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瑪剛踏進32樓，立刻感覺到和其他樓層有微妙的不同。明明也一樣是高科技風格的裝潢，同樣明亮寬敞，但總覺得有種違和感。

為什麼呢？幽瑪一邊思考，一邊依照指示牌的方向來到文件簽核的地方。

開放式的辦公室內同樣有不少人在走動，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比較特別的是旁邊看過去就是茶水間，偌大的透明櫃子上滿了和幽瑪在家中看到過一摸一樣的玻璃瓶，裡面裝著粉紅色的液體。

「嘖，又是文件嗎。」坐在辦公椅上低頭辦公的員工察覺到有人走近，有氣無力地抱怨了一句：「到底什麼時侯能回去啊⋯⋯」

看著那員工散亂的髮型及眼下那深深的黑眼圈，觀察到桌面上擺放了三個已喝空的杯子，在內還殘留著咖啡的痕跡。

外加上那口中的抱怨，想必對方應該是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回家。

幽瑪先將文件遞給那疲累的員工，邊問道：「打擾了……難道是昨天就一直工作到現在嗎？」

聽見這句話，本來無力的員工忽然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並大喊起來。

「說什麼昨天了！我是前天就一直待在這裡啦！你們可真好啊，只是送送東西就能回家呢。」

在附近的同事似乎注意到這邊的聲音，本來看了一眼這邊，就想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可是第二眼瞄到幽瑪的存在時，馬上變成驚恐的表情，立刻衝上前將那激動的員工嘴巴捂住：「抱歉！抱歉！這傢伙因為一直沒睡太累，所以嘴巴都不太能控制！」

「前天？」幽瑪倒是沒有太在意員工剛剛的態度，反而更在意對方的工作時長。

「啊，其實本來也不至於這麼誇張的，可是兩個部門臨時被合併，所以很多東西都還在混亂狀態⋯⋯」看幽瑪似乎沒有生氣，反而有點感興趣的模樣，衝上來捂嘴的員工大著膽子多解釋了兩句：「雖然都是做實驗的，但兩邊的業務差太多了，現在一下子又全部混在一起交給我們，如果不加班實在弄不完。」

「原來發生了這種事情……但是要連續加班兩天還無法回家，這點沒辦法跟上面討論嗎？」

由於誠之前就經常會到員工餐廳吃飯，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他會帶著人一起前往餐廳這點，全員也是初次看見——而幽瑪面前這位員工，正是剛好昨天有去過餐廳，也得知情人的傳聞。

對方眼睛先是飄離了一下，接著才輕聲說道：「當然，在座員工都很想說啊，但是你知道我們被回說什麼嗎？⋯⋯『這點事情正常一天就能完成』，換誰聽見這句，都不敢多說一句吧。」

「那麼⋯⋯你們有確實地向上級表達訴求嗎？」

「不是表達不表達的問題！要知道如果說錯話的話，工作可能不保啊？！畢竟想進公司的人才可多的是……」

也許是抱著幽瑪看似友善的模樣，希望自己那番話能博得同情，再讓他直接向最高負青人開口求情吧——可是，獲得的回應卻跟員工所想不同。

「有關這件事，我認為誠，呃、『最高負責人閣下』是不會接受隨意解僱員工的行為，確實天照公司是以人才集中地着名，但這不代表會輕易拋棄任何有能之人，更何況遇到不公的情況，導致辦工能力受影響也是個合理原因。」

「所以，你是想說我們不提出是我們的問題嗎？」

「誒？不⋯⋯！我只是以合理方向進行合析而已，還有一直忍耐也不是個好辦法啊？」

見談話對象的敵意一下子變重，讓幽瑪有些苦惱。

在他的記憶裡，並不是沒有遇到過激動的當事人，但通常看在他偵探的身分上多少會收斂一點。如果情緒莫名激動的⋯⋯基本上會被當作觀察對象，無論是嫌疑人或者突破口。

不過現在的情況並沒有發生任何案件，腦袋裡的記憶似乎也不太適用。

先離開比較好吧⋯⋯判斷再待下去也只會更刺激對方，幽瑪將文件放下，這份文件只需要送達，並不需要他將文件帶回。

「雖然我不清楚詳細的情形，但如果覺得和最高負責人閣下溝通起來有困難的話，嘗試新的道路，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也說不定。」

看對方迷惑的表情，幽瑪又多說了一句：「現在合併的部份，不是最高負責人的直屬部門嗎。」

聽完幽瑪的話，對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幽瑪便藉機離開了這個空間。

雖然剛剛跟那個人說了可以試試看不同管道，但自己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誠這件事呢？幽瑪又陷入了另一個苦惱。

他在公司只作為誠的臨時祕書，以現時來說，不過是位正熟習內部的實習生，即使對公司內部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職場問題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解決。

幽瑪也不是白長著最優秀頭腦的人，自然多少都能領會到對方給予的期望與用意。

當然提醒誠的這件事並不困難，只是，這次事件與昨天談論基層工作情況對比，是兩種不同層面的問題。

再者，誠需要處理的事務已達非一般人能應付的數量，所以幽瑪都不希望自己口中的說話，因而增加他的負擔。

「……」

試已經夠忙了，果然不能說啊。

幽瑪心裡對那員工感到抱歉，同時也認為這不是難以解決的問題，比起他們默默忍耐，果然事情需要互相攤開說個明白，在一起尋找方法才是更佳的解決。

就在方才交談的同時，幽瑪便留意到在不遠處一群身穿白袍的研究人員，視線很快便落在他們胸前掛著的直屬名牌，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什麼部門。

他們跟剛才向自己抱怨的員工同樣，是一眼可見的疲累神色，但與此不同的，是圍繞在人員間的氣氛出其地和諧，不像是被強制加班的模樣，更像是自願性留下。

如果是他們的話，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案吧？

「咦？有新人嗎？」談話中的其中一人注意到幽瑪，友善地對他舉起手：「要喝咖啡的話在這邊喔。」

「欸？好的、呃⋯⋯謝謝？」幽瑪還沒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擅自裝了一杯，做出遞給他的動作，他也只能趕緊上前接下。

「這種時候沒有咖啡還真的撐不住呢。」這麼說著的人在把咖啡遞給幽瑪後，自己又裝了一杯。

「以效率來說，喝新開發的營養劑更合理吧。」站在他旁邊的同伴不贊同說道：「你只是單純喜歡喝吧。」

「營養劑醒腦的功能沒這麼好嘛。」

「我看你只是單純喜歡喝吧？」

「喜歡咖啡的話，讓他們多做一種口味不就好了？反正現在各種奇怪的口味都有，上次還有人指定要咖哩味的⋯⋯」

「你們根本不懂！我對咖啡的堅持可不是那麼膚淺的東西。」

「啊，果然是單純喜歡喝而已。」

幽瑪忽然被當成一分子，像空氣般融入了直屬最高負責人研究部門的圈子。

最初也有糾結著要不要先離開，可是當聽見眾人談論到營養劑的瞬間，本來要離開的腿因此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他每天在誠的住處，都能看見那堆在櫃子裡，像小山般高的粉色營養劑，之前曾問過誠那是什麼飲料，但對方只作了簡略的回應，自然引起幽瑪的好奇心。

邊聽著人員間的對話，直屬部門的交際關係，似乎比其他部門親切許多。

「營養劑就有那麼好喝？有關飲用次數會有限制嗎。」幽瑪的第一句發言，引來部門人員驚奇的目光，如同被盯上的獵物。

「什麼？！竟然有人還沒喝過嗎？！」

「真難以置信……有出入過這裡的人應該都有喝過啊，該不會只是喝過原味而不知道吧？」

看著他們各人的奇怪反應，讓幽瑪有點卻步：「那個⋯⋯」

就在這時候，其中一名白衣成員拍了拍手，讓他們的注意力轉移過去。

「喂！醒醒！你們是咖啡因不足嗎，好好看清楚對象是誰。」

依同僚的指示，疲累的研究人員重新打量眼前的幽瑪，這才反應過來。

「⋯⋯嗯？奇怪了，怎麼你不穿白衣？」

「不⋯⋯說到底我也是今天才見過他。」

「啊，因為是新人，所以還沒領到實驗袍吧。」其中一人恍然大悟地敲了下拳頭，熱心地說道：「衣服的備品都放在倉庫，需要我帶你去拿嗎？」

「等等，在這之前應該有更重要的問題吧？」方才提出讓同伴們看清楚幽瑪的那位研究員推了推眼睛，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幽瑪鬆了口氣，因為他們說話的節奏太快，自己一直沒能插上話，有人能幫忙說明是再好不⋯⋯

「這個身高！根本沒有合身的實驗袍可以穿啊。」

再好不⋯⋯過了。

等等，所以真的沒人發現嗎？！幽瑪驚恐地看著其他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完全不對。」幽瑪忍不住脫口而出。

「有什麼問題了？」

雖然能獲得資訊是好事，但繼續誤會下去就麻煩，像是忽然有成員討論到研究機密的問題，被自己這種外部人士聽見，對部門聲譽也會有所影響。

最後，幽瑪只好放下剛才他們遞來的咖啡杯，坦白自己的身份。

「我怎樣看都不像是研究員吧！」

瞬間，部門的空間如同靜止下來，他們默默盯着面前這位「新人」，本來停頓的大腦才重新運作。

「呃……誒？是這樣嗎？」

「說起來，的確我沒接過有新人加入的通知耶。」

「到底是誰一開始說他是新人啦！真是的，這不就造成對方困擾了嗎。」

「反正人手不足，要不然現在加入也行啊？」

「的確也是個方法啊……手續在哪申請？」

啊……不行啊，無法溝通。

眼前這群研究人員似乎除了研究的話題，在那以外的都因為睡眠不足導致腦內邏輯混亂。

「我說，你們休息時間是不是太久了？」

在幽瑪準備放棄委婉的說話方式，直接說明自己只是路過的實習生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忽然插入談話。

但在看到被圍在中間的幽瑪時，聲音的主人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個笑容。

「您怎麼會在這裡？是誠大人有什麼交代嗎？」

「啊，不是的⋯⋯」

「怎麼說到誠閣下？！」

「他不是昨天才來過嗎？」

「我們真的沒有偷懶！」

幽瑪才剛開口，又被身邊的陣陣驚呼給打斷，只能等他們安靜下來，才對眼前似乎知道自己「秘書」身分的男子解釋道：「不，我只是幫忙送文件過來，誠那邊沒有交代我什麼事情。」

「送文件？喔！那個啊。」同樣穿著白袍男子點了點頭，對幽瑪熱情地說道：「既然沒有工作，如果沒事的話要不要稍微參觀一下呢？不管是哪項研究都可以幫您帶路的。」

在聽對方說話的同時，幽瑪也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人。雖然打扮一樣，臉色相比其他幾人還是好上一點，但最主要的差別還是胸前名牌的顏色不同。

參觀啊……

幽瑪習慣性地用手扶著了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的確他對誠的部門在作什麼研究，是特別感興趣，而有人帶著參觀自然最好不過，可是……

回望四周的工作環境，文件及資料都還堆放在紙箱內，連辦公用的電腦也是肉眼可見的臨時砌合，各種電源線都散亂在地面上。

也就證明他們連收拾的時間都沒有。

畢竟這是前幾天才建立的臨時合併部門。

「謝謝，先感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來的目的並非要打擾你們的工作，始終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吧？」接著手指向放在地上的各種資料紙箱。

「怎會覺得打擾呢？倒不如說您願意來參觀我們都會特別高興！」

「那個……我們是在哪裡見過嗎？」

「啊，畢竟是在公司裡嘛，多少會聽人說起一點的。」

也許是拿不準幽瑪有沒有打算正面表明自己的身分，他用了一個含糊不清的方式說明過去。

的確，幽瑪想想也覺得沒錯，雖然剛開始遇到的這幾個人是這樣，但既然普通的行政部門都能根據消息認出他來，實驗部門有人會聽說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謝謝你的好意，但還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工作，有機會的話我下次再過來吧。」

其實還是很想多了解一點的，畢竟雖然合併，但其中一個還是曾經直屬誠的部門，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但想到前面遇到疲累不堪的員工，就覺得還是先撤退得好。

就在幽瑪想著離開後要不要先回基層辦公區時，忽然傳來這樣一句話。

「是嗎，這太遺憾了。抱歉剛才說明不夠充分⋯⋯其實這邊也有私心的，除了帶你參觀部門外，也希望為直屬部門找一位新的試喝員。」

本來還處於半睡半醒的員工們，被這番話提醒，像回想起什麼而睜大眼睛，馬上攔住幽瑪離開的去路。

「對耶！營養劑的試喝員需要換新人了！」

「誒？」

「啊，我也都忘掉！因為這邊的人都喝過數次，所以獲得的數據已不準確呢。」

「先不論是不是這層的員工，剛才有說過還沒喝過營養劑吧？話說起來，該怎樣稱呼？」

「啊……是有這樣說過的。而稱呼的話，叫我實習生就可以了。」

「很好，那就先叫實習生小弟吧！拜托了，我們目前真的很缺人，今天能不能請你幫我們這個忙？」

「喂，忽然叫別人小弟也太沒禮貌了吧？！對方可是誠大人的——」

說實話幽瑪也不清楚幫忙的內容是什麼，但很確定一點，就是直屬研究部門的成員是不知道他本人的身分，而幽瑪沒有要公開的意思。

在這危急之際，也來不及示意對方，他只能趕緊用更大的聲音，來蓋過那人的話。

「知、知道了！！我來幫忙！」如果誠在的話，一定會說教幽瑪是自討苦吃吧。

又或是因為連日被對方嘲諷的原故嗎？

即使人不在，他都彷彿能聽見誠的嘲笑聲。

「太好了，吃過飯了嗎？」聽到幽瑪願意幫忙試喝，其餘研究員興高采烈地詢問道，完全沒注意到幽瑪急急忙忙想蓋過的語句。

「欸？不，還沒吃⋯⋯」

「是空腹？那就馬上來測試吧！來，往這邊走。」一確定符合條件後，二話不說便開始熱情地帶路。

「咦？啊，好的！」看他們興沖沖地大步往前走，幽瑪也只好急急忙忙跟上。

———————————————

穿過走廊，來到表示著實驗區的門前，金屬的感應門還是關閉的狀態，距離門口約10公尺處的地面亮著一條淡藍色的線。

「接下來的區域進去前要先消毒過，不過不用擔心，步驟很簡單的，只要站著就可以了。」

最開始向他推薦咖啡的那名研究員對著幽瑪說明道，率先走向前示範了他口中的消毒程序。

只見他踏到淡藍色的光線上站定後，一陣同色的光從天花板上沿著線叫人細細掃過一遍，數秒後，研究員腳下的線由淡藍色轉為綠色，他才往大門走去，大門便像普通自動門一樣打開了。

———————————————

等下次更新會有捆綁、藥等等輕微mob描寫的部分呢

提前先預警一下大家

小说相关章节：隱藏於雨幕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