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的？

貌似已经不再有人能够回答。

韩迁拉上蚊帐，看着手机里保存的视频与图片开始了每日惯例的精力发泄，三个室友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他的床铺，如果是平常，他们根本理都不会理这个因阴差阳错分到一起的废物，此刻比起厌恶，他们更多的是困惑和惊恐，理解不了为什么这家伙看到导师被怪物拧着肠子一边强奸一边吸食脑浆的场面还能有性欲

“情况很不乐观，虽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武器，食物和淡水，但这次所有官方号码都打不通了，悲观猜测的话……警方，医疗部门，军方如果尽数崩溃，那我们这些学生再怎么能耐，也难逃被掠夺和杀害的结局。”

个子最大的何马龙面色凝重地说道，他在全国格斗大赛中代表云土拿下过冠军，力量已经超过了许多成年人，甚至独自打死过一伙入室抢劫者，因此，身为舍长的他有着相当的话语权

“不，可能更加糟糕，因为临近高考，老孙为了预备庆祝活动把我们存的一些零食带到班上去了，这直接导致我们的物资储备减少了20%，更何况还有个没用的东西在光吃饭不干活。”

在桌边翘起二郎腿的蓝河无奈地瞥了一眼缩在床上刚冲出来的某人，身为天赋哥的他最厌恶的便是不上进的废人，虽然稳过一本线的他几乎没上完过一节课

“别，那小子至少还能提供点乐子，我后悔的倒是我那‘慷慨举动’可能会引来很多因为物资不够选择抱别人大腿的人啊……”孙安抽着烟笑道，他是学校万里挑一的法术天才，拿稳了保送名额，“当然，如果对方给出的条件是术教厅里的制式法杖，那还是让他进来好些。”

……

入夜，三个高三生的圆桌会议最后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但孙安和蓝河并无什么顾虑，孙安早就通过人脉知晓其他宿舍的食品和武器储备远远不及他们，蓝河也清楚孙安和何马龙基本上算是这层楼里最有战斗力的学生，而且他们关系和睦，基本不会出现矛盾，唯一可能碍事的韩迁，必要的时候杀了他便是。

可何马龙却十分忐忑，不得安宁。今日看到的那些恐怖景象和昔日好友化作烂泥前的哭嚎，让他提出不放弃韩迁的主张，哪怕韩迁是一个闭塞的废人——他也不想看到血腥的暴力发生在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身上。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几乎同时醒来的三人，脸上的冷静似乎都少了几分，也许是他们做了同样的噩梦，也许是那一夜他们都经历了同样艰难漫长的思考，但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乐观。

无声的洗漱过后，何马龙在餐桌前拿出手机，搜索新闻录播频道，从首次发现感染事件的三天前开始，关掉了声音播放起来，并小声说者：“一会你们轮流看一遍，今晚商量对策，韩迁你们提醒他自己搜就行了”

剩余两人点了点头，回头看到跟他们错开时间洗漱的韩迁，低声嘲讽两句便安静地啃起馒头来

“院士周清源称，一种新型‘佝偻病’在人群中蔓延，这种本来主要感染老年人的奇怪病症却对年轻人和小孩都产生了恶劣影响，专家表示，若不对第一批感染者进行深度治疗，病人的死亡率会大幅提升，截止现在，首批病人已被移交市第一医院进行急救……”

“据各方媒体报道，云土及煌国内地多家大型医院发生暴乱袭击事件，病人的大量死亡引发了大范围的民众恐慌，但警方表示不法分子已被有效镇压，政府也将补偿民众损失，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相信政府会给人民一份满意的答卷……”

“NBC报道，米莱星顿副总统卡门在克雷访问途中，批判克雷政府诸多问题后遭到刺杀，相关人士采访时说，米莱星顿的司法与制衡都成为了天大的笑话……”

最后一篇录播，没有人忍着看完，视频开始没多久，随着一声爆响，刚刚还笑容满面的主持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但几只狞笑着的怪物一把抓住了她，随后肆意地侵犯起来，触手钻进主持人的眼眶，耳朵和口腔，怪物一边骂着污浊不堪的词汇，一边用锯子缓慢切割那纤细的腰肢，更可怕的是，主持人被切成两段后仍然没有死去，在无尽的惨叫声中被一根根巨物抽插着腹部的切口和烂掉的额头，而这最后一段录播的时间，居然长达四小时

仅看了十分钟，两人便全部沉默下来，幸亏何马龙让他们先吃完了饭，不然就浪费粮食了，很明显何马龙是想让他们注意前面的新闻，但最后一段的冲击力过于巨大，让蓝河与孙安大脑一片空白。短暂沉默后，孙安突然叹了口气说：

“龙哥，外面的东西，实在太过可怕了，我们只是一群学生，没法剿灭那些恶魔的，依我看也不需要什么计划了，我们只能防守，不可能主动出击……”

“那照你这么说，你还是寄希望于让部队去处理它们？那万一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呢？那场打了八年的世界大战，炮火中的第一批幸存者等了三个月才等来救援，而且还他妈只能救三分之一的人，无论那些人上人怎么粉饰太平，自救都是唯一的出路，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何马龙对孙安的回答有些不满，蓝河连忙解释：“龙哥，你难道愿意被怪物虐待到死吗？这是人之常情，你的实力很强，但我俩跟你比就像路边野狗一样，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我们现在确实物资管够，就是休息几天也没问题吧？”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只是担心到时候平静的日子过久了，反而让你们的恐惧加剧，等到不得不主动出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意识到自己言辞有些激动的何马龙理好情绪后回应道，不过他在回到床上搜索信息前仍然留下一句；“反正，我不怕死，哪怕跟它们同归于尽，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然而，蓝河和孙安仍然不能理解他们的龙哥，额头上的冷汗表现着他们难以压抑的恐惧，他们只好再次躲进被窝，祈祷救援早日到来。

……

深夜，何马龙看着父母的手机号愣神，刚刚为了安全，他把声音调得很小，但母亲抽泣着对他说出的道歉仍然如雷贯耳，他听见母亲在猥亵的笑声中痛哭，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清晰无比，理性让他挂断电话，但他已经呆住了，不堪入耳的言语持续着，直到何马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三天，蓝河看见何马龙呆滞的神情，也感到无比茫然，他大概能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知该怎么去做，蓝河平日嘲讽挑衅过太多他眼中平庸低俗的人，让他居然难以以平常心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孙安则直接没从蚊帐里出来，一时间，他简直比韩迁还韩迁，蓝河偷偷私信才知道，孙安家乡所在城市的市长采取暴力封锁的方式任由镇民自生自灭，自己则趁机逃窜出境，横行霸道的匪徒把孙安的弟妹绞成肉泥，涂抹在他父母全身，丢去喂了变异成怪物的猪狗，刚告诉他这一切的姐姐也即将被怪物追上……

蓝河看着只剩下自己一人站在地上的宿舍，内心无比煎熬，虽然他并不担心亲人的安危——毕竟瑞尔丽莎相对还是安全一些的，但他不能排除同伴们真的会因为悲伤走不出来的情况，过度的情绪波动在这个法律失效的时期能造成太多不可挽回的后果，可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最终，他看向了唯一一个一成不变的人——韩迁。

在蓝河眼里，韩迁足够懦弱和无能，他不在意父母，不在意朋友，不在意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只关心他自己而且眼界足够狭窄，也正是因此他怎么样都不会变，就算家人死光光，他也照吃照喝照拉照撒，想到这，蓝河又一次忍俊不禁，看来他一开始的评价欠些考虑，这人也不是彻底没用。

于是到晚上的时候，蓝河在韩迁上厕所出来后，让他先在天台跟他聊聊，一出手蓝河便塞给韩迁一个罐头，然后装作轻松地露出笑容，对韩迁道：“牢韩啊，你知道老孙和龙哥今天为啥跟你一样缩着不出来吗？因为龙哥想出去探索，可老孙不愿冒险，硬是要弄到法杖才敢出去，两人起了矛盾，现在心情都不好呢……”

韩迁有些迟疑，“蓝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问问你有没有兴趣陪龙哥出去，有他的保护，你划划水也无所谓，但现在的关键在于，只要你这么做，我们宿舍的氛围也许就能有所改善，活下去的可能性也更大。”蓝河继续若无其事地回复

“……蓝哥，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什么水平，我要出去……那不纯纯送死吗？”韩迁听了蓝河的话，汗毛直竖，双腿发软

“唉，牢韩，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我们宿舍能让你能过一天导两发的日子，全拜龙哥所赐，一旦龙哥跟宿舍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那无论他胜了还是败了，你都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懂我意思吧？”蓝河的语气硬了些许，并无意地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韩迁沉默不语，蓝河继续补充道：“不过牢韩你没必要太紧张，只要你向龙哥提出申请就算是迈出一大步，如果情况真的危急到一开门你就必死，那我相信龙哥也不会为难你。”

韩迁依然没有说话，他微微点头，随后回去了，蓝河还算满意，这已经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了。

第四天凌晨，众人还在睡梦中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们惊醒，门外是曾经跟孙安一起抽烟的狐朋狗友，他拼命拍打着房门，“救命……救命啊老孙！让我进去……求求你了，我那一教室全死光了，提前回家的都被警察抓到派出所虐待和凌辱，大多都被烤成串了啊啊啊……求你了…欠你那三百块我会还的……还四……不，还五倍都行啊……”

何马龙瞳孔紧缩，正要伸手去够门把手，孙安就从背后抓住他并捂上了他的嘴，只听门外那人一声惨叫，触须缠绕和咀嚼撕咬的声音伴随着酸液腐蚀皮肤的滋滋声传入房内，孙安面无表情，身体却也无法避免地颤抖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把相机打开后悄悄放在地上对着门缝，拍到他那内脏横飞，开膛破肚，血管变作黄绿色还在不断膨胀的朋友正在被一团巨大的肉瘤从后面的洞里灌入无数黑白相间的卵状物，这场恐怖的“繁衍”持续了十几分钟，当那极端痛苦带来的回响几乎完全消失时，孙安老友的皮肤下已经变成了蠕动的白与黑——他变成了一具虫蛹，皮肤下的大虫子不知多久能发育完成，但那巨大的怪物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便径自往楼下爬去了

一直到确定那怪物离开，孙安才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并拿回了相机，看了没十几秒他就忍不住呕吐起来，但还是坚持着看完并在群里发送了信息

“只看到一只，现在已经离开，这一层也许真的可以……试着冒险”

第五天中午，何马龙拿出了他的棒球盔甲和开山砍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在群里说：“我打算趁这个时机尝试前往对面教学楼层，既是为了找到法杖，也是为了观察真实情况，经过我的筛选，我希望蓝河能随我同去，你们有意见吗？”

无人应答，可韩迁突然回复道：“我去吧”

何马龙露出震惊的表情，立刻回复：“好，那蓝河先不去，韩迁，你做好准备”

出行前，何马龙给韩迁穿上了另一套防护性相当不错的皮革套装，还把弩箭拿给他防身，受宠若惊的韩迁，一时居然放弃了所有抵触的念头。

入夜之时，何马龙慢慢打开了门，发现之前孙安的判断并不准确，相机的死角里仍然有怪物，但他却找到另一个惊人发现——这些因背部隆起的奇异瘤块佝偻着身体的怪物，此时此刻竟缩进壳中原地休眠，何马龙想到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即使变成怪物，这些东西也有休眠机制。

何马龙用手势示意韩迁前进或留步，尽管韩迁很不熟练，但终究还是绕过怪物们顺利到达了楼梯间，但在穿过此处时，何马龙看见楼梯下方有两只怪物正在啃食一具尸体，本来在思考是不是进食会让怪物停止休眠，过于紧张的韩迁直接放箭射中了其中一只，另一只立刻吼叫着张牙舞爪狂奔上来，直直撞在何马龙的砍刀上，头颅裂成两半。

解决掉两只怪物让二人都放心了一些，毕竟证明了这些东西起码不是不可战胜的，但经过一番思考，何马龙突然小声问道：“韩迁，你知道术教厅在哪吧？”

韩迁下意识地急忙回答：“知……知道。”

“那这样，我先在这里守着，因为我们只在这里弄出了动静，最有可能惊醒怪物的就是这里，你一直直走走到下一个楼梯口再上去，看到活动的怪物就直接发信息给我并且退后，尽量不要正面交锋，明白？”

韩迁连忙点头，何马龙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让他去了，但韩迁走在路上，心里已经把所有难听的话全都对自己骂了出来——他根本不知道术教厅在哪，只是那习惯性的反应和对承担责任的忧虑弱他没有改口，不过也没关系，韩迁自我安慰似的想着，反正现在一根小小的法杖，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出来探索本来就是找死，一直在宿舍里待到饿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在绕过了无数沉睡怪物后，韩迁的心理发生了一些转变，他感到格外的……刺激与惊喜，他的前半辈子似乎都没有这几分钟精彩，这些白天能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串串香的怪物，此时此刻却像乌龟一样被他这种猎物戏耍，他穿过坟堆一般的怪物们和遍地碎尸肉块上了楼，随后，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糊弄过去，构思了无数宏大计划后，他走进了女厕所，这个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

然而结果令韩迁很失望，这里除了腥臭破烂，被侵犯过后做出骇人暴行的女尸外，什么都没有了，正当他感慨时，一扇包间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学生，她娇弱而诱惑，韩迁光是看到就愣着动弹不得，只有下身在发出反应了。

“您……您好，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的宿舍就在对面，但是路上很多怪物堵住了，您……您能来到这里一定是把它们杀干净了吧？”女学生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韩迁，仿佛面前的就是她的救世主，韩迁仍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原本以为碰女孩子的手这个宏大任务都该留到下辈子完成，没想到命运竟如此垂青他这个没用的人。

“是……是的，不能说消灭，但控制住了它们……”韩迁结巴地说着，“你……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叫赵昕，灾难爆发的时候我刚好来这里上厕所，结果听到外面一阵可怕的声音响起，我只好在里面一动不动的待着……是我的闺蜜们告诉了我情况，并且提醒我回宿舍的路上堵着一大群怪物，叫我等情况缓和再回去，但她们现在也不回我信息了……”赵昕担忧地说着

韩迁沉默半晌，便带着她谨慎地离开女厕所，往宿舍通道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中间有一块区域邻近旁边的楼梯口，沉眠着许多怪物，它们跟楼梯口间还隔着一扇紧闭的铁门，怪物过于密集，想不触动他们过去是不太可能了，韩迁立刻故作高深地思考起所有对策来；

杀了它们？太多了，他做不到。

自己去把它们引走？他没那胆量，更没那能力。

干脆放弃？不可能。

经过好一番思考，韩迁脑中突然蹦出一个绝佳的想法，高一时他曾在这里想过跳楼，因为怕死放弃后就一直跪在旁边哭，当时好心的何马龙来到办公室经过说明后按了遥控器，打开那扇铁门让韩迁从相对体面，远离教学楼的地方下来，尽管他记得那时铁门开启的声音很刺耳，现在回想起来像是一声庆祝的礼花，他感觉到自己是特别的，即使他什么都不会，还有人能对自己伸出援手，既然如此，他何必自卑，何必努力？

韩迁不禁自嘲，他实在是太蠢了，早就该知道自己是天命之选，主动投送怀抱的女孩，会拍板自己烂掉的一生却突然消失的高考，老大哥的信赖，都暗示着他非同凡人，他本就应该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而不是这里的一个无用的胆小鬼，韩迁立刻带着赵昕来到办公室，拿下遥控器后一按，那扇大铁门打开，周围的怪物立刻起身，向发出声音的门框冲了进去，更好的消息是，这些怪物似乎对楼梯口下面充满了兴趣，一个接一个跑了下去，赵昕喜出望外，在韩迁脸上吻了一下，韩迁只觉飘飘欲仙，更加忘乎所以，他拉上赵昕的手，回忆着自己在番剧里看到的古典礼仪，恭敬地领着她向宿舍楼走去……

然而两人走过楼梯口时，韩迁心中突然猛的震了一下，不过他没太在意，便继续前进了，他想着，虽然没搞到法杖，但给宿舍弄来个女人价值肯定更高吧……

然而两人在上方的楼道愉快前行时，楼下的蓝河和孙安却极度惊恐地全副武装在楼道间与上面的韩迁和赵昕背向而驰，他们相当慌乱，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大事，而靠近楼梯口时，他们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留在楼梯口的何马龙被一大群从上方猛冲过来的怪物簇拥着，身上的盔甲反而减慢了他被折磨到死的速度，他的下体被切断，并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枝条般的腺体钻进他身体各处的伤口，将他的器官一一挤爆并替换成烂肉和骨泥，人高马大的何马龙让怪物们享受得格外起劲，十几根巨柱在他的躯体上来来回回，链锯和手术刀留下一处又一处漂亮的伤口，眼球和鼻子被塞进尿道……而且由于上面跑下来的怪物很多，跟下面的少数怪物发生了踩踏事故，它们决定将何马龙慢慢往下搬运去慢慢享用……

蓝河跟孙安呆呆地站在远处，听着何马龙从来没喊出过的求饶声和久久不绝的悲鸣，他们像做了一场大梦，迷迷糊糊地回过头踏上归途，仿佛比脚边那些没有因为盛宴而惊醒的怪物们更加昏沉和迷茫。

小说相关章节：异象集群异象集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