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尾內部最近不太安寧呢。」聶韻靠近余亦函，意味深長地說。

余亦函挑眉，「所以，消息來源是楔尾的人？」

聶韻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問：「你都離職這麼久了，怎麼還對楔尾這麼感興趣啊？」

「我就愛八卦。」余亦函稍微拉開與聶韻的距離，準備離開。

「先說好，這些消息別說是我透露給你的喔。」聶韻叮囑道，隨後卻又聳聳肩，「雖然這事遲早會傳遍大街小巷，哈。」

余亦函眉心一抽，心潮起伏，「嗯。那我先走，東西等下就傳給你。」

「好吧。」

回到現實，她依約把資料傳給聶韻，隨後試著聯絡溫苜語，沒有回應。

她不能確定聶韻得來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想先問溫苜語知不知道這件事，或了解真實度有多高。她暗自祈求溫苜語之前所說的「幫前上司辦件事」，與人體實驗無關。

苦惱了一會兒，她將晶片的消息藏進一張隨手拍下的照片裡，傳進溫苜語的信箱，要她見到訊息後儘快回覆。

然後她到一樓找夕若名。

邵實泱在工作時，夕若名幾乎都會待在附近。今天也是，邵實泱在手術椅旁替一個女人調整故障的手臂植入物，夕若名就在休息室裡的辦公桌前，盯著四五個螢幕忙碌。

「呦。」夕若名眼角餘光看余亦函過來，隨意打了聲招呼。

「在忙？」

「怎麼啦？」聽出余亦函語氣不對勁，夕若名很快結束手上的動作，轉著椅子面對她。

余亦函將得知的新消息告知夕若名。儘管楔尾集團員工加上士兵數量龐大，但她們不約而同都將人體實驗這件事連結到家人與朋友身上。

想起夕潤最後一次聯繫的內容，夕若名不想卻也不得不懷疑，她的哥哥參與了人體實驗。

她抬起溼潤的雙眸，臉色蒼白，「我大姐那邊怎麼說？她查出結果沒？」

「你哥的事，她還沒回覆。」余亦函搖頭，捏著汗溼的手心，「如果洗腦晶片正式運作，第一批目標絕對是士兵。更糟的是……」

余亦函沒有往下說，夕若名知道她的意思。

士兵現在就是人體實驗的對象。

夕若名顫抖著手起身。她怕夕潤協助實驗，更怕他是實驗對象。她的眼神從茫然驚慌到一瞬決絕，「我不能這樣乾等下去。我要確定我哥沒事，我要……我要把他拖出那個鬼地方。」

「你要怎麼做？」余亦函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我要去一個可以讓我放手做事的地方。」夕若名一掃往日的輕鬆浮誇，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慍怒。

過去她就算駭入楔尾，也都是萬分小心，避免被反追蹤發現身分或位置，牽連到她在乎的家人朋友。

連前些日子急著找夕潤時，她也不敢認真地攻進楔尾的內部網路，被擋下幾次後就悻悻然地罷手，還想禮貌地走進楔尾總部關心哥哥的狀況。

只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以為，夕潤在企業軍裡過得好好的，或者只是受了傷。

就像她十歲那年，夕潤也曾斷聯一個多禮拜，等外婆牽著她去總部詢問時，才知道他是訓練中不慎受傷陷入昏迷，待在病房休養。

望著夕若名的神情，余亦函的手稍稍一鬆，她清楚她的能耐，也知道她所謂的能放手做事的地方是何處。

六區的城中城。城內建築物密集混亂，巷道階梯錯綜複雜，陽光難以滲透，形成一個暗無天日的迷宮。那裡也是當地黑幫六夜堂的管轄地，夕若名過去曾替六夜堂辦過不少差事，現任的第三代堂主陸宵笙對她青睞有加。

在那個地方進行駭入，用的是以前的身分，仰仗的是六夜堂的庇護。

不需要擔心牽扯到邵實泱跟余亦函。就算楔尾啟動反追蹤，不僅需要耗上一段時間，即使最後找到正確位置，來抓人的企業軍光是靠近，就會被六夜堂的人轟成蜂窩。

「我不在的時候，你先幫我照顧實泱。我可能需要幾天時間。」夕若名吩咐道，「我若查到什麼，也會告訴你們。」

「當然。你若需要我幫忙，隨時叫我。」余亦函點了點夕若名手腕上的銀色手環。

「嗯。」

夕若名說完，走到前頭與剛結束手術的邵實泱輕聲低語。

邵實泱的眼裡霎時閃過驚惶擔憂，她轉頭與站在休息室門口的余亦函交換一個視線，強迫自己平靜地朝夕若名點點頭，交代幾句，目送夕若名上樓收拾裝備。

◇◇◇

中午時分。

溫苜語離開實驗樓層，往上走了一層進入七十一樓的女廁隔間裡，一連上網路後便立刻進入言芍的私人聊天室。

她的到來觸發通知，言芍沒多久也出現在房間裡，她的人物形象跟溫苜語一樣都是白色基本版人形。

言芍劈頭就說：「我們時間不多。那個晶片已經在進行人體實驗，之前失蹤的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因為我昨天在處理區那裡查到不少殘屍，還在想辦法確認那些屍體的身分。現在能確定的是，屍體是從實驗室送出來的。」

溫苜語只覺背脊發涼。

言芍深吸一口氣，盡量簡潔明瞭，「這周內，實驗部門那邊還會有不少變故，你決定好要逃還是要留了嗎？若是魏迎湘平安度過這關，遭殃的就是我跟蘇向焉。你再拖下去，可能要自己爬去找別的幫手。」

溫苜語心臟一緊，預感到風雨欲來。她沒忘記要幫夕若名找尋她哥哥下落，「我要逃，但是我想至少進去實驗室看一下，或許還有人活著。」

「傻子。真要確認的話，你不如直接去幫我啟動我的小毒蟲。」

「小毒蟲？」

「讓你被調去實驗室的那場騷動裡，我讓人藉機在主控台植入蟲子，用來收集情報跟摧毀晶片。不過它一直處於休眠狀態，現在時機正好，差不多該動作了。」

「好，我該怎麼做？」溫苜語一口應下。

「七十樓女廁倒數第二間的水箱外殼下方，黏了個戒指。戴上後靠近實驗室，順時鐘轉一圈，逆時鐘兩圈，再按壓兩下就能啟動。」

言芍的人形左右走動，肢體動作反應出她的焦躁。

「我明白了。」溫苜語牢牢記下。

「啟動後你就可以離開，你之後的逃離路線往──」言芍忽地頭一偏，聲音戛然而止，隨之她的人物也倏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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