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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暑氣未盛,而林蔭遍地的山上,更是略有涼意,神明大人在鬧耳的蟬聲中揮舞掃帚,將神社大門前的落葉清掃乾淨,而打工巫子卻不在附近,他剛睡醒沒多久,便打著哈欠進廚房準備早餐去了。土方將打掃用具收納在儲藏室裡後,期待的前往客廳,打算享用銀時親手烹飪的飯菜,但這個本該美好的早晨,卻在他踏進室內的第一步就已經宣告完蛋了。
「呦,辛苦啦。」淺色髮的少年笑得無邪,但土方卻明白那彎起的嘴角裡,肯定都堆滿了針對他的惡意,「你來這裡做什麼。」土方皺眉看著總悟坐在自己平常的位置,但與其要他挪個位置,土方更希望對方能直接滾蛋,「早餐煮好囉…,你怎麼來了!?」銀時兩手各端著一個托盤走進客廳,一低頭便和滿臉笑意的總悟對上了眼,「你們既然問了一樣的問題,那我就一起回答吧,這個時間來的話,當然是來吃早餐的啊。」
「這裡沒有給你吃的飯,你可以走了。」土方直接指著門口的方向,一點也沒打算跟他客氣,「我可是老闆的客人喔,跟你又沒關係。」總悟故意邊說邊往已經坐下的銀時身邊挪了挪,「雖然你這麼說,但是我有邀你來嗎?」銀時困惑的歪著頭思考著,自己應該還沒有到容易忘事的年齡吧,「你不是說為了感謝我主辦了你們的婚禮,要請我吃頓飯嗎,所以我就來啦。」
「啊,的確是有這件事。」總悟這麼一說,銀時才想起當初的確是有這件事,「但我應該也說了要你來之前要通知一下吧,現在冰箱裡已經沒有材料能再做一份了,還是你明天再來?」銀時說得倒是實話,他與土方三天兩頭就下山去商店街裡逛逛,實在是沒有必要在冰箱裡準備太多存糧。「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挑嘴的,不然就把土方那份給我也行。」總悟將餐盤挪到面前,很明顯就是針對某人。
「這個嘛…我是沒差啦。」銀時回答的相當老實,反正挨餓的又不是他,「你沒關係,我有關係啊!」土方忍不住吐槽道,不說身為伴侶,就算是神社巫子,也該維護一下他的權益,而不是直接出賣他吧!「我可是特別讓僕役別準備早餐,千里迢迢的趕到這裡的,不論如何,讓遠道而來的賓客餓著肚子回去,不是神社之主該有行為吧。」土方本想對總悟的言論進行反駁,但這番話乍看之下好像又挑不出什麼毛病,土方只好把話給嚥回了肚裡。
「那我跟你一起吃吧。」土方坐到了銀時身邊,既然總悟已經闖進家門,不如一次將他解決,免得這個麻煩製造者三天兩頭又找藉口出現,「欸,可是我這樣吃不飽啊。」打工巫子相當不給面子,居然一口就回絕了提案,「對了,你不是說變成人類才需要吃飯嗎,那你先變回去不就好了嗎!」
「你…!」土方氣得咬牙,但想到這是自己選的伴侶,他只得用一個大大的深呼吸來恢復冷靜,「等會我們去山下吃點心吧。」土方輕描淡寫將魚鉤放下,並清楚的知道某人肯定會上勾,「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喔,我分你一半吧。」銀時的態度轉變得劇烈,雖然貪婪的露骨,在神明大人的眼裡,卻只覺得直率的可愛。
「那我再去拿副碗筷來。」銀時起身走向廚房,但才剛站在碗櫃之前,他卻有些犯難,這個神社先是荒廢已久,後來便只住了他與土方兩人,自然,這裡也就只有他們使用的兩副餐具,「不然拿你衣櫃裡那套怎麼樣?」看來土方先想到了這個難處,便隨及跟了上來,「衣櫃裡面?」銀時疑惑的反問,「裡面不是有對漆碗和漆筷嗎?」土方前兩天整理洗好的衣服時看見了那個盒子,便好奇打開看了一眼,「咦…?」銀時思考了一下,在記憶復甦之際,隨及發出了一聲驚呼,「啊!」
「怎麼了,那是不能打開的東西嗎?」土方關心的問,卻被銀時惱怒的大喊,「對啦,最好誰都別打開啦!至於你嘛…。」他轉身拿起昨天外帶晚餐時附贈的免洗碗筷直接塞入了土方手裡,「你用這個就可以了啦!」「銀…。」土方還來不及再次發問,氣得雙頰發紅的打工巫子便已經大步離開了廚房。
「我們,總算可以開動了吧。」見到一臉困惑手捧免洗紙碗和竹筷的土方,總悟毫不掩飾的笑了出來,雖然不知道在廚房裡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是土方落了下風,要是剛剛有跟上去看熱鬧就好了,總悟雖然想再多探點消息,但他可不喜歡吃冷的飯菜,「開動吧。」銀時的聲音仍帶著冷淡,他也不管土方還沒坐下,便先夾了塊玉子燒放進嘴裡。
「老闆的手藝真的不錯,火候恰到好處呢。」總悟夾起一塊烤魚放進嘴裡,開心的看著土方有些狼狽的坐在了銀時旁邊,「場面話就不必了,下次你還想吃早餐的話,就去問神樂願不願意做吧。」銀時顯然心情仍有些不悅,但他仍主動將早餐挪到他與土方之間,並給對方揀了塊不帶刺的魚肉。
「我可不想每天都吃生雞蛋拌飯啊,營養均衡是很重要的呢。」總悟端起碗試了一口味噌湯,濃淡正好,相當地順口,「她這麼跟你說的?」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是啊,她說的時候還得意得不得了呢。」總悟聳了聳肩,下次乾脆將僕役準備好的餐點送去吧,好讓那個傢伙嘗嘗什麼是真正的早餐。
「對了,聽說松平老爹讓你們代替他去參加豐收祭啊?」閒聊之際,總悟突然想起了這個傳言,「滿月就在這幾日了,有什麼要注意的嗎?」土方發問的同時,順道抽了張衛生紙擦掉銀時唇邊的飯粒,「…謝謝。」那幾乎要消融在空氣中的道謝,土方並沒有放過,他朝著戀人微微一笑,眼睛則直盯著對方不放。
「聽說就是個吃吃喝喝,拼命喝酒的聚會,菜色相當不錯,應該沒什麼要留心的。」總悟看見土方那個模樣就有些倒胃口,他將已經吃得精光的托盤往前一推,並抽了張桌上的紙巾擦擦嘴,「那就好。」土方點了點頭,他本來擔心銀時在宴會上會覺得拘束,看來是個較隨意的飲宴,那就讓他放心了不少,「要是招待得不錯,下次換我去玩玩,反正老爹去了那麼多次應該也膩了吧。」總悟嘴上說得隨意,但心中算盤可打得響亮,狸貓一族富有又好客,除了菜色豐富,肯定也有不少好東西可以拿吧,「好啊,之後再跟你說感想。」銀時點點頭,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下來。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眼鏡他交了個筆友,正打得火熱呢。」總悟自己倒了杯茶,邊飲邊聊起了八卦,「什麼!?你怎麼知道!」銀時訝異的差點掉了筷子,「從那個暴力女那邊聽說的啊,不過我還有點事,詳情你們就去問吧。」「好,我知道了。」銀時不禁感慨,自己當初到神社當巫子的事,一夜之間眾所皆知,大概也是依循著這樣口耳相傳的途徑迅速傳開的吧,畢竟沒有人不喜歡八卦,就連自己也是。
總悟向神社的兩人告辭後,便走到客廳旁的長廊,打算從庭院直接飛離此處,「對了,味道相當不錯,下次我還會來的。」少年轉頭故意對土方這麼說道,「不必了,又沒有約你。」他大步向前,以手勢將對方驅離,「我又不是跟你說話,要看老闆怎麼決定。」「不用問了,我直接告訴你不可能!」
早已看慣了那兩位神明的爭吵,他們吵也不會吵得難以收場,打也不會打到鬧出人命,銀時連在旁看戲都覺得懶,更別說是上前勸架了,他乾脆收拾了碗盤就往廚房走去,而當銀時將洗碗精在菜瓜布上揉出泡沫時,土方突然擠在他旁邊,搶著要幫忙用水先將餐具上的殘渣沖淨。
「你們吵完了?」銀時沒有抬頭,正認真的搓揉著湯碗,「我把他趕走了,也叫他別再來了。」土方回答得篤定,銀時卻知道那個麻煩製造者肯定不會如此聽話,「等會洗完碗,下山吃甜點的時候順便去超市一趟吧,冰箱都空了。」「現在就去?」「你答應我的,該不會是想要賴賬吧。」打工巫子瞇著眼睛打量著對方,身為神明大人還想違背諾言,看來是該給他一點教訓了,「那倒不是,我只是以為你想下午再吃。」迎面而來的危機感太過強烈,土方自認自己可沒遲鈍成那樣,「下午本來就會吃點心啊,既然你要請客,那就早上去吧。」「那我們就走吧。」自己的巫子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土方笑著將擦乾的碗盤收進抽屜裡,兩人便準備出門下山。
早晨的商店街相當熱鬧,在兩旁的攤販熱情叫賣下,銀時忍不住在肉店前停下了腳步,「我們不是還要去咖啡廳嗎?」土方扯了扯對方的衣袖,銀時這才將眼神從今日特賣的品項上挪開,「我們走吧。」雖然絞肉實在是太便宜了,但今天的目標並不在此,銀時又看了一眼,這才大步走開拉著土方進了不遠處的咖啡廳。
角落舒適的座位、冰涼的紅茶、豐富的當季水果和鮮奶油在香甜可口的蜜糖吐司上盛開著明亮的顏色,銀時滿意的用叉子送進嘴裡,每吃一口,他臉上幸福的笑容又增添幾分,土方坐在他的對面看得入迷,但蜂蜜與糖霜的甜氣使他幾乎覺得牙疼,於是他大喝了一口熱焙茶,好將喉中那若有似無的甜味給趕了出去。
土方結了帳踏出咖啡廳後,本該等在外面的巫子居然跑得不知去向,神明大人左右張望,果然在肉店前看見了那個一頭銀髮的身影,「銀…。」土方邊喚邊往前走去,但他才剛走了兩步,銀時便已經跑了回來,「你看,牛絞肉半價呢,今晚就吃漢堡排吧!」他炫耀似的展示手中裝得半滿的塑膠袋,得意的模樣讓土方忍不住笑,「好,那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他接過了戰利品,讓銀時好好思考,「嗯…,洋蔥和麵包粉好像都沒有了,衛生紙和洗碗精也該買了。」「那我們就去超市一趟吧。」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不遠處的超市,夏日的暑氣被冰涼的冷氣一瞬間吹散,他們悠哉的推著購物車逛遍每一個貨架,除了必需的那些東西之外,購物籃中往往也會多上不少本來沒打算要買的商品,譬如沒看過的餅乾、譬如特價的新飲料、譬如看起來可口的下酒菜,譬如,一整手閃亮亮的銀色啤酒罐。
「對了,要不要買幾個這個?」「什麼?什麼?」購物車喀拉喀拉地被快速推近,銀時好奇的探頭一看,卻發現土方手上拿著幾個瓷碗,「為什麼?」「衣櫃裡的如果不能用的話,需要買幾個碗備用嗎?」土方的話才剛說完,銀時便哇哇大叫了起來,「那還不是你害的!」說完他便轉身要走,但神明大人這次卻快上一步,他一把將戀人拉進了自與牆壁的角落,並用身體困住對方,購物車失去控制撞上了旁邊的貨架,但土方卻不在意,只是認真的看著銀時。
「你不說的話,我是不會知道你在生氣什麼的。」土方的態度相當誠懇,但銀時卻還有些生氣,「還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就算要我道歉,至少也要讓我知道原因吧。」土方又近了一步,幾乎將銀時擁在懷裡,「你到底跟新八說了什麼啊!他突然就拿了自己做的漆具來,說是我們的…新婚賀禮。」打工巫子氣得大喊,但他越說越小聲,而最後幾個字則幾乎留在了嘴裡。
「新八?啊,我的確有次單獨在街上遇過他。」神明大人的聽力非常人可比,他將對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並給出了答案,「果然是你!你到底說了什麼啊!」銀時揪著戀人的領口急忙追問,「也沒什麼,只是他看見了你留我在脖子上的痕跡,我就告訴他對於新婚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你、我、那個、可是…。」面對土方的直接了當的回答,銀時覺得大腦有些當機,他不知道該是抱怨對方說漏嘴,還是該反省自己喜歡啃咬土方脖子的癖好。
慌張又羞赧,土方第一次知道,人類的臉是可以跟蝦子一樣從白漸漸轉紅的,不想讓人看見戀人這樣的表情,他伸手將銀時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而且神樂也知道了,你早晚也是要跟新八說的。」他的手輕輕撫摸著戀人的髮,試著使暴怒的貓平靜下來,「但是,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把新婚禮物塞進懷裡,和做好心理準備後坐下來說話是兩件事啊!」銀時沒有掙扎,但仍不住的抱怨。
「不然,等你做好準備,把新八約來再跟他說一次吧。」土方根本不介意這種小事,但如果能讓銀時覺得好過點,他就願意配合,「笨蛋,新八等一下以為我們想再跟他要一次禮物怎麼辦。」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而說也奇妙,在哈哈大笑的瞬間,淤塞他在胸口的那股氣就漸漸的消散了,而氣散了,他似乎也就沒有那麼在意了。
「那不然這次換我送你吧,只要你想要,再珍貴的寶物我都能替你找來。」看著對方的笑臉,土方總是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再說吧,如果你給了我那麼貴重的東西,我還得煩惱要收在哪裡呢。」銀時推開了土方,將剛才因脫手而撞上一旁貨架的購物車拉了回來,「走吧,東西得早點放進冰箱裡才行。」他伸出空出的手,「走吧。」土方毫不猶豫的將其緊握,一場本會鬧上半天的爭執,意外的就此平靜落幕。
今天的氣溫偏高,銀時光是走上一小段路,便覺得額頭幾乎要淌出汗來,所以當他遠遠看見山腳那成片成山的樹木時,便邁開腳步跑進了樹蔭中。渾身的涼意將他籠罩,銀時忍不住舒了一口氣,待混濁的熱氣被驅趕個乾淨後,他便被蟬聲吸引著抬起頭來,放眼所見,無不是茂密如絨的植物,銀時這才想起,此時已是盛暑,而這個夏天已經很綠了。
「天氣太熱了?」神明大人從袖中掏出手帕,想給巫子的額角擦擦汗,銀時意外的沒有抗拒,只是嘻嘻笑道,「現在還有人帶手帕啊,神明大人還真是老派啊。」「還是要把你直接拋進冷水泉裡?那肯定會更加消暑。」「在岸邊泡泡水還可以,你要是再來一次,我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銀時雖然笑容輕鬆,土方卻覺得自己隨時會在腹部挨上一拳,相較現在的殺意,剛才在超市裡的對話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罷了。
「不然就在岸邊浸浸水吧,洗個冷水浴也是很消暑的。」「聽起來不錯,但晚點再說吧。」忙碌了一個早上,銀時實在是需要無所事事一會,他們兩人邊聊邊踏上通往神社的台階,長得看不見盡頭的石梯末端便是他和土方居住的地方,但即使已經走慣了,打工巫子仍覺得這個長度實在是有些過份了,所幸兩側的樹木給石梯加了蓋,當兩人穿過朱紅的鳥居,回到客廳裡時,銀時倒是沒有再流多少汗。
「啊,糟了!」銀時的驚呼使得土方斟茶的手一抖,差點就要灑出來,土方還沒開口發問,銀時便提起剛落地的購物袋往廚房衝,「怎麼了?」神明大人踏進廚房時,銀時已經蹲在打開的冰箱前,忙著將生鮮食品胡亂塞進去,「昨天是繳房租的期限,我居然忘記了!」「晚個一、兩天還好吧。」不過是件小事,土方不明白他的巫子為何如此慌張,銀時將蛋小心放進冰箱後,這才站起身解釋,「這麼說吧,今天早上我沒有被她拽著耳朵拖出被窩,可能是因為她還沒問到怎麼搭車過來。」「你的房東這麼嚴格嗎?」土方與那個名為登勢的婦人有過一面,只記得她喜怒不形於色,其餘倒不太了解,「以前沒錢的時候對我還算寬容,但現在已經介紹工作給我了,可就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
「所以啦,你能帶我回租屋處一趟嗎?」雖然才剛吵過架,但銀時可不會放過這麼便利的交通方式的,神明大人當然看得出這點,但銀時說話時的模樣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撒嬌,一想到這個如此要強的傢伙,也只有對自己才會如此說話,土方不由得心情大好,馬上便將事情攬了下來,「那我們走吧。」他打個了響指,將銀時的衣服換成了有著簡單圖樣的休閒襯衫和短褲,而為了不太過突兀,自己則配合都市風格,穿上黑色日式外衣,與同個色系的滑板褲。
「等我一下,馬上好!」銀時連忙奔回客廳,一把撈起桌上的錢包,等到他從櫃子裡找出一個細長的小信封後,土方已經在走廊張開翅膀等著他了,「走吧。」銀時投進土方懷裡,在被打橫抱起後,黑色的翅膀便將他們往都市送,土方飛得又急又穩,以至於在都市的無人小巷中降落時,居然比銀時預計的時間還早一點。
「等一下,我先去領個錢。」銀時在附近那間空調冷冽的便利商店裡找到了提款機,每次看到帳戶餘額時,他總是認真思考著,這肯定是土方教唆鈴子奶奶的結果吧,畢竟就算是去偏遠神社工作,一般打工肯定不會拿到這麼多薪水的,但他現在可沒空問土方這件事,他急急忙忙的退出提款卡,將取出的鈔票規矩的塞進準備好的信封袋裡,和在不遠處候著自己的神明大人會合後,他領著土方大步前行,往自己住了好幾年的地方走去。
「還記得要回來啊。」店門前的登勢遠遠看見了走來的兩人,但她只是看了銀時一眼,便將手中的香菸放進了嘴裡,「我只是不小心忘記了,只差一天妳不要那麼計較啦。」銀時雖然嘴上半點不服軟,但仍好好的將裝著房租的信封交了出去,「在那邊過得還行嗎?」登勢在空中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後,隨手將黃色信封放進袖袋裡,「還好,除了出入神社得一直爬樓梯之外,沒什麼不方便的。」「那就好,鈴子很擔心你待不慣鄉下,看來當初介紹你過去是對的。」登勢這麼說讓銀時有點不好意思,他正想開口客套一番,對方卻突然往下說,「畢竟不管把你丟到哪裡去,你也能混得生龍活虎的。」
「你以為我是蟑螂嗎!?」銀時氣得哇哇大叫,登勢卻只是向他身邊的土方點了點頭,「你也來啦。」「午安。」土方頷首回禮,他看了看四周後開口道,「今天已經要開店了嗎?」銀時這才發現登勢身邊有隻竹掃帚斜斜放著,「時間也太早了吧,而且雞蛋人呢?」銀時左右轉頭,確定那個紮著綠髮辮的女孩不在現場,平常總是她負責打掃的,而且現在才差不多要中午,為什麼夜晚營業的小酒館會需要這麼早開始打掃店面啊?
「今天不開店了,所以就沒叫她來,反正我也沒事,就順便動一動了。」登勢說得平常,銀時卻聽出了不對勁,那個連除夕都堅持開店的老太婆,怎麼可能說休息就休息,「店裡發生什麼事了嗎?」「也沒什麼,開店總是會有被人盯上的時候。」登勢又吸了口菸,菸的前端燃起一段火燒的紅色,就像是警示燈閃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別顧著抽菸了,快說吧。」銀時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免得被登勢用掃把敲頭,「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來吧。」登勢見對方如此堅持,便拿起竹帚將兩人迎進了未營業的店內。
最一開始是雞蛋注意到的異狀的,她負責打掃環境,還需要時常搬動滿是酒瓶的籃子,所以總是需要經常進出店外,但這幾天她總覺得有人在小酒館附近徘徊,偶爾甚至能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但每當雞蛋回首想要察看狀況,卻總是沒能看見任何人影。
「會不會是對方動作太快了,所以沒抓到?」土方的發問卻讓銀時連連搖頭,「你知道之前有個客人鬧事後逃跑想賴帳,雞蛋是怎麼做的嗎?」土方丟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她抓起掃把跳上圍牆,跑了兩百公尺後,直接從牆頭跳下,將大叔壓倒在地的同時,還從背後用掃帚將他緊緊固定住。」「…你們這邊是MMA格鬥道館嗎?」土方忍不住吐嘈,「最好是啦!」銀時吐嘈的同時卻很訝異,神明大人居然也會看綜合格鬥比賽嗎!?
土方看穿了對方的疑惑,隨即附耳輕聲說明,「鈴子很喜歡看,我偶爾會跟著看看有趣的部份。」「那我是不是不能惹她生氣,不然哪天鈴子奶奶給我一個上鉤拳怎麼辦。」「你還是擔心我會不會對你十字固定吧。」「要比這個我可不會輸…。」
「嗯哼。」坐在對面的登勢清了清喉嚨後,銀時和土方這才想起,這並非是打情罵俏的好時候,「先是有人在暗處窺探,後來信箱裡還發現了白色信封,為了雞蛋的安全我才打算休息幾天。」「這種事你要早點說啊,還是你怕我趁機要你減房租啊?」銀時無奈的嘆了口氣,以前酒館也有小混混挑事,但被他痛打了幾次後,這附近就再也沒人敢造次了,沒想到自己不過離開一會,就有人皮在癢了。
「那個白色的信封裡有什麼東西嗎?」土方試圖得到更多線索以推敲狀況,「你難道沒趁機吵過房租的事嗎。」登勢白了銀時一眼後,這才看向土方,「不知道,我沒讓雞蛋打開就直接燒了,看那信封裡還透著墨跡,裡面還能有什麼好話,看了反而讓她更擔心,但雞蛋需要這份薪水,所以情況要是再惡化下去,我就要讓她先住在你房間了。」突如其來的宣告讓銀時差點沒反應過來,「等一下,我可是好好的付了錢的欸!」「反正你平常都在神社,這種狀況下還讓她通勤上班也太危險了。」登勢的理由太過充份,銀時一下子居然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好、好,我知道了,只要像以前那樣迅速解決掉就行了吧,你要幫忙嗎?」眼見自己的房間面臨存續危機,銀時一口將事情攬下,當然,他也沒忘了拖他親愛的戀人下水,「當然,兩個人更有勝算。」土方溫和的露出了微笑,心裡想的卻是晚餐的漢堡排大概是吃不到了。「那就交給你們處理吧,別把店給一起砸了就行。」登勢擺了擺手,便直接回到後方住處休息去了,眼見差不多也是吃午飯的時間了,銀時和土方到附近買了份外帶,便在酒館裡邊吃邊商討起今晚的對策,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他們最後還是決定用最省事的辦法,那就是守株待兔。
只要在傍晚將小酒館的燈開得通明,裝作正要營業的模樣,那個每天都會來盯梢的人肯定如常出現,只是今天店內可不是老婦和少女,真正的狩獵者會互相配合,一個吸引目標,一個躲藏暗處,直到脖子被狠狠勒住,那個傢伙肯定會後悔自己選錯了對象。
計畫已定,銀時便想找些能夠傍身的武器,他在店內繞了一圈,隨手將一根長木棍握在手中揮了兩下,意外的手感居然相當不錯,「你要不要也找個…啊,我忘了,神明大人應該不需要武器吧。」銀時轉身正要提醒對方,卻想起了似乎沒有什麼是一道落雷不能解決的,「如果非必要,我盡量不在別人的地盤動手,免得萬一鬧得太大,還得去打個招呼。」土方輕揮了揮手,下一秒,他便握著一把半臂長的短刀。
「用刀是不是有點…。」就算是銀時,也覺得有點過頭了,「這是祭祀時候用的石刀,刀鋒是不會磨利的。」見土方這麼說,銀時便伸手去摸,刀緣溫潤,觸感冰涼,石刀的握柄不僅有著顏色鮮豔的纏繩,尾部還繫著玉環和同色的流蘇,看上去相當威風別緻,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這種鈍刀能派上用場嗎?」「你不用擔心,雖然割不傷人,但穿刺可是這種刀的拿手好戲。」「誰擔心你了,你最好別鬧出人命,不然要是被抓去警察局,我可沒辦法和警察先生解釋,你是尊貴的鴉天狗神明大人。」銀時忍不住吐槽,「找不到屍體,就不算犯罪了吧。」「…你說了算。」土方回答得太過認真,銀時懶得與他爭辯,只得希望事態不會發展至此。
「我去店外看看,順便找些能夠埋伏對方的地點。」也快到平日雞蛋開始打掃環境的時間了,銀時想提早做好準備,免得無法一舉成功反倒使目標起了戒心,「我也去。」土方跟著起身,「你不留在店裡嗎,萬一那個人提早出現…。」銀時一面說一面拉開店門,但話還來不及說完,便看見有人低著頭往這個方向衝來,銀時反手抓起準備好的木棍正要揮下,下一秒,一束偌大的玫瑰花便被塞到了他的面前。
「咦?」「那、那個,我已經注意妳很久了,可以跟我從朋友開始…。」男人頭低低的大喊著,那九十度鞠躬的敬禮還異常標準,銀時下意識接過了花束,土方已從身後衝出去。「你這傢伙在對別人的新娘做什麼啊!」,他面容似鬼,全身充滿殺意,對方被他嚇得轉頭就跑,「誰是新娘啊!」銀時的吐嘈才剛出口,土方便飛身跳上圍牆,他輕鬆在逃跑的男人身前落地,「我弄錯人了啦,而且…。」那人似乎想要解釋,但土方不給他機會伸手要抓他衣領,那人只得矮身掃腿,試圖絆倒土方。土方往後翻了一圈,借勢踩上牆面,用力一蹬後,他雙手交握用力錘下,直往敵人腦門而去,對方將臂打橫勉力扛下,但也被逼得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現場演出的功夫片嗎?」雖然覺得那個怪人體能不似常人,但既然土方明顯佔了上風,銀時便不打算加入戰場了,捧著玫瑰乾等老實說有點麻煩,於是他乾脆坐在店門前的椅子上,並認真思考著是不是該進去拿些花生吃。
土方身處酣戰之中,但仍忍不住以眼角確認巫子的情況,但當他看見銀時正吃著一小包杏仁小魚時,他還是愣了一下,「好啊,這是覺得我動作太慢了是吧。」土方轉念至此,便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了,他本來顧慮下手過重會出人命,但看來對方並非常人,便也顧不得手下留情了,他以肘用力撞在那人胸口,在對方身體後退之時,直接將他過肩摔開,使男人跌落在地。
在將對方的雙臂用力折到身後的下一秒,土方手中那把精緻的石刀便已抵著他的喉嚨,「說,你盯上這間酒館有什麼事!」雖然割不出傷口,但那冰涼涼的觸感已經足以讓人誤認為利刃,使得地上的男人緊張的解釋著,「我、我沒有。」土方押制的力道有些過猛,疼得那人直求饒,而這時一直在看戲的銀時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低下頭打量了一會後,居然笑了出來。
「你放開他吧,我想他不是來鬧事的,對吧,吉米?」「誰?」土方伸長脖子查看被制住的對象,那人臉頰被用力擠壓在地上,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但畢竟熟識多年,土方一下就喊了出來,「山崎,怎麼會是你!」山崎的髮型似乎是特別打理過的,與平常完全不同,而且他的身上換上了相當現代的時尚裝扮,怪不得土方沒有馬上認出他來,「我才想問為什麼會是你們呢,我是來找人的。」土方稍微放鬆了力道之後,山崎這才總算有辦法說話,「你為什麼不早說!」要是早說清楚的話,他們就不必打半天了,「剛剛那樣,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啊…。」他明明試圖解釋,但土方殺紅了眼,根本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山崎真心覺得委屈,他也沒想到這兩個剋星會突然出現在離神社幾個小時的都市的一間小酒館裡啊!
「好了,既然都是認識的,都進來說話吧,不然有人經過的話,我就要說你們兩個在柏油路上練習柔道了。」銀時笑得開懷,但土方卻連忙鬆開仍壓制住山崎的手,並拉了山崎一把,「謝…。」山崎站了起來,正要道謝,但土方已經追著打工巫子進屋,他只得有些吃痛的帶著破皮的膝蓋跟著進了小酒館。
「說,你到底想做什麼!」小酒館裡熄了燈,昏暗的室內裡,山崎被迫在小桌前的椅子坐下,而銀時則一腳踏在店內的椅子上,他用右手抓著不知道哪裡來的檯燈,儼然一副電視劇裡警察拷問犯人的模樣,「我沒有。」刺眼的燈光照在山崎臉上,山崎只得伸手去擋,「如果沒有的話,那是什麼?難道你是要送花給老太婆嗎?」銀時歪了歪頭,語裡滿滿的都是明知故問,土方站在他身邊順勢望去,一只板凳被翻倒在地,玫瑰花束被擱在四隻椅腳之間,安逸的靜靜綻放。
「當然不是啊!那是要送給常常在門口打掃的女孩子的!」山崎連忙解釋道,「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想送花啊。」銀時笑得不懷好意,讓受審的山崎更加慌張了,「那、那是,我只是覺得,她。」看到山崎扭扭捏捏的,害羞了半天都說不出完整的話,銀時突然就沒有了興緻,「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替松平老爹跑腿的時候,她在附近的幼稚園跟小朋友玩…。」山崎鼓足了勇氣,緩緩道來這段隱匿戀情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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