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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最终没有选择妥协。他开始寻找打工的地方，在放学后跑到咖啡厅、家庭餐厅或者生鲜市场，存钱买最昂贵的注射型阻隔剂。效果比预想还好，但并非随时都有供给，因此每次进货他都争取买到限购上限。不过那之后，多校联合训练没再和他的情潮撞上，也不总是有那么多不贴阻隔片的恼人Alpha，他的囤药很快超过了一年用量。战争开始后它们便派上用场，即便在情潮中，他也不会因Alpha士兵的信息素而颤抖。

除非还有专门用于催情Omega的特制化学药剂。

“——唔、”

隼摇晃着向后迈开一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透过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前发盯紧不断接近的人影。

十分钟前，他踩中埋伏在废墟中的气雾弹陷阱。本能告诉他那是什么，他尽可能快地往回赶，但已经离基地太远。尤其是踏入这片阴影后，他的眩晕迅速恶化，收到陷阱信号的食腐者即将追上他。

他还没有死，也没有腐烂，但如果有机会，食腐动物不会介意围攻活物，更何况是狼狈伏于地面的飞鸟。

他集中注意力，将全部意志都用于维持战意——失去战意就完了，没有战斗意愿就等同于败者，连举起决斗盘的机会都不会有。夜间的冷空气不能让他清醒，只让汗水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他捂住心口。学院兵的说笑声在他耳中无比清晰，他感到徒劳的愤怒，手指抠紧自己的皮肤。

痛感也不能让他清醒。

情欲从他身体中流淌而出，那是他至今只意外向一位友人暴露过的、与他不相配的天性。那天的情景从脑中划过，接着是白天与同一人的决斗，隼眉头紧皱。他甩甩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上，可阳光直射般的灼热让他在寒风中战栗，他的意识愈发模糊。

这样下去就完了，仿佛有什么笼罩在他头顶——想到这里隼骤然清醒。

“咳、呃——”

猛然抬头的动作让他被自己的唾液呛到。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热这么快了，他干脆向后倒去，踉跄几步，靠在断墙上，让冰冷的砖瓦缓解燥热的痛苦。

“真难看啊，Omega。”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漠然响起，隼深深吸气。

“你也学会那种说话方式了？”

“你消失后不久，他们就开始布置这样的陷阱。这里已经不是你的战场了。”

“真敢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看了，快斗？”

“我一直在这。”

“我猜也是。”他带上挑衅的语气，“确实是个适合你的藏身处，Alpha……”

话音刚落，金色的瞳孔瞬间张大。难以言喻的感触涌上喉头，冷汗一瞬从全身冒出，隼及时捂住口鼻，把自己从呕吐的边缘拉回来。

快斗站在扭曲的钢筋上，看不到死角中的隼，但他并不需要亲眼确认。十点方向有三个敌人，被Omega吸引而来，到百米处仍未退缩，无疑是Beta。

“忍受不了吗？”

“……、哈……”

“你永远也赢不过我。”

轻盈的影子几乎不作声响地落下，伴随满是危险信号的风声。隼再次咳嗽起来，他捂住脸，缓缓单膝跪地，似乎坚持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快斗，你的味道——”

这很危险，废墟的残片随时会坍塌，现在隼无法及时回避。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他的神经正被光灼烤着。

“……”

如果光有气味，那么一定是现在快斗的味道。

隼从未闻过如此富有攻击性的东西，那不再是什么阳光晒过的柔软的布料，其中甚至有烧焦的气息——或许是他产生自己被烤焦的错觉，因此闻到并不存在的味道。他没法概括快斗的气味，甚至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气味，他似乎不是在用嗅觉感受，情热中敏锐的感官被快斗过于猛烈的信息素攻击打通，他的眼球正被光杀死。

记忆中白色的圆光点从大脑中升起，愈来愈亮。无法直视的绝对的纯白用恐惧烧灼一切感官，从任何一个角度照耀精神，一切影子都消失，他无处藏身。

但快斗不好奇光芒揭露的任何情感或记忆，他会将它们一并烧毁。

这正是隼无法忍受的。他咬紧牙关，只凭这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绳索，把自己从光明的恐怖中拖出来。

“快斗，”隼挣扎着挤出声音，“停下……”

快斗平静地打量双腿颤抖的Omega，目光只锁定了对方的情欲。他转过身去，短暂停顿后，向左前方跃去。处理完他们再处理你——隼读懂片刻中快斗的背影。

或许是那些学院兵被吓走了，他们明明应该是Beta。但如果说现在快斗的信息素能将Beta也拖入恐惧，隼不会怀疑；纯白的灼烧痕仍残留在视网膜上。显然快斗习惯了这样发散信息素，将自己的一切用于攻击敌人。

快斗彻底从视野中消失后，决斗的声音传来，隼终于能允许自己暂时躺倒。他将额头抵在地面，寻找支撑和清醒。

你永远也赢不过我。快斗平淡而麻木的话语仍浮在他感官中。那指的是什么？快斗不是以性别下定论的人，即便现在，他也相信快斗没有变成那种人……快斗还在说白天决斗的事吗？又或者是无关的什么，或者是全部，就像他曾经的预感。刹那后就被遗忘的理由在眼球深处刺痛，隼紧紧按住额头。

他没有忘记其他的。在他仍执着于在打败快斗这件事里寻找答案的时候，游斗也注视着他的决斗，出现在观众席，全神贯注且沉默不语。他并不擅长交友，但游斗让他感到能够靠近。很快，他们熟络起来，他询问过对方看到了什么……渐渐他们彼此得到了牢固不催的真挚友谊，也就不再需要什么答案了。

现在隼试图回想和游斗那时的谈话，一切在光下带着七彩的眩晕。他的身体还发烫，一点都不敢把注意力放到下体。

隼没有昏睡，他将额头抵在地面，似乎处于极为缓慢的时间中。快斗回来时，他支撑起身体，在冰冷的砂石上坐起，之后才睁开双眼。

快斗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你在看什么？”隼问。

“……捕鸟的陷阱。”

快斗缓缓开口：“扯动绳子，监牢失去支撑，便瞬间落下，夺走鸟的自由。这和你背后的东西一样，只不过夺走的是生命。”

隼回瞪他空洞的双眸，似乎相信自己能在其中发现什么东西。

“是你要拉动绳子，还是你因此不敢靠近？”

快斗不说话，但用动作否认了后者。

他胡乱扯开隼的衣领，隼闭上眼。

除了扯开衣物时快斗的指尖有可能扫过他的皮肤，他们没有任何一点身体触碰。但快斗确实就在他背后，隼低着头，看见对方单膝撑在地上。

“——唔。”

压迫性的入侵和深刻的钝痛，铁锈味从二人间飘起。快斗不再侧头咬他。

快斗也不再散发那种信息素，尽管隼不再闻到温和的淡香。

结束标记后，隼先一步抓住自己的大衣，自己整理好。快斗也立刻起身，后退数步，拉开现在他所需要的安全距离。

隼把快斗僵硬的动作看在眼里。

“我还以为你的气味永久变化了。”他说。

“我必须节省体力。”

“如果你只想咬完走人，大可在决斗前搞定……”

快斗没做任何回应，隼盯着他，知道他在等自己说更多话。

“回来，快斗。”他直截了当，“你最终会把自己烧尽的。”

“一切结束后，当然会。”

隼此刻完全确信：“你在做的不是复仇。”

“是我所决定的。”快斗厉声说。

“……你所失去的一切仍在你心底。”隼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他们通过你的眼睛注视着你，快斗，你就用盲目的疯狂去回应他们吗？”

快斗用沉默回答他。

“总不会是想说，”隼不允许他再逃避回答，“你真的忘了吧？”

“如果我说我忘了呢？”

他盯着他。

“随你怎么想我。既然你们不能撼动任何东西，那么与我一人并无区别……”

砂石残瓦上破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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