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单元：笔仙

第三十七章 逃

那扇门打开了。

此时正是傍晚，王耀刚洗过澡，头发上搭着一条干毛巾，随意地擦拭着，他打开门，看见本田菊的脸被夕阳镀上红色的光，与那张少年的脸相称，王耀无端觉得，像苹果一样，若把原先的本田菊比作青涩的苹果，而现在的本田菊已经红到腐烂，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带着腐烂的、甜美的、引诱的气息。

他是亚当与夏娃偷吃的那枚禁果，又是引诱他们吞吃禁果的蛇，他此刻转头看向王耀，他甚至轻轻吐出引诱的话语：“耀君，你来。”

王耀当然心知肚明是谁将本田菊变成了今天这样，他便被引诱了，他走了过去。本田菊将王耀推倒在了床上，尽心为他服务着，本田菊伏在王耀的胯下，自王耀的视角来看，他已经全然是那条引诱的蛇了，他褪下王耀方才穿好的衣物，轻轻抚弄着王耀的分身，端详了一会儿，便将之含在了嘴里。

毫无疑问，本田菊的口腔是凉的，然而王耀的灼热将其染上了灼热，他吞吐着灼热，时而将它全然含了进去，时而又只偏好一边，亲吻着头部，宛如蛇吞吐着蛇信，眼见着“蛇信”不断胀大，王耀下意识地按着本田菊的头，以便进的更深一些。

本田菊将王耀的手推开，带着锁链哗啦啦的声响，锁链又开始响了，挣扎着的，束缚着的，囚困着的，你也不知道是谁。

“别急。”本田菊说。

他坐起身，摸向自己的后面，求助的眼神投向王耀，王耀便把肛塞为他取了下来，前次做过的液体还留在他的体内，滴滴答答地落着，那些精液已经完全被吸走了生命力，而只能称为“液体”了。

本田菊抬起腰，扶着王耀的物事，对准缓缓坐了下去，那灼热充斥在本田菊的身体里，将他全然地填满了，做过这么多次，他很快就找到如何让自己享受到快乐的敏感点，他上下套弄着，喉中溢出暧昧的呻吟和喘息。

王耀的眼睛里满是赤裸的欲望，他任由本田菊动作，他的手扣住本田菊的手，与他十指扣着，他锁住了本田菊，又是交缠，如同他们交缠着的下身一样，终于精关失守，在本田菊的体内泄了出来。

此时的本田菊对王耀笑了，是一个很浅很淡的笑，他笑着，性器便从他的身体里滑了出来，宛如开至春末的荼蘼花，离死亡那么近却又那么烂漫。今天的本田菊格外的主动，王耀看着他的笑，还是把主动权挣回到了自己手中，他起身再度侵入本田菊的体内。

王耀端详着本田菊，拨开本田菊鬓边方才散乱的碎发，直直看着本田菊的眼睛，似要把他的灵魂看穿，随即王耀也予了他一个微笑，他说：“我喜欢你。”说着这话的王耀的眼睛如同晚星一样亮晶晶的，本田菊微微颤抖着，王耀便给了本田菊一个吻，一个轻吻，与肉欲不同的轻吻，与疯狂不同的轻吻，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现在那些生死的事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短暂的极致欢愉。

夜开始变沉变黑，陷入了更沉更深的黑夜之中。

王耀沉睡着。

本田菊在凝视王耀的脸，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凝视王耀的脸，他用眼睛仔细描摹着贪恋着王耀的容颜，昳丽的明朗的安静的，沉睡的时候如孩童一般纯真，仿佛阴翳从未出现过在这张脸上。王耀不知道自己晚上睡得越发的沉越发的久了，他黑色的发夹杂了斑驳的白，本田菊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王耀的生命在无可挽回的流逝。

他想到了笑着的王耀，有多久他都没有看到王耀笑了，是那种一笑起来宛如世界春暖花开的笑容，他又想到了迷茫着的悲伤着的王耀，那些王耀烙在他的脑海里，他想到等到终结的那一天，或许他将抱着这些记忆幸福地死去。

记忆，将只是记忆，也终归只能是记忆。

本田菊现在不得不离去了，王耀应该活着，他不过是残存在这世上的本田菊，却以王耀的生命为代价残存着，他应该死，不如说他早就死了。他想王耀就应该没心没肺地活着，不经意之间透露出一点温柔，本田菊喜欢的就是这样鲜活的王耀。该死的是早就死去的本田菊，该活的是应该活着的王耀。

王耀此前有教过他如何解开符咒，最基础的方法就是将符咒反写，他得承认自己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没办法利用属性相克很快解开，但是在王耀不在的那些时间里，他耐心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一一推断出王耀所写的符咒，现在，他要反写那些符咒了。

本田菊轻轻解开镣铐，穿好衣物带上手机，在王耀的床边驻足若久，他俯身给了王耀一个吻。

于是他给了王耀一个吻便离去。

现在是夜晚的十二点。

学校里静悄悄的，夜间的学校极黑，总是让人不经意间联想起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的都市传说，在这些方正的如同棺材一般的盒子里，似乎在那回旋的楼梯深处有人凝视着，似乎在那窗户后面有人凝视着，似乎从掩着的门后随时能走出一个人，但是，那又真的是人吗？

高三二班在这寂静又黑暗的夜间发出了别样的光，若细细听去，便能听到两个女生的谈话。

“笔仙真的管用吗？”

“管用，这笔是我从咱学校附近天桥下道士那儿请的，他那儿的笔都特灵验，学姐之前说的，她之前就是从道士那儿请的笔请了笔仙问了学业，结果和笔仙说的一模一样，道士那儿的笔可难请呢，我请了三天才抢到。”

另一个声音似乎还是带点犹豫：“我听说······”

“别听说了，再不快点就错过时间了。”

两个声音轻轻的。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的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两个人问了一些问题，问题后是一阵静默，似乎是那笔仙在给出回应，蓦地，一个声音惊呼着：“笔倒下了！笔倒下了！”

“我们快走！”

女生们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男生，此时月光刚巧从乌云后解放出来，手电筒打到男生的脸上，男生脸色青白，不像活人，面上挂着诡异的僵硬的笑，他问：“你们有见过xxx吗？”

月光照在他的身后，空荡荡一片，没有影子。

本田菊到达帝都三零五中学的这天是个阴天，他在学校附近定了间宾馆，还得感谢王耀之前给他办的身份证，这才能让他顺利出行和入住，现在是暑假时间，前一波高三的离校不久，新一波高三才搬了教室。

学校里没什么人，只有在保卫室吹着空调的保安懒懒地倚在椅子上，帽子盖着脸似乎在睡觉，本田菊犹豫着没进门，还在校门口徘徊着就被保安叫住：

“喂，干什么的？”

“在下是来拜访母校的。”

“现在放暑假了，老师学生都不在，还是开学再来吧。”保安还是那个姿势，嘀嘀咕咕着：“现在学生什么毛病，放了假还爱往学校跑。”

“前几天就吓疯了两个，早说放假了学校人少鬼多。”

本田菊听了两句，见保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礼貌地回道：“那在下改日来拜访。”

保安哼哼着：“去吧去吧。”

自然本田菊也只是嘴上应承，事实上晚上他就绕到了学校的后墙僻静不会有人来的地方，直接翻墙进了学校，十年过去学校的布局没什么变化，本田菊依照自己的记忆寻找着高三的教室。其实他当年根本不用参加高考，本来就只需要申请日本的大学参加考试就可以了，是他想要留在王耀身边，才和妈妈坚持想要留在中国的高中读书。

高三五班是本田菊当年就读的班级，教室里的桌椅设备全部换过，看着焕然一新，本田菊找到自己当年坐过的座位，座位上堆了许多的参考资料，足以证明座位的主人应当是个用功努力的人，他坐到座位上回忆起那个夜晚之前的点点滴滴，他记得自己在班级里虽然朋友不多，但是也有一些，刚转来的时候还因为国籍被热情对待过一阵。

他高一时的中文还不算很好，只能勉强理解同学说的意思，后来倒是变得十分熟练，他考试和同学们还不太一样，参与的是日语考试，朋友们会和他突然开始说动漫里的经典日语台词，他就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是的，本田菊的朋友和本田菊一样，在当年应该都算是喜欢动漫的宅男类型。

他细细回忆着往昔，企图从这之中提取着些许信息，弄清楚为什么那个“本田菊”让他回来寻找答案，但是门外陡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笃笃”

“笃笃”

本田菊自然不惧，他打开了门，见着一个十七八的男生，男生长相清秀，面容苍白，本田菊右眼勾勒出一个黑色的人形，他没有说话，只等着男生先开口，男生缓缓机械地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请问你有见过郑一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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