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

接上葛科长和小胡，我们四人驱车来到方庄环岛东南角的全聚德；因为是很正式的商务宴请，葛科长跟小胡换上白色的短袖衬衫和笔挺的西装长裤。我不禁暗自庆幸小家伙出门前费心思挑选了衣服，才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休闲，完全没有生意人的样子……

金碧辉煌的大门，绿底的霓虹灯招牌上，“全聚德”三个发光的红色大字非常醒目；我们停好车，一起往餐厅里走去。

“这什么招牌啊…真难看……”小家伙小声嘀咕着，虽然穿着很正式，但小孩终归是小孩，有时说起话来毫不顾忌口无遮拦，“哈哈，红配绿赛狗屁……”

“你怎么那么多屁话……”虽然晓宇的声音小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但我还是瞪了他一眼，提醒道：“那咱们不就都是吃狗屁的人？…等下注意点，可别瞎说……”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小家伙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得体，对着我撒娇，“好哥哥，饶了我吧…我都快饿晕了……”

“……”

进了餐厅，里面灯火通明，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因为是正式的饭局，老爸特意一早预定了包间。包厢里的装修豪华气派，带转盘的大饭桌，软包装饰的墙面，雕花的椅子，显得特别上档次。

互相介绍，一番寒暄，六个人两两成对地坐在桌边，十人大桌只坐六个人，即便是留了上菜的位置也显得十分宽松。老爸早就点好了几个凉菜摆在桌上，还带来一瓶上好的五粮液，他再次拿起菜单，招呼服务员过来点热菜。

芥末鸭掌，盐水鸭肝，花生菠菜，桂花山药，一盘盘精致美食摆在桌上，简直快要把饿了半天的小吃货馋哭了；只是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有教养，大人不说话他绝不敢随便动筷子，只好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搓着小手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等待……

“领导，您没什么忌口吧？…那我点了……”老爸翻了一遍菜单，询问了客人的饮食习惯，“精品烤鸭来一套，葱烧海参来一个…响油鳝糊，开水白菜……”

“还是跟着哥哥好吧，吃香的喝辣的……”小胡跟晓宇逗了起来，“前年在杭州我就羡慕你，有个好哥哥……”

“哎呀胡哥哥，你可不知道我们俩这两年……”小家伙被逗得有些局促，“我们俩这才刚见面一个多月……”

“晓宇，吃饭呢别提那些破事了……”我打断了小爱人的话，因为我生怕会勾起两个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晓宇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加拿大留学，还是个教育局牵头的交换生项目，上个月放暑假才刚回来……”

“行啊晓宇，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出国了……”小胡赞叹道：“前两年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不一般，将来肯定是个人才！”这马屁把小家伙拍得喜上眉梢，只是相比于这些恭维的话，桌上的美食似乎对他更有吸引力。

“晓宇，还想吃点什么？……”老爸点了几个菜，把头转向晓宇，“都是一家人，想吃什么就说啊，不用客气……”

“够了够了，我吃什么都行……”小家伙却窘迫起来，不愿吱声。

“爸，再给晓宇加个火燎鸭心吧，他特爱吃那个……”我明白小爱人不是不想，而是不好意思开口，便主动站出来替他说话，“他可残害过不少鸭子，前年我俩刚到杭州就赶上雷暴，晚上吃了顿热乎乎的老鸭煲……”

“行，加一个吧…不用等了，直接起热菜……”老爸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转过来对我跟小胡说道：“这都是缘分，没有他俩那次去杭州旅游，恐怕我也没这个机会认识你们，就更别提做生意了……”说着他就开了那瓶五粮液，给在座的几个人斟酒。

“是是，小胡一听说厂里要在北京找代理商，首先就想到你们了。”葛科长手指在桌上点着，这是传统的“叩手礼”，用来感谢给自己端茶倒酒的人，“中国十二亿人，能认识就是一种缘分……”

“您说的对，今天我特意打车来的，就是为了跟您二位好好认识一下……”老爸没给我和晓宇倒酒，因为他知道我不准晓宇喝酒，而我则要开车不能喝酒，“你们俩自己叫饮料吧，不就不管了……”

“宝贝，来两罐露露吧，你们承德土产的，汽水胀肚子我怕你等下吃不下东西……”那天喝过北冰洋之后，我更觉得该让小家伙多尝试家乡的东西，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我跟服务员要了两罐杏仁露。

“对对，要多支持国货。”葛科长看我俩没叫可乐雪碧，便接过我的话，“国产的也不差，中国制造总有一天会走向全世界的。”说着他把头转向晓宇，说道：“没想到承德你们也熟悉，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北京承德划成一个销售区域，交给一个代理商运作…看你们的配送能力，或许还可以加上张家口，涿州……”

“嗯，我老家在丰宁……”晓宇虽然很饿，却不忘有礼貌地回答科长的话，“只是我出生在北京，对老家没什么印象了……”

“那正好，将来要是有机会跑业务，让业务员带你多回老家看看……”我爸看我俩的杏仁露端了上来，便举起酒杯，说道：“来，欢迎杭州来的领导……”

“干杯！……”大家举起酒杯，“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来来来…都开动吧，别客气……”

“宝贝，吃吧…我知道你饿坏了……”老爸刚一说完，我就立刻拿起筷子给晓宇碗里夹了两块鸭肝，“没外人，想吃什么就夹……”

“谢谢哥…你也吃……”小爱人也给我夹了一块鸭掌，“你别管我了…我又不是小孩……”

尽管我这么说，但因为有厂家的领导在，小家伙还是有点拘束，不敢放肆展现他平时吃饭时双手并用气吞山河的架势；他用筷子轻轻夹起鹅肝，放进嘴里咬下半块小口嚼着，既不敢露出牙齿，也不敢发出声响，那副刻意装出来的腼腆模样，让我忍俊不禁……

一番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饭桌上基本变成了两个小的聊天群体；科长跟我父母询问着公司现在的状况和未来的打算，而我俩则跟小胡叙起了旧，回忆着两年前在杭州时的经历。据他说，政府已经在讨论河坊街的改造工作了，计划把那里打造成全新的商业街；说不定下次我们再去时，老街就将不复存在……

我也向小胡道出了我跟晓宇的计划，虽然站在厂家的立场上，他更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国内帮助父母；但作为朋友，他也愿意尊重我的选择，祝福我跟小爱人能在异国他乡尽早站稳脚跟，快乐地在一起生活。我也承诺，在自己出国之前，会尽力帮父母的公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尽力帮他们的生意成功转型。

又聊了一会，趁着上菜的间隙，科长跟小胡拿出了身上带的利群，在包厢里抽起了烟；小家伙虽然不太喜欢别人在他身边抽烟，但出于礼貌也不好阻止，只能借口上厕所暂时回避。那个年代，中国还没有颁布公共场合禁烟令，在餐厅里吸烟是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劝酒递烟也是应酬时的重要环节；其实我也会吸烟，但因为小爱人反感我身上有烟味，所以早就戒掉了，只是有时实在推辞不掉才抽一两根……

等小家伙回来时，刚好赶上烤鸭上桌；北京的烤鸭有两大流派，便宜坊的焖炉和全聚德的挂炉，各有特色，味道也不尽相同。全聚德的鸭子烤时因为用了无烟果木，所以香味更浓郁；而便宜坊的鸭子则是焖炉烧烤，更鲜嫩多汁，口感十足。

在我的示意下，晓宇主动承担起了包烤鸭的任务；热气腾腾的蒸制薄饼，配上白绿相间的大葱细丝，甜咸适度的甜面酱，酥脆的鸭皮，滑嫩的鸭肉，包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小家伙按照顺序，依次给每个人递上包好的烤鸭，最后轮到我时，我却不想让他伺候我，我俩只好各自包好一卷，互相递给对方……

“哈哈…你们俩感情还真好啊……”看到我俩这样，小胡不禁开口笑道。

“那当然……”我跟小爱人相视一笑，同时把烤鸭塞进嘴里，大口嚼起来……

真希望我能跟晓宇这样恩恩爱爱地过每一天，我疼他爱他，他也乖巧听话；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回家之后关起门来狠狠地欺负他……

因为…我的弟弟，只能我一个人欺负……

或者…深深进入他的身体，在小雨林中自由地徜徉，放肆地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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