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联姻·陈洛篇(最后)

小说:梦系列·巧笑倩兮·晏蓁 2025-08-25 23:05 5hhhhh 1070 ℃

阑梁出城后沿着东走三十余里,有一处原地,连接着为此城是青年男女们开春时踏青之处,先前她们一直邀我去,我懒得动,只愿意缩被窝,就作罢。

今天我终于适应了些,身上微微泛起些暖意,陈小姐和蓁小姐也因此约我出来踏青,我想了想,答应了。

然后我就有些后悔了,沿着现代的道路走三十余里,我还会觉得有意思,比较轻松,但古典时代的泥地上走,那就是种折磨。

前面八里路我还能轻松跟上,女郎们问我周围景物时,我也有空回答,但之后开始吃力,一路上那些小儿瞅我的面色也让我越来越不想仔细去看。

……至于后面的路,已变成个模糊的符号,我只记得走到八公里左右,出大汗就很明显,十二公里时脚上跟灌了铅似的,抬起来都有些费劲,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能感觉到脚下的泥因为重量而微微凹下,鞋子里面的汗津津。

以及……天上开始下起的雨。

雨点起初稀稀落落,打在脸上不过是种清凉的幻影,后来随着雨势渐大,滴滴答答砸在面颊上让我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所幸女郎们有先见之明,早已备了伞,不至于真成落汤鸡,能看着沿伞面而下的雨水在前路上化作雨帘,直垂入地。

除了大步向前走会导致雨点吹到身上外,一切都还好。

……

这天道是不是没长眼啊。

夫君为何这么说?

难得出来一趟,又是下雨又是看到一群把我当笑话的贱人,现在脚上鞋袜感觉都拧在一起,衣服和铅块似的沉重。

等到了湖边,地想必已湿得透彻,坐都没法坐,若是要坐……

这个您不必担心的,阑梁在容国内也算个精致所在,有不少苑京中的贵人,或到了年资,或单纯被人贬谪至此。

所以?

所以在这么多贵人里,就有人乐意修一亭供游客歇息,也有人愿意出资凿地引水入流扩湖,若是愿意出些小钱,茶具,茶叶,还有暖炉与舟楫,都是有等候多时的商家卖的。

……你们二位这么说,倒让我有点熟悉了,任由小鬼们发展感情的风景区是吧。

嗯。

那我来兴致了。

夫君为何一听到这就来兴趣了?

一是因为我和我第一位妻子,就是在湖上认识的,二来呢,舟上空间紧狭,一旦上了船只,临阵反悔,要跑路,我现在这样子也跑不开,只能老实与二位交流感情。

我说着不算得体的话,换来陈小姐轻笑着,唇角轻抿微微勾起的一丝弧线。

还有蓁小姐那眨动着,灵巧万分的眼睛。

她们看着我,我看着她们。

一路直走,踏过绵绵细雨,直达岸边。

那儿确实有些早已准备好的船只,但最小的都与小早差不多大,能容八九人,最大的甚至能分成几个房间,估摸着五六十号都能装下,但不论大小,都一水儿有着弧形的顶,空敞的舱内没有坐席,而是用软垫软枕铺的满满当当,还有几张薄毯堆在一起。两侧悬着帷帐,想来是作遮阳用。靠近甲板的一头为旅客准备的木质雕花食盒,里边分三层,有些橙皮饼,热米糕一类的零嘴。

当然,还有用来做茶取暖的火炉和茶叶,这个很必要,至于剩下的什么桌面,雕花袭色的窗格一类陈设,我是不放眼内的,也不必多谈,只要知道利索付了钱,他们毕恭毕敬地给了船,还额外捎上几个负责伺候的伙计就行。

当然,等到了他们泛舟至湖心,我就告诉他们,他们低头的样子是真烦人,可以离开了。

“喔、啊,但,爷,这样的话您和二位咋回去,还是说咱们现在往岸上发个信,再划艘小舟来,远远给您候着?”

伙计们当中有几个热心的提出建议,确实不错,但没必要,所以我只挥了挥手:

“待会儿我自划回去。”

“这船——”

“不劳几位费心,我们会划回去。”

这么说着,蓁小姐起身,稍将手称在没说话的伙计腋下,微微提了下,他们就知道这话确实是有说的本钱。

眼里冒出惊疑的、甚可说是有些害怕的光,连忙告退了。

而我们就在这船上,摆开火炉,在两位女士填碳生火的片刻时间里,我拉起帷帐,眺望起风景。

但见烟波浩渺,水波不兴,耳边能听见的,仅有不知何处的水鸟扑棱着翅点水面,和船在水波中慢悠悠地摇晃,混杂着雨点跌进水中泛起的些许声响。

眼前是雾,是朦胧,是透过姻霭,在黯黯的远处少少的山尖儿。

在这众生来往纷纷,几难见消停的“仙道”时空里,此刻就像一切喧嚣,阴谋算计,还有那些执着和贪得都浸入水中,被洗沥,仅余天地开辟之先,万物混冥的时刻。

就在这么一时刻,我看了又看,略有些宁静,又有些厌恶和麻爪,轻声说:

“这里很安静。”

背后,陈小姐回了一句:

“是的,很安静,没有急需关注的灾难和讨厌的腐败,远离了一切危险……”

“就像大地都在手中。”蓁小姐补充了一句。

“不,应该说,总是无争无休的大地,在这一刻看来如得太平,众生皆持善意。”我略作修正,然后补充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我亲眼见到过整个世界因为不得善意而灭亡——没有别的意思,仅是伤怀而已。”

这话一出就尴尬起来,沉默无可避免。

我一时间也不想多管,直到火光于炉内跳动起来,在噼啪作响,我回身坐下,面对两位女士,为她们烧茶。

茶叶过了热水,刹那间,滋滋作响,表面泛起不少气泡,生灭不定。

“夫君为何看着自家泡的茶叶出神?”

蓁小姐出声,我抬头应道:

“因为我忽然感觉自个生活就像这茶叶一样。”

“什么?”

“好的瞬间,所拥有的纯真热烈,能让我高兴的时刻,都要用热水狠狠烫过,就那么刹那,我的生活被外来的,灼热着的力量触碰,我感到痛苦,因此而蜷缩,疼嚎出声,那些力量与我的结合就会产生这些气泡。”

听到这话,蓁小姐微微蹙起秀眉,为她解释我的心并不难,她是很聪敏的,不然也修不成筑基。

“您的意思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受外在力量干涉,他们给您带来痛苦,又从痛苦中生出短暂幸福?”

“是的。”

“那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她蹙眉不是因为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我这样的存在竟然会这么说,至于陈小姐是在专注地听着。

“有什么不可思议吗?”我提起壶摇了摇,将其摇匀,然后放下,“有家人,有一整个家族,一样的存在繁多,那就要交流。”

“但您的家人们爱您。”

“是的,他们爱我。”我直接说,“但爱不代表不带来痛苦,我和他们格格不入,但他们依旧宽待,用尽一切办法为我谋利益,把我捧到一个高位——从那里往下看,风景比这好看多了。”

“那不是很好吗?”

“很好啊,听起来是件好事,对,我知道这是好事,所以我这些年来就在接受自己是谁,也不想知道自己如何成为这样——因为我知道——”

茶叶摇匀了,我就为她们各倒上一杯茶,然后将其放下,注视着如外面大湖般幽深,又因为是人而隐藏着灵动的两双眸子,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我有朋友,家人,部下,但他们和我有着类似的外貌,与我用人类的方式交谈,心智和行为仍然停留在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我知道他们远远超越人类,我所知的任何事物对他们来说都是浮光掠影,是法王说法时所谓如梦似幻。”

“我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对我来说也是梦。”

“我才刚见过世间事物不断超越形成的某种链条。”

“我见的越多,越知道自己心智不能负荷,如果要负荷,我就要理解他们,而理解,或仅是些微靠近他们,就意味着此刻的我消亡,某种我未知的事物把我取代。”

茶倒下了,烟袅袅升起,为自己提杯轻饮,感受炽热在舌间恰到好处的蔓延,呸了一口,继续着我惯常的话语:

“于是对外,我就成了明王,神圣,仙帝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但在这背后,面对家庭或者亲密的人时,我就总觉得力不从心,对儿女对妻子和亲戚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又要强撑着去思考他们反应怎么想,是担心他们有天厌倦了为我擦和付出,然后仅仅留下我一个。”

这话带来的又是一阵沉默,对视时,彼此的神情都显得恍惚,显现出一种虚伪的柔和。

直到我听到陈小姐轻轻的一句话:

“听起来夫君此刻心境就如庙宇里沉灰的像。”

“怎么说?”

“我以前见过一座神庙,庙里积累着尘灰,那主供的神像,它好像在场的供奉者那样沉默,安静地立在那里,享受着给它的祭品,而庙祝们也是一股衰颓之气,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不会去做任何事,哪怕是用脚去踹神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唔,没有灵应的伪神?”听到这话,蓁小姐下意识说了一句,旋即道了声“不对”,然后摇了摇头,道:

“妹妹怕是见夫君有些心神不宁,启个话题吧,却是有心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

这世界的所谓神圣,显现出能为的基本都是神道修士,靠吃凡人信仰香火维持乃至提升自身的东西,在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不会这样。

而就是没有任何灵应的伪神,庙祝也总得要装出副好声气,这样才能维持基本生计。

这太不合理了。

但陈小姐只是两眼注视着我们,出神地凝想着,神色越加柔和,笑窝也深下去:

“那是玉枢在的时候了,他带我去的。”

听到这话,我们顿住了。

我自然知道陈玉枢是谁的,陈小姐用的老陈假名在我耳朵里也能第一时间转译成对应的真实人名,而蓁小姐跟我们也算相熟了,自然知道陈玉枢假名和他具体是个什么鸟人。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

难道里边真有什么日后可以用在仙业故事里的事情。

她看见我们这样,咧起嘴角,露出少女般活泼的神气:

“他听我说有这么一尊鬼神,很感兴趣,就和我一块去参拜了,而那些庙祝和他谈了谈,就宣称在蜡烛燃烧时,不要去说任何话,只有等到蜡烛马上就要燃尽,光色开始变幻,”到这,她轻轻一顿:

“这时才是鬼神会传达神谕的时候。”

“这是为何?”

那鬼神老了,幸得天公眷顾,才能安然殆养天年,本来的万丈雄心,如今就像半死不活的几片燃木,正是马上要燃尽的时候,眼里仅剩下冰冷的颜色,见着贡品上点燃的香火,因为眼见燃烧必然导致的结果,心里唯有悲伤,只有沉默,自觉见得太多,不管如何与凡人说话,他们到头来也不会长久,更不会真正去信任自己。”

“若是遇到温暖的神情,反会加深它的苦痛。”

“而眼见着蜡烛将到尽头,才会因为看着又一场结果的到来,让那光色不受控制地狂舞,发泄自己的怨念。”

听到这话,我顿时脑子里像炸了个炮仗,摇了摇头,觉得这不该是某人写得出的东西,面对那张温存的,柔和的温暖的,残存少女狡黠的笑脸,虽无冰冷的神情,但温暖的姿容却更让我像被冷风吹裂了肌肤,能想到陈玉枢说这事的心境。

格外嫌恶起来。

但那时我还能控制。

我选择好好坐下,斟酌着语气问她。

“那陈玉枢认为这是如何呢?”

她看着我。

“玉枢当时觉着这很正常,人之将逝,心灵受到压迫,看什么都是冷的,别人稍作些温暖给他,除非是特别特别亲近的人,不然第一时间也会联想到近况,引起犹疑,虽勉力谈笑,不愿给他人留下不好印象,然而笑貌一上脸,话一出口,都即刻变为空虚,回向耳目,就像冷嘲热讽一般。”

“喔——”我拉长了音,给陈玉枢记了一笔债,心情不好就要他还,然后急切问道:

“那您呢?”

“我认同着庙祝的说法。”她微微沉思,旋即轻轻叩了下桌面,绽开笑容,那绝不是虚伪的,而是某种发自内心的笑,对自己回答的骄傲。

“正是因为在意过,才会害怕;因为有过雄心,对信徒们求而必应,才能在没落时有那么极端的感受。”

“随波逐流者,处在混混汤汤的无知里,一生没做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迹,没留下过多少资产,只是周围人的重复,所以他们将死,想极端,也极端不到那个鬼神的程度。”

“正是做出过凡人难以企及的事迹,拿自己的名字刻在石上,曾受过膜拜,真切的解决过问题并因此而满足,才会知道自己做过的事终将虚空,不再有人会真正记得自己的往日,异样的空虚与寂寞。”

“所以他们侍奉这样一个神,虽然得不到什么物质上的益处,也有满足,体会到他的心境,接受他的心灵资产,与他带着骄傲一起灭亡,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了。”

听到这话,看见她孩子一般的眼色,还有无比的镇定和阐述,我头皮一麻,而蓁小姐似是第一次见识到,听闻到这样的神圣故事,一时间竟似是如当时在场的人一样,被庙祝的话语所震慑而沉默。后来低头看向那火炉,看着那些燃烧的木片,它们越是因为燃烧而虚弱,却越是不受控制地狂舞,她用钳夹将略微塑形后的木片放入火中,动作粗暴,让嘶啦暴响的声音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拉出,接着等其消失,将其重新送至火炉中,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眼里散发着一种骇然的不安。

只有看着那木片反复燃烧发声才能舒缓些,而看到那木逐渐蜷曲噼啪,不再作响,才终于叹了口气,放下,就那么坐着。

我也看着,我也冷冷看着。

重复了一遍,发出叹息。

在这异样的沉默与空虚里,谁也不想,谁也不能先打破。

直到不知何时一阵风吹入船内,带来阵阵寒意,我才藉由这不属于我们三人的外界力量起身活动身子,也走到刚才开始就一直为我们斟茶的陈小姐面前,轻轻跪下,握着她的手。

“既然这样,您又怎么看呢。”

“刚刚已经和夫君说过了罢。”

“但那是以前,”我攒着她的手,那双娇小玲珑的手,很温暖,柔和,让我害怕这手从我面前滑脱,或者被捏碎,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攥紧:

“人经过了岁月,总有不同的想法和感觉吧。”

蓁小姐发出的咳嗽声我没理,因为内心动荡不安的缘故,我已忽略了别事。

然后我看到的,我的妻子,我的造物,脸上一时间闪烁出某种可见的,直接的哀伤,一种悲哀来;但就像所有在上位者面前的下位者一样,那种感觉一闪而逝。

我捕捉到了它,当头挨了一棒,但也立即定了神,只是专注看着她。

她沉默着,示意我凑近,我凑近,贴着我的耳朵,我能触及到她所吐出的热气。

“我觉得这与我所经受的苦难相比,又不算什么了。”

“为什么。”

“它纵使有千般不舍,不愿,曾经拥有和失去的事物何等壮阔,因此蔓延出的恐惧,忧郁,怎么侵占着余生……”

声音更低了,转为某种呢喃般的细语,就像细碎的雨点。

“终究是自己挣得的啊。”

我猛的把头一转,看到她此刻的那张脸,颓唐晦暗,就像将死的人般泛着灰黄。

但一瞬间那张脸就迸发出闪闪发亮的稚气光泽。

这眼光射来,正如饥儿寻求慈母。

她在寻求,在我身上,在我们身上,在这四周寻求。

我的心在猛跳,意志在瓦解,濒临某种对过去的知见上:

我跟你说,我和你说喔,今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位先生。

不是,不是那种只会变几手戏法的,也不是那种喜欢天天说些无聊的话,或者干脆板着脸的。

那是何等不凡的人物啊,风趣幽默,内心如大日,翩翩有君子之风。

多好的人啊,我的言辞,竟至于读熟了的一般,能够滔滔背诵;我的举动,就如有一张我所看不见的画卷展开,叙述得如生,很细微。

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都读懂,我事事顺心,比家里要我去结识的那些东西,强得多啦!

他甚至还是个有能为的得道真修,是那些神仙中人里的一位!

多好啊……

多好啊……

……

啊、哼、哼啊,呀,咦——

这个,这个感觉是……

“不要说话,抓紧我的背。”

“是,抓紧它,你看你,碎发粘在额头上,大口大口地喘,若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我真感觉自己要死了,为什么感觉是这样……好痛、好痛,痛,呜、我不该答应你,我不该……先生,我不该答应你的……

呼、哈、哈哈哈、呼、呼……哈、呼、哈……

“对,小心,慢慢调整呼吸,呼吸会缓和下来的,一切疼痛感都会过去。”

“……但先生你的耳朵。”

“我会治好它,你的感受更要紧。”

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在青春将绽,出落成一株茱萸的年纪,路遇一名野道人。

为他不凡的谈吐所倾倒,心仪其风姿,越陷越深,最后受激情所驱使,与其行了苟合之事。

那天在落入水中之前,就好像溺水的人抱住激流中卷来的木头,在欢爱中大口大口地喘息,胡乱抓挠着对方的背,汗水濡湿的背,汗水濡湿的自己。

从世族中得宠的直系贵女,几可称之为小小的公主变成四肢修长的少女,再在那一瞬间,变成在激情的驱使下变得盲目,眼里只有对方,愿意铤而走险的妇人。

让涔涔的水声和两人的吐息盖过天地间万籁,涌没自己的耳朵。

狂乱着几要咬下对方的耳,像要溺死了一样大口喘息。

当对方将头埋下,轻声询问某个问题时 在快感的海啸里努力用自己的双腿环绕住对方的脊背。

圆圆如珠玉般的足趾因为快感而不断伸缩,在日光下就像一颗颗易碎的琉璃水泡。

手指张开,脸上神情纯真热烈。

内心激荡着爱。

回应他。

我爱你,我也爱你。

然后不知不觉,听到了某种潺潺而流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而那先生已换好了衣服,给她也盖好了一层衣物。

之后光明正大的娶亲。

把女儿嫁给一个甚至比她姿容还突出的修道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尽管这事说来很难听,但自己家族里从没出过一位得道真修,神仙中人。

如今也算误打误撞,增加了家族的底蕴。

之后……

等那先生,那道人莫名引发了旧伤,意外身故后。

就有了数不尽的流言蜚语。

多少人啊,多少本以为是人的畜生,为她以前受到的宠爱而心怀怨恨,满心都是自己爬上来,把她和新出生的儿子差点逼进死角。

明明自己还在咳着血,还要就此生事。

切切错错的声音发生在夹壁间,婢女们在庭院里洒扫的时候,直到家族集会结束交头接耳时刻,都有在传言:

不合礼法,悖逆,不孝。

给家族添麻烦,污染了血统和家铭。

最后她还要在这境况下会成为别的君子的母亲。

然后,美丽的女人就永远失去了母亲,仿若她一开始是无中生有的,一开始就是一个性成熟的女性,天公为她带来勾引男人的花哨,地母为她拉来一系列的投资。

让她出落得比花园里的花朵都漂亮。

容器,礼物,无言而美丽的花草。

然后在主人们不回顾的时刻自然而然地枯萎,成为一抔无人在意的土。

可是从头到尾花是怎样想的都没有人会在意,只有花知晓。

这样的结局差点就到了身上。

除非她先变得险恶起来,表明自己的心计,让姐妹兄弟们尽可能帮衬,将儿子托付给强力得体的人教养。

之后就不必多提了,从活泼的少女到为儿子操心却无能为力的母亲,在病痛的折磨下,在他人一时间的冷眼下扛起严威,得到那些人畏惧。

纯真热烈的爱几乎丧尽,换来某种沉重的、难言的期望,某种如渊海般深,严厉的爱。

眼角逐渐堆积起皱纹,亲儿慢慢长大,出落得就像汋耀的玉,是一切执着外相者第一时间的中心,而内在更是如太阳般闪耀。

看到他心生欣悦,看到他心生欢喜,这沉重的期望落在对方身上,有了回报。

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所能存的正向情感,她都存下,这就是她的功业。

但一切又都如浮沫,迷梦般地破碎。

现在,现在——

她为自己挣取到了什么呢。

知道自己曾心仪的男子是天底下最畜的一列畜生。

对那个畜生来说,是他挡劫的产房,价值就是一瞬间性欲的满足,和胎中子嗣作为应劫之物的备选。

自己可能从头到尾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就算因此而死,也要知道这个事实,知道自己的地位根本不是人,养育,珍重,所能期待的唯一,只是待宰牲畜。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存在,这个畜生,用急切的语调,粗声说着,把自己从未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事情赤裸裸地展露出来,以为自己能理解和感到厌恶,为他表演,亲手剥下前夫的皮来缓解其心不安。

而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存在,这个畜生而言,自己也不是人,是儿子他要结的那个婚,在其内心引发剧烈动荡的替代品。

因为女方在其眼里几如亲女,所以剧烈动荡,萌生可笑的报复心,要自己成为他的妻子,或者侍妾,成为儿子的第二任父亲。

一个轻易间创造和毁灭一切的存在,就为了这么个荒诞的理由向自己提亲,特意搞得无比浩大,把整个仙人家族卷入其中。

这件事不好理解,但能接受,然后适应,毕竟一人得道,鸡犬也能升天,在仙人身边当妻子甚至侍妾,现在还爱着的孩子得到好处,使他们道途通顺,为何不要。

和凡人贵族结婚也就罢了,仙圣中的至尊,大道本体,不管怎么折腾都有给他收拾的存在,和他结识紧密,那不就是为自己和家人得道?

然后为了应付他一时的激情,自己花费了多少心力,亲眼看着这男人把自己陷进来,有了某种真切的爱,也不愿意面对,害怕他反悔,激情过去,把自己和儿子都抛弃。

今天,在一个不愿自己面对事实的男人面前,要帮他说出某种大家听了都痛苦的事。

如果他不满意,就要反复说。

面对着这畜生之极的行为,需要语气柔和,保持稳重,即便内心痛苦……

也不由自主。

我无言了。

眼角不知道何时就湿润起来,发出声音,引来蓁小姐的注意,她看到我们的模样,就像见到了鬼。

脸色变得青白,后面又渐转为绯红,惊讶是一眼能看出的,但在她说出口之前,我就左手拥着陈小姐,起身也拥住她,然后顺势倒在船板上。

船只吱呀作响,剧烈震动着,摇晃不停。

这其中混杂着一个不知情但本能感到抗拒的女人推诿和害怕。

还有一个一辈子都没为自己挣得什么,回思起来恐惧缠身的女人嗫泣。

一个意图把自身所经受的憋屈和痛苦都砸向无力者,向她们卸下自己重担,却发觉终是不能的男人的道歉。

我已经记不清那时怎样地将我的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岂但现在,那时的事后便已模糊,如今夜间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同居以后一两月,便连这些断片也化作无可追踪的梦影。本来那时以前的十几天,为了增进关系,我曾很仔细地研究过表示的态度,排列过措辞的先后,以及倘或遭了拒绝以后的情形。

可是临时似乎都无用,在慌张中,身不由己地竟用了在电影里见过的办法。如今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

而在这一切都混沌迷茫的时刻,我所存的,唯有因愧疚不舍还有一份证明的心意,迸发出的,燃烧着的情谊。

伟大的存在就是用这心去操持万物吗,他就是这样生发出一切?凭着一时激情去创造,没了激情就弃之敝履。

激情燃烧时就要炽烈万分,不顾一切?

而当我略略清醒,能用余光瞥见周围的景物时,不知何时天已经黑尽了,湖面上已经倒映进了漫天星河。再把目光调转回来时,发现晏蓁母亲因为喝茶水太急呛出泪来,那一点水光挂在眼角,像极了水上映着随波晃动的星辰。

而此刻,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因为雨停了,时间又过了很久的缘故,湖上渐多了不少船。

舱前顶下悬着的流苏明光灯,其多少,明暗,精粗,艳晦不一,但好歹总还你一个灯彩。

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

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姻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船内的晦暗内,一下子充进了船外映来的星月之辉,还有各船上不同的流光彩苏,冷暖诸色交织之下,隐约能看见不远处船上游子看着自己惊愕的眼神。是不是此刻面上已经挂上红晕,俨然一副喝醉了的样子,亦或者是别的。

我朝那边伸手,大力摇摆:

“诶——那边的——!”

“那边的——!”

“那边——!”

我一声又一声,声音回荡,肯定是传过去了,但那些船迅速离开,就像是看见什么怪物,我也不多说,提了裤子,回身进舟,我们先是沉默的相视,接着是放怀而亲密的交谈,后来又是沉默。

大家低头沉思着,却并未想着什么事。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们的身体,她们的灵魂,这一个多月的告假期,我似乎于她们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的东西。

然后对视眼睛,虽然开始时很仓皇,想要逃脱着离开,但也渐渐坚定,可以去对视,然后瑟缩平息,提起勇气,变得震惊,随即镇静,然后是热烈的、如浪涛般汹涌的爱。

我去爱她们,她们也试着爱我。

在船板上继续滚动。

摩挲。

舔舐。

放怀高声大笑,然后哭泣。

撕咬。

做出种种理智和不理智的事。

身上不论何处,心灵还是肉体,都留下片片斑痕,凹陷,呜咽和怒意接连不断,骄傲和反抗也在。

船只啊,我们可怜的船只。

它不光不能加入我们,还要默默承载着我们。

承载着我们往它身上加入的一切压力。

在我舔舐奶般甜美的肌肤时,它在受压。

牙齿压进乳头,发出疼痛的声音导致我被一脚踹到一边时是它承担着我的身躯。

手掌摩挲着两腋,让她们发出咯咯的笑声,又短促得一上一下时,是它在默默听着。

姑娘们的足掌左右挤压推动着我的那里,把它踢,推,缠,踩时,我的一阵反应也是它在看。

我们从口角流下的涎水也是滴落在它的地板上。

我像女人一样哀求长叹,呜咽着希望她们能给我点慈悲,减轻胸膛上和后方的负担时也是。

如果我躺在船底,依旧能听见船下潺潺流动的水声,那声音和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水声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这些都是它的功劳,这一叶乌篷船在湖心飘荡,似乎就如在欲海中颠簸。将这一叶小舟撑到了湖心,也将我们卷入了快感的波涛之中。

这些都是它的功劳。

所以……

柳絮飞,雨绵绵,茶香醇,惹人醉,烟波平见燕点水。

所以……

晚冬临夜,风迅疾长撩人发,拂面拭泪,掠走满腔愁,眼见云山浮天际,日落时不断弱下的光为周遭一切,清冷的水与身上衣服浸上一层蜜一般的光,丝丝乌发沉入水中,在水面下铺开如藻瀑,延伸到身下,美得不真实。

而也确实,从就像阳光下绒草叶⽚的触碰⼀般柔软温暖,若水般滑嫩的肌肤,到繁星慢慢升起时起身对视的闪烁的眼睛,还有由轻到放肆的笑声和呢喃,滚动时翻起的水沫,剧烈摇晃直到破裂的船只,跟那些看咱们从船震到野合的狗男女,这些都是梦。

天和水在夜空中仿若一色,一色的幕布上点缀的光影聚散不定,反复变换,荡漾在无底的深渊上,荡漾在倒悬的山脉下,荡漾在深水里,北辰在深水中燃烧。北斗在深水中燃烧。满天星宿在深水中燃烧。

现在向下坠落,坠落,再坠落,牵扯天汉和其中飘荡的列宿,牵扯异彩作为绳索,让它们坠落而下,也是寡人向上攀升,既要坠落也要飞升,越过黎明与正午,越过正午与黄昏,要能看见尘埃,看见寰宇,看见层云下的九州四海,悬浮在高天的气流中,俯瞰着下方纵横的光与影。

要能落入水中和升入天空,见证熊熊燃烧的广大光明和深邃的渊泉。

要听到在此刻已微弱到无可辨认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渐渐拔高,直至变为宏阔的歌鸣。听到千千万万的口中发出的和声,反反复复地歌吟颂唱。

为我和我的妻子歌唱,为我快乐的一瞬间歌唱,如果能让许许多多的喉咙发出一个声音,就像流入大川的众水。

那我会开心至极。

我必要为这样的人在荒野里开辟河川,使他们不必经受像我们所经历的某一步,不必先品尝空虚。

再使自己镇定。

小说相关章节:梦系列·巧笑倩兮·晏蓁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