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有希望吗？福柯说：有！他原话是这么说的：‘人的目标不应定在生殖器官欲望的解放上，而应定在某种不以性规范为基础的一般的快感系统上，使自己的肉体成为一个产生极其多样的快感的场所，同时又使它摆脱对生殖器官的依赖。’也就是所谓‘快感的非性化’，说白了就是大家熟悉的SM和露出。”

　　！！！

　　顾景明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好周围的同学并没有太在意他惊醒的动作。他揉揉眼睛缓了缓，对梦里那一套逻辑清晰的理论还意犹未尽，但很快他就只记得最后一句话了，至于梦里老师到底在讲啥，他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只是隐约记得一堆看起来高大上的名词，什么权力、话语、规训，要是他写论文的时候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那还不是下笔如有神？唉，最近真的又有点堕落了，每天都在想那些东西，这么有趣的课都能听睡着。

　　他回头看了看，才发现上次那个女生坐在了最后一排，可惜离得比较远，又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太清楚。今天位置不好，为了避免引起其他同学的疑惑，他也只能转过来继续听课，心里在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加到她微信呢？其实从理论上讲，他只要厚着脸皮上去要微信，人家也大概率会给，可这样总觉得有点突兀，属于下下策，还是再耐心一点吧，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认识。

　　“……之前有很多同学都问过我一个问题，就是区分一部作品好坏的标准是什么？说实话这种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你很难找到一条通用的标准来衡量作品的好坏。但是我们还是有一个比较方便的办法，你就去看这部文学作品也好，电影也好，有没有明显的正派人物和反派人物。如果这部作品当中正邪非常分明，或者说人物性格比较单一固定，比较“脸谱化”，那这样的作品——也不能说就不好，但一般就属于通俗作品。而高雅作品或者说严肃作品，往往有个什么特征呢？就是人物形象非常复杂。比如你说阿Q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红楼梦》里随便一个人物，比如王熙凤，她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好说吧？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这样的作品我们把它看作高雅作品？很简单，因为通俗作品它就是让你爽的，所以他会顺着你原有的价值观发展；而高雅作品呢，他是要展现人性和社会的复杂性，因为现实生活中哪里有绝对的正邪好坏之分？所以你去看这些作品中的人物，发现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说不清楚了，因为这才是现实生活最真实的面貌。他在展现人物性格的时候，会为他（她）的形象赋予原因，比如在描写一个‘坏人’的时候，它不是简单告诉你一个结果，而是要给你展现他（她）为什么坏，他（她）之所以变成这样，有他（她）不得已的那个层面，所以你看了他（她）变坏的过程以后，自然就对他（她）多了一些理解，你原有的价值观就开始动摇了，你会发现这世界原来并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就像张爱玲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这里我们来看《红楼梦》第二回里面有一段话，我觉得写得很精彩，就是在借贾雨村的话来表达作者关于人物的见解。”

　　顾景明又开始犯困了，只能逼着自己撑开眼皮，努力地望向大屏幕：

　　雨村罕然厉色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银娃宕妇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不能知也。”子兴见他说得这样重大，忙请教其故。雨村道：“天地生女，除大美大银，馀者皆无大异。若大美者则应运而生，大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漆昱辰、治不开心药、eidolonnn等，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北京天使、一只喔、smaxskin等，皆应劫而生者。大美者得仰于天下，大银者被唾于天下。清纯灵秀，天地之正气，美人之所秉也；放浪搔溅，天地之邪气，银女之所秉也……所馀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放浪搔溅之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中……值灵秀之气适过，美不容银，银复妒美，两不相下，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致搏击掀发。既然发泄，那银气亦必赋之于人。假使女儿偶秉此气而生者，人前则可以为女神甜妹，人后亦可以为至搔至溅。置之千万人之中，其聪慧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银妖宛媚、甘为牝犬之貌，又在千万人之下。或至柔至雅，温如春水，则倏忽而能放恣银态；或至娇至飒，爽若秋风，又何遽不可潜晦仙姿？如贵校则有……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剩下的下周再说。那个——没加上课的同学可以来找我。”同学们随意地鼓了鼓掌就收拾东西了。奇怪，怎么一下课就清醒了？顾景明揉了揉眼睛，这一节课也不知道听了个啥，笔记上歪歪扭扭记了几行自己也认不得的字，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他来到讲台前和老师说了一下想转专业的事情，老师听后很是感动，欣然同意了他的加课申请。

　　顾景明又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玩手机的少女，忽然想到：我们学校里不会真有女生在玩SM和露出吧？从理论上讲，确实是有很大的可能——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大家对此应该都有了解，有了了解自然就有可能去尝试，由其是那些小情侣们。而网络上那么多“玩家”，分散在全国各地，没在网上发过图的又有多少？可见我们日常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是它光明的一面而已，网络上看到的那些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白天学校里的同学们一切正常，每个女同学看起来都清纯可爱，可谁知道背地里又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某个夜晚，学校的某个角落就会出现一个罗女呢！他知道这种游戏只是属于少数人的，可如果学校里真的有女生在玩，那也真的太刺激了！那些灵儿身边的朋友——不知他们心里怎么看待灵儿的，大概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清纯的甜妹背地里会这么骚吧？而那些只能暗自仰慕她的男生们，又怎会想到她趴在男人脚下当毋狗的样子？顾景明现在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身边的女同学们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爱好，可另一方面，如果真的知道那些看起来很正经很漂亮的女生也在偷偷玩的话，他说不定就直接崩溃了！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还好身边的同学看起来都一切正常，但愿那个女生也是如此吧，不要让他好不容易重新升腾起的对爱情的幻想沾染了灰尘。他又恋恋不舍地瞄了一眼那个神秘的身影，真的想上去搭讪加个微信的，可她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接近的样子——算了，慢慢来吧，唉，总是这样畏首畏尾，啥时候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一点啊？

　　周末，臻善书院楼下传来聒噪的发动机轰鸣声，打破了这个慵懒的上午。在路过同学的小声议论中，一辆拉风的粉色跑车嚣张地摆在了D栋门口，车头还醒目地嵌了一大簇百合，这是要来求婚吗？

　　其实司马凌云平时也不会这么高调，但今天如此特殊的日子，肯定不能让人家沈思妍小看了自己，第一次约会，就要让她享受到最顶级的待遇。他戴着墨镜坐在车里，点起一根雪茄，悠然自得地看着那些拿起手机拍他车的同学，心里偷笑道：都是花了十万学费进来的，怎么把个跑车还这么稀罕地拍来拍去？不过他倒也乐得当一回大明星，让他们看看咱是怎么泡美女的。

　　终于，大厅门口出现了一个高佻的少女，一身天蓝色修身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夸张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仍然可以一眼辨认出那超脱凡尘的气质，一双曲线完美的大白腿在阳光下泛起耀眼的光泽。司马凌云看到后不紧不慢地打开车门，把前盖上的百合花取下来递到沈思妍面前，微微鞠躬，煞有介事地拢圆嗓子笑道：“参见公主陛下！”

　　路过的男男女女对两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唉，走啦，都是有钱人的游戏。沈思妍笑嘻嘻地接过花，又摸了摸司马凌云的头：“没想到你还挺上心的嘛，不错不错！”

　　“诶别乱摸，收拾了一早上呢。”司马凌云对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实在没什么办法。

　　沈思妍又问道：“那我朋友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这是专门给我家公主准备的，仅此一份！”

　　“去去去！谁是你家公主啦？没大没小的。”沈思妍又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然后得意地朝副驾驶走去。司马凌云见状赶快抢在她前面打开了车门，伸手道：“请！”

　　沈思妍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抬腿坐了进去，嘴角却是忍不住偷偷上扬。不过可别觉得是她为司马凌云感动了，她只是觉得这家伙太幼稚，一天到晚缠着她，烦都把她烦死了，还天真地以为凭一束花一顿饭就能把自己追到手，真当自己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嘛？今天必须想办法治治他。司马凌云现在表现得越积极，在她看来就越可笑，她已经忍不住想看他见到那位“朋友”时的表情了。

　　一路上沈思妍都是自顾自地低头玩着手机，司马凌云想和她聊天也挑不起情绪，只好忧闷地开着车，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和她的朋友寒暄了，沈思妍身边的朋友，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大美女吧？

　　车缓缓停在学校附近一座酒店门口，沈思妍依然笑眯眯地享受着司马凌云的贵宾级服务，今天不让他死心，她就不姓沈！

　　“你朋友来了吗？”司马凌云环顾四周，并没有如愿看到他想象中的美女学妹。

　　“来了，那不是！”沈思妍把花放在座位上，然后笑着朝站在大门口的张逸龙挥了挥手。

　　当然为了顾及司马凌云的面子，让他不至于当场撕破脸，两人见面后还是有所收敛的，只是表现得像普通朋友一样，但饶是如此，也把司马凌云刺激了个不轻，他万万没想到沈思妍会带来这么个“朋友”！难怪她这次居然破天荒地答应出来约会，原来是别有用心啊！但是这两人看着有点不对劲，怎么也不像是普通同学的关系，难道是她私底下偷偷交的男朋友？

　　“来，给你介绍一下，我闺蜜小张，这是——呃，凌云学长！”

　　张逸龙客气地伸出手笑道：“凌云兄你好！看着面熟！”

　　“怎么啦？不欢迎我们家小张是吧？”沈思妍看司马凌云也愣着，抱着胸调皮地笑道。

　　司马凌云见状虽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却也暂时不去深究，自然地装出一见如故的热情腔调和张逸龙握了握手：“啊，哪里哪里，小张同志果然是一表人才，哈哈！放心，今天保证你们吃好玩好，满载而归！”

　　张逸龙当然一眼就认出了司马凌云，这个当年在沈思妍生日宴上咒他俩分手的倒霉学长，竟然敢在这个正牌男友面前泡他老婆，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听说他一直缠着沈思妍不放，正好今天他愿意当一回冤大头，张逸龙觉得是时候让他长长记性了！他灵机一动，忽然即兴发挥道：“哈哈，凌云学长别误会，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最近闹了点小矛盾，心情不好，妍妍就顺便叫我一起来了，希望学长不要介意哈！”

　　这话一出，面前的两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沈思妍心里疑惑道：之前没这么安排呀，你这是想唱哪出？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而司马凌云一听这话，瞬间一切忧虑都烟消云散！原来是个gay呀，早说嘛！既然如此，那就对他没什么威胁了，现在他反而对张逸龙产生了亲近之情，只要把沈思妍身边的“好闺蜜”巴结好了，对于他追沈思妍也是锦上添花！

　　“嗐，张同学这是说什么话，既然都决定要来了，怎么不把男朋友也叫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也有助于你们改善关系嘛！”

　　“叫他来？”张逸龙摸着鼻子，看了看沈思妍那略显尴尬的俏脸，嘿嘿笑道：“唉，他那倔脾气，拉下脸了几头牛都拽不回来，怕是要毁了学长的兴致，还是算了吧！”

　　张逸龙虽然没看沈思妍，但已经感觉到她锐利的眼睛像是要杀人一般，要不是因为现在处于特殊场合，沈思妍一定会让他尝尝有个“男”朋友是什么滋味！先不和你计较，等回去再慢慢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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