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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乡童年

小说:不死鸟二世(フェニックス Jr.)(非正式版) 2025-08-25 23:03 5hhhhh 4620 ℃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一半是下车到站的,一半是等着上车的。到处都是人的大喊大叫,是不是不知从哪个角落还会传出一句激烈的争吵甚至是响亮的耳光!

  大石静香是个小个子,为了看清前方,不时地踮起脚尖,甚至跳几下,还给了边上的丈夫手臂上一记:“你也别发愣啊帮忙看下呀!”

  “哦哦。”一旁的丈夫大石节雄敷衍着回应,手搭凉棚,脖子往前伸。他不好意思像妻子那样咋咋呼呼的,一方面他是个高个子,一方面他性格向来是个慢性子,再说,他是个中年男人又是个大学教授,在公共场合上蹿下跳的成何体统!

  “你积极点啊,发什么呆现在!”静香对丈夫的呆样明显不耐烦了,“帮看着点他们到哪了——啊,哥,哥!这边这边!——你别愣着,叫啊!——哥——”

  静香一只手拽着丈夫的袖子,一只手不停地挥舞,嘴里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兄长;丈夫节雄也在一边轻轻地喊——太大声了,他不好意思——终于,一直在四处张望寻找妹妹妹夫的增田先生听见了家人的呼唤,一边像妹妹那样挥手呼叫:“静香,这边!”一边一手拎起拉杆箱,一手抓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崇史,向静香和节雄跑去。吉田先生和阿进紧随其后。

  “哎呀,我都没看见你们,人太多了!”增田先生笑着擦了擦额上的汗,妈的,不光人多,天还这么热,刚一进五月,气温呼地就窜上去了,不过话说回来,静冈本来就比东京热吧……身边的人群依然吵吵嚷嚷个没完,令人心烦。

  “我也没看到你们,真是,我都和节雄说几遍了做块牌子等你们,他硬是不肯,说什么丢脸,真的是……”说着,静香又给了节雄手臂上一记。节雄笑着缩了缩脖子,呲出一口被尼古丁熏得焦黄的歪牙,一脸无奈——他们这几十年似乎一直这么相处着。

  “静香酱还是和以前一样虎啊,记得你小时候没少和男孩子打架,我们都怕你那会儿。要打伤了你个小姑娘,我们又要挨大人揍。”吉田先生从增田先生身后探出头来。

  “哎呦,这不是阿修哥吗,好久不见了。你还是个过去一样,一嘴刀子!”

  “就是这脑袋上头发少了点。”增田先生笑着薅下吉田先生的帽子,让吉田先生光秃秃的透顶暴露在空气之中。静香姑姑笑得合不拢嘴。

  “也是节省点洗发水的钱,养孩子费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当年我也是高中知名棒球队队长,不留个光头,大家还不好认……”话虽如此,吉田先生还是一把抢过增田先生手上的帽子,严严实实地盖在头上。增田兄妹俩笑得更欢了。

  “啊,这位是我丈夫,大石节雄先生。”

  “你好,你好,鄙姓吉田,请多多关照。”二人笑着握手。

  “人可是大学教授呢,法学院的。”增田先生在一旁提醒。

  “大学教授?哟,静香酱,你了不得啊,想当年,你可没少留堂,还打了班里第一名的阿操,让他给你作弊。结果题目抄错了,得了零分。你这样居然还能傍上大学教授,不会也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吧。”

  “你少来,节雄可是和我在画展上一见钟情的,哎呀,你还记不记得了呀,节雄——你别傻笑啊,真是——我考零分也不让你孤独啊,毕竟当年阿修君你也没少得零分。”

  “这我保证!阿修当年考太多零分了,试卷都没地藏,对了,我走后,谁帮你藏考卷啊?”

  “去去去,要你管——”

  正在增田先生和吉田先生嘻嘻哈哈的时候,静香姑姑注意到了一旁的崇史和阿进。

  “哎呀,这不是崇史吗,又长大了啊。私立中学的题目难不难啊?姑姑好想你啊。对了,还有你是——”静香姑姑转向阿进。从她眼里,阿进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认识自己那个同名同姓的爷爷,又认识崇史那个和自己名字发音相同的弟弟,但是她并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进两秒,这让一旁的崇史都感到不舒服,这沉默让人感到不适,似乎在想阿进叫什么,其实……还不如崇史那样直接说出来呢,看似礼貌实则更恶心,阿进向来讨厌这种弯来绕去的东西。“你是阿进吧,看起来好精神啊。怎么样,和崇史相处得好吗?”

  “嗯……”

  “阿进!”吉田先生又开始咆哮了,就像阿进第一次来增田家时那样。他可真凶,崇史想,阿进有这么个老爸实在太可怜了,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再加上和父亲相处,显得更加疲倦了。崇史也庆幸自己的父亲没有这样。“你哑巴啊?说话大声点会死?!还不快叫人,叫静香阿姨!”

  “哎呀,我都成阿姨了——哎哟!”猝不及防,静香姑姑被行人撞了个趔趄,“真是的,走路不看人……”

  “我们也快点到外面去吧,这儿本就人多……”增田先生赶忙打圆场,“节雄,车你停门口了是吧?”

  节雄姑父笑着点点头。一行人赶忙拎起行李向火车站大门走去,后面还传来静香姑姑的声音:“节雄,节雄你慢点!我们跟不上,帮忙拎点东西,啊哟——阿修你箱子里装了啥这么沉……”

  一行人来到火车站边上,才找到车。这车够大,能坐六个人。过去静香和节雄的大女儿惠子经常和她的好友们坐父亲的车出去玩。惠子性格开朗,人缘很好,而且节雄是大学教授假期长,外加不太管人。过去家里还养了好几只动物,也是惠子开的小动物园,把它们放车里带出去玩。当阿进看到车里的狗抓痕迹吓了一跳。静香姑姑笑着向他解释,那笑依然令人不舒服。崇史和阿进好奇地寻找着其他的痕迹。

  车上大人们继续聊着当年的丑事,时不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静香姑姑问大家要不要喝点什么,给了吉田先生和增田先生朝日啤酒,给了崇史和阿进一人一罐葡萄味芬达。但阿进脸色不好,说他想吐。

  “你不是上车前吃过药了吗?”吉田先生皱起了眉头。

  “哎——跑一圈小孩也累了,让他歇歇吧。来,阿进,不舒服的话吐到这个纸袋里吧。”说着,增田先生递给了阿进一个纸袋。

  阿进浑身发抖,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吐得很厉害,浑身冒冷汗。崇史很同情他,但也想到,阿进那么擅长要迷你四驱车,但现实生活中却晕车,真是不可思议——虽然这两件事并没什么直接的联系。

  崇史轻轻拍拍阿进的脊背,大人们的说笑声也小了许多,静香姑姑让节雄姑父把车窗打开,并一如既往地责怪他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

  突然,崇史想到自己还带了柠檬泡泡糖——当时和阿进一起买的,比赛前也吃了,缓解紧张。还剩下一块。“阿进,你吃这个,就不会难受了。”阿进有气无力地接过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你慢慢嚼,把糖放在舌头底下,就不难受了。”阿进解开领口的扣子,嚼着糖,风吹拂着他的脸——还好是顺风,崇史慢慢地拍着他的被,发现阿进的衬衫都湿透了。

  这个方法是他小学同学宇田川靖告诉他的。宇田川是崇史三年级到六年级时的同班同学,外号呕吐物,因为他有胃病,老是呕吐。崇史和其他人一样,非常看不起他,一有空就欺负他。渡边刚转来他们班那会儿,神谷就把宇田川推荐给渡边当沙包用。

  五年级第二学期那个深秋,因为崇史运动会失利,被荒木和河田带头排挤,谁也不和他说话。荒木和河田动不动就带头排挤其他人,班上老实和不听他们话的人不论男女都被他们欺负了个遍。那天秋游,班长久保和彦让崇史和宇田川坐在一起,他的眼神都不敢看崇史,他们平时关系不错,不用想,一定是荒木和河田的主意。

  崇史想,要是呕吐王吐了,就打他一顿。当然,他现在知道了,这么做就中了荒木和河田的奸计,他们最爱看猴子打架。出乎意料,宇田川并没有呕吐。崇史好奇地问怎么做到的,宇田川说,吃柠檬泡泡糖。崇史才想到,他从刚才起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柠檬味。

  这之后,崇史没再欺负过宇田川,也觉得他很可怜。上次辅导班放学,他还遇见了宇田川,他和领居家的健介一样,加入了弓道部,背着重重的箭筒。崇史问他要不要帮助,他笑着拒绝了。

  不过私立中学好些,至少这里的校园暴力没那么严重,虽然依然有大久保、高木、宫崎这样的混蛋。

  吃了柠檬泡泡糖后,阿进明显好些了,只是脸色依然苍白。柠檬糖的味道也许又让他回想起昔日的往事了吧。崇史担心地看着他,轻拍他的背。越过阿进,崇史从窗里看到,他们已经到了农村。空气里有股烧糊的味道。因为自己和表兄表姐的升学考试,他已经两年没来了。明年表哥升学,后年自己升学,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来。虽然不是很喜欢这里,但想到这点,崇史还是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里是静冈县御前崎市,崇史的故乡。虽说是故乡,崇史几乎没怎么来过这里,就连父亲也是成年后才回来过,而祖父很年轻的时候就外出打拼了。

  不一会儿,车就来到了祖父家附近的路上,崇史终于想起来了,推了推一旁的阿进:“到了,快到爷爷家了!”阿进现在好受多了,直起身来好奇地看着窗外。

  “马上就到了,不要急,哎,小心小心。“增田先生笑着转过头来对两个孩子说,“阿进,你好受多了吗?记得下车把垃圾带走。阿修,你也记得些。”

  “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么健忘,小时候把面包落在课桌里,结果发霉了。”

  “好了你一路上说得够多了。”增田先生不擅长反驳,虽然嘴上很强硬,但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吉田先生咯咯地笑了。

  “你俩安静点——啊,爸,妈!”静香姑姑从窗口探出头来朝父母招手。节雄姑父把车停稳当了,一群人纷纷下了车。祖父祖母还有表姐惠子已经在祖父家门口等候多时了。

  “妈!”静香姑姑一下车就给了祖母一个大大的拥抱。节雄在一旁检查车有没有锁好,以及有没有东西(或人)落下。他每次都要检查好几遍,尤其是女儿的仓鼠被闷死在车上后以及相关的新闻报道。

  “静香,别撒娇了,你不是刚见过妈吗!”增田先生略带醋意地凑到妹妹旁边,双手领着箱子,一副很累的样子。真是的,静香从小就这幅样子,虽然自己只比她大一个小时不到,但一来是老大,二来是男孩子,表现出一副撒娇相,会被人笑话吧。增田先生从小就这么烦恼着,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本以为没什么,结果自然很烦恼。“啊,惠子,没事没事,这个舅舅来拿就好,重。你去帮你阿修叔叔和两个弟弟拿下东西吧。”

  祖父看着撒娇的女儿,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撒娇,不过,也罢,要是不这样反而不对劲呢。看到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吉田先生,祖父忙向他打招呼:“阿修君,好久不见,长高了啊。”

  “好久不见,定夫叔叔。”因为是多年不见的儿时熟人,一向外向擅交际的吉田先生也一下子羞怯起来。

  “你是阿进吧,”祖父注意到了躲在父亲身后的男孩,“很健康的样子啊,不错不错。”

  阿进一副很窘的样子,自己手里还攥着没地方扔的呕吐袋,实在太尴尬了。祖父家养的几条狗给在一个劲地嗅那个袋子。自己为什么要不远千里来这种鬼地方活受罪。啊,父亲又大叫他应该叫人了。

  崇史的目光则全被表姐惠子吸引走了。几年不见,表姐又漂亮了好多。表姐弟是可以结婚的吧……崇史想入非非,把须藤忍忘了个精光。

  一家人进屋吃饭。饭不太喜欢,但阿进不挑食,还是拼命吃着。一旁的祖母使劲给他和崇史夹菜,还不时扔快骨头给屋外的狗。

  一个男孩飞也一般地冲进屋里,吓了阿进父子和崇史一跳,其他人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静香姑姑咽下嘴里的饭菜,说道:“昌弘,把手洗干净了来吃饭。”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昌弘把一篮子东西举到大家跟前,阿进凑上前去好奇地看,结果吓得大叫一声,手里的碗掉了,打翻了味增汤,把其他饭菜也弄得乱七八糟。篮子里扭动着一堆大小不一的蚯蚓,而阿进特别害怕蚯蚓和蟑螂。阿进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崇史,觉得胃里的饭菜都要吐出来了。

  “昌弘!”姑姑生气了,“把这些东西拿一边去!恶心死了!洗手吃饭!”

  “昌弘!听你妈妈的话,快点!”叫一向不紧不慢的节雄姑父也火了。

  祖母和崇史忙着收拾。崇史把自己那份干净的玉子烧给了阿进,因为阿进喜欢吃。“对不起,阿进。”阿进吓得脸色苍白,崇史感到很抱歉,不过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进居然怕虫子,真是稀奇。

  虽然崇史之前说了他表哥昌弘脑子不大正常,但没想到这么吓人,来这儿真倒霉!“我爸说了,”之前崇史对阿进说道,“我这个表哥脑子有病,和我姑父一样。”看来增田先生似乎很尊敬做大学教授的妹夫,其实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阿进看过自己父亲和叔伯的斗争,真是恶心。

  饭桌上,大人们又问起阿进和崇史的成绩来,提到这档事,吉田先生和增田先生就冒火。因为忙着和山下的比赛和其他一些事,他俩的月考成绩并不理想。真丢脸,崇史想,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子总有个恶心的兄弟呢。惠子有昌弘,神谷有个可爱的孪生妹妹明日香,宫崎有个初三的姐姐浩子,是他社团的社长,片山那小子好像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真可怜……不过崇史哀叹的不是这些女孩子的命运,而是自己的恋爱之路,这些家伙绝对是自己和女孩子交往路上的绊脚石!话说须藤忍有兄弟吗?林好像有个高一的哥哥,在早稻田附高……

  “京子怎么样了?”祖母问起了崇史母亲的情况。崇史和阿进都觉得良心上过不去。母亲为了他俩的事,这些天一直不好,他们也在努力表现了。崇史见阿进脸色不好,便提议出去走走。崇史的话,奶奶会答应的。

  到了室外,果然好受多了。二人带了足球,没带四驱车,怕弄坏或没收。而阿进也想练习下球技,他不擅长足球,虽然跑得很快,看看这个假期能否练出内藤所说的必杀技。

  可结果并不怎么理想,足球好几次踢歪了,他们头上传来了笑声:“球不能用脚尖踢,要用脚背,脚背。”是昌弘的声音。

  “烦死了,挖你的蚯蚓去!”

  “在挖呢,你别催。”昌弘举起一篮子满满当当呢战利品,吓得阿进连连尖叫。阿进的声音又尖又哑,尖叫起来活像个小姑娘,他吓得直往崇史身后缩。

  “你又在吓人了,我要告诉姑姑,我们有,阿进。”不等二人走远,昌弘又低头干活,时不时擦擦眼镜,结果沾了土,越擦越脏。

  “那家伙真是个他妈的神经病!”阿进和崇史走在小路上,阿进不停地抱怨,但依然用昌弘教他的方式颠球,不错,确实进步了些。看着草地,阿进不由得想起了四驱车。

  “如果跑道上有大面积越野赛道,要提高齿轮比吧。要是耐力赛就麻烦了。“

  “啊?……是啊。”

  “听说这次比赛有很多奇怪的跑道,虽然很期待啦,但是……要是第一局就淘汰了,未免也太丢脸了吧。我好久没玩了,要是因为我给山下他们拖后腿的话……喂,崇史,去年JCUP是什么赛道你记得吗?”

  “去年啊,我想想……我记得是集体连续弯道,还有,还有登互板……”

  “登互板这几年一直出来的。”

  “还有,对了,还有电扇。”

  “电扇?”

  “对,在跑道上加电扇。”

  每年七月,corocoro上就会登出当年的JCUP跑道,孩子们也会跑到相邻城市(比如神奈川)看比赛,增加经验。但竞标赛的跑道每组都是随机的,不会登在corocoro上,让人刺激又紧张。

  “不过我也没什么作用吧……”

  “你可以辅助我啊。”阿进觉得自己对不起崇史,这么草率就答应下了山下的邀请。他和山下说让崇史也来,否则他就不来了。渡边和桥本也极力劝说。终于,山下里不情愿地松口了,让崇史做替补队员。崇史觉得在山下手下干活丢脸至极,但能参加锦标赛也很兴奋。这个假期回来,还要去山下家开会,那么频繁地看见讨厌的家伙,真让人受不了。

  “喂,你们两个。”操,忘了,这里也有个讨厌鬼。只见昌弘拎着他那篮头收成跑了过来。

  “干嘛!”崇史很不耐烦。

  “你们俩别再这里玩。”

  “我们在哪玩关你屁事!”

  “但是,这里有很多蚯蚓,你脚下就有一团。”

  顺着昌弘的手指,阿进留意到了脚下的东西,大脑当场当机,崇史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一声尖叫把崇史拉回现实,阿进大叫一声,随机一个没站稳,落下了水。崇史赶紧去救人。

  阿进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一样,哭了起来,崇史扶着他。“我要回家……”“没事,我带你回家。”昌弘在后面低头跟着,还不时提醒他们小心脚下,崇史恶狠狠地说:“把你手上的玩意扔了!”

  一看到阿进一身邋遢,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吉田先生真想反手就是一耳光。看到父亲的手势,阿进本能地缩到崇史身后。崇史见过吉田先生抽阿进耳光,非常恐怖。

  “是昌弘不好,又拿蚯蚓吓唬我们!”

  “你们都去换衣服,昌弘,罚你一个月不许钓鱼!”

  几个孩子消失在房间里。看昌弘被罚,崇史还是有些可怜他的。

  “不过,阿进和崇史关系不错啊。”

  “阿进先生(老吉田先生)最后去世也没看到,真是可惜了。”祖父老增田先生不由得感叹道,“我们两家因为工作问题太久没见面了。”

  增田家祖祖辈辈都在静冈县御前崎市做铁匠。到了老增田先生增田定夫父亲增田正夫这里,因为是四儿子,没继承家产,就当了钟表匠。定夫是家里的小儿子,有三个哥哥。

  战争爆发了,父母死于空袭,大哥武夫和二哥文夫也战死了。三哥富士夫曾和自己一样,因为是家里年幼的儿子,不受重视,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现在哥哥们都去世了,富士夫打起了家产的主意。富士夫心机很重,定夫心思单纯又不愿意和胞兄起冲突,二十岁那年就和新婚妻子松江离家做了地质测量员,这一别故乡就是三十余年。

  昭和三十五年,增田夫妇带着两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来到了兵库县三木市。找房子时,正好遇见了大哥武夫在军队里的友人老吉田进先生。

  老吉田进先生,小吉田进的祖父,其实一开始并不姓吉田,亦不叫阿进。他本名山本庄吉,是奈良县一个贫穷山村的农家子。对家乡,他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他不记得自己有十个兄弟姐妹,自己行八,五儿子,下面两个妹妹早已送人;也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山本兵六郎,一个因为生计成日愁眉苦脸的贫农,和自己因为痨病躺在破被子里奄奄一息的母亲阿乡。庄吉三岁那年他被送给了兵库县神户市的吉田家作样子。因为老爷吉田长作喜欢高杉晋作,庄吉被重新命名为吉田进作。

  但不久,他的弟弟金作就出生了(后面还有几个孩子),进作一下子被遗忘抛弃。入学时,他的名字改还被误写成吉田进,从此这个名字就一直陪伴他到去世。

  老吉田先生长大后和弟弟金作一起经营店铺。他和菊代小姐结了婚,生下了五个孩子:房江、一郎、信江、勋和胜利。小儿子出生前,他就已经和金作上了战场。金作的身体被炸碎在雨林里,而他则被俘虏去了西伯利亚。昭和二十年的春夏季,房江、一郎和胜利与菊代一到在两次大空袭中遇难——旧制中学三年级的房江和菊代死于三月那次,中学一年级(神户一中)的一郎和三岁的胜利死于六月那次。还没生育的弟媳妇久子带着幸存的一年级阿勋逃去了当时认为比较安全的三木市。去学童疏散的五年级的信江被遗忘,一度沦为流浪儿,饱受折磨摧残,从此一直和父母不亲。

  昭和二十三年,老吉田先生从西伯利亚回来后,就和久子结了婚。他们之前就有婚外情。也许为了弥补之前死去的三个孩子,他们又生了另外三个孩子,正巧是一女二男:典江、修和丰。

  老吉田先生和老增田先生很快成了朋友,阿修也和同龄的增田家的大儿子成了好友。增田先生儿时因为父亲老搬家交不到朋友,他的妹妹很外向。他们一个叫静夫,一个叫静香听名字大家就知道他们来自静冈县,但那个未曾谋面的家乡是什么样的,静夫一无所知。等长大后第一次踏上御前崎市的土地后,静夫也一点没有“我回来了”的感觉。

  阿修和静夫成了最好的朋友,静夫也开朗了很多。但在五年级的那个冬天,他们因为父亲工作原因,再也没有见过面。六年级毕业时,阿修唱《萤之光》时想,静夫不在我身边,算什么。多年后,阿进的毕业典礼弥补了这一遗憾。

  很多年过去了,阿修变成了吉田先生,静夫变成了增田先生。那天吉田先生出差入住旅馆,无意看到了和自己同龄的增田先生,觉得有趣。在走廊上,吉田先生听见有人招呼增田先生,他自己也玩笑般喊了一句“静夫”,没想到对方也回了一句“阿修?”就这样,分别三十多年的好友重逢了。

  那夜,他们喝了很多酒,又哭又笑,长大成人,工作生子后,他们好久没有这么放纵自己的感情了。他们讲了自己的童年好友,为什么不联系,还有分开后自己的经历。阿修中学时加入了棒球队,高中时担任队长,可惜没有打入甲子园,作为兵库县人,打入甲子园是这些棒球少年最大的梦想。高中毕业在家乡工作两年后,便去了东京闯荡。

  静夫则随父亲辗转全国各地上学,大学时就读于和歌山大学,遇见了现在的妻子,现在住在江东区。

  “你也在东京?这么巧,我就住在浅草!”少年外甥昌弘中考完,大石和增田两家人还去过浅草寺玩呢,没想到昔日好友就住在那里。妈的,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各自的家庭上了。阿修为自己的儿子叹息,一点也不听话,想让他考应庆也是白费功夫。“这个孩子叫阿进,是为了纪念阿进叔叔?”静夫小心地问,他觉得现在和好友说自己六年前夭折的小儿子也叫阿晋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是的,我爸他,十二年前过世了……“阿修在父亲去世前一周回了老家,七天后,父亲在呓语中离世。父亲走后,阿修觉得人生好像缺了一角。他和父亲关系很好,但他依然不是很了解父亲,父亲缺失的手指是什么……

  等他回到家后,才得知,他的妻子早产了。等他赶到医院,看见那个躺在暖箱里瘦弱的奄奄一息的婴儿,犹如只剥皮的小猫。男孩是昭和59年8月23日清晨出生的——他父亲去世的那个时刻。生与死的界限被模糊了。

  他们都说这个孩子活不下来,他太虚弱了,但阿修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生命力,他想活下去。“阿进,”他自语道,“对,他的名字叫阿进!”

  但这个孩子却令他失望无比,他再也不想见到他可。静夫安慰他,可以让阿进和他的儿子崇史一起报考私立智道中学,让他增田家,过去环境太差,换个环境可能会好点。阿修一开始不答应,怕麻烦老友,静夫的百般劝说下,阿修终于同意了。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聊得很愉快。第二天静夫一觉醒来,时间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他又变回了增田先生,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承诺负责。

  ……

  “增田家和吉田家的友谊,”老增田先生感叹道,“来得突然,过程热烈,又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失去,并难以追回。但在未来的某天,一个最令人想不到的时刻,增田家的后代和吉田家的后代又会重逢,为彼此而奋斗。”

  当然,此时此刻,在卧室里看着漫画、讨论着迷你四驱车的增田崇史和吉田进可不知道这些,也全然不在乎。他问关心的只有迷你四驱车、人际交往、考试、电视节目还有游戏和漫画。增田家和吉田家的世交友谊关他们屁事。当然,也许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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