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棘刺区的大多人早已沉入梦乡，而某位人尽皆知的后宫男的客厅中，却依稀能从门缝中辨别出跃动的荧光。在联通两间屋子的客厅中，有两位丰满的女性以旖旎的姿势叠在一起。艾兰迪娅身着宽松的睡袍，正坐在沙发上，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时雨零将修长的大腿搭在沙发把手上，面朝电视，将头倚在骑士小姐的怀中。二位面向的电视上，正播放着她们男友推荐的新动画。

那本来是公孙策推荐给艾兰迪娅的动画，只是被最近对于这构成诡异的家意外上心的时雨零看到了，便要一起品鉴。只可惜这番着实不是适合魔女小姐的类型，看到一半的她已经昏昏欲睡，索性躺在骑士小姐的腿上，在半梦半醒间继续着观影。

正值此时，动画播放到了剧情上的高潮。理智到冰冷的男主在对手的计划得逞之后，久违的回了一趟故乡，见到了早已忘记自己的母亲，借着练习的名义向她道歉。随后他利用了自己的伤感，弈出了惊天的一手，将局势扳平。时雨零见此场景，一股无名火起，撇了撇嘴：

“小鬼头选这片子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策的推荐往往从自己的喜好出发。“

“哼~那或许说明他这几年间也变了不少嘛。“

“无常法的修炼是心绪的磨练。突破到显现法使的他比起过往必然会更加成熟。“

仿佛对这一板一眼的回应感到无趣，魔女翻了个身，将整张脸埋进了骑士的小腹中。那腹部不似平胸武者般柔软，健康的脂肪包裹着盔甲似的腹肌，散发着温润的热气。隔着睡袍，时雨零用鼻头骚了骚艾兰迪娅的肚脐，体味透过纤维钻入时雨零的鼻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艾兰迪娅面色微红，轻声呵斥道：

“时雨小姐，注意礼仪。“

“有什么关系嘛~” 时雨零坏笑道，顺手抓了抓艾兰迪娅的屁股。

“…！”

动画在两人的空手道应酬之间逐渐走向尾声。在结尾，为了男孩奉献了自己一生的女孩正将自己关在鸟笼之中，鸟笼的主人向男孩发问：

“你要让她变成第一幸福的人吗？”

心有所属的男孩回答道：

“我要让她接受第二名。”

被白质锁链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的魔女小姐蠕动着身子，似乎有什么话说。骑士用意念撤除了魔女嘴上的口球，时雨零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什么嘛，这人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我不这么认为。” 拂晓骑士摇了摇头。“他是贯彻道义的，堂堂正正的人。”

“明明可以同时给两个人幸福，却偏要因为自己的道义让一个人伤心，这种人只是不敢破坏世俗规则的胆小鬼而已！”

艾兰迪娅慢条斯理地说道：

“第一点，他承诺会让她接受第二名。而在那个女孩所看到的未来里，他也做到了。所以他的确同时给了两个人幸福。”

“第二点，他的能力是过目不忘。什么都不会忘记的他，不会丢掉自己最初的正确。那包括了对待女孩一心一意的，世界上认可的道德观念。”

“第三点，早在两年前，他就一度为这个女孩的死而挑战世俗规则了。他也绝不是你口中的胆小鬼。”

“综上所述，时雨小姐，你的反论并不成立。”

天花板上的魔女小姐随着花瓣飘零而消散，旋即重新出现在了沙发上。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说你啊，满脑子全都是伦理道德吗？”

“这些道德正是人类在制衡和碰壁之中总结出的经验，是让人类和谐相处的基石。”

时雨零气急，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会接受小鬼头的告白？”

“因为三国法律允许贡献出众者自由组建家庭。”

“那如果他们不允许呢？你就会拒绝小恶棍吗？”

“我…” 拂晓骑士一时语塞。是啊，如果三国的法律不允许这类行径，那时的她会怎么做呢？

时雨零冷笑道：“到头来，你也是和那男主一样的伪善者啊。” 伴随着一道蓝光乍现，魔女小姐的踪影消失了。只留骑士一人在原地彷徨。

时雨零的传送距离并不遥远。事实上，她只是从客厅传送到了自己的卧室罢了。摆出大字型姿势，她躺倒在床上，两只经长时间单车骑行而饱满圆润的小腿在空中来回晃荡。她有些想去外面道歉。激怒艾兰迪娅并非她的本意，在合众的几个月，她也差不多摸清了小鬼头这位初恋情人的脾性。她或许言辞笨拙，但绝无恶意。无论她作出了什么回答，她的初衷总不会是坏的。用这种两难的问题欺负她…

“我可还真是个称职的魔女啊…”

恍惚间，她似乎又想起了儿时的记忆。那是连公孙策也未曾听闻的故事，是她直到创界，完全掌握自身心灵之后才重新获得的回忆。

“妈妈？你要去哪里啊？”

“妈妈…妈妈哪里…也不去…但零…我的好孩子…你就要跟着…大魔法师奥兹一起走了。”

“妈妈？妈妈！”

“乖…你还记得妈妈给你读过的故事吧…”

“大魔法师奥兹是很好的人…你要想再见到妈妈…就要努力和他学习魔法…找到…鞋子…”

如今想来，大魔法师是谁不言而喻。想起来那时的家里早就穷的揭不开锅了。母亲听说有家药厂收留天赋异禀的儿童，管吃管住，那么把她交出去也是…

“为了三个人的幸福啊。”

时雨零翻身抱住枕头。那之后的故事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时雨亘弥是个披着人皮的混账。他经手的事项不会留有任何线头。比起养活三个人，当然是杀死三个人更轻松。

魔女将被子扯过头顶。今天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她想。

此时，门外有敲门声传来。

“我能进来吗？” 那是拂晓骑士的声音。

“…” 时雨零将自己闷在被子里，装作睡着的样子。

“我进来了。”

“？”

时雨零大惊。那个循规蹈矩到近乎迂腐的骑士小姐居然为了这点事无视了道德礼仪？但还没等她跳起来，艾兰迪娅就已经站在床边了。坐起身的魔女小姐顶着散乱的头发，虚着眼望着骑士小姐，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

“时雨小姐，抱歉。”

“…？” 魔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哦，好，行。没事，我也——。”

“作为补偿，请过来吧。”

“？”

没能理解艾兰迪娅的意图，时雨零什么都没有做。艾兰迪娅绕到时雨零身后跪坐，将其身躯轻轻扳下，让魔女小姐平躺在她的大腿之上。

“好受些了吗？”

魔女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是，为什么你觉得这套对付小色鬼的东西能安慰我啊。”

“策常常说你们很相像。”

“他绝对不是指这方面的相像！”

但就连那个不懂人心的骑士小姐也能看出，魔女小姐此时心情好上了不少。时雨零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躺在艾兰迪娅的腿上便能让人难得的放松下来。或许和面前这个女人天下无敌，且绝不会害她有关吧。那是和小色鬼抱团取暖时不一样的安全感，是鸟儿在擎天巨木上筑巢时，望向身前的层峦叠翠时感受到的心安；是在电闪雷鸣之中藏匿于洞穴里的放松。

没错，简直就像是…

“妈妈…” 时雨零呓语道。

“…”

“…”

宛如煮熟的螃蟹一般，一模潮红迅速攀至时雨零的面容上。她刚想调用梦幻国的力量逃跑，却被抵达极境的骑士小姐握住了手腕。

“…没关系的哦。”

握住时雨零的手没有施加任何超凡的能力，只要魔女小姐想，便可以轻松挣脱。但正是这份赤诚的心意，打入了魔女的四肢百骸，让她逐渐瘫软在骑士的怀抱中。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什么好掩饰的了。魔女小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凶狠的自暴自弃。她将自己的位置挪了挪，让骑士小姐丰满的乳房遮蔽住她大部分的视线。

“…我想喝奶。“

艾兰迪娅面色微微一红，却也没有拒绝。她将一只丰满的白兔从怀中掏出，白兔粉红的眼睛对着魔女小姐的嘴。

“我目前没有生产母乳的能力，只能请你用白质忍耐一下了。”

王国的开国领袖是莫顿真是太好了，魔女小姐心想，同时在心中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随即，她用嘴叼上了洁白之中的那一抹粉红。皓齿轻合，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骑士小姐眉头微微一皱，但旋即便用意志力将其抹平。伴随着白质的运转，香甜中略带一丝腥臭的母乳流进了魔女小姐的嘴中。用力吸吮、吞咽，那液体从喉头滑下，只有一丝清香萦绕在舌尖。未能吞下的部分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魔女小姐纹有蓝色花纹的床单上。

那破旧的蓝床单上，她整忙着喂养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女人将两位男孩推开，把女孩抱在怀中。她尽力用干瘪的乳房挤出奶汁，饿了两天的大女儿如同恶狼一般啃咬着乳房，过于用力的嘴唇在乳晕外印了一圈红印。没能得到食物的男孩们开始哭泣。

门外传来敲门声：“这边是雨村制药！上次找您商量的事，您做出决定了吗？”

弟弟们被陌生的声音赫住，哭得更厉害了。

“别怕，惠。” 女人的面容苍白。

“就算爸爸不在，妈妈也会保护你的。” 女人的语气悲伤。

“妈妈，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幸福的。” 女人的精神濒临崩溃。

“所以…”

惠望向女人的眼睛。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四目相交。

母亲的眼神没有绝望。

只有爱。

时雨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艾兰迪娅连忙停止了母乳的输送，将时雨零扶起。在咳嗽声中夹杂着的，是难以掩饰的呜咽。

情绪有些崩溃的魔女小姐无法组织起语言，只是一个劲的将头埋在骑士小姐的肩上。后者也没做出什么不看空气的行为，只是默默地将她搂在怀中。

良久，抽噎声逐渐停止。

“我在想了一会后，认为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事？”

“动画的事。我认为如果那个女孩无法接受第二名的话，男孩恐怕就不会坚持他的想法了。”

“…为什么？”

“因为比起他的道理，他更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啊。” 拂晓骑士眨眨眼。“而这单纯的愿景，是无法被否定的，最为正确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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