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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雪,4

小说: 2025-08-25 13:45 5hhhhh 2610 ℃

路西菲尔就这样替圣德芬按了足足一个小时,等圣德芬想下床走走才停下。

等圣德芬趴在客厅的窗台再次发呆时,路西菲尔从餐边柜里取下了研磨咖啡的器具,开始为自己做起了咖啡。

与入口那不讨人欢喜的苦涩味道不同,研磨中的咖啡豆给空气里染上了浓郁的香气。

圣德芬不由得转回视线盯着路西菲尔用热水缓慢的注入咖啡粉——在日本的时候路西菲尔也曾为他冲过咖啡,但那时的圣德芬只尝了一口便放弃了。

“咖啡?”

“是的,圣德芬,这里咖啡是跟茶一样广受欢迎的日常饮品。”

路西菲尔熟练的将咖啡液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他迎着圣德芬的视线慢慢的品尝着自己的咖啡,眼看着对方似乎有了兴趣,路西菲尔放下了杯子,对着圣德芬露出微笑。

“等您诞下少主,我想邀请您跟我再喝一次咖啡。”

像普通人一般平静的时光过得飞快,即使圣德芬依旧身形纤瘦,肚子却圆鼓鼓的,穿任何衣服都难以遮掩。

转眼便是圣诞节,路西菲尔陪着圣德芬走在商业街上,他手里拎着刚买的草莓蛋糕,圣德芬在学习英语的书籍里读到过关于圣诞的部分,路西菲尔便借机邀请圣德芬出来。

他们穿着相同的白色高领毛衣,路西菲尔外面只套了件薄风衣,而圣德芬则好好的裹了一件羊毛大衣。

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圣德芬为路西菲尔买了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对方从善如流的低头让圣德芬为他系上,就像所有他们所见过的,真正的夫妻那样。

居民区也是一样,透着明亮灯光的每一家都能从窗外看到他们的圣诞树。

路西菲尔当然也准备了,他与圣德芬坐在圣诞树下的壁炉旁拆了礼物,又一起分享了那个草莓蛋糕。

虽然大半是进了路西菲尔的肚子。

转眼便是新年,家里的圣诞装饰还没来得及撤下,圣德芬却在半夜发动了。

虽然医院之类的是早就预约好的,路西菲尔还是难得的慌了神。

圣德芬这几个月或许是因为吃的好又好好休息了的缘故,产检的结果都相当好。

唯一奇怪的是一向受伤都恢复极快的圣德芬的肺部伤处依旧没有痊愈。

除去情绪激动时会咳血外,圣德芬倒是没有受到影响,他让路西菲尔不必在意这件事,医生也说除了休养毫无办法。

产房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门后,路西菲尔一动不动的钉在原地。

医生说过圣德芬的骨盆太窄生孩子会吃些苦头,却没想到圣德芬足足挣扎了三十多个小时才把孩子生出来。

路西菲尔压根顾不上那个健壮的,哭声响亮的男婴,他紧握着从产房里被推出来的圣德芬的手,眼看着对方双眼禁闭,头发完全被汗水浸湿的样子,路西菲尔越发的后悔起了让圣德芬怀孕这件事。

第二天傍晚圣德芬醒过来了。

护士抱着婴儿指挥圣德芬喂他,路西菲尔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圣德芬解开衣扣,小心翼翼的托着那个孩子送到自己胸口,他的眼眶酸胀着,却不肯移开视线。

第一次哺乳的滋味并不好受,圣德芬脸色苍白的忍耐着,只是看向婴儿的表情柔软至极。

路西菲尔退出了房间。

他拉开了走廊的窗户想要透口气,那辆一直等在楼下的黑色车子在这一刻打开了门。

带着墨镜的白人男性走了下来,他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二楼的路西菲尔。

“抱歉,圣德芬,我刚才出去了一下。”

回到病房时圣德芬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此刻也躺在圣德芬的身边昏昏欲睡。

“他长得跟你一样呢,路西菲尔。”

圣德芬没有在意路西菲尔的去向,他为婴儿盖好了被子,路西菲尔惶恐的道起了歉。

“非常抱歉——”

“没关系,对外就说孩子的母亲是外国女人就好了。”

圣德芬并不想听路西菲尔的道歉。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除了小号的路西菲尔哼哼唧唧想要入睡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

路西菲尔为圣德芬切了水果,对方沉默的吃着。

“新年也过去了啊,路西菲尔。”

圣德芬的视线移向了窗外。

路西菲尔却看着圣德芬。

这一次回到家的三人被隔壁邻居更热情的问候了。

趴在父亲怀中的小号路西菲尔一路上都试图转移到圣德芬怀里,窥见圣德芬苍白的脸色,路西菲尔便牢牢的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恭喜你们啊,以后就是一家三口了。”

邻居恭喜着圣德芬,如今的圣德芬已经能听懂这种程度的外语,只是他依旧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

好在路西菲尔解释了圣德芬现在还需要休息,邻居也没有过多打扰。

夜晚如期而至,白天已经睡了很久的午觉,此时的圣德芬依旧早早的开始困倦。

小路西菲尔已经有了自己的婴儿床并且适应良好,圣德芬费力的撑起精神去找路西菲尔的身影——对方抱来了被褥在地毯上铺了床,迎着圣德芬不解的目光,路西菲尔神情坦荡的开口解释道:“如今您已经安全诞下孩子,况且睡在这里更方便我照看少主。”

“我明白了。”

圣德芬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他闭上眼躺回了床上,不一会就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圣德芬!”

路西菲尔急忙赶到了床边,圣德芬的唇边还挂着血丝,他的掌心则是接住了比之前更多的血。

路西菲尔小心的为他擦拭干净,拿来了药和水。

这与之前不一样。

圣德芬也明白这一点,他并没有因为路西菲尔不打算与自己同床共枕而生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平常的准备入睡,肺部的伤就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虽然那种窒息感很快消失了。

他迎着路西菲尔担忧的视线喝了水。

“没什么,可能只是产后虚弱。”

圣德芬无比平静的样子让路西菲尔松了口气,他想起被他抛之脑后的少主,转身看去,出生仅仅一周的小家伙老老实实的躺在婴儿床里,虽然睁着眼睛。

后半夜路西菲尔没敢入睡。

他坐在床边盯着圣德芬的睡颜,皱起的眉没有松开。

那辆车,是从机场接他们的车。

下车的是不相熟的男人,路西菲尔大概猜得到对方的身份。

回来的路上倒是没有被跟踪,路西菲尔明白这是对方的示好,此时他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他的思绪很快回到了圣德芬的身体状况之上。

从来没有什么事如此脱离他的掌控。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想要握紧刀柄,却记起他并没有将刀从日本带来。

春天悄然而至,院子里的草坪重新染上了绿色,路西菲尔熟练的打开了割草机开始打理它们,圣德芬则抱着白胖的小路西菲尔靠在窗边看着。

与只穿着背心在劳作的路西菲尔不同,圣德芬的丝绒家居服外面还套着厚厚的开衫,即便如此圣德芬也并不觉得热。

小小的婴孩已经会在母亲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博取关注,圣德芬任由对方握住手指,轻轻的哄了几声,眼神里满溢着温柔。

不论是为了什么理由怀上这个孩子,此刻圣德芬都将他生了出来。

或许不该这么早决定他的命运。

圣德芬抱着孩子回到了床上坐下,饿的极快的小家伙用力的扒拉着圣德芬的胸口,直到将奶吸到嘴里才满意。

圣德芬低头看向了那张与路西菲尔一样的脸。

血脉相连的感觉很奇特,曾经他也想过或许他不会爱这个孩子,对方的诞生只是为了父母的遗愿,可当他真切的被抱在自己怀里,用那张与路西菲尔相同的面容对着他笑或者皱起脸哭泣的时候,圣德芬就再也无法那么想了。

“圣德芬,我收拾好……”

路西菲尔的声音在进门的瞬间止住,他望着正在哺乳的圣德芬,许久之后才急忙低头。

圣德芬并不在意他的想法,直到路西菲尔将吃饱的孩子接过去手法熟练的拍嗝,圣德芬才缓慢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离开日本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春天啊。”

仅仅是过了一年,在日本生活的前半生似乎都已经变得遥远。

路西菲尔张了张嘴。

在圣德芬怀孕的一年里,所有的日本打来的电话写来的信都是由他处理的,他本想趁着今天请示一下对方的意见,然而圣德芬的样子,显然不想谈公事。

至少,让圣德芬多休息一阵吧。

路西菲尔惦记着对方的伤,斟酌着语气开了口。

“等到您身体恢复些,我们去旅行吧。”

可圣德芬这一次没有抬头露出那种笑容了。

他的苍白的手指抓着肩上快要滑落的外套,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

“也许……”

那句不会好了被路西菲尔受伤的神色堵在了喉咙,圣德芬轻声笑着,他看着路西菲尔将睡着的孩子放回床上,眼睛里似乎恢复了神采。

“路西菲尔,傍晚再去一次公园吧。”

圣德芬与路西菲尔并肩走在夕阳下。

与去年不同的是,如今的路西菲尔推着婴儿车,里面睡着刚刚再次吃饱的小路西菲尔。

他们就跟其他来这里的一家三口没两样。

圣德芬走的很慢,路西菲尔也放慢了步子配合着他。

残阳染红了地平线的周边,路灯早早的亮起,四周渐渐安静。

路西菲尔再一次远远的看到了那些人。

“怎么了,路西菲尔。”

圣德芬总是能立刻察觉路西菲尔的情绪。

他微微抬头仰望着身边的男人,路西菲尔很快收敛了情绪。

“只是想到了日本的事。”

因此圣德芬也没有再问,他跟路西菲尔踏上了回程的路,那些人依旧没有跟过来。

路西菲尔为圣德芬准备好了洗澡水。

眼看着小路西菲尔依旧呼呼大睡,他也放心的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来自意大利的信。

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路西菲尔深觉荒诞,他大步走进厨房将信点燃,看着明灭的火光,神色幽暗。

路西菲尔将手洗过回了房间,圣德芬也洗好了澡在擦头发。

顺手将毛巾接过来的路西菲尔仔细的替圣德芬擦干了头发,服侍对方上了床后匆忙的冲了个澡。

他照例打地铺守在圣德芬身旁,并且守着小路西菲尔。

这一夜两个人都失眠了,圣德芬将路西菲尔忧心的样子看在眼里,再一次深觉自己的无力。

路西菲尔总是下意识的将真正的麻烦事藏起来,直到解决后才会向他谢罪。

自己确实也无法帮上他的忙。

努力锻炼才长出的丁点肌肉消亡的速度倒是很快,亲手杀人之后的噩梦能持续一周。

如今回想在日本自己所做的一切与路西菲尔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就连下属提起要钦佩效忠的对象也多是二当家路西菲尔。

至少,自己可以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圣德芬那时是这么想的,他拼命的处理着与政治家与商人们的关系,亲力亲为的关心帮派的事业。

可当他放手退居庭院之后,一切也照常运作着。

就连来美国这件事,都是路西菲尔一人安排的。

圣德芬放弃了思考。

他侧身背对着路西菲尔的方向,路西菲尔却平躺着,将双手枕在头下。

那封荒谬的信让他去做意大利的继承人,虽然署名是父亲,但路西菲尔从语气里分辨出,对方大概是个年轻人。

虽然他早就对二婚后的,男人的新家不再关心,可若是他们盯上圣德芬——

路西菲尔轻轻闭上了眼睛。

若是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回日本去,至少日本还是他们无法伸手的地方。

“不愧是少主。”

小路西菲尔比起同龄的孩子长得高许多,仅仅只有十个月已经能够稳稳的走路。

路西菲尔一大早就陪同着对方在客厅里练习,卧室的房门轻掩着,日渐虚弱的圣德芬最近越发的嗜睡,就连今天的早餐都没有吃。

连续阻止了几次小婴儿转向房间的步伐后,路西菲尔果断的将他单手拎起夹在身侧,对方不满的挣扎却徒劳无功,一大一小走出了房门,在草坪上玩起了球。

将小路西菲尔累趴之后,卧室里的圣德芬也醒来了。

即使夏天都无法感到热的单薄身体此时已经套上了厚厚的毛衣,圣德芬独自来到餐厅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生育过后路西菲尔再次为他泡了一次咖啡,或许是心境的变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圣德芬逐渐对咖啡的滋味有了新的认识。

鼻腔嗅到的是豆子经过不同工艺带来的区别风味,今天的这杯有着浓郁的果香,虽然入口依旧是苦涩,回味却是悠长的甜香。

圣德芬花了十几分钟来品尝这一小杯咖啡,路西菲尔也抱着已经开始开始揉眼睛的孩子走进客厅。

“已经是十一点了啊。”

圣德芬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与路西菲尔对话。

路西菲尔愣怔的片刻时间里,小家伙已经扭着身体想要钻进母亲的怀里,如今的圣德芬要抱起对方已经相当吃力,但他还是将小路西菲尔接过来放在膝上,任由他抓着胸口的衣服着急。

“我去准备午餐。”

路西菲尔微笑着转向了厨房,在踏进厨房的瞬间,他轻松的表情垮了下来。

昨天医生的诊断证明上写着圣德芬的肺部伤处有些恶化的征兆,虽然这有着奇怪,但更离奇的是圣德芬的胸口的疤痕已经完全消失了。

通常来说并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医生也只能如实告知路西菲尔,第三性别应该与这个世上的其他人不太相同。

圣德芬的饭量与两年前几乎一致,甚至已经开始吃辅食的小路西菲尔的饭量都超越了对方。

与在日本之时不一样的是,圣德芬倒是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醒来之后就带着小路西菲尔像个普通母亲一样去公园或者超市慢慢的逛一圈再回家。

最近,那个人的信也来的更频繁了。

他大言不惭的说着不论自己还是少主都该离开圣德芬,回到意大利过自己应有的人生,简直荒谬至极。

路西菲尔并不愿意去深究对方的身份,他只觉得此人狂妄又聒噪,直到再次在医院里看到了跟踪的人。

用完了午餐的圣德芬抱着小路西菲尔回了卧室去读故事书,路西菲尔径直走进了书房。

暗格里的枪被他全部摆在了书桌上,他仔细的保养了它们,又将其中杀伤力最大的摆在了明面上。

写信人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对圣德芬的恶意,路西菲尔却不想有任何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

傍晚的散步他时不时的回头去查探是否有人跟踪,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停下了脚步的圣德芬撞到了自己怀中。

“抱歉,圣德芬,我……”

“路西菲尔,你在隐瞒什么?”

圣德芬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路西菲尔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我……在担忧您的身体。”

关于意大利的事情也好,父亲的事情也罢,路西菲尔丝毫不愿意在圣德芬面前提起。

“我没什么大不了的,路西菲尔。”

圣德芬的视线收了回来,微风将圣德芬的发丝吹动,夕阳下他与路西菲尔的影子被向着不同的方向各自拉长。

“即使我命不久矣,一切应该都不会有变化。”

这是圣德芬的真心话。

路西菲尔急切的抓住了圣德芬的手,他双唇颤抖着想说不是这样,只是圣德芬古井无波的双眼,将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婴儿车里的小路西菲尔的哭声打破了这一切,圣德芬蹲下身去耐心的哄着他。

哭声停止的时候圣德芬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他与路西菲尔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圆月高悬在天上,点点星子也绕着它——

温柔的月光洒在圣德芬身上,路西菲尔目不转睛的盯着圣德芬的背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效忠的誓言他已经说过无数次,自然已经苍白无力。

“你是对着谁发誓的,家主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那时候圣德芬的问话他从不敢忘。

可对于路西菲尔来说,这是一样的。

家主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圣德芬就是他的家主。

“把我今天的话当做玩笑吧,路西菲尔,你怎么也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圣德芬突然笑出了声。

他笑的眉眼弯弯,站在地上抱住母亲双腿的孩子也开心的笑了出来。

“这样啊……”

路西菲尔松了口气,他如释重负,大步走向浴室去准备洗澡水,圣德芬弯腰牵着儿子的手向着玩具城堡的走去,不一会儿客厅里全是两人的笑声,虽然其中偶尔会夹杂着圣德芬的咳嗽。

果然是自己多想了,路西菲尔试探着水温也唾弃着自己。

圣德芬,不,家主是不会轻易的说出那等消极的言语的。

况且他们早已经手刃了仇敌,继承人也顺利诞生,在日本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安稳的生活过得久了,自己也患得患失了起来。

路西菲尔快步去了客厅接替圣德芬陪着小家伙玩了起来,圣德芬在浴室里泡足了半个小时,等到他套着睡裙走出浴室,路西菲尔也像往常那样仔细的替圣德芬擦起了头发。

这跟在日本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路西菲尔安下心来,伤处总归是会痊愈的,或许美国的环境并不适合休养。

路西菲尔下定了决心,回日本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但是圣德芬不提起来,他也无从开口。

日子就这么平凡的过着,转眼就连小路西菲尔都过了两岁的生日。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圣德芬抱着热咖啡坐在壁炉旁看着小路西菲尔趴在地板上画画。

将蛋糕切好的路西菲尔抬起头便能看到窗外飞扬的,如同羽毛一般的雪花。

“就这样不回日本吧。”

圣德芬轻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如同落入湖面的雪一样轻柔,而融入水里就消失不见。

“那怎么行——”

路西菲尔急切的开口,最近圣德芬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就连医生也觉得或许回去日本来休养更为适合。

他眼看着圣德芬低下了头。

之后圣德芬站了起来,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的早上,对方竟然将已经两年多未曾上身的和服重新穿了起来。

“路西菲尔,你去订机票吧。”

“回日本的。”

圣德芬说完之后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路西菲尔的回应,他没有像平日一样抱着小路西菲尔,完全变回了在日本时一般的,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模样。

“是。家主,我马上去办。”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路西菲尔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迟疑。

可日本是终究要回去的,那不仅是自己的归宿,也是圣德芬的家。

三天后他们就踏上了回程的飞机,这一次圣德芬比来时的状况更差,几乎全程昏迷。

飞机上没有更专业的医生,等飞机落地圣德芬又住进了医院。

诊断倒是与美国那边无异,皆是说圣德芬的状况需要静养。

“回家去吧。”

醒来的圣德芬像那时一样坚持要出院,路西菲尔只能随他。

回归的他受到了下属的热烈欢迎,他将小路西菲尔介绍给了所有干部,只说这是家主与外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这是我们的少主,记住了。”

不顾他人打量他与小路西菲尔长相的视线,路西菲尔将小大人一样的孩子放在身边,将几乎三年没有看过的记录与账册翻了一遍。

外院灯火通明,内院里的圣德芬却挣扎在噩梦里。

父母与被他杀死过的人轮番出现在圣德芬的梦境之中,他们对圣德芬伸出手召唤着,等到圣德芬挣扎着醒来,洁白的枕巾已经红了一片。

从外院赶回来的路西菲尔看到的便是这惊悚的一幕。

圣德芬因为失血而眩晕着,就连药都差点咽不下去。

“家主!”

圣德芬费力的睁开眼,面前是满脸焦急的路西菲尔,他发不出声音,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可医生给的诊断依旧是原样。

好在圣德芬一周之后终于在白天开始清醒,路西菲尔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

“二当家您在吗?有意大利来的访客要见您,听说是,那个家族的人。”

有人前来敲了门。

路西菲尔僵硬了片刻正准备出去,圣德芬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

“我去见见他。”

“在美国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暗处盯着吧?”

虽然使用的是疑问句。圣德芬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路西菲尔跪下圣德芬请了罪,圣德芬无力的摆了摆手。

“请罪就不必了,带我去会客室吧。”

等在那里的,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少年。

只一眼圣德芬就愣住了,对方长得与路西菲尔实在是太过相似,而路西菲尔则皱眉明白了他的身份。

“路西菲尔,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似乎是压根没看到圣德芬一般。少年的视线始终盯着路西菲尔。

“我们没有关系,我跟你,还有意大利都没有。”

路西菲尔只说完这句,不等圣德芬发言就叫来人要把对方赶出去。

圣德芬只是若有所思的坐在主位,并没有发言。

下午照例是干部的会议,圣德芬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依靠着窗台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眼看着花丛里钻出了一个矮小的影子,没多久对方就摸到了圣德芬的面前。

“你就是那个把路西菲尔束缚在这小岛国的家伙。”

少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半躺卧着的圣德芬,眼神里满是轻视。

“为了你这样的家伙,路西菲尔放弃了父亲,跟家族,真是愚蠢。明明只是一个所谓的雌性,带回去养着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圣德芬费力的分辨着对方话里的信息。

父亲,家族?

路西菲尔的父亲原来还活在这个世上吗?

面前的少年喋喋不休的对着他说出了路西菲尔父亲的身份,又毫不留情的告诉了圣德芬,之所以他们能在美国畅通无阻,靠的全是路西菲尔借用的,他们家族的势力。

“不然以你们区区小岛的家族,如何能办到这些。”

“原来如此。”

圣德芬没有做出少年想象中的任何反应。

他听完了对方的介绍,反应平淡的让路西法极度不满。

“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证明扔在了圣德芬身上,得意的用下巴示意圣德芬好好看清。

这是路西菲尔领取动用他名下的家族信托基金的记录。

以及那位,圣德芬还能隐约记得相貌的,路西菲尔父亲与路西法还有陌生女人的全家福照片。

原来路西菲尔,在这里之外也有归宿。

圣德芬安下了心,他不再管路西法说了什么,等路西菲尔匆忙赶来,路西法被他拎出去交给了几个外国人。

“别再来了。”

他冷冰冰的视线扫过路西法的脸,对方根本没有泄气。

路西法被塞进了车里,黑色的轿车直接开向了机场。

路西菲尔急切的检查着圣德芬是否有受伤,眼看着对方平静的样子,路西菲尔终于安下心来。

“家主,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那里,真的与我无关了。”

“路西菲尔。”

圣德芬却没再提这些,他深深的望着路西菲尔,很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路西菲尔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圣德芬让他去看好小路西菲尔。

“您早些休息。”

路西菲尔跪着退了出去。

他没有立刻离开,直到圣德芬熄了灯。

将被单打结对于如今的圣德芬来说都是个体力活。

确认了它们已经好好的连接在一起,圣德芬用尽了全身力气扶着墙站起来,他踩着凳子将被单挂在了房梁之上,慢慢的将头套了进去。

路西菲尔应该可以选择自己应有的人生。

圣德芬闭上眼,窒息的感觉并不陌生,好在这次只有一瞬。

他没有挣扎,安静的停止了呼吸。

夜风从没有关紧的窗缝里入侵,吹的挂在房梁上那单薄的身形轻轻摇晃。

睡在身边的小路西菲尔半夜突然惊醒哭了起来,路西菲尔安抚着对方,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许久都没有安宁。

清晨对方终于重新入睡,路西菲尔干脆下了床,赤着脚就跑向了圣德芬的房间。

那里像往常一样安静,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阵风袭来,推动着他踉跄了两步。

面前悬挂着的纤细身形随着风晃动着,路西菲尔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却动了。

他冲过去想要将圣德芬救下,只抱到对方的那瞬间,一股寒意席卷了路西菲尔全身。

不论是僵硬的肢体还是毫无温度的肌肤,都告知着这个杀过无数人的男人,圣德芬已经离开多时。

“家主……圣德芬……”

仿佛入了魔一般的,路西菲尔将圣德芬抱回床褥中安置好。

对方的面容平静,除去不自然的折断的颈部,看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在安睡着。

葬礼的那天下了雨,冰冷的雨水不留情的落下,在一把把的黑色雨伞上奏出忧郁的曲调。

仅有两岁的孩子并不懂这是生死别离,小路西菲尔茫然的抓着路西菲尔的裤腿,看着黑色的棺椁被泥土掩埋,直到消失不见。

他还记得母亲回到日本之前的教导,在这里他可以叫对方家主或者父亲。

“为什么家主要被埋进去?”

没有人回答他。

有眼色的干部从路西菲尔身边抱走了他,路西菲尔放下了伞,雨水沿着发丝流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是与其他雨水一样,归于大地。

“二当家……”

年长的干部也有些难受,圣德芬才刚满三十岁, 他们也算看着对方长大,可惜生老病死之事实非人类能左右。

“圣德芬……”

路西菲尔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声音,入骨的寒气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淋着雨的路西菲尔站的笔直。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是他没有守好圣德芬。

路西菲尔在雨中站了整整一天,所有人都离去了,只有他自己待在那里。

供奉在灵前的花被雨水淋湿,白色的花瓣无力的落下。

路西菲尔转身离开的那瞬间,他亲手插好的花被风吹动着,像在与他告别。

回到宅邸的路西菲尔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像平日那样沐浴更衣,打扫好了被雨水浇透的院落,又做了两人份的餐食。

就像圣德芬还在一样,路西菲尔在对方的卧室里将饭摆好,并铺好了床。

明明是圣德芬用过的被褥。

那些被路西菲尔刻意忽略过的,属于圣德芬的香气此时却完全消失不见。

路西菲尔仰倒在地上,他抬头盯着圣德芬用以赴死的横梁,直到太阳东升,又到夕阳落下。

“路西菲尔。”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路西菲尔还是听清了。

他猛然起身想从这漫长的噩梦中惊醒,然而空无一人的房间,冰冷的床褥都在嘲笑着他的妄念。

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小的影子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叫住了他。

“父亲……”

“少主,我并不能被您称为父亲。”

路西菲尔用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语。

“但是——”

明明之前在那个家的时候,还有几天之前,只要不是在他人面前,自己是可以这么叫他的。

小路西菲尔低下了头。

“以后这个房间,您不要来了。”

路西菲尔将门锁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牵小路西菲尔的手,或者将他单手抱起来。

半掩着院门的山茶树上已经挂上了花苞,仿佛随时都要开放。

路西菲尔的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帮派按原有的秩序安稳的运行,路西菲尔除去参加会议便是给少主安排继承人的课程。

除此之外,他与小路西菲尔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路西菲尔整夜躺在圣德芬房间的地板上,不论春夏秋冬。

“圣德芬,你在这个房间里,一直在想着的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路西菲尔却执着的对着空气,对着夜风,对着雨雪一遍又一遍的询问。

越是安静的夜晚,与圣德芬相处的记忆就愈加鲜明。

是儿时的两小无猜。

是少年圣德芬在院门口等待放学的他归来。

是圣德芬站在那些干部面前,明明藏在和服下的手还有腿都在发抖却逞强着处决叛徒。

是圣德芬一步一步的掌控着一切之时却在每个夜晚欲言又止的让他留宿。

是他与圣德芬真的如同一对平凡伴侣,在美国度过的安宁时日。

路西菲尔惊醒了。

幻觉里的圣德芬的眼睛里曾经是有光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让那些光芒熄灭了。

那些无声的求救被他忽略,他将圣德芬并不渴求的东西双手奉上,独独没有给圣德芬,他想要的。

圣德芬的愿望……

自己的愿望……

明明本该是一致的。

圣德芬的身边是自己唯一的归所,而圣德芬所拥有的只有他。

路西菲尔失去了所有力气,内院的门落了沉重的锁,他一步一步的,踩着风雪走在深沉的夜里,机械的发动了车子,将油门踩到底。

已经过去四年的墓碑也有了些岁月的痕迹,路西菲尔跪下来仔细擦拭着圣德芬的名字。

圣德芬此生唯一留下的照片供奉在他所居住房间里,所以墓碑上只有名字。

扫干净了墓前的雪,路西菲尔低头亲吻了圣德芬的名字。

他虔诚的神色像在亲吻这些年来,他不敢去亵渎的,圣德芬的双唇。

“抱歉,圣德芬。”

枪声过后雪地里开出了比庭院里栽种的山茶更艳丽的红花。

跪坐在墓前的影子慢慢的被落雪覆盖,像极了守在墓碑前的雕像。

追来的六岁男孩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只有圣德芬的墓前是红色的。

跟随着他的司机与干部失声叫了起来,小路西菲尔只是一步一步的向着那里走着,就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二当家是为前任家主尽忠。”

“诶?是……”

或许是小路西菲尔的平静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枪口早已经冷却,没有人能猜到路西菲尔究竟何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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