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立刻派人通知海军方面！同时，监视教团的动向。去联络王立骑士团和禁卫军，随时准备好行动！必要时……包围教团！”

“是！”

与此同时，海军省厅舍。

同一片群情激奋的陆军省不同，海军省的大厅内尽管也挤满了焦急等待的军官，但海军军官按照惯例三三两两围成一圈，低声讨论，空气中充满了窃窃私语。更多的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一边处理案头堆积如山的羊皮纸文件，或者对着地图发呆，一边时不时聊两句这些事情。

同热衷于力挺勇者劳尔这个“自己人”的陆军比起来，一贯更加自视甚高也珍惜风范的皇家海军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关心，至少中下层官兵是如此。许多海军军人都认为，勇者是陆军体系的人，而海军则更像一架巨大的机器，创造赫赫战功的只能是劈波斩浪的战舰。自己既没有能力在战场上大显神威，也没有机会遇到公主殿下这样的人，勇者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并没有榜样般的吸引力。

然而，普通官兵可以这样想，海军高层却又是另一番打算。野心勃勃的公主殿下掌权以来，沉寂许久的皇家海军才重新得到了重视。热衷于扩张和征服的公主殿下重新提升了海军的重要性，在魔族战争中被边缘化的皇家海军重得青睐，获得了大量的拨款和新式战舰的研究支持。可以说，皇家海军的今天，一半都是公主殿下的功劳，海军没有理由不对此投桃报李。而在现任海军大臣费米安女伯爵看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此从一开始，皇家海军官方就无条件地站在公主这一边，要是能够不考虑其他影响，就算册封勇者为公爵，海军都不会有意见。真要是这样做，海军的下一艘战列舰甚至就准备命名为“劳尔公爵号”了……

海军省顶楼，海军大臣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两名身穿礼服，头戴假发的老人在黑衣侍从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海军大臣费米安紧随其后，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径直将他们送出海军省大门。两名老态龙钟的家伙拄着拐杖，看也不看大厅内的海军军官们一眼，就钻进了自己雕着复杂花纹的马车，扬长而去。

直到折返回来踏进海军省的大门，有着一头深红长发，英姿飒爽的费米安女伯爵这才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总算送走了……两个老顽固……”

“那俩谁啊？这么拽？连皇家海军的面子都不给……”光荣的皇家海军居然被人挑衅般地不放在眼里，有人在暗地里不满地嘀嘀咕咕。

费米安白了那人一眼：“米哈伊尔大公和韦瑟夫公爵……贵族里反对给勇者册封高等爵位的最主要就是他们……跟我在办公室扯皮了半天，怎么都不肯听我们军方的意见……还说：‘要是军方敢动一动就是谋反’。若不是我一直强调‘不能册封低于伯爵的爵位’是公主殿下亲口说的，他们估计更不会让步……”

“结果怎么样？他们同意了吗？”

“他们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这件事情，我们海军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还得看陛下的意思……我好说歹说了半天，他们才勉强同意‘如果最终陛下确实自愿决定册封勇者高等级的爵位，我们也会接受’……原话就是这么说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海军什么时候有义务要做这帮人的工作？”

费米安女伯爵似乎耗尽了她的精力，厌烦地对其他仍然满脸疑惑的海军军官挥了挥手：“贵族听陛下的，只要陛下的圣意如此，不会有人谋反……陆军那边和我们一样，我担心的是教团。”

“教团什么时候对册封贵族这事插得上话了？”有人提出了和陆军一模一样的疑问。

“勇者的身份是教团承认的……和圣女一样……这种事情，教团会插手再正常不过了。”立刻有明白事理的人为他解释。

海军军官们沉默良久，向来比陆军更加理智的海军十分清楚教团的分量，抛开他们不顾只会造成更多的动荡隐患。然而他们内心的想法却和陆军一样：“难道真的要让那些披着长袍的神棍阻挠勇者的册封和公主的婚事？”

“干吧！阁下！”

有年轻的军官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突然爆发出一声激动的嘶吼。

“陛下和公主殿下需要我们！保守的贵族懦弱无力！官僚精明狡诈！教团装神弄鬼！只有我们……只有我们军人才是王国的中流砥柱！诸位！别忘了公主殿下是怎么支持皇家海军发展的，我们难道能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回报吗？！不如我们今天就去找首相和枢密院议长，逼迫他们向陛下进谏，尽快册封勇者！为了王国，为了公主殿下！”

“住口！弗拉基米尔！你想造反吗？！”

费米安女伯爵真的动了气，抬起手指着那名军官毫无风度地怒吼。

“你们还是不是皇家海军军人？！就那么沉不住气吗？！我话还没有说完，谁告诉你们教团已经挫败了这件事？！谁告诉你们陛下已经有旨意了？！你们想干什么？想逼宫？想造反？！今天谁要在王都作乱，就从我费米安的尸体上踏过去！”

铿锵一声，女伯爵抽刀出鞘，闪亮的海军将官弯刀指向每一个人的鼻尖。

在肃杀的气氛下，那名年轻军官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他默默地低下头：“对不起，阁下……”

“弗拉基米尔少校，您被降职了，即日起调出海军军务课，从二等勤务兵做起。这是你为你的失言必须付出的代价。”

女伯爵收回雪亮的弯刀，那雌狮般的怒吼和威压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不少人已经在暗中惧怕起他们的海军大臣，看来能在中老年男性为主导的内阁生存下去，并为海军争来持续的财政经费，费米安女伯爵也绝非等闲之辈。

“脑子都没烧坏了吧？好，那我继续……根据几名之前去陆军省那边打探情报的同僚回报，现在的状况基本上处在一个微妙的关口：内阁夹在几大势力之间观望动向：贵族、公主殿下、教团和军队，哪一方占据明显优势，内阁就会倒向哪方。纹章院也基本差不多，但他们十分仰仗陛下的意向。而教团方面出于某种尚且不知道的原因，并不赞同册封勇者……这很奇怪，教团虽然拥有众多信众，但毕竟不是强权机构，圣光十字军已经解散很久了……按说教团不会在公主殿下已经表达自己要求的情况下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这并不寻常。”

“教团所有人都很反对吗？圣女大人不是和勇者大人曾经是战友吗？”

这种蠢问题自然得到了其他同僚毫不客气的回击：“笨蛋！圣女大人都失踪很久了！现在掌管教团事务的是大神官波瑞娜大人好不好？”

令人惊讶的是，费米安居然笑了一下。

“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也是我不让你们咋咋呼呼仿佛事情没有希望了只能放手一搏一样的原因……没错，这很关键，教团并非铁板一块……传出的反对意见是来自大神官波瑞娜，和大多数枢机主教……”

“大多数？”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没错，大多数，而不是全部。”费米安点了点头，“事实上，无论王室还是政府，都必定会尝试拉拢教团，至少是其中的部分重要成员。这也导致除了最高领袖大神官大人之外，其下的枢机主教也是许多势力长年累月的拉拢对象……这就导致教团并非铁板一块，它内部有许多抱着其他想法和立场的人存在……很幸运的是，有一名枢机主教愿意坚定地同公主殿下站在一起，同陛下，同军队站在一起。”

“前圣光十字军中将，现中央教区总枢机，比尔斯大人。”

第三幕：扭曲的神意

中央教区总枢机比尔斯，性别女，年龄不详，被人称为“最不像枢机主教的枢机主教”。

在教团的行政区划中，库尔兹王国被划分为十二个教区，中央教区掌管除去王都之外的整个王国中央管区的宗教事务，负责范围大致相当于4-6个伯爵领，教区的总枢机在地位上大约介于侯爵和公爵之间，或者相当于统治领地不算较大的公爵。而王都奥尔巴赫由于特殊的地位，未设枢机主教，由现任大神官直接管理。

如此位高权重的地位，枢机主教给人的印象往往是裹在长袍里，面容阴翳的老头。事实上，大部分人也确实在当选枢机主教时已经满头白发。毕竟，按照教团的官方规定，若有志于成为枢机主教的教士，不仅要拥有丰富的学识和神学素养，还需在教区经历实际的服务和历练，自执事、司铎、司祭、副主教、主教一路晋升至掌管整个教区，才有资格成为枢机主教，将有权进入位于王都的教团大圣殿并参与选举下一任大神官。一连串资历熬下来，就算一路顺风的人到头来也是白发苍苍，因此枢机主教们的集会被反教团人士戏称作“老大爷喝茶”。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自教团成立那天起，就有职位仅仅是司铎、司祭甚至普通教士的人被拔擢为枢机主教，一步登天。其中缘由自然不难想象：金钱、权力、地位的幕后交易，或者仅仅是为了讨某位大人物的欢心……比尔斯自然也在其中。

她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力，也不是哪家贵族的小姐，从那吹弹可破的诱人肌肤来看也绝无可能是熬资历一步步晋升的普通主教。然而，比尔斯自有她无可抵挡的独特条件：得天独厚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的美貌和肉体。

在强调禁欲和圣洁、清修的教团内部，欲望的海浪只会更加滔天，绝不会因为表面被压制而消失。那些把老朽的身体裹在红色长袍之下，口中念着含糊不清的古老圣言的主教们，甚至会为了发泄欲望对纯洁的修女出手。在这种情况下，深诣如何靠自己的身体获取利益，将那些被欲望俘虏的男人变成自己奴隶的比尔斯自然如鱼得水，比她在外界更加吃得开。在教团还被允许保有军队的时候，年纪轻轻的比尔斯迅速傍上了一位手握兵权的教区主教，成为圣光十字军高级指挥官中为数不多的女性。此后，在库尔兹王室下达的教廷裁军令中，比尔斯又迅速将这位失去利用价值的主教一脚踢开，让他被一位情绪失控的十字军军官刺死，而她则以此为“十字军残部发动叛乱”为借口迅速对曾经的战友实行了镇压，并因此功绩擢升教区主教。此后，比尔斯的活动轨迹就从小小的教区变成了整个王都的上层社会。除了现任大神官是个女人，无法对她施展一身魅术之外，几乎每个枢机主教都在床上“品尝”过了比尔斯的厉害，一位老当益壮的枢机甚至评价道：“就算女神大人亲临，也不过就是如此的快乐。”

在挨个“征服”了那些男人之后，靠着她在床上拿到的各种秘密，比尔斯在教团平步青云。教区主教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任命为中央教区的总主教，上任仪式刚结束没多久，满脸谄媚的手下教士就送来了崭新的枢机主教袍服……当然，凭借自己的姿色无往不利的比尔斯主教自然不屑于和那帮老人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她依然穿着自己最为钟爱的东方风格的黑色短旗袍，上面用丝绸绣着华丽的花纹。一条近乎完美的大长腿被白色丝袜保护着，枢机主教常用的红色平底鞋也被她扔到了一边，坚持瞪着一双王国女性贵族常穿的黑色高跟鞋参加主教会议……但将这身征服男人的绝妙本事放在一边，比尔斯主教对正统的神学了解多少……大概率是零。

中央教区的教士们心中都很清楚，他们的主教唯一会过问他们的时候就是她需要男人来泻火了。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还是报告给副主教大人比较好……否则……比尔斯虽然在如何引诱和操控男人这事上炉火纯青，但其他方面她也不是傻子。教团毕竟掌控着王国大部分的魔法研究资源，她自然是会找到办法利用。以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作为敲门砖，比尔斯十分轻松地进入了禁书区，并学会了一种名为“黄金之瞳”的魔法。这种魔法可以将被击中的人化作生机全无的金色雕像，下属们可不想变成她练习魔法时的靶子。

于是比尔斯成为了教团悠久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枢机主教。在所有枢机里她是最年轻的，在所有女性枢机里她是最放荡的，同时她也是教团大大小小所有成员里最惊世骇俗的，最野心勃勃的和最美艳动人的。在王都圣殿内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比尔斯枢机主教的高跟鞋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会是诱惑到极点的温柔爱语，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一道道羡慕又渴望的眼神。望着她紧身到不能再紧身的短旗袍和呼之欲出的修长双腿，就连最虔诚的老教士也无法移开目光。

圣女克里斯蒂娜？那小姑娘要是晚来几天，她比尔斯能把圣女的位置都抢走！教团从来不是清净修身之所，它和王国上层政治始终无法脱离干系。比尔斯自然也将她的“触角”伸到了其他角落，从内阁到军队都有她的禁脔，以便她随时利用。这场事件一出，始终抱着利己心态的比尔斯当即就“叛变”了教团利益，成为了公主势力在教团中的有力支持者。

内阁在观望，贵族在观望，纹章院在观望，军队在蠢蠢欲动。以公主殿下的性格，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少不得又是一场动荡。陛下眼见时日无多，应该也不会在这些问题上过多纠缠……在比尔斯看来，如今各方看似势力平衡，实际上是在相互忌惮，等待事情的发展。而教团的态度将是破局的关键……

既然如此……搅乱局势的事情就由我比尔斯大人来做了！

教团圣光大殿，阿尔法小教堂，枢机议事厅。

“遵照圣女大人离开前的秘密指示……不能容许放荡跋扈，肆意妄为的维多利亚再行扩张其势力……如果让勇者大人被册封为贵族，他的内心将更加蒙尘，我们从维多利亚手中救回勇者，让他回归神之正道的概率就越小……因此，我仍然强调，我们手中虔诚的魔导师和占据王国多半人口的信众是最大的底牌，必须以此请求陛下重新考虑其旨意……这也是大神官波瑞娜大人所赞同的！”

头戴枢机帽，在大热天仍然一丝不苟地穿着两层长袍的枢机主教们分列两旁，倾听着枢机领袖四平八稳的讲话。阳光从窄窄的小窗中只透进一束，令每个人的脸都躲在阴影里，只能听到苍老而微弱的咳嗽声，或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作响。

尽管多数枢机主教已经突破70高龄，然而在这样一个需要教团同仇敌忾，与统治王国的维多利亚公主作斗争的时刻，他们都坐得笔直笔直，表情庄严肃穆，尽力地挺着胸膛，显露着他们挂在胸前那金碧辉煌的主教十字架，那是教权和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向王室讨价还价的最大依仗。

只有一个人例外，议事厅中唯一的女性，中央教区总枢机比尔斯。

“打住打住打住……这些话你今天已经说过了，我的枢机领袖大人……奴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是敢问枢机领袖大人，还有在座的诸君，已经失去了圣光十字军的我们，还要拿什么同王室对抗呢？”

比尔斯坐在十分显眼的第一排位置，距离枢机领袖最近，因为她管辖的是所有教区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中央教区。此刻，她丝毫不管其他枢机主教是如何规矩而谦逊地倾听着枢机领袖的讲话，直接翘起二郎腿，将两条毫无保留的白花花大腿就这么暴露在枢机领袖面前，高跟鞋锃亮的鞋尖一晃一晃，看得其他主教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开口斥责。

“比尔斯主教阁下，请稍安勿躁……还有，您的脚勾到我的长袍了……”枢机领袖毫无波澜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让它远离比尔斯另一只不甚老实的脚。“不错，圣光十字军的确是解散了……这也要托您的福啊，比尔斯主教。”他不动声色地讽刺了比尔斯出卖昔日同僚的历史，随后像没事人一样恢复了常态：“但今日我们也并没有说要同王国决裂，和王室禁卫军以及骑士团硬碰硬啊……陛下蒙女神庇佑，英明睿智，只要我们向陛下进谏陈明利害，陛下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的。届时公主殿下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枢机领袖大人不会就这么想当然吧？”比尔斯咯咯直笑，又换了另一条腿开始抖。“陛下的身体状况……在座诸位不会完全不了解吧？更何况，就算陛下有精力干预此事，公主殿下那边的‘进谏’恐怕会更多吧？来自内阁的，来自军队的……更何况，要是公主殿下本人去面见陛下呢？陛下有多宠他这个独生女儿，难道还要奴家提醒诸位大人吗？”

“话虽如此……勇者大人的头衔毕竟还是教团颁布的……陛下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一名枢机主教提醒道，“在座诸位没有外人，那我就直说了……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圣女大人离开王都，是为了组建‘神圣同盟军’终结渎神者维多利亚的邪恶统治。而神圣同盟军相当一部分军官都是我们圣光十字军的旧部，也是我们在帮助他们训练、招募人马和向其他势力隐瞒……教团同维多利亚必有一战，而且是不死不休的信仰之战。”

“你到底想说什么？”比尔斯皱着眉头问道。

“我想说的是，反正终归都是要撕破脸皮的，维多利亚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我们表现得越是退让，她就越飞扬跋扈。如果能让她不得不考虑一些后果，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之前维多利亚为了让内阁听话，撤换了一大批年老的议员和大臣，结果最后不得不把他们又请回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先例。我们应该通过这次的事情，让维多利亚知道轻易与教团撕破脸皮的后果，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更多机会……因此我赞同一起向陛下进谏，请求陛下慎重考虑册封一事。”

枢机们点着头，不断发出赞同之声。教团若不惜冒着得罪公主殿下的风险宣布反对此事，相信陛下也不会充耳不闻。更何况，有些人提出了更加激进的手段……干脆宣布如果勇者获得贵族头衔，将会自动失去勇者身份，因为按照女神大人的神意，已获贵族头衔的人将没有资格担当勇者，勇者必须由平民产生，拯救天下万民。这样一来就逼迫勇者本人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此事，而失去头衔的勇者将无法同公主正式订婚。公主已经不小了，如果同勇者订婚失败，她很快会被安排一场政治婚姻，届时她的爪牙就会被斩去许多，对教团而言也是好事。

只不过，这个计划不仅要得罪公主和国王，甚至会得罪勇者本人……这一点就让很多人不寒而栗了。毕竟作为亲手挑选出勇者的教团，他们很清楚勇者身上究竟拥有多少实力，而目前能够继任“勇者”职位的，拥有同样天赋与强大力量的人还并没有出现。如果说公主殿下还可能会有所忌惮，勇者的怒火他们可承受不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比尔斯十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仿佛那是和她完全无关的事情。和往常一样，只要比尔斯稍微动一动身子，就没有人能忍住不去看那若有若无的春光。在一众焕发第二春的老枢机主教们火辣辣的注视下，比尔斯再次樱唇轻启：

“不知诸位大人想过没有？圣光十字军为什么要解散？”

当场就有不苟言笑的古板主教拉下脸来：“比尔斯，你什么意思？”

“别急嘛，听奴家慢慢说……”比尔斯换了一个有些诱惑意味的姿势，“教团上上下下，就连新入教的年轻教士都知道。圣光十字军在最后一任总大将瑞尔娜在任期间连吃败仗，毫无作为。瑞尔娜糟糕的指挥能力令堂堂的十字军在面对边境袭扰的小规模魔族时也会接连败退，战斗力远远不如王立骑士团和边境伯爵组建的义勇军，因此被陛下予以裁撤，从此全国所有军队的管辖权都统一到了陆军省和海军省……对不对？”

几名枢机主教咽了咽唾沫，不知道是把看着比尔斯诱人身躯流出的口水吸回去还是将那句到嘴边的“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给瑞尔娜运输补给”咽了回去。

“然而我想在座诸位主教，应该没有人会信这种骗骗外行人的话吧？”

比尔斯魅惑的双眼扫过一圈枢机主教，居然没人敢于和她对视。烟视媚行的比尔斯一个眼神有时候就能叫男人想入非非，比教团传说中的魅魔还要勾人。如果不想被她哄骗到床上上演活春宫，然后再落下什么把柄在她手里，那最好还是少和比尔斯有眼神交流为好……

“别低头了，奴家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哎，你们老说奴家不可理喻，放荡又堕落……但是没有奴家征服那些男人，让他们乖乖的开口，哪里能弄来那么多的情报……实际上，圣光十字军的解散并非全都是因为奴家，瑞尔娜那个蠢货只知道打仗，已经功高震主了。当时魔族战争刚刚结束，苦不堪言的全国都在进行裁军，陆军的规模缩减了几乎一半，皇家海军也退役了好几艘战列舰。而人数超越王立骑士团的圣光十字军却不在陆军省和海军省的复员令之列……但就在这种情况下，瑞尔娜居然还主动去边境参加对残存魔族的清剿活动，甚至一开始打得比陆军战时还要精彩……要是让她一直这么蠢下去，等到公主殿下全面接管王国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支军队居然在教团手里不听自己指挥，并且还这么能打……几位大人猜猜会发生什么？”

比尔斯伸出玉手，做了一个手拿鞭子抽打的动作。

“啪——呵呵，不知道公主殿下的鞭子，几位大人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呢……反正，奴家可是想想就感觉受不了……喔。”

虽然不可能见过公主私下里抽人的样子，但她居然将那副神态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咯咯娇笑的比尔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仿佛真的对几位老态龙钟的枢机主教有兴趣一般：“圣光十字军已经功高震主，因此我们只能主动接受解散的指令，并推出瑞尔娜当替罪羊。现在，如果我们插手过火这些事情，引起了陛下或者公主殿下的猜忌，在座哪位大人愿意当下一个瑞尔娜大将呢？”

枢机主教们沉默起来。比尔斯所说的对这些披着主教袍，人老成精的“政治家”而言，也并非是什么新鲜事。圣光十字军战后的耀眼表现，反而是造就王室猜忌的最大祸源。日趋保守的枢机主教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比尔斯的话对他们而言不能不慎重考虑。

“比尔斯主教……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见许久无人说话，枢机领袖只好开口。“只是我，相信也包括在座大多数同僚，都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勇者大人沉沦在那个女人的石榴裙下，变成我们最为鄙视和远离的贵族，成为那些吸血的渎神者的一员……因此，无须讳言，这样做会让王室不满，勇者不满，军队不满……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相信，教团此次并未掌握有最令王室猜忌的军队，只是求见陛下对其进谏。只要我们少将具体细节泄露给外界，并且在同陛下的交谈中始终尊奉君臣礼节，相信不至于酿成如此严重之灾祸……诸位觉得如何？”

枢机主教发出一片赞同之声。

“你呢？比尔斯主教？”枢机领袖看向身旁抬头凝望天花板的比尔斯。

“该说的奴家都说了……最终的决断还是要少数服从多数不是吗？枢机领袖大人，奴家可只是一介弱女子，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教团可要保护好奴家的哦……”

比尔斯挤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令在场的几位枢机春心荡漾。

“放心吧，比尔斯主教……没人会让你到战场上去。既然如此，那我就立刻着手开始准备进谏的文书，诸位辛苦了。愿女神大人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所有枢机主教立刻端正坐直：“愿女神大人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与此同时，比尔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向室外走去……

第四幕：圣断

宫外各方势力暗潮涌动，而王宫内苑却是一片祥和，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处在风暴中心的王宫依然泰然自若，平静得叫人难以置信。

后花园的树荫下，维多利亚公主正将角鸡抱在怀中，身边围拢了一圈试图讨到食物的马鸡，发出咕咕的叫声。桑德拉在身后为她扇着风，王国的首相肃立在她的身旁，因为炎热和心事重重而满头大汗。

“公主殿下……大多数贵族已经表态，只要陛下下旨册封，他们就会同意。此外，军队也一如既往地支持您的决定，相信纹章院也不会一意孤行……目前对册封一事，最大的反对仍然来自教团。”

公主的话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早就预料到教团会表示反对：“那么内阁政府呢？你们怎么看？”

首相颤颤巍巍地弯下腰去：“国王陛下政府将永远是公主殿下最坚实的后盾。”

“真能说大话，我的首相大人……贵族院和下议院所有的议员，还有内阁全体大臣及枢密院的成员们，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们每个人都是本公主坚实的后盾？”

公主从椅子上坐起身来，似乎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手中的角鸡，却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头发花白的首相：

“本公主永远不会忘记，下议院议员是如何在国会中吵吵嚷嚷，试图忤逆本公主的决定。贵族院议员是如何试图借老贵族的资历，和本公主讨价还价。内阁各部是如何以辞职导致政府瘫痪相要挟，迫使本公主同意他们的施政方案……”

公主凑近了紧张的首相，阴沉的眼神泛着冷漠的蓝光：

“而您，我的首相大人，您凭什么担保，政府这次会义无反顾地和本公主站在一起？您和您的下属，真的如同表面上的誓言一样听从本公主的话吗？嗯？”

“公主殿下……臣下……臣下绝无此意……内阁……内阁也有自己的难处……公主殿下应该也明白，王国的政事涉及方方面面，总有不能让公主殿下满意的地方……臣等……臣等绝无任何胆敢背叛公主殿下之心……”

首相擦了一把脸上越来越多的冷汗：“此次册封，内阁完全支持给予勇者阁下应得的地位，也期待公主殿下能够最终同勇者阁下终成眷属……下议院将勇者阁下的事迹视作平民得以打破阶层，实现跃升的象征。贵族院一向坚定地支持公主殿下，而我们内阁大臣……请公主殿下明鉴，此次臣等真的完全支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可放心地将臣等视为与军方等同的盟友！”

面对首相一番颇为直接谄媚的表白，公主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微笑着，手指尖在角鸡柔顺的羽毛中滑动。首相怔怔地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一头雾水但依然不敢直起身来。余光只看到公主轻柔地将角鸡放在地上，注视着它踱着步走向王宫建筑内部。虽然无法看到公主殿下的表情，但耳边仍传来公主温柔的嗓音：

“去吧……去找你的老婆……嗯……回去吧……它快要下蛋了，要做个好丈夫哦……”

首相忍不住硬着头皮开了口：“公主殿下……”

“嗯？”公主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他。

“公主殿下……请允许臣斗胆向您进言……为了防止教团从中作梗，臣愿代表内阁同公主殿下一起向陛下进谏，请求陛下早日下令册封勇者，避免教团阻挠此事……请公主殿下明示！”

“哦？首相阁下有这份心意，还真让本公主意外呢……”

“臣……臣之忠心，一片赤诚……”

“但是！”公主话锋一转，“首相大人还是不了解本公主的真实用意。”

“臣愚钝！”首相立刻匍匐在地，诚惶诚恐。

“在本公主看来，教团根本不足为惧……虽说册封贵族需要陛下的旨意，但是谁都知道线下王国真正的掌舵人究竟是谁……陛下的旨意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真正的决定权很大程度上掌握在本公主的手中。教团那帮人又能成多少事？”

公主十分自得地将手指搭在下巴上，做出一个高傲跋扈的贵族少女常做的动作。在平时，这种动作还会搭配着刺耳的“哦呵呵呵呵呵”的高声尖笑，不过今天面对首相显然是免了。

“公主殿下……只是教团毕竟掌控着全国多数信众，也掌管着大多数的魔法资源，臣实在担忧教团会在暗地里阻挠公主殿下的计划啊……”

“教团在暗中阻挠？”公主缓缓摇了摇头，“我的首相大人……您不会真的以为本公主对教团在做什么一无所知吧？”

“公主殿下是说……”

“你认得枢机主教团的比尔斯主教吗？首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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