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0年，由盖娅系统立项研究的光子脉冲推进器问世，该推进器可以将宇宙飞船加速至光速的15%。

航天科技的重大突破，意味着人类可以向更远的星系迈进了。第一艘新型飞船试航成功后不久，盖娅系统就制定了向周边其它恒星系探索的计划，并开始向社会募集志愿者。

久耀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既是为了逃避现实，也是为了在盖娅系统的计划中抓住那一丝飘渺的，和故人相见的希望。

对于动辄以光年为单位计算的航程，15%的光速其实还是有些不足。不同于焰星等和母星同一恒星系中的殖民，新的探索计划中殖民船大都要花费十几甚至几十年才能到达目的地，返回也需要同样的时间，这意味着几乎所有前往系外的殖民者都不可能再回到家乡了。

但久耀不在乎，她本就无所牵挂。而且，现在的仪器已经可以检测出来，她其实是有异能的，只是没有外在表现，久耀猜测自己的能力或许就是长寿吧，那么，时间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接下来的长达七千多年，久耀都在外星探索中度过。

随着一个又一个恒星系被插上泛人形种族联盟国的旗帜，人类的疆域越来越大了。但是科技的发展却不能随心所欲。直至8500年，宇宙飞船的最高航速仍然无法突破光速，让众多太空旅行者扼腕叹息。

久耀不断报名着一个又一个探索任务，而她要去的星球则离母星越来越远，有时一次航行就要在冬眠舱中睡上几百年的时光，不知不觉就让她迎来了七千两百岁的生日。但是，久耀却爱上了这种感觉，这种前路仍有希望的感觉。

久耀怕冷，当年在焰星上时歌黛尔常常为了迁就她把空调开到28度，这个小习惯只有她们俩知道。而久耀在非冬眠的航程中时，不论是哪艘飞船，飞船的温控系统总是会把她舱室的温度也调到28度，让久耀有种回到当年的家中的感觉。飞船的服务系统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久耀的各种小癖好，让她不由得怀疑飞船的人工智能是不是都有读心的能力。

又一次从冬眠中醒来，久耀知道飞船离目的地不远了。不同于其它乘客们大都需要在帮助下才能走下冬眠舱，轻车熟路的久耀刚结束冬眠后就生龙活虎，向飞船的舰桥赶去。

部分职位重要的船员，如舰长、大副、医疗组等已经提前一周被自动唤醒，见久耀走来，不少船员都和她互相致意。时至今日，异能者仍然在很多领域优势明显，尤其是星际探索这样需要面对未知的活动，而久耀便是以异能者的身份参与这次探索的。

待人都差不多到齐后，舰长开始了全舰苏醒后的第一次会议。此次的探索任务有些特殊，这艘舰船是泛人形种族联盟国制造的第一艘能通过虫洞的大型舰船，他们的任务，便是穿过国内发现的第一个虫洞“甘雾”，完成史上第一次跨虫洞殖民。

久耀是作为异能者们的代表参加会议的，她那除冬眠时间外都有上千年实际年龄的身份资料实在过于显眼，在异能者圈子里，她被称为“永生者久耀”。会议桌上在久耀对面，一个软体族人懒洋洋地泡在她自己的座位——一个悬浮玻璃水缸中，全身上下除眼睛外全部溶解成液体。久耀有种感觉，那个软体族时不时就会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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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开始，舰长交代了任务细节，后天飞船通过虫洞后，在虫洞后面，是一个恒星系。飞船会按照预定计划前往可供殖民的行星完成主要任务。同时作为次要任务，也会派遣一些探索艇，对星系中的其它天体进行考察。

主要内容宣讲结束后，舰长对水缸的方向道：“芙莱柔博士，请您来介绍一下甘雾虫洞后面的情况吧。”

这时久耀才注意到，这个名叫芙莱柔的软体族是飞船上的首席科学家，她操控着悬浮水缸来到众人面前，但依然是一滩软泥的样子：“没什么可说的，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先前探索队的报告中声称那是一个很常见的单恒星系统，除了隔着虫洞外没什么特别的。我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星际探索了，按照以前那样就好。”

“好了，就这样...”芙莱柔打了个哈欠，看见舰长略显不满的表情，赶忙一拍不知道在哪里的脑袋，“啊对了，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下各个探索艇的小队名单，我会根据你们的特长和目标天体的类型，给你们进行合理的分组。”

“............”芙莱柔念到最后，久耀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她感觉芙莱柔又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声音响起：“芙莱柔，久耀两人一组，探索外围尘埃云。”

“诶？”久耀抬起头，不知道这位大科学家为什么找上自己。

......

驾驶位上，久耀看了一眼远方刚刚被命名为“薄露”的恒星，回过头来继续观察仪表盘。本来能乘坐二十个人的探索艇上，现在只有她和芙莱柔两人。

芙莱柔难得没有泡在缸里，而是在副驾驶位上维持人形，她似乎看出了久耀的疑惑，一边记录着各种数据一边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分组吗？”

“你是看上了我的永生吧。”久耀好歹经历了千年的人情世故，“我也稍微能读懂一些你的心思。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指望我帮上你什么。我可不是真正的永生不死，本质上只是不老而已。”

“呵，也没什么。只是我不想老是和见识短浅的人呆在一起罢了。”芙莱柔伸了个懒腰，“像你这样活了上千年的人，想必会比那些凡夫俗子好相处不少。而且，我很好奇......”

“嗨，虚度光阴而已。”久耀自嘲的笑笑，当初歌黛尔离开之后，她的心就死了，“虽说我活得是长了点，但我可一个博士学位都没有呢，哪能和你比。”

听了这话，芙莱柔转身对她竖起食指左右摇摆：“不不不，我觉得就算没有那些学位证书，你的学识也不亚于我。我看过你的资料，全国所有的星区都有你的足迹，15颗星球的初代开拓者名单上有你的名字。这些看似零碎的成就，并不比那些耀眼的头衔差，就像我们现在探索的这片外围尘埃云，别人都不愿意来，他们都喜欢那些大星球，越大越好，但却忽视了不起眼的地方也会藏着重大发现。”

久耀看向舱外，这里的位置比任何一颗行星都更远离恒星，天体分布极其稀疏，偶尔才能看见一颗冰封小行星。久耀不以为然：“是吗，我看这片尘埃云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异常能量读数！”

芙莱柔当即兴奋起来：“终于出现了，我就知道！当初在母星上看报告时他们都说这是虫洞造成的误差，这下等回去之后我要好好打他们的脸。走，我们过去！”

来到读数异常的地方附近，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惊二人。那是一颗呈圆球状的小行星，表面上还分布着规则的线条，等她们在这里降落后，更是发现呈现出这些线条的，赫然是一座座废墟建筑！

“这难道是...外星文明？”久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泛人形种族联盟国的历史上，至今还没有发现任何外星生命。就算这里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但只要有这些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废墟，就能成为证明外星文明存在的重大发现。

芙莱柔已经二话不说穿好防护服下船去了，作为一名科学家，她显然比久耀更为兴奋。

两人穿行在废墟之中，久耀观察着它们的构造，认为它们在倒塌之前也不会太高，大部分结构应该都在地下。而芙莱柔则对建筑上残存的一些图案很感兴趣，认为它们是外星人的文字。

探索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人回到飞船上休息。久耀摘下宇航头盔：“唉，在居民区里走了这么久，连个尸体都没见着，看来，或许这颗星球是被有计划地废弃的。”

芙莱柔眼神一凝：“嗯？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的是居民区？我看了半天也猜不出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能读懂它们？”

久耀耸了耸肩：“活了千年之后的直觉吧。这种没有证据的东西，你别放在心上。”

芙莱柔忽然笑了起来：“不，我觉得或许真的可以，明天我们直接去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废墟看看吧。”

“你严谨的科学精神呢？”久耀抗议道。

第二天，两人还是在对星球进行过地形扫描后，来到了最大的废墟，一座金字塔状建筑物的入口处。

进入金字塔后，她们发现已经不需要弄懂外星文字了，因为，这里有刻在石头上的壁画。

芙莱柔得意地对久耀笑了一下：“看吧，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识不识字，我只是单纯认为这里一定会有所发现而已。”

“嘁。”久耀对此不置可否。专心观看起壁画来，不过，外星文明和她们的差异还是过于巨大，很多图案压根不知道画的是什么。

一天下来，她们只知道这些壁画大都和薄露恒星，也就是这里的太阳有关。洗漱后，久耀躺在探索艇的床上：“唉~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怀念母星的盖娅系统，要是量子网络能铺设到这来，大概只要我们把收集的资料一上传，它就能破解所有的外星文字了。”

“盖娅系统啊...”芙莱柔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它。”

“为什么？”久耀还以为，只有自己这种两次被盖娅系统带走身边之人的人才会对其抱有成见。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把带领人族走向繁荣昌盛的盖娅系统当成了世界基本规则的一部分，没想到芙莱柔也有所不满。

“我现在主要研究的方向，是外星环境学，这是我在学士时期就已经被盖娅系统分配好的，因为它认为我在这方面最有天赋。”芙莱柔有些怅然，“但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天体物理学，所以我才为了近距离接触虫洞而参加这次任务，我喜欢宇宙间那种打破常规的奇妙存在。

或许，盖娅系统的决定是对的吧，我确实在外星环境学上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我有时也会想，在我主攻天体物理学的那条时间线上，我会是什么样子。”随着芙莱柔的讲述，久耀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每个人几乎从出生开始，其未来的道路就一直是由盖娅系统决定的，虽然盖娅系统的判断几乎全都是正确的，但不是所有人，喜欢的事情和擅长的事情都是同一件。在芙莱柔看来，这样的社会，是僵化的，所以她才总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这辈子应该是和天体物理学无缘了，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钻研外星环境学已经耗费了我半生的时光，除非有无限的生命，否则没人能做到在每一门学科上都精通...”芙莱柔看向久耀，将烦恼说出来后，她好像没有那么阴郁了。芙莱柔拿出个人终端，“我们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吧。我把资料发回母舰上，看看队里的其它科学家有何见解。”

但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只有几个意义不明的字符传回：“火、日、跑...”

接着，她们就和母舰失去了联系，直到久耀强行把芙莱柔拉到仪表盘边，“你来看看这个......”

数据显示，薄露恒星的各项读数正在急剧上升。

“快跑！”芙莱柔下意识的就尖叫了出来，然后飞速启动了探索艇的发动机，直接撞进了金字塔废墟中。那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壁画的意义，那是超新星爆发级别的恒星活动，这种灾难容不得一丝犹豫，超新星爆发产生的能量是以光速传播的，当肉眼观测到的那一刻，就是灾难到达的时候。所以即使只是猜想，芙莱柔和久耀也立刻选择了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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