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Zhaleh迷茫了。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你已经活了好几好几千万年的时候吗？”

“我记得。我还说了我的胸口上消失的诅咒印记，我本来以为你不会信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相信你吗？”

“不知道，也许因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你说的那个诅咒印记，”Abraham顿了一下，“在这些‘野兽’的身上也有，包括我自己。”

“什么？”Zhaleh愣住了。

“我的曾曾曾祖父被不知名的方式诅咒，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当然，他的儿孙也有相同的诅咒……他在最角落的牢笼里。”

“不可能……”Zhaleh突然爆起，把Abraham推倒在地。

“你哪里我没看过？你身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Zhaleh胡乱捶着Abraham的胸口。

“我想你并没有舔脚的爱好，一般兽不会去关注伴侣的脚底。”

“不……”Zhaleh瘫倒在地。

“诅咒的内容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身材膨胀到如此恐怖的境地，理智几乎完全丧失，成为急剧攻击性的不死怪物。我称之为‘狂暴化’。所以我只能把我的长辈们关到这里，防止他们脱离掌控后……”

“不死？这难道……”

“没错，和你所说的情况一样，所以我才相信你。”

“不……”

Abraham转过身去，摘下了美瞳。

“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在‘狂暴化’来临的前几天，我的长辈的脾气会很反常，易怒，冷漠，并且……”

Abraham用血色的眼睛看着Zhaleh。

“眼珠会变成猩红色。”

一切线索都串了起来，从Abraham的信任，到Abraham奇迹般的痊愈，再到Abraham对自己的克制，然后是昨晚他的暴怒。

命运似乎给他们开了个玩笑。

“这是你……最后的时光吗？”

“嗯。你需要了解这一切。Leo和我玩了那么久，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也许就在今晚，我也会……”

Zhaleh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破。他抱住Abraham，捶打他的胸口，失心疯一般痛哭着。Abraham只是紧紧抱住他。

“回家吧。这里没有我的笼子，地下室的链子要发挥作用了。”

最后一个线索也被串联了起来。

“回家吧。”

到了家，Abraham直奔地下室。他的意志逐渐不敌血脉中的诅咒了，他的左手已经不是正常兽人的模样了——或者说应该叫作爪子了。

Zhaleh默默跟在他身后。

“把我控制住，快点！”Abraham吼道。

Zhaleh连忙把Abraham的手脚用特质的手铐脚拷锁住，用链条紧紧捆好。

“Zhaleh，”Abraham的口齿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狂暴化后，我有可能会突然清醒一次，只有在这个时候（无意义的嘶吼）我才能被杀死，那个时候我会把你叫下来（无意义的嘶吼），让你杀了我。到时候不要心软（无意义的嘶吼）。”

“再紧点。记住，和Leo好好活着，不要让他做傻事……我不行了，快走……”

Zhaleh知道链条为什么要这样修了。

Abraham的骨骼急剧断裂、生长，发出瘆人的“嘎吱”声，肌肉极速膨胀，很快撑破了衣服，毛发长长了快一倍，发出痛苦的惨叫，但是Abraham始终看着Zhaleh，嘴型仿佛在说“快走”。

Zhaleh看到，Abraham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狂暴的嘶吼）”

Abraham扑向了自己，同时链条也往里面收了一些距离，刚好能把Abraham捆缚在墙上动弹不得。却因为链条的束缚而被勒了回去，最后发出更惨烈的嘶吼。

“该走了。”Zhaleh转头，向上走起。

“Zhaleh！”

Zhaleh一惊，转头看，只有Abraham仍然在尝试扑向自己。

也许是幻听罢了。

Leo拿出了一个星期前Abraham送给他的小盒子，他说一个星期后再打开。

里面是一块怀表和一枚戒指，还有一封信。

Leo轻轻掀开了表盖，看见他与Abraham和Zhaleh的合照。他夹在两人中间，笑得那么灿烂。

戒指内圈刻着他的名字，他小心地把它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现在是那封信了。

文字可以“杀死”一个人吗？之前Leo是不相信的。

“Leo，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和你记忆中的我父亲没有什么两样了，可能会在毛色上有一些差别吧。

我之前告诉过你诅咒的事，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也被诅咒了，也是很抱歉呢。

我要比我的父亲撑的时间久一点，能陪着你和Zhaleh活这么久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把我的财产提前转移给了Zhaleh，如果公司缺资金了你就朝他要点，不要为了我干傻事把公司卖了之类的，我不想让你和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你要和Zhaleh互相照顾，如果你们想做那些事那就做吧，我不会生气的……我怎么还在关心这种事情呢？你们不会没了我就活不下去的，我觉得你们还没有那么脆弱。

如果想看看我，那就和Zhaleh一块去地下室吧，记得离我远一点，我不敢保证锁链肯定不会有问题，相比于我，我更担心你们的安慰。

不要忘了好好吃饭，我可饶不了你(>皿<)！

实在不行就忘了我吧，就当地下室养了条宠物吧。就算我没了理性，我也会爱着你们的。

Abraham”

“所以……他回不来了？”Leo非常憔悴。

“有可能会清醒一阵子……你又不好好吃饭？Abraham跟我说了让我看好你。”

“想到他现在就在地下室里，我怎么能吃下去……”

“唉。”

“Zhaleh……我觉得我有点活不下去了。”Leo说得云淡风轻，Zhaleh内心波涛汹涌。

“振作点。”Zhaleh也不好说什么。他明白，这件事对Leo的打击远比对他自己的打击大。

“我能抱抱你吗？”

“来吧。”

比Abraham还要高一点的Leo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他们都老了，解除诅咒后的Zhaleh也和正常兽人一样慢慢变老了。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Leo躺在Zhaleh身边。Zhaleh用手铐把他与Leo拷住，防止Leo做傻事。

“别想着去找他，别送死。”Zhaleh没好气地说。

“好。”Leo也没好气地答应。

几个月后。

夜深了。

Leo解开了手铐，偷偷朝着地下室走去。

他瞒着Zhaleh把手铐换了，这种手铐不需要钥匙也能打开。

对不起，Abraham，你的信写得有些问题。

没了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

Leo第一次见到狂暴化后的Abraham。

“Abraham，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Abraham比原来高了许多，四肢都被捆住，姿势极其怪异，全身上下只剩下被撑破后的衣服，看上去就像破烂的布条。

Leo找了两个凳子，站在上面，两腿向下一蹬，跳了起来，助力抱住了Abraham，两手环绕住Abraham的脖颈。

这一举动自然惊起了Abraham。他被激怒了，喉咙里传出的声音令兽心惊胆寒。

Abraham尝试去撕咬Leo，但只能勉强碰到Leo头上的毛。

“你这样很不舒服吧。想咬吗？”

Zhaleh被惊醒了。

身边的人早已不见，床垫上还留有余温。

“混账东西。”Zhaleh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地下室跑。

“Leo！”

Leo转过头，看着Abraham。

“不要做傻事，他会咬死你的。他不会希望你死在他的嘴里。”

“对不起，Zhaleh，”Leo向他笑笑，“Abraham就是我是全部了，我没有办法离开他，即使他一直在我身边……”

Leo像做引体向上般把身子往上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Zhaleh冲上去，想把Leo拉下来。

可还是太晚了。

Leo把最脆弱的脖子主动抵住了Abraham的犬牙，而Abraham也没有迟疑地咬了上去。

犬齿刺穿了Leo的动脉和气管，血液喷到Abraham的脸上。

Leo倒了下去。

“Leo！你个混蛋，你走了，我怎么办？Leo！”

血液灌进了气管，一部分从口里流出，一部分直接流入肺部。Leo感到了嘴里的猩甜。

他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他用手指沾了沾自己的血，在地板上留下三个字。

对不起。

“Leo……”

Zhaleh好像能理解Leo的选择了。他爱Abraham爱到偏执，他宁愿被Abraham咬穿血管也不愿他的余生没有正常的Abraham。

“（野兽的嘶吼）”

“什么？！”

也许是血液的刺激吧，Abraham的力气好像更大了，他需要释放他的野性，他需要杀死所见的所有活物。

链条剧烈地颤抖着，随后突然断掉。

“不……”

Zhaleh吓到腿软，跌倒在地，随后反应过来，向身后爬去。

他想往楼梯爬，但身体却不听他使唤。他被一点一点逼到墙角。

血色的双瞳瞪着自己，随后把他扑倒在地。

嘴探向自己的脖子。

他也要死在Abraham手下吗？

其实也挺好的。

“Abraham！”Zhaleh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Abraham张开了大嘴，狠狠咬……没咬下去？

Abraham的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呜咽，挤出来的单词仿佛跨越了几个世纪，传到Zhaleh的耳中。

“Zhaleh……”

……

“你回来了。”Zhaleh抱住比他壮了好几轮、高了接近两米的Abraham。

“我回来了——暂时的。Leo……是我杀的吗？”Abraham看着Leo的尸体。

“这不是你的错，他太爱你了，为你而死他也愿意。”

“……”

Abraham站了起来，像巨人一样，从墙上的暗格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塞到了Zhaleh手里。

“杀了我。趁现在，杀了我，我没法自杀。”

“……”

“不然Leo就白死了，如果现在你不杀了我就真的没有机会让我死了，你肯定会死，我还会到地面上杀死更多的人更多的兽。”

“……那又怎样。”Zhaleh很不屑。

“我能看到清醒的你，这就足够了，你会变回去，会杀了我，会杀更多的人——那又如何？你会活着，这就足够了。”

“这样子的活法不如让我死。”

“那又怎样？”

Abraham抱住了Zhaleh，往右微微偏去，让他的身子完全悬空，随后又向后倾倒在地。

“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左手了。”

“那又怎样！”

“听着，Leo那家伙不听话，把你丢下了。你要好好活着，我会和Leo等着你的。”

“那又怎样……”

Abraham很霸道地亲了上去，狂暴化后的他用舌头填满了Zhaleh的口腔，不留一点空隙。

随后突然抓住Zhaleh的手，把那把刀插入自己的心脏。

他不能自杀，可这样就算是Zhaleh杀了他了。

“不！你耍我！”Zhaleh一惊，迅速脱离了Abraham的嘴，把刀拔了出来，用手按住，似乎想止血。

“……没有用的，我活不了了。你别伤心，我和Leo等着你。”

Abraham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他还能看到Zhaleh惊恐而又无助的表情。

和Leo一样，他也留下了三个字，只不过是说出来的。

“我爱你。”

随后进入了长眠。

……

Zhaleh的心情似乎很好，给狮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臭狮子，怎么这么重，衣服都不好换。”

冰冷的狮子无法回答他的话。

如果可以，Zhaleh也想给白虎换衣服。

“这杯酒，敬我们。”

三个酒杯都斟满了酒，但只有一个杯子被拿起来。

“不想喝吗？那我就替你们喝了哦。”

另外两杯酒也被一饮而尽。

Zhaleh把狮子拽到Abraham身旁，自己躺在了中间，抱住他们三个兽的合照。

毒酒很快就会生效。

Zhaleh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Zhaleh闭上了眼睛。

冥冥中有什么已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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