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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魔头之死(前篇),1

小说: 2025-08-26 14:18 5hhhhh 4540 ℃

(一)罪恶

1943年10月15日,布拉格。

帕维尔从擦鞋店门口探出头来,警惕注视着街道上的人群。傍晚六点,距离宵禁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大家都迈着匆忙的步伐开始往家赶,天空也下起了小雨。

帕维尔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又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当指针指到六点零一分的时候,他果断走出店门,将店外的招牌搬了进来。

皮靴踩踏地面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排的德国国防军士兵排成整齐的三列队形,从帕维尔的擦鞋店前经过。他们都身穿灰色的国防军制服,头戴M35钢盔,脚穿中筒马靴,身背kar98k型步枪,前面两名戴着大檐帽的军官手里,还牵着两条黝黑的多伯曼军犬。帕维尔知道,这是执行宵禁任务的士兵,他们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准时通过店门口。

看着士兵们渐渐远去,帕维尔轻轻关上了擦鞋店的门。

56岁的帕维尔·诺瓦克是一名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员。自1939年3月祖国被纳粹德国吞并后,他就以擦鞋店老板的身份潜伏在布拉格。由于店里长期有穿马靴的德国军官光顾,久而久之他便和这些军官混熟了。通过和军官们的交流,他套出了不少有利于抵抗组织行动的情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成为了抵抗组织在布拉格的地下联络人。

上个月,一位重要人物的去世,让帕维尔痛彻心扉,他决定违背组织擅自行动,冒着暴露的风险干一件大事,替那位去世的同志复仇。

擦鞋店关门后,帕维尔关掉了店里的灯,顺着阶梯进入地下室,这里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围在一张改装过的椅子上摆弄着什么,这个椅子是店内专为前来擦鞋的顾客坐的擦鞋椅,真皮的坐垫和靠背十分舒适,坐在上面和坐在真皮沙发上没什么两样。然而此刻坐在这张椅子上的并不是某位顾客,而是一个真人大小的人体模型。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帕维尔对两个孩子说道。

孩子们看了眼椅子上的人体模型,对着帕维尔点了点头。他们是十一岁的男孩佩特里希·杜瓦尔特和十二岁的女孩莫妮卡·萨耶多娃。两个孩子都是抵抗军烈士的遗孤,一年前被帕维尔收留,从此留在擦鞋店内做帮工。

看着两个孩子坚毅的眼神,帕维尔满意地笑了一下。他没有孩子,爱人十年前死于肺结核,如今的他孤身一人,余生最大的期望就是看到纳粹倒台祖国解放,以及让眼前这两个孩子活过这场战争。

原本他可以一直隐藏身份直到战争结束或自然死去,但上个月那个人的去世,让他不得不着手做点什么,哪怕让自己和两个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吃点东西吧。”帕维尔从一旁的烤箱里拿出两片面包,递给两个孩子。看着佩特里希和莫妮卡狼吞虎咽的样子,帕维尔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安静地看了会儿,随后起身来到了椅子旁边。

“佩特里希,莫妮卡,你们过来。”他招呼着正在抹嘴的两个孩子近前,“明天,杀死伏契克同志的女魔头就要来了,这是除掉她的唯一机会,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我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随后望向帕维尔,脸上露出了期待地微笑。

“很好!”帕维尔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让我们来复习一遍。”

擦鞋椅上的人体模型体态纤细,各个关节都能活动,这得益于帕维尔过去的木匠经历。他俯下身子将人体模型右脚放在踏板上,这是顾客前来擦鞋时脚踩踏的地方,不同之处在于,这个踏板经过特殊设计,左右两侧有类似台钳的金属平面,可以将人体模型的脚掌夹住,而踏板底部有许多孔洞,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平常的设计,但在帕维尔眼中却别有用途。

“首先,我会将女魔头的右脚用这个类似台钳的物件夹住,使之无法挣脱,接着我会假装为其擦鞋,让她放松警惕。莫妮卡,接下来呢?你该怎么做?”帕维尔坐在人体模型右脚前方的小凳上,做出了擦鞋的动作。

莫妮卡立即跑向一旁的餐桌,将一杯咖啡递了过来。

“没错!”帕维尔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擦鞋动作,“把咖啡给女魔头递上来,这里面有迷药,可以降低她挣扎的烈度。”

莫妮卡将咖啡放在一边,疑问道:“诺瓦克先生,要是……要是女魔头不喝怎么办?”

“她不喝也没关系,后续扎入她脚面的钉子也产生同样的效果。”帕维尔转头看向佩特里希,“接下来呢?你该怎么做?”

佩特里希拿出早已藏在腰间的绳索,套在了人体模型的脖颈上。

“没错,佩特里希,你力气大,当绞索缠在女魔头脖子上时,你一定不能松手,让她也尝尝被绞死的滋味,就像她下令绞死伏契克同志一样!”

佩特里希坚定地点了点头,双手扯着绳子身子不断下压,似乎想要将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在绳索上。

帕维尔又转头看向莫妮卡,“你呢,你现在该怎么做?哦,不,你应该和佩特里希一起行动的。”

莫妮卡立刻意会,蹲下身子用一根改装过的连接着木板的细铁丝,将人体模型的左脚连同椅子的支脚套在了一起,随后她拧动位于人体模型左小腿与椅子支脚后侧木板上的把手。在持续不断地拧动下,细而锋利的铁丝开始收缩,并深深嵌入到人体模型左小腿的木质材料中。

“做得好,莫妮卡,”帕维尔赞同道,“这样你就能限制住女魔头的左腿,让她不至于将我这老头踢倒,等她双腿都被我们废了,她的生命就会在佩特里希手里终结。”

帕维尔说完站起身,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用慈祥的表情看着他们说:“早点休息吧,明天将是女魔头的末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糖果递给两个孩子。当孩子们离开后,他又在地下室看着人体模型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地下室,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个月前,捷克斯洛伐克著名作家、新闻工作者、文艺评论家兼共产党员尤利乌斯·伏契克在布拉格被执行绞刑,而签署绞刑令并亲自监督行刑的,正是当地的党卫军特别行动处指挥官玛格丽特·布劳恩上校。自从一年前党卫军全国副总指挥兼警察上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被抵抗组织刺杀后,她便接替了其位置,统领整个布拉格的党卫军特别行动队,执行对犹太人、地下抵抗组织、共产党员甚至部分被怀疑“通敌”和“不忠诚”的平民的逮捕及屠杀行动。由于她过去是海德里希的副官,为了替原上级报仇以及在党卫军头子希姆莱面前证明自身的能力和忠诚,她的逮捕和屠杀行动比海德里希来得更加疯狂和肆无忌惮,人送绰号——“女魔头”。

帕维尔违背党组织擅自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她,为尤利乌斯·伏契克报仇。对于伏契克这位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的重要人物,帕维尔并没有和其有任何的交集,但他的文章与左翼文学作品却深深影响了帕维尔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伏契克的共产主义思想与驱逐纳粹德国重建家园的理想,和帕维尔的理念不谋而合。自他加入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后,便将伏契克视作自己的精神导师,即便他知道这位导师比自己还要年轻十多岁。

当伏契克被处死的消息传来,帕维尔愤怒又崩溃,瞬间感觉生活毫无意义,甚至想过自杀,但他最终还是决定在沦陷的祖国屈辱且勇敢的活下去,至少要除掉女魔头,为这位精神导师复仇。为此,他已经默默准备了一个月。他通过一名混熟了的党卫军上尉男军官带话,谎称自己出于对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的憎恨,十分愿意为女魔头提供免费的擦鞋服务,希望其能够赏光。

最终女魔头同意了,预约的日期就在明天。

(二)女魔头

玛格丽特·安娜·贝拉·布劳恩,党卫军上校,加入党卫军前曾是柏林著名的交际花。

关于玛格丽特对于犹太人的憎恨,起源于她的少女时代,1910年出生的她,童年跨越了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当战争结束后,从前线归来的是失去双腿的父亲。残疾加上战后的贫困让父亲每日酗酒,加之伤痛的折磨,让他在1925年玛格丽特15岁时选择了自杀,母亲两年后也抛弃了17岁的玛格丽特,改嫁给了一名魏玛共和国高官。17岁的少女为了生计,只能靠着自己高挑的身材和有着一头金发的出众颜值,在柏林红灯区成为了一名妓女。这时间的屈辱、伤痛和恐惧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年轻的玛格丽特的内心,在此期间,她接受了纳粹思想,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结到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身上,认为正是这些唯利是图的人和所谓的“乌托邦”理想,害死了父亲,也让间接造就了她如今的命运。

到1933年希特勒上台的时候,玛格丽特已是柏林名妓,专门接待新成立的纳粹政府军政高官,靠着这些军政高官的人脉和支持,玛格丽特逐渐抛弃了妓女的标签,开始以交际花的身份出入各种高档场合,为她今后的前途铺路。1938年“水晶之夜”事件爆发后,玛格丽特见时机已到,申请加入党卫军预备队,并在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后转为正式编制。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向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复仇了!

战争开始的前两年她在德国境内不断游走,执行对犹太人的身份登记及集中营的初期建设工作,凭借着过去当交际花时打下的关系基础,加之自身能力出众,她在党卫军中平步青云,从预备役少尉到中校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在1941年末,她被派遣到捷克斯洛伐克,担任海德里希的副手,在1942年海德里希遇刺身亡后,她便接任了其位置,并被授予上校军衔。

1943年10月16日,玛格丽特走出位于布拉格市中心的党卫军办公大楼,朝街区方向走去。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黄昏的晚霞出现在天边,这是一个惬意的周末下班时间,考虑到明天就是星期天,玛格丽特可以悠闲地休息一整天。尽管前线尤其是东线的战况胶着激烈,但在平静繁华的布拉格,除了不时出现在街头执行巡逻任务的国防军士兵外,一切和战争开始前没什么两样。

玛格丽特要去的地方是位于两个街区外的诺瓦克擦鞋店,很早她就听属下说这家店的店主擦鞋手艺精湛,可以将军官们脚上的马靴擦得黑亮闪闪油光可鉴,就和刚出厂的靴子一样,下属中有一名上尉十分推荐她去体验一下。玛格丽特原本对此嗤之以鼻,心想光会擦鞋能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当她听说店主和她一样是一个反犹反共产主义者时,便来了兴趣,心里盘算着说不定可以将这个店主发展为党卫军安插在布拉格平民中的线人,毕竟由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领导下的抗德游击队的眼线,在布拉格城里城外无孔不入,一个不起眼的擦鞋店老板是党卫军的理想线人。

诺瓦克擦鞋店距离党卫军办公大楼约有一公里的距离,玛格丽特决定步行前往。

行走在布拉格的街道上,一股古典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建筑大都只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整齐有序,墙面笔直统一,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屹立在远方,那是全城最高的几栋建筑之一。黄昏的街头行人并不多,人们已经习惯了在宵禁前一个小时回家,天空中飞过一大群鸽子,它们扑腾着翅膀从玛格丽特的头顶飞过,背着夕阳飞向了远处的教堂……

在玛格丽特眼中,这异国城市的景色和柏林完全不同,缺少铁与灰的阴暗色调,取而代之的是充满阳光、慵懒与平静的暖色调,这让她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当然,无处不在的共产主义者和恶心的犹太人也盘踞在这座城市里,玛格丽特将自己看做是神圣的净化者,要扫除上述那些渣滓,还整个布拉格甚至整个捷克斯洛伐克一片净土,一片没有共产主义者和犹太人的净土。她经过一处十字路口的岗哨,这里戴着钢盔的德国国防军士兵和sdkfz251半履带装甲运兵车,终于让她看到了一点祖国的气息,也为她在这座异国城市里增添了许多安全感。

国防军士兵们看见了玛格丽特,互相使着眼色窃窃私语,由于她穿着党卫军上校军官制服,这些士兵们不敢像对待其他漂亮的捷克斯洛伐克姑娘那样,朝她呼喊吹口哨。

玛格丽特早已习惯了被一群男人注视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迈着慵懒的步伐朝着擦鞋店方向走去。今天的她穿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党卫军军官大檐帽,帽徽是党卫军特有骷髅徽章;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党卫军军官制服,下身是同样材质的黑色马裤;脚上穿着一双德国军官特有的黑色真皮高筒平底马靴,同时为了应对布拉格秋天的寒意,她特意在制服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皮质双排扣军大衣,大衣下摆直达穿着马靴的小腿中部,双手也戴上了黑色的皮手套,装满文件的黑色皮质公文包被她很随意地提在左手上。这从头到脚通体黑色的衣着,使玛格丽特白皙的脸蛋更为显眼,让周围的平民既想要多看她几眼,又害怕同她对视。

被占领的国家,遍布全城的德国占领军,还有自身从头到脚包裹严实的制服马靴,让玛格丽特安全感倍增,她坚信自己不会像前辈海德里希一样被刺杀在街头。

擦鞋店就快到了。玛格丽特站在擦鞋店旁边的一家服装店前,对着外面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有着日耳曼女性特有的白皙皮肤和金色长发,为了符合自己干练军官的身份,她将金色长发盘成发髻塞入党卫军大檐帽中,高挺的鼻梁与大大的蓝眼睛,也是日耳曼美女的标配,尽管现在的她已经33岁了,过了女性的颜值巅峰期,但那股成熟的韵味和175公分的高挑身段,再加上无与伦比的党卫军制服的加成,让她依旧是一个足以让各个年龄段男性充满幻想的美人。

对着穿衣镜,玛格丽特整理了一下大檐帽,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口红,将她早已红润的诱人嘴唇又重新涂抹了一遍,服装店内的老板娘看着外面正在照镜子的玛格丽特,吓得躲在了展示柜的下面。

玛格丽特收起口红,用戴着黑色真皮手套的右手食指推了推鼻尖上的黑色方框眼镜,扭头便到了擦鞋店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迎接她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他身材不高却十分敦实,留着白色的八字胡,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服饰:蓝白相间的格子长袖上衣,黑色的呢子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系带黑皮鞋,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粗布鸭舌帽。老人一见玛格丽特立即迎了上来,深深鞠躬并做自我介绍:“尊敬的布劳恩上校女士,欢迎光临,我是本店店主帕维尔·诺瓦克,很高兴为您服务。”

面对这位对自己唯唯诺诺的老人,玛格丽特斜着眼看了他一下,不发一言径直走向衣架处,将手中的黑色皮质公文包挂了上去,接着她解开黑色真皮军大衣双排扣,将其脱了下来。帕维尔见状立即快步上前,接住脱下的军大衣,将其理顺后挂在了衣架上。

“上校女士,这边请。”帕维尔将玛格丽特引到了店内单独的一个小房间内,这里面只有一张椅子。脱下军大衣的玛格丽特露出了上身穿着的党卫军军官制服,领口绣着象征党卫军的黑色闪电标志,内穿的白衬衣上系着黑色的领带,左臂位置挂着红色的袖标,袖标中心有一道白色的圈,圈内是一道黑色的万字符。

帕维尔看着眼前这位女魔头,虽然憎恨她的邪恶,却不得不承认这合身的制服穿在这一等一的日耳曼美女身上,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邪性之美。他警惕缠绕在玛格丽特上身制服处的牛皮武装带,因为武装带的枪套中装着这位女魔头身上唯一的武器——一把德国造的小巧的瓦尔特pp手枪!

(三)周旋

玛格丽特在帕维尔的引导下,坐在了擦鞋椅上,椅子的靠背和扶手都用的是皮质垫料,和沙发别无二致,帕维尔蹲下身子调整椅子的升降杆,让顾客处在一个绝对合适的高度。

玛格丽特坐在椅子上,将右腿搭载了了左腿膝盖上,翘起二郎腿并不断晃动着右腿,默不作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帕维尔见状立刻掏出打火机凑近玛格丽特的脸,女魔头也不拒绝,将香烟插入到一根象牙制成的长长女式滤嘴肿后,任凭帕维尔将香烟点燃。她吸了一口烟,斜眼对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平民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平日里吸烟吗?”她用生硬的捷克语说道。

帕维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上校女士,我不会吸烟,但因为知道您要吸烟,所以打火机一直带在身上,还有就是上校女士,”他的话音由捷克语转变为德语,“我是会德语的。”

玛格丽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对帕维尔的一种肯定,她未曾想到一名捷克斯洛伐克平民竟然会德语,这样沟通起来应该更容易,她的捷克语本来就不好,要是一直用捷克语交流下去,她会感到无聊且烦躁。会德语自然很不错,但是……

“你一个捷克人,为什么会说德语?”玛格丽特用德语问道。

帕维尔同样用德语回复:“上校女士,我的爱人是德裔奥地利人,在她去世前,我和她一直都用德语交流。”

“原来如此。”玛格丽特又轻轻吸了口烟,停止了右脚的晃动。

接下来,两人便开始用德语交流。

帕维尔表示为了能更好的提供擦鞋服务,需要玛格丽特将双腿按他的要求放下来,其中右脚踩在擦鞋用的专用踏板上,左脚放在地面上便可。

玛格丽特按照指示做了。她将穿着铮亮马靴的右脚放在了一个金属制成的踏板上,而帕维尔则搬来小凳,坐在了玛格丽特的对面。

玛格丽特继续抽着烟。之前帕维尔恭敬的态度和会说德语的能力,让她对眼前这位老人有了些许好感,于是主动开口说话:“听我的同僚说,你的擦鞋技术不错,刚擦完的靴子就和新出厂的一样,我也是被同僚们推荐来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帕维尔一个劲地点头,“这是自然,上校女士,还是那句话,您能来我不胜荣幸,我将免费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听了这话,玛格丽特露出了进店后的第一次微笑,她问道:“听说你也憎恨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

帕维尔立即停止手中的准备工作,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愤愤道:“是的,我恨犹太人,他们就像蛆虫一样污染了整个欧洲,他们是蟑螂,是硕鼠,是唯利是图的猥琐小人,辉煌的第二帝国倒台是因为他们,奥匈帝国的解体也是因为他们,许多年前我妻子远在莱比锡的亲戚告诉她,那里的面包炒到了五十万马克一个,许多穷人家的孩子被活活饿死,这些全都拜那些犹太硕鼠所赐。上校女士,您知道我最恶心犹太人哪一点吗?就是他们骗取了你的钱财,骗取了你的房子和土地,当你去找他们对峙时,他们还摆出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可怜模样,我兄弟就被他们骗过,我亲眼所见!”

帕维尔兴奋异常,说到激动处便站起身来手舞足蹈,完全将自己代入了一个纳粹种族主义者的视角,抒发着对犹太人的憎恨。

玛格丽特听着他的怒斥,嘴角渐渐上扬,他坚信眼前这位捷克斯洛伐克老人是党卫军内线的不二人选。

“抱歉,上校女士,我刚才有些失态了,”帕维尔摘下帽子,抹了抹有些秃顶额头上渗出的汗,重新坐回凳子整理擦鞋工具。

“不用抱歉,”玛格丽特从红唇中吐出烟圈,“犹太人就是这个德行,集中营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没错!我知道上校女士您日夜操劳抓捕这些硕鼠,这是为整个欧洲,哦不,是在为全人类做贡献,所以我愿意免费为您提供服务,不止这一次,只要您来我的店,我都免费为您擦鞋,希望用您这双精美坚固的靴子,踩爆那些犹太猪猡的脑袋!”说罢帕维尔一只手托起玛格丽特穿着马靴的右脚,另一只手从身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卷尺,“上校女士,为了更好为您服务,能让我量量您马靴的尺寸吗?”

玛格丽特笑道:“这还要量尺寸?你是做靴子的还是擦靴子的?你量吧。”

帕维尔用手中的卷尺分别测量了玛格丽特右脚马靴的靴筒高度,靴筒筒围,脚掌长度和脚掌宽度。

“您马靴的靴筒高度为45公分,筒围为38公分,靴子脚掌长度为28公分,宽度为9.8公分,上校女士,您的这双马靴是私人订制的吧?和您小腿曲线的十分契合。”帕维尔恭维道。

“这是当然,”玛格丽特平静地说道,“党卫军校级以上军官的马靴都是私人掏钱订制的,这是希姆莱对于着装的要求,也是元首的要求。”

帕维尔握着玛格丽特右脚马靴的脚掌,将其按在了铁板上,随后转动铁板一侧的把手,将铁板两侧的台钳夹不断收紧,直至将玛格丽特右脚马靴的前脚掌夹紧。

玛格丽特自然感觉到自己右脚前脚掌两侧有了挤压的感觉,她疑惑地看了眼,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夹住我的靴子?”

帕维尔冷静地答道:“不用担心,上校女士,等会儿我擦鞋时的力道较大,如果您的脚掌不小心移动了,也许会造成效果不理想,鞋油还可能弄脏您的裤子。”

本来玛格丽特会警惕帕维尔将自己马靴夹住的这一反常举动,但听到之前他对于犹太人发自内心的痛斥,这位女魔头坚信帕维尔不会有危险,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更安心,她又问起了帕维尔关于共产主义者的看法。

“共产主义者?布尔什维克?啐!”帕维尔不屑一笑,“那群脑子不好用的傻子,认为打倒了资本家就能翻身做主人了?结果呢,看看俄国,看看斯大林所做的一切,信奉共产主义的都是底层的工人、农民和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的年轻懵懂大学生,被一个所谓的乌托邦幻想牵着鼻子走。而且他们还在不断输出革命,输出贫穷,还好我们的元首希特勒出手及时,占领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要不然我的祖国很有可能就被这些共产主义者占领了!”

玛格丽特惊讶道:“我们的元首?”

“没有错,希特勒就是我们捷克斯洛伐克的元首,也是整个欧洲的救世主,我坚信他将会消灭整个欧洲的犹太人和共产主义者!希特勒万岁!”帕维尔起身立正,右手高举四十五度,行了一个标准的纳粹举手礼。

玛格丽特已经确定帕维尔是真正的反犹反共产主义者了,心想着接下来如何招纳他,完全没注意重新坐下的帕维尔,将夹着她右脚马靴前脚掌的台钳,又拧紧了一圈。

玛格丽特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将抽完的烟头从滤嘴中拔出,准备找地方熄灭扔掉,正当她左右观察之际,身边忽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吓了她一跳,原来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扎着双马尾辫的美丽女孩,已经端着盘子出现在她身旁。

小女孩接过玛格丽特递来的烟头,将它在盘里的烟缸中熄灭,之后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咖啡,放在了玛格丽特右手边的小圆桌上。

玛格丽特感叹店家帕维尔的服务是如此周到,但小女孩的突然出现也让她倍感惊讶:原来这家擦鞋店里不止店主一人,为什么之前没有预见到?但看到对方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时,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没错,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威胁?就算对方是个二三十岁的成年男性,也不敢对一名党卫军上校有什么想法,毕竟自己身上带着手枪,店门外还有许多国防军士兵在巡逻。

玛格丽特还是不放心,侧身看了眼店门还开着,外面刚好有一队国防军士兵走过。再看小女孩,她送完咖啡后,已经乖巧地端坐在店内靠门的长凳上,带着微笑盯着自己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无常。

唯一让玛格丽特感到不舒服的是——小女孩的微笑显得有些诡异,再加上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种说不出的瘆人感袭便了她的全身。她清楚地记得,就在两个月前的一个雨天,她站在布拉格火车站的月台上指挥押运,准备将一批犹太人送上前往奥斯维辛的火车,在这群犹太人中,就有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被德国士兵用靴子踩踏过的,皱皱巴巴满是泥浆的玩具熊……

玛格丽特不再去看坐在门口长凳上的小女孩,她让帕维尔从挂在衣架上的军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本诗集,以打发接下来略显无聊的擦鞋时光。

(四)复仇

“上校女士,想来点儿音乐吗?”帕维尔询问道。

玛格丽特盯着诗集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帕维尔心中大喜,音乐的声音无疑更有助于刺杀的进行。他来到留声机旁拨动唱针,经典音乐《莉莉玛莲》的声音随即响彻整个擦鞋店。

帕维尔重新回到小凳上,在音乐声中开始了他身为鞋匠的工作,他先是用抹布将整个马靴靴筒擦拭了一遍,接着又用湿毛巾擦拭,之后涂抹上鞋油继续擦拭……一切都是那么按部就班,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帕维尔不停用余光瞥视着正在阅读诗集的女魔头,同时望着门口的莫妮卡,用眼神提示她随时做好准备,同时看向莫妮卡旁边隐藏在帘布后面的身影,那是手持绞索埋伏在此的佩特里希。

现在还不是行动的最佳时机,店外轰鸣的马达声和履带碾压路面的声音,证明有一辆半履带装甲运兵车正在通过,随后传来的整齐有力的马靴踩踏地面的声音,也表明一队德国兵正跟在半履带车的后面。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分,距离换班时间还有十分钟,这是解决掉女魔头的最佳窗口期,换班时的警戒相对来说比较松散,帕维尔坚信这段时间至少在擦鞋店门外不会有德国兵经过。

“等两分钟再行动吧!”帕维尔这样想,他静下心来不去想东想西,而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一个经验丰富的擦鞋匠,开始观察起女魔头脚上的马靴来。

不得不说这双马靴十分漂亮,是标准的德意志手工产品,可能出自于德国南部某个知名鞋匠之手,靴筒坚硬却不失柔软,纯正的小牛皮制成,缝合线位于脚踝处,靴底由一块平滑的深黄色厚牛皮制成,和德国普通士兵穿着的钉满丑陋防滑铁钉的中筒皮靴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未涂抹鞋油前,帕维尔都能闻到马靴靴筒上优质皮革散发出的特有芬香。

然而根据帕维尔的计划,要杀死女魔头,首当其冲就要毁掉她脚上的这双马靴……

恍惚间,一股奇怪的冲动感让帕维尔心潮澎湃:这女魔头正是穿着这双马靴害死了自己无数的同胞,也许这双马靴踩踏过无数平民和抵抗军战士的尸体,它坚固、美观、华丽,充满质感,能给女魔头带来十足的自信与安全感,但正是这双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马靴,将成为帕维尔杀死她的突破口!而破坏马靴不仅仅是为了杀死玛格丽特,也是他虐杀纳粹母狗的一种手段,他不想让这个女魔头死得太过简单,要让她像对待自己的同胞和共产党同志一样,死前遭受到痛苦的折磨!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玛格丽特依旧在擦鞋椅上安静地阅读诗集,弗里德里希·荷尔德林的浪漫主义诗作深深吸引了她,让她忘记此时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聚精会神的她,又从口袋拿出烟盒,掏出了一根香烟。这一次她没有劳烦正在忙碌着的帕维尔,而是自己拿出打火机将其点燃。点燃的香烟依旧插在那象牙滤嘴上,她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滤嘴,右手捧着诗集,戴着黑色方框眼睛的双眼注视着诗集上一小段优美的文字,随后夹着香烟的左手缓缓靠近她的烈焰红唇,深吸一口过后,轻轻将烟圈吐出。

她的这套动作正在擦鞋的帕维尔一直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感叹女魔头的吸烟动作是如此优雅,他没见过过去普鲁士贵族女性的举止,但却认定眼前的女魔头一定是某个德意志贵族的后代,她的高贵血统(帕维尔自认为的)和如今的地位,就像曾经统治过自己祖国三百年的哈布斯堡家族一样。

帕维尔用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给坐在门口的莫妮卡发送了信号,莫妮卡提起裙子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将擦鞋店的店门轻轻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自然也没有引起沉浸在诗集中的女魔头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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