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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有机会再来一次

小说:自杀失败后成为【绝望】的容器 2025-08-26 08:52 5hhhhh 1810 ℃

傍晚时分。空气弥漫着香甜的睡意。这睡意明明可以出现在床上,可以出现在办公室里,可以出现在教室里,却偏偏找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俞妍心中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她看向与自己一同搭车的陌生少女,那人自从上车以来便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盯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飞速划过的景色。少女穿着一身盖住全身的袍子,袍子下又可以看出是非常正常的夏装,简单的T恤上画着紫色的小花,黑色百褶裙直垂到小腿。这身搭配尤其奇怪,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人。俞妍很好奇,这样热的天气到底什么人才会穿一身看上去就热的袍子?不会是什么宗教人士吧。但她搜寻了脑中已知的宗教的信息,都想不起任何宗教会要求人在普通的衣服外面套一件袍子。

而这种总是萦绕在心头不安感不完全是来自这奇怪的少女。俞妍总觉得自己太阳穴砰砰地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罢了。俞妍并不打算深究这种预感,反正一来自己的预感并不能算准,二来再坏的事情也无非一死,坏不到哪里去吧。

这样想着,俞妍放松下来,倚在车门上。还有一个小时才能下高速,她还要等很久才能回家。但是自己吃这么多苦回家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她已经懒得想自己曾经受到过的待遇了。

忽然,俞妍的眼角瞟到了一件事情,令她瞳孔微缩。那该死的司机大叔,字面意义上的该死,竟然在高速路上打起了瞌睡。脑袋像被苦苦支架的巨石一样,缓缓地下降角度,然后突然猛地抬高,往返循环。俞妍条件反射地想叫出声,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她旁边的少女也将目光从窗外挪开,盯向俞妍。“你不提醒一下前面这个人吗?”她小声地,平静地问。

“这话应该由你来说吧。”俞妍才知道身边的少女竟然早知道司机在打瞌睡这件事,“我是社恐不敢说话,倒是你,你都发现了为什么你不提醒?”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也是小声地说,仿佛担心吵醒了司机的香甜美梦。她现在可是在一辆危险驾驶的时速120km的轿车上,以普遍理性而言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大声的把司机喊醒来的。但她有时候真的感觉有些无所谓。我死了也没关系的,所以还是你来提醒吧。俞妍用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的声音默念。

身旁的少女听完,继续沉默,只是默默把头转去又看窗外了。

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安以后,俞妍索性就顺着这股感觉躺下了。没出事就回家,出事无非是个死。不过后者应该是大概率的而已。她也懒得好奇身边的少女为何也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危险驾驶的车上看风景,反正,人各有命不是吗?

沉默着度过了几分钟。突然,意料之中的变故发生了。前方的路有一个不小的转角,但司机完全没有清醒的意思。轿车载着三个人以120km/h的速度撞在高速公路的护栏上。

安全气囊在千分之一秒内充气弹出,但显然在这个速度和这辆车下没什么大用了。汽车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凹进一个巨大的口,狠狠的挤压进驾驶室。司机还在睡梦中,无数的机械碎片就扎进来,压缩,挤扁,将他脖子以下的全部部位挤得稀烂。

而俞妍当然也不能幸免。没有安全气囊的她在难以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如同火箭一般弹射向前。脑袋狠狠撞在本应柔软的前排座椅上,但这个级别的速度只会让座椅和水泥地面没什么区别。伴随着巨响中微不足道的一声脆响,俞妍的脊椎被生生碰断。下一秒,自己软耷耷拉的躯体被旋转的作用力甩出车门外,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树丛中。树枝在极快的速度下刺穿了俞妍柔软的腹部,带着不明的组织穿透出来。俞妍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浑身是血的破败的布娃娃,诡异地被挂在树梢上,鲜血如同花洒般洒落下来,眼看是不可能活了。

但在这样的伤势下,俞妍奇迹般的保留了一刻意识。脊椎断了,她脑袋只像被什么兜着一样,根本是和身体断开的,完全使唤不了任何身体部位。她只能睁眼,看着自己被刺得大开的肚子。肾上腺素在此刻发挥了非常酷的作用,她竟然没感觉到太疼。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的居然是,这死状看上去不太好看啊。

“……假如有机会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

一个浑浊的女声穿透俞妍逐渐昏沉的脑海,瞬间给她带来一丝清明。居然是那个和她一起坐车的少女。少女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断掉的尸块随意的搭配在她的袍子下面,也不知道这坨东西如何维持联系在一起的。那少女鲜血淋漓,断掉的手臂奇异地漂浮在她的主要部位身旁边,却能用错位的声音和俞妍交流。而俞妍倒是想回答,但肺部和自己仅剩的脑袋早就失去控制,甚至很难张张嘴巴。她只能在内心想,这样操蛋的世界谁要再来啊,除了自己死得一点也不体面,要是能稍微死好看点就好了。

但那少女就是能听见她的心声。少女身边激活了一圈诡异的紫黑色光芒,光芒逐渐扩大,将整个世界笼盖其中……

再次醒来时,俞妍发现自己竟然在宿舍。她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时间竟然被提前到了早上。按照原计划,她会梳洗一番,在下午坐上回家的黑车。就是让她几分钟前殒命的那辆。

回忆起同车的少女最后对她说的话。“假如有机会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 她心中惊讶万分。但门铃很快打断了她的思绪。俞妍非常好奇,自己的舍友早就走光了,谁会来拜访自己的宿舍?于是她打开宿舍门。门外是她根本意想不到的一张脸。

是那个和她同车的女生。

这次她倒是看上去健谈许多。“我叫凌心,你的第二次生命感受如何?”

“我可没让你不由分说给我第二次生命。” 俞妍没好气地说。“还是说你是什么特殊部门的特殊人员,现在要抓我去做实验了?”

俞妍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自杀的人会被特殊部门营救下来。但你以为营救下来是什么慈善行为吗?那就错了。特殊部门接下来会宣告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因此第二次生命为国家所有,强制把这些人变成放SCP里都称得上是D级人员的消耗品。他们会被拿来和恐怖分子交换人质,然后一同被屠杀干净,拿来当小白鼠测试药物的毒性,拿来当廉价的可消耗用人类。而胆敢反抗的马上就会被杀掉。

每当想起这弱智情节,俞妍就对此嗤之以鼻。抑郁自杀的人会因为你强征他们作为消耗品就一下子变得有生的希望了?就一下子变成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去的丑陋生物了?信这个还不如相信秦始皇会复活。

因此当自己亲身体验到这种情节的时候,她也毫不介意自己会不会被拿去当消耗品。“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呗”

凌心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不,我不是要拿你实验。我只是单纯的听到了你的念想,你说你死的不体面不好看,我给你另一个机会让你死得体面一点”,她顿了顿,又补充到,“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干错取消行程,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这个词真是漂亮得令人好笑……俞妍想。

说真的无聊透顶了。十二年寒窗完又是四年寒窗,四年寒窗完又是三十年牛马生活。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完全一眼望得到头。尤其是高中被折磨出抑郁以后,更加如此。别人都在出去玩耍享受假期的时候她会选择在宿舍里闷完整个假期。反正她从出游中感觉不到什么乐趣。已经读过大学,已经找过工作,人生无非是单调的有限的日程重复,而这循环的基础自己已经全部体验过。

无趣。她活着只是因为找不到什么死亡的契机罢了。

而一辆危险驾驶的小汽车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载体。就算她死后,人们对她也只是叹惋罢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出事故死了”。自己不会有任何惊天动地,只会慢慢消失在别人的记忆中。

“别想了,我下午还会继续坐那辆车的。而你还回来吗?”

凌心的脸已经恢复了古怪的平静。“会的,我陪你体面的死一回。” 俞妍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回”这个关键词。不过想起凌心那诡异的手段甚至能让时光倒流,便也没说什么。

总而言之,为了死得干净一点,俞妍要去洗一个澡。

夏天洗澡完全就如同滴定反应一般可怕。上一秒还是冷水,下一秒仅仅只是掰动了几毫米水阀,流出的水就烫得令人难以忍受。俞妍花了快一分钟才调好一个舒适的水温,整个浴室已经被弄得水气氤氲了。

她望向自己。只用过二十年的躯体仍然光鲜亮丽,除了刀具曾在腿上和手上留下过无法磨灭的痕迹。双乳只是简单的,自然地隆起着,乳头完全没有一丝勃起的念头。墨色长发落在纤细的身体上直垂腰部。是的,很难洗,但她一直这样留着更多只是因为动力缺失,懒得去理发店剪掉,一拖就拖了三年而已。她也从不出门运动,从不晒太阳,肤色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惨白。黑白对比之下,倒是衬托她这具身体活脱脱一个美人身材。

而这样的身体几个小时后就会撕裂,刺穿,碾碎,被血液溅得到处都是了。但凌心不觉得有任何可惜的。她是人,又不是什么物品,即使消散于天空,也只应该有生命流逝应有的那份遗憾。

而她刚好早就没什么遗憾了。

湿耷耷的长发引导温热的水流从肚脐上汇成一股留下,刚好途径她的隐私之处。恍惚间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挺久没有自慰过了。汹涌的抑郁摧枯拉朽,把她的情感和动力扯得稀碎,自然也包含性欲。所以她在他人眼中是性冷淡的阴郁美人,不过她也懒得理会别人赋予的称号罢了。

于是她将手指一点点地伸入。触摸到那经常被传为一层薄膜的阴道瓣,她想起了不太愉快的知识。这东西被俗称为处女膜。她特别讨厌这个名字。就好像自己,还有千千万万的女性根本不被当成人,只是被看作一个等着被拆封的礼物盒,等待被一个男性的阳具“拆封”,自此就变成“他的人”。一旦胆敢与那人分开,在以后变成了“二手货”,会没人要的。可笑至极。知道这个词的时候她就很想自己把这所谓的薄膜戳破,值得享用她的也只有她本人而已。然后她才知道所谓的膜只是一圈退化的肌肉组织或者黏膜组织罢了。笑话,要是真有一层膜像保鲜一样拦在子宫与外界之间,月经怎么流出来?

她晃晃脑袋,尝试将不愉快的念头甩出去。马上就要死了,起码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对自己好点吧。不要想那些事情了。她放松身体,手指一点点按摩自己。

尽管抑郁让她无比性冷淡,从来没找过任何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或者非二元朋友,她倒是也并不生疏于刺激自己的身体。她继续深入,到某一个度时,突然从下身直达天灵盖地传来一阵悸动。情欲瞬间被微小地勾起,她也顺势开始用力。按压又松开,伸入又抽出,感受到廉价的快感逐渐刺激她的大脑。

以前进行这个过程的时候,经常被杂乱的情绪弄得失去欲望。像是突然想起考试,突然想起永远赶不完的ddl之类的,罪恶感和无助非常不挑时机的钻入,强制打断她享受的过程。

而今天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死了,她反而一下子放下了一切焦虑的事情。去他爹的毕业,去他爹的挂科,去他爹的你再这么颓废人就要废掉了,去他爹的一切的烦心事。她无数次被教导,这样你人生就完了,那样你这辈子就毁了,而真的即将迎来毁灭的时候,反而一点也不焦虑了。天赐良机。不会有人在她坟前骂她不孝女,不会有人说这年头青少年都太脆弱遇到一点小事就自杀,不会有人说都是那些狐朋狗友网络小说电子游戏精神鸦片的原罪。人们只会怪那个疲劳驾驶毁掉几个家庭的司机。她很少能感到这样的轻松。

她真的很少能这样轻松的去享受这个过程。她人生中,大概是最后一次的自慰。

她大拇指轻轻的摩搓阴蒂。简单的,原始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大腿一阵痉挛。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抬起,食指的指甲盖挑逗着自己的右乳。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乳头很快充血,变硬。

不喜锻炼的一大恶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手都累的很快。快感一浪一浪,催促她千万不要停,手上的酸麻却告诉她“我要休息!放我休息!”。

但她当然是不会理会手上的酸痛感的。只是由不得她控制的,力道渐渐变小了几分,这倒反而延长了她的时间。忍着酸麻,她顺着那股感觉越发加大力度。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曲着,汗水在热气中直冒,又顺着不断淋下的热水从她身上划走。她都分不清那些到底是什么了。汗水?洗澡水?还没冲干净的沐浴露?抑或是爱液?但无所谓了,一切都会被冲走的。

她突然又觉得很扫兴。反正自己也是要这样被冲走的吧。简单的结束了这些,她便开始认真擦拭身体。要去死了,总该让自己干净些。

从浴室里出来,俞妍用浴巾仔细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平常她犯懒的话,会直接简单擦拭一下,用浴巾裹住头发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它大概就自然干得差不多了。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反正她经常头疼,习惯了。

但今天她没有时间浪费。于是她拿起了电吹风。徐徐的热风在夏日极其炙人,汗水淋漓。她觉得自己简直白洗了。新流出的汗水和普通的水混合在一起,被热风一点点烤和吹着,化为房间里的水气。还好女孩子的汗一般不会有男生那么臭。她回忆起高中的每次体育课结束,老师都会皱着眉头进来,感叹教室里“人味充足”。

不过逝去的记忆,和逝去的生命一样不会再出现了。

吹完头,她选择了自己最好看的一条百褶裙换上。本来是搬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家的,因此懒得穿繁复又不方便运动的衣服。但这次变成了去赴死,那就另说了。行李箱自然是什么都没必要往里装的。如果不是为了装装样子,空行李箱都没必要。

穿裙子的话要不要搭配丝袜?按理说她一般是懒得穿这个的,不过想着自己几个小时后就要被刺穿挂在树上了,要是不小心把腿撞烂了多不好看啊。于是她还是找了一条白丝穿上,说不定能为腿抵挡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呢。而且论私心,她很喜欢白色的东西染上血色,哪怕自残过无数次,她还是喜欢用卫生纸擦拭伤口,看它被染得鲜红,然后逐渐变得暗淡,肮脏成巧克力色。

她系上带着紫色花纹的大肠发圈,往头上肆意地bia上喜欢的所有发卡。反正要结束了,她也不怕被人嘲笑幼稚了。她打量着镜子。镜子里的人如此素雅如同人间仙子,当然这是如果不考虑丧尸一般的面容的话。她的脸上挂着一丝虚假的笑容,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空洞。不过,自己一直都是这样。总有人告诉她开心点更好看,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开心一点的话才能发挥出自己百分百的美,但自己到死都没感受到过几次开心的时候,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具身体呢。

俞妍本来想登上社交平台,给自己的朋友们定时发送告别贴,但在准备打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多年前她也写过遗书,不过没用上。后来她就连遗书都懒得写了,回顾自己才二十年的人生,居然只觉得一片空白。或许她的灵魂早就已经磨灭了,只是一句借着身躯活动的活死人而已。没有灵魂的她,这些年的生活如同天空中飞过的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记忆中没有留下任何感动的快乐的悲伤的东西,找不到任何人去怨恨,找不到任何人来留恋。

算了。于是她关上电脑,放弃了为自己写墓志铭的想法。

人生还剩八个小时。该吃中饭了,但她不太想吃。反正就算挨饿的话也饿不了多久了。一个是中午吃什么是她永恒的选择困难症,另一个是她可不想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从嘴里呕出来,已消化的部分则随着肌肉失去力量漏出来,弄得死亡现场臭气熏天。

非常无趣的八个小时。就像一场简单到十分钟就能写完的考试,要花你两个小时的时间虚度。还好,她最擅长的便是虚度光阴。

这样想着,俞妍睡着了。梦里她平静地一次又一次坐上夺命的轿车,一次又一次在同一个拐角冲向护栏,一次又一次脖子拧断,身体被刺穿,兜不住的内脏流得到处都是。她感受不到任何痛和紧张,只是像一个上帝,旁观自己的末日。

闹铃响了。她毫无波澜地起床,带上空空的手提箱,走出了宿舍。最后一眼她看了一眼镜子,镜中少女如同仙子又如同鬼魅,游荡在世界的外部。

又到车站。凌心早已等在那里,她仍然是穿着昨天那身在夏天里额外特别的袍子,和正常地格格不入的夏装。她不带感情地询问,“所以你完全没有一点想要逃脱的心思,还是打算坐上这辆通往死亡的车?”

俞妍一笑。“谁说这不算一种逃脱呢?”

“明白了。” 凌心和俞妍一起坐上了列车。不过坐上车前,俞妍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司机。“司机大叔,你要不要和家里人打个电话?我听说Y市那里最近有可能发生疫情” 她编了个蹩脚的谎言。但司机只是觉得这是小姑娘又在哪里听来的流言,骂了两句,错过了最后的和亲人联系的机会。接下来的事情又是一模一样,疲劳驾驶,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打着瞌睡。

最后几分钟倒计时。俞妍也学着凌心的样子,手托着脑袋望向车窗外飞速靠向后面的风景。她数着路边的树,突然脑中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自己的日子像不像这树,在别人眼中也是枯燥无味的,无限重复的路边风景?

死,反而变成了这无限重复的风景中唯一不同的关键帧。

还是那个转角。还是那个速度。俞妍不打算死得那样快,因此稍微变化了一点,提前开了一半车门。这样,撞上的那个瞬间她就会免于被撞断脖子,而是被合理的被甩出去,以三十多米每秒与树林亲密接触。

砰。

临死的瞬间大脑会以不要命的剂量大量释放神经递质,把感知力和焦虑恐慌全部拉到极限,这是人类进化中不知怎么保留下来的奇异性质。恍惚间。俞妍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流星。地面在慢镜头下渐行渐远,她的余光中看到车头稀烂,正在翻滚的列车。

失重感总能激起人类原始的兴奋感。以前她也坐过跳楼机,不过这样毫无保护的一生只能进行一次的4D跳楼体验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没有准备来不及细细感受,第二次她要好好抓住这种感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失去重量的轻盈。耳边徐徐吹过的风最后一次荡起自己的长发,如同世界温柔地将自己拥入怀抱。

这种美妙的失重感只持续几秒。她调整姿势,让自己又一次地狠狠地被树枝刺穿。猛烈的减速感伴随疼痛传来,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次角度很好,没有伤及自己的脑袋,可以亲眼看见粗壮的树枝如何扎穿自己的胸口的。身体被强烈的撞击力当场撕碎,血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俞妍睁开眼,见证自己的惨状。人在受到极重的伤害以后大脑会过载,疼痛到了极限也就没法再增加什么了。她右手已经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被她压坏的树叶和小的枝桠全部堆积在背后。

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剧烈碰撞中丢了哪些器官。刚失去的时候大脑无法与硬件匹配,会产生所谓幻肢的现象,就像她现在觉得自己屁股火辣辣的疼,但是理智告诉她刚刚的碰撞力道早就把她脊柱凿穿,根本不应该能感觉到自己还不一定连接着的下半身。

生命从伤口中逐渐流逝的感觉。无论多努力支撑自己的意识——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努力支撑自己的意识——思考的能力、自我和眼前的景色都飞速陷入灰暗。无论感受多少次,她都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体自动产生的极度的恐惧和焦虑和自己一心想赴死的死志混合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让她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到自己活着,并且马上就要死了。

每一滴血滴下去都带走她的一部分意识。疼痛感也慢慢淡化,和未知的扭曲混杂在一起。她感觉自己既像下沉又像上浮,真实的世界终于完全碎裂消散在濒死反应构成的绚丽光彩中。她感觉自己穿过一扇门,一道走廊,被所有东西注视着,变成所有东西。

神经递质的盛宴结束得很快。缺氧让细胞开始死亡的时候,这场盛宴就面临了尾声。俞妍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一般,以第三人称视角看自己。看自己掉落在地上的不知是肝脏还是胰脏的什么部件,鲜血努力凝结成血块试图堵住伤口,但流失得太快了,注定徒劳无功。只是脸上沾着的血已经变得黏黏糊糊了,她最熟悉这个过程。

然后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变淡,溶解,像橡皮擦过铅笔画。她逐渐无法理解自己面前的那块东西是什么,和自己有关系吗?

世界彻底沉入黑暗。构成俞妍的概念分崩离析了。先是理智,然后是记忆,再是人格。最后,没有任何挽留的,俞妍的自我也泯灭的干干净净。完完全全的,再也找不到任何东西。

凌心望着这一切发生。她刚刚被撞死一次,修复身体的形状需要一小段时间。她用刚长好的手面对俞妍小三的地方挥手道别,顺便呼吸着空气中飘溢的绝望气息。约莫着有人来了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俞妍毫无生气的尸体,蹒跚着离开了。

皎洁的圆月,俞妍尚未闭合的双目,没有反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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