷里嘶响。

不要被那股力量支配，要支配力量！快住手！（次声语）

挣扎的嘶嘶声从亚戈嘴里发出。凌厉的刃风变得凌乱，割在龙魂膜泡上的刃口也开始变浅，变钝，甚至弯曲起来。亚戈的身体抖动着，把金属床架振得吱呀作响。他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橙红色的光透过胸腔，随着心跳的频率晃动。

“将军，亚戈副官体内能量运转出现矛盾！”主治龙扶着特制的目镜，强行镇定着自己的语气，“他的体温在上升，我们要——”

“哼——哼————”痛苦的喘息从亚戈喉咙渗出挤出。一阵滋响，亚戈体表渗出的汗液沸腾起来，化为一道道烟丝，升腾而起。他身上的绑带被他炙热的体表烤黑，而他那被毁掉的右脸也在绷带脱落后显露在众龙眼前。狰狞的金属颧骨和牙齿，闪耀着猩红光芒的机械龙瞳，都流露着愤怒与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陌生世界的困惑。与此同时，无形的风刃依然在飞舞着，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规则与压迫力，就如蜡烛燃尽前的光芒般飘忽不定。

“他的身体会被烧穿的！”主治龙抽出腰间别着的注射筒，“这是为您备着的特效镇静剂——”

“浮——岩——山——浮——岩——山——”

粗犷嗓音的童谣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火焰的噼啪声，以及龙们惊恐的嘈杂声。

“天堑——险——栈道——窄——”

这颇为难听的歌声长长地拉着，霸占着所有龙的龙耳和次声感应鳍。亚戈发出一声抽息声，颤抖的身体僵直了一会儿，没有眼皮的猩红眼睛瞪向天花板。

他听到了，他认得这曲子！这能行！

“同巢——相离——归途——三百转——”

法隆摩尔面颊的龙鳍振动着，抖落下豆大的汗滴。他右手撩过主治龙递来的镇静剂，左臂支撑着龙魂膜泡，顶着越发弱小的风压向前探去。

“骨——肉相去——再别——万千难——”

风声是真的变小了，割在龙魂膜泡上的刃状越来越瘦，越来越柔和。亚戈胸口的起伏在放缓，浮动在他体表下的光也放慢了下来。

“山岚——凤尾——何——时开——”

已经走到床前了。地龙的左手从龙魂膜泡里探出，缓缓抚向亚戈微微上抬的右小臂。两道刀痕刻入地龙前臂的板甲，龙血燃烧的嘶嘶声从裂痕深处传来。但地龙没有用他致命的龙魂力量护住前臂，只是放慢了动作，更轻柔，更温和地靠近亚戈的右手。

.“雏龙——慈母——何——时还——”

又是风刃，但被地龙轻轻抬手避开。左小臂内侧的划痕被渗出的龙血烧结，继续缓缓放下。亚戈感觉到了地龙的体热，那只一直紧闭的血肉龙眼咧开一个细缝，恍惚的眼球向自己的右臂转去。

“待到——披甲——生獠日——”

有惊无险，地龙轻轻握住了亚戈的右臂，没有划痕，没有灼烧。亚戈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接着又是深深的喘息。周围的风刃失去了锐气，只剩下刀状的烟气在空中飞旋。

“翻千山——渡万川——”

地龙的龙魂膜泡暗淡下来。他左手向亚戈前爪挪去，掌心柔和地贴在亚戈手心，缓缓握住。亚戈龙头微微上仰，合上了眼睛。随着一道泪痕从他的左眼滑下，亚戈轻轻呼出一股热气。他胸口内的跳动慢了下来，变得均匀。他的前臂失去了力量，手心的光芒暗淡下去。周围的风刃也终于飘散于虚无。

“仗义行侠——走四海——”

镇静剂针头精巧地没入亚戈小臂内，透明的液体被魔法活塞自动推出。亚戈一阵深呼吸，终于安详地昏睡了过去。而那些依附在他断肢处的液体金属则安静而缓慢地继续着重构。肌肉与神经状的金属开始攀附已经长成的骨骼，而在原本的断裂处，皮肤状的柔软金属正在与龙皮交融、耦合。坏死躯体的龙骸被活体金属挪出，静静地堆积在病床边上。

嘭，法隆摩尔单膝跪倒在病床前。

“动作别太大，不用急。”没等医护龙们围上来，地龙就抬起左臂止住他们，“我只是有点累。手上的伤是小事，不用包扎。”

“将军，眠龙舱就在隔壁，您的传令官们也在那儿等候您。”主治龙压低声音。

“很好。”地龙缓缓站起，“我得先补个觉。你们尽管用那些给我配备的好药照顾亚戈，把我的备用眠龙舱也用上。”他望向熟睡的亚戈，眼神终于失掉了冷静与锐利，只剩下平静的悲伤。

眠龙舱放置在昏暗帐篷的中央。这雕刻着骨骼与肌肉条纹的诡异金属“棺材”内侧垫着诱龙的淡粉色软垫，透过这厚垫，治愈符文的微光仍依稀可见。这是法隆摩尔从老家的地下宝库里拉到前线的秘宝，它对龙类身体的治愈力绝非那些治疗符文和药剂可比。只要在这休眠舱室里死死地睡上一觉，疲惫的地龙就又能一口气杀穿一支军队。传令官们会处理好后续进攻的准备工作，医护龙们会把亚戈安置在隔壁帐篷的备用眠龙舱里。而现在，地龙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畅快地睡上一个时辰。他双臂撑天，嘎吱嘎吱地扭动着身上的肌肉与鳞甲。帐篷外的保护膜连隔音都如此完美，没有龙能听到地龙震响的哈欠声。

除了一条隐于暗影中的小个子。

“我的小龙犬，你怎么还在这儿提溜？”地龙嘶啦一声扯开裆布，粗声喝到，“快快过来，给主龙暖暖身子！”

“酋长大人，您让我看住亚戈副官，必要时再给他一针镇静剂。”灰蓝色的迪诺从阴影中显现，“但若是这样，谁在您睡觉时保护您？”

“说了多少次，我已经不是‘酋长大人’了，小龙犬。”地龙大手捻住迪诺的大耳角，把迪诺脑袋向自己胯下的粗大龙枪拉去，“以后叫我‘将军’或‘主龙’——嗷？”

看到迪诺居然僵着脖子，没有随着他的牵引蹭龙枪，地龙露出一丝不悦，“怎么？你不服我的命令？”

“帐篷外的那帮垃圾根本保护不了您，您知道的！”灰蓝色的小个子露出尖牙，嘶嘶起来，“亚戈副官可以交给他们来保护，您——嗷呜——”

啪！灰蓝龙奴的脸颊上印上了掌印。接着，粗野的龙枪直直贯入龙奴的嘴里，把龙奴的喉咙挤成龙枪的倒模状。无论他嘟哝什么，都被龙枪呛在了嗓子深处。

“喝——”地龙呼出一口舒坦的热气，继续握着迪诺耳角前后运动，“你的嘴可不是长来和主龙争辩的，龙犬。待会儿就别蹲在我的眠龙舱旁等我喂醒脑餐了，今晚我会好好惩罚你的。”

主龙的命令从来不容质疑，迪诺再也没有抗议，他蠕动起舌头和喉咙，前后晃动身体，侍奉起主龙的龙枪来。地龙喝出一口热气，揽住迪诺后脑勺，运动起自己健硕粗壮的龙腰，一遍遍地把龙枪嵌入那温湿之穴，闭上眼睛品味着那被调教至极品的龙喉精致而舒爽的挤压。一切都是那么地娴熟而自然。龙枪越来越粗，越来越热，越来越快。最后，浓郁的恩赐直接灌入迪诺胃里，冲顶的雄龙气味轰到迪诺天灵盖，教育他什么是主龙，什么是龙犬，让他永远怀着感恩之心服从主龙的所有命令。

而汹涌灌注着精华的地龙，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忠实龙奴的存在，只是沉浸在纯粹的野兽之悦中。最后一滴龙精被迪诺吮尽后，地龙眼前暗了下来。他沉重地翻滚到眠龙舱里，一头栽入厚厚的软垫，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

这就是我的“大捷”？

真是出乎意料的无趣。

半截尾巴还挂在舱边上，地龙如雷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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