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路上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昏暗，没有森林的堵截，也没有篝火的争抢，月光得以平顺的铺照在乌奇的前方，随着石子路的蔓延遁入昏暗的银色幕布。乌奇独自走着，路上静谧异常，偶尔能听到兽啸虫鸣，似乎比前几个晚上都要安定许多，离开了火光与人群的部落，显得清冷平静，这种平静伴随着通透，似乎虚幻的纱，不会让人感到压抑或恐惧，乌奇很享受这一刻，他也记起自己很喜欢独自一人走上夜路，他并不担心危不危险，而是很享受偶尔独自一人的宁静，在这种伴随虫鸣与月光的环境下，这种淡泊的氛围更另乌奇享受其中。

从斗兽场的木门处推开，吱呀声顺着通道传入，乌奇拿着那个串着烤肉的树枝，一步步的走在石砖上，温和的凉意自脚掌蔓延，直到走到那个熟悉的地方，透过木栏望去，一只白色的野兽背对他着蹲在地上。

月光，洁白的月光，从牢房墙壁高处的一小道缝隙涌入，如同石缝中迸出的涓流，冲刷在那只白色老虎的身体上。虽然斗兽场的外圈这一环牢笼过道与中间的场地隔着一面墙壁，但并不算太过严实，依然有很多缝隙得以让这里不至于这么昏暗，乌奇也可以借着这些勉强看清，但其中最为明亮的一束，还是从那个墙壁中迸发的那道月色。

乌奇渐渐走近了那个野兽的牢笼，他的耳朵晃动了一下，乌奇知道罗坦已经发觉了，但罗坦并没有什么动作，还是呆呆的蹲坐在地上，他细长的尾巴偶尔甩动了一两下，乌奇隔着栅栏看去，他身上的疤痕在他黑白相间的毛发间更加显眼，在仅剩的月色照耀下显得凄冷又高洁。

“罗坦？”乌奇发出了声音，试图让罗坦回头。

那层脖颈的毛发随着他的旋转互相交错拂过，随后将那颗布着抓痕的白虎头颅面向了乌奇，淡蓝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相照宜章，更显得一股清冷庄严，那洁白的毛色，似乎熠熠生辉。。。

“我给你带了食物过来，，，你应该饿一天了吧。”乌奇从那凄凉的美感中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烤肉递给了他。

罗坦没有马上接过，只是缓缓张开那似乎微笑又似乎悲伤的白虎嘴唇:“我还。。。不饿。”

一种悲伤自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来，似乎是被这月色影响，显得尤为可怜。

“那你也得拿着啊！”乌奇说道，一脸催促着。

罗坦无可奈何的回过了身，离开他渴望的月光，将手伸出了他的牢房之外，他巨大的身体一下在乌奇眼中一览无遗，虽说是半俯身的状态，但在没有衣物的遮掩下他兽化后巨大的身躯显得结实又性感，每一寸肌肉的膨胀都带动着他身体的移动，在接过乌奇手中的木棍后方才停下，但乌奇还是看到了那个身躯依旧晃动着的部位，那根下垂的粗大物体与两颗卵蛋。

虽说乌奇平时已经看得够多了，但在兽化的状态下它是不是变得更大了？

那块烤肉有点太大了，越不过牢笼的间隙，罗坦只能就这么坐在那，把手伸在牢房外握住树枝，显得很蠢。

气氛几近冰点，以往罗坦只会忙着吃他的食物而根本不会理会乌奇，但这次却显得很平静，罗坦就只是那么呆呆的坐着，从那双蓝色的瞳孔中散发微弱的夜光。

“所以说，你解决了腐烂？”罗坦开口问道，从忽然的兽化和烤肉的质量不难猜到这一点。

“并不算是我解决的。。。”乌奇叹息道。“他大概率只是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应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吗。。。”罗坦并没有过多深入这个话题，仿佛找到这句话说就已经用光了他的所有精力，他把脸侧了过去，那对黑色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微微扭动。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乌奇看着罗坦四周微妙的气氛提醒道。

“我从没高兴过。”罗坦淡然的回应着，眼帘微垂。

“今天好像更加不高兴了。。肉也不吃，你应该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吧。”乌奇皱着眉，有些担心的说道。

“没什么胃口。。。”罗坦说道。

乌奇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底有点气愤，但随之还是把它化成了关心的话语:“你在想些什么吗？”

罗坦无力的抬眼看他，没将乌奇的话放在心里，自顾自的在悲伤的氛围里挣扎。

“你，，会想家吗？”乌奇问道，这话像是一道箭矢，刺中了罗坦心中敏感的部位，他困倦的双眼一下子被消弭散开了，代替而来的是紧皱的眉头与眼神中凝聚的悲伤。

“反正我也回不去了。。。”罗坦在这悲伤中勉强恢复了过来，自暴自弃的回道。

罗坦从来都想表现得很冷漠，不想把他的心思表达出来，但对乌奇来说罗坦的掩饰从来也不够好，反倒是每次都将最敏感的部位袒露在乌奇面前。

“为什么？”乌奇顺着话题问了下去。“你的家，是什么样的。。。你的家人呢。”

罗坦的眼中依然充满防范，但是对上了乌奇诚挚的表情，忽的松懈了什么，再反应过来，却不自觉的开口了。

“我，也没有脸再回去了，没有脸去面对我的家人。。。”罗坦反应过来时，马上收住了嘴，顿时一脸懊悔，似乎将最后的尊严说了出去。

“你的家人。。。。”乌奇在一旁低声呢喃着，空灵轻渺的声音如同飞鸟般徘徊在罗坦的耳畔，不时钻入他的大脑窥探他隐秘的缝隙。“他们是什么样的？你很想他们吗？”

“不要再，打听这些了。没有意义。”罗坦忽的将脑袋放空了，自顾自的把脑海中的声音一抛了个干净。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乌奇激动道，双手撑着地面忽然靠到了罗坦的面前。

乌奇回过神来时，语气又变得轻柔了：“我之前说如果有机会会救你出去，但我想，我当时只是一时因为习惯才说的。。。”

罗坦的耳朵颤动了一下，他早就意识到是这样的，眼眸中的冷光毫无闪烁，可还是不禁感到了失望。

“我不想去救一个我并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但至少，如果我能去了解他，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我还是会想要去帮助他的。”乌奇解释着，他的眼眸洞察着面前的白虎，他求知似的在罗坦的身上搜寻着，渴望得知他的过去。

“有人说如果我要去帮助别人，我得先知道他是否值得帮助，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事，你的过去，以及你是否愿意为了你的错误而赎罪。。。”乌奇说道，诚挚的神情烙印在了罗坦的视线之中，罗坦有些惊讶的抬起了些眼帘，在他的悲伤中，有一线希望重新在之中燃起，但对于罗坦来说，这依旧没什么意义。

“也许别人不愿意给你机会，但是我可以，就从你的想法开始！”乌奇又靠了过去，诚挚，热情，这两个元素很少出现在乌奇的面容中，更别说同时出现了，他真的想让罗坦回答，他的直觉让他相信罗坦不是坏人，但就算是，也要就此了解。

罗坦真的动摇了一下，但多年来的囚禁已不让罗坦有什么希望了，任何机会不过是石沉大海，他还是摆出了那副无悲无喜的态度，语气中已经尽是失落:“没有必要。反正我也不渴望出去了。”

“不要骗我！”乌奇突然激动的喊道，他的脸色认真了起来，那神情上永远弥漫的雾霭忽然消散了，他有些气愤，也有些失望，这样的表情下，乌奇似乎都不再像是他自己。

“你明明很悲伤吧！明明就很重视自己的尊严！你明明不想再被奴役，也很想回去吧！你的表情！你的语气！这些事情！绝对不是什么不渴望出去！你分明就是渴望着的！”吼声几近嘶哑，愤怒几近膨胀，乌奇从未如此渴望拯救一个人，明明他自己也无法肯定任何人的心事，但就是觉得，自己应该为此而愤怒。

声音在走道中回荡，罗坦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颤抖，心中被什么东西震颤了，但绝不是乌奇的嗓音。在这似乎宣泄的声音后，乌奇的声音又软下去了，自己的声带条件也确实很难支持这样的嗓音：“我想要知道的，最关键的，就只是一件事，你是否愿意为此救赎。。。”

罗坦的眼睛怔住了，嘴巴一张一合下想说些什么，但像是忘了怎么说话，但还是挤出了一句:“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一个机会，有这样的机会就够了。”乌奇说道。“他们不愿意给你机会，但我愿意相信，你可以有这样的机会，只要你告诉我，诚挚的告诉我，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你愿不愿意为了你所希望的那些去救赎。。。”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锤摆，在罗坦的脑海中敲击回荡。

“我。。。我不知道。。。”罗坦支支吾吾的说着，那伤痕累累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脆弱与困惑。

乌奇叹了口气，反而觉得有些安心了，不管说愿不愿意乌奇都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的，困惑倒反而表示对方真的有在为此真心对待。

“那不如从你的过去开始了解吧，从你的经历去了解。”乌奇的语气渐渐温和了很多，如同他平时那般轻柔细腻，但变得更加清晰了。

“从哪开始。。。”罗坦难得有想说下去的动力，只是还是淡淡的，那颗头颅也轻缓的低垂着。

“家人怎么样，我本来也想知道这个。你应该也在想他们吧。”乌奇提议道。

“只是。。。他。”罗坦又有气无力的回道。

“谁？”

“阿父。。。”罗坦叹着气，似乎用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说出似的。

“他，你阿父。。。是什么样的人？”乌奇轻声细语的询问着，希望用这种方式安抚罗坦，也希望他没有压力的倾诉。

“很宽容。。。他不像部落的其他人一样，他总是会帮我。。。总是不会计较我的失败。。。”罗坦一句一顿的说着，在他回忆过往时，更加显得凄凉。

“那你，还有其他家人吗？”乌奇显得有些谨慎的问着，他询问时总会在问到关键时试探性的停顿一下。

“一个父亲，一个弟弟。。。”罗坦说这话时，明显不如他阿父那般在意，只是淡然的回应。

“他们又是什么样的？”

“。。。和部落里的其他人一样，把荣誉看得很重要，尤其是我父亲。。。”罗坦说道他父亲时，明显的迟疑了一阵，或许对他来说他的父亲并没有多好的形象。

乌奇听巴语说过虎部落的情况，巴语说他们是好战派，对外基本推崇武力征服，随即又问道：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

“我？我大概和父亲他们是一样的。。。”罗坦说着，情绪似乎也变得更加低落了些。

“那你在部落是什么样的地位？”乌奇继续问道。

“我的父亲是族长，他希望把我培养成了部落最强大的战士，我的弟弟则一直落在我身后。”

“那应该很累吧。。。”乌奇关切的问道。

“阿父也。。。常这么说。”罗坦表现的更加失落了，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阿父，又继续补充道：

“他总是，在我训练后这么告诫我不要太累，也在我输掉一场比试后安慰我不要在意。。。”

乌奇不忍打扰他对家人的怀念，但还是尽量温柔的插嘴道：“那在被囚禁在这里之后，他们有来找过你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以为我已经死了，就算知道我没死，我父亲也不会丢下脸来赎一个失败者。。。我曾经以为他们会再打过来，但从来没有过动静。”

“那。。你的阿父也不会来找你吗。。”

“。。。。”罗坦沉默了良久，不用明说乌奇也知道，他的阿父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我不知道。。。我父亲应该不会允许他擅自离开部落。。。”

“你应该，很想念他吧。”

“嗯。。。。”罗坦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但他没有模糊，而是直白的给出了答案。

“这样就足够了，能够了解到你的这些。”乌奇欣慰的笑了笑，如果罗坦仍为自己的家人而伤痛，有机会的话他一定愿意为此而做些什么，乌奇只是想如果只有机会，他却没有离开的希望，那也毫无作用。

“只要你有想再见到你家人的希望，那就一定还有机会的。”

话语如同刀锋一般，割开了罗坦内心中克制的愤恨，这几年如一的生活被一句话压垮，如同轰然倒塌的水坝。

“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罗坦的声音渐渐嘶哑，那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干咳而出，在逐渐激烈的情绪中嘶吼着：“我是一个囚犯！杀了人的囚犯！没有人会放过我！我尝试过了！求饶！嚎哭！为此做多少事都没用！给我这些希望有什么用！不过是让我过得更痛苦罢了！”

乌奇从未见过这么癫狂的罗坦，他的脸色从失落到偏执只用了几秒，他大抵是用那冷漠的态度保护自己，只是他的内在在几年的囚禁里已经混乱了，在撕裂的嘴中喷薄着口水的嘶吼，张开的手掌上白皙的利爪挥舞，眼中闪过凶光，在夜色静谧下的狂乱，蓝色的月光中被染上他眼中愤恨的红。

“可。。。痛苦也是救赎的一部分，如果你不在乎这些痛苦，还需要谁来帮你呢。”乌奇能够理解罗坦的愤怒，这来自于他的遭遇，也可能来自于他对自己的厌恶，乌奇总是愿意相信人们是会变好的，虽然很多时候事实并不是这样，但乌奇还是愿意相信，或者说相信罗坦，尽管他歇斯底里的宣泄，乌奇反倒更加相信：“只要你还希望离开，还因此而痛苦着，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帮你缓解你的痛苦。”

“可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能有机会离开！”罗坦吼叫着，在愤怒下他的思想也变得偏激，双手抓住牢门，随着红色的眼睛俯视着乌奇，在诡异的氛围下，乌奇像是一只被野兽盯住的黑兔。

乌奇直视那双变得通红瞪圆的眼睛，这不算他今天遇到过最恐怖的事情了，相比起亚塔将长矛对准他时那纯粹的恶意，罗坦更多的是疯狂和脆弱，在背对着月光无形压迫乌奇的躯体上，更像是挥舞着利刃砍向恐惧的胆怯者。

没有退让，眼中只是怜悯与担忧，乌奇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尽可能的靠近了罗坦，在罗坦宣泄后的静谧的空气中，缓缓的，不急不躁的说着：“我愿意陪你等。。。只要我还在部落，只要你有痛苦我就愿意帮你，我可以成为你的机会。。。。在机会真的来到时成为你的可能。你需要做的，也仅仅是对你过去的错误，抱有忏悔与救赎这一点。好吗？”

月色啊，的确是很美的事物，他没有实体，却照耀了很多只有夜晚才能体会到的东西，宝石，夜花，眼泪，当一滴眼泪在月色中滑落时，一切都显得静谧，且忧伤。

那红光逐渐在罗坦身上消退，那悲悯的淡蓝随着月色重新蔓延，把他脸上的痛苦，懊悔，愤怒，一并抚平了，随着那些皱纹的释放，凝聚在了双眸的一侧，化成了一道璀璨晶莹的泪痕。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么像阿父的话。”罗坦把头颅低了下去，他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只是那泪痕却不停歇在他脸上出现，流过自己凹凸的疤痕。

“也许我和他还真有些共同点？只是我还不了解你的阿父。。。。”乌奇听到罗坦话语中的松懈，便想换一种轻松点的语气，忽的看清了罗坦脸颊上的眼泪时，才后知后觉的靠上前去，低声想要安慰。

“罗坦。。。。”

呼唤并没有什么用，只是撩起了罗坦深藏多年的委屈与悲愤，他的眉头愈加扭曲了，眼泪如同被挤出海绵的水般诉苦，在他脸颊的伤口间滑过，再随着毛发滴落在地。

“没事了，没事了。”乌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这么说着，右手顺势越过了牢门，抚在了罗坦的脸侧，轻轻摩挲着脸颊上浅浅的绒毛和那块显眼的四爪抓痕。

罗坦忽的停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热泪却更加止不住了，他双手压住了乌奇抚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也顺着乌奇的动作微微蹭着，贪婪的汲取着他九年来都无法得到的关爱，热泪附着在乌奇的手上变得黏酌，但罗坦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将头顶在了牢门上，只为了多靠近一点。。。或许，以后会变得很痛苦。。。

无声的哭泣，并没有罗坦的一点嚎哭，只有些许难以自控的哽咽声，乌奇并没有打断他，任由他宣泄完，等哽咽和眼泪都停下了，罗坦才把他的手放下，似乎丢失了许多似的，一脸朦胧的看着乌奇，只是乌奇并没有放下手，依旧停在罗坦的脸上，用拇指擦了擦他的鬓毛。

“为什么不愿意哭出声来呢。。。”乌奇擦了擦罗坦眼沟处的泪痕，有些心疼的问道。

“也许。。等下次。。。你愿意吗。”罗坦的声音还带着些哽咽，望着乌奇的眼神也显得脆弱和惆怅。

“嗯。。。如果你难过了，多少次都可以。。。”乌奇微笑着说道，手也在罗坦的脸上更大幅度的抚摸起来。

罗坦的眼眶似乎变得无法支起般打颤，在变得杂乱的呼吸下，又将爪子搭在了乌奇的手背，用爪子上的肉球摩挲着肌肤上的纹理。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直到手臂有些酸痛了才不舍的将它放下。松开后，罗坦的视线飘到了地面上，似乎躲避着乌奇的直视，不过看起来的确轻松了不少。

“为什么。。你会愿意帮我，明明你自己对我都没什么了解。。。”在平复情绪之余，罗坦这么问道。

“只是感觉你会需要。。。”乌奇回应道，挠头思考后又补充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就是随便说的，我总是习惯这样。。。不管会不会做都先往好处说。我想表现得我很善良。。。”

乌奇观察着罗坦低迷的视线，并没有因为乌奇的话而变动，只是在等待着下一句话语。

“但是就像你说的。”乌奇继续解释道：“我都不了解你。。。但是，没有人来帮你，所以我想我是唯一一个可能了，如果连一个机会都没有，一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过完余生的话。。。挺可怜的。。。所以我想要了解你，我以前也许不会那么执着于做我曾经答应的事，但是这次我绝对不会放下不管，因为我觉得，你有尊严，也有荣辱，对于你曾做过的，在这之后，我相信你心底会愿意忏悔，所以我相信你值得得到一次机会。”

这么一大段话后，乌奇又补充道：“只要你现在这种样子不是在骗我。。。”

罗坦随着乌奇的话语渐渐将头颅抬了起来，直到再度对上，乌奇的眼眸，漆黑，空洞，如同他的生活，他曾花了大把的时间适应囚牢的日子，因为他看不见任何可能，或许他依旧在心底谴责自己，但他也没有机会来消减他的惩罚，一个机会，何足珍贵。

“除了阿父，从没有人给过我机会。。。”罗坦呢喃道。

“也许是因为他们负担不起给与机会的失败吧，因为事实已经发生了，给出机会反而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原谅的代价也变得难以承受了。。。”乌奇这么解释着，随即将手放在罗坦盘坐的膝盖上拍了拍。

“那你。。。为什么愿意给我机会。。。”罗坦问道。

“我说啦，没有人给你机会，所以我才想给你机会的，当然啦，也可能会得不到回应，到时候我可能也会要承担一些代价。。。只是我相信你值得这样的机会，就是这样而已。”乌奇苦笑的说着，如果结果不好，可能真的会让自己承受代价，只是不知为何，乌奇所习惯的善良这次变得如此难以割舍。

“我没法保证可以做到。。。。”罗坦低吟道。

“但，如果有机会可以离开，我愿意尽我的一切偿还。。。”罗坦的话语渐渐变得明朗，语气也随着声音而变得坚定了。

罗坦又将头靠在了木栏上，自上而下的与乌奇对视，这次在他的眼神里，乌奇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凄凉的感觉了，或许他真的看到了一线希望，除此之外的，则是些许感动。

“我现在这种样子还说不了什么大话。。。”罗坦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说什么可以让你可以依靠我之类的话。。。”

乌奇疑惑的看着罗坦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模样，那样的句子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如果我能够出去，我愿意用一切来保护你。”罗坦一脸认真的说道，但这显得很滑稽，因为此时他可是在牢房里。

“哼哼。。。”乌奇不禁笑出了声，但还是用手尽量憋住了，他想让罗坦相信自己可以离开，便玩笑似的接道：“那就到时候看吧。”

月光挤不进这一件小小的牢房，似乎连月亮都不愿意给他一个救赎的机会，但现在或许不再需要了，只有那一抹月色知道，罗坦久违的漏出了笑意，或许并没有什么用处，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仅仅是有人愿意在泥泞中拉他一把，他便已经知足了。。。。

月光随着篝火的熄灭逐渐高升，期间乌奇又给罗坦多带了一块烤肉，之前那块被罗坦发泄时丢在了地上，虽然罗坦自己是不介意，但乌奇还是强烈要求去弄一块干净的来，因为心疼罗坦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正常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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