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彼得，她们对你是否信任有加？还有，她们的心里状态如何？”

经过处理的低沉机械人声透过频段加密，从彼得塞在耳中的通信器传出。

电子天才彼得，坐在住歇快餐店靠窗单人餐位的一角，紧张的攥着拳头，手心被冷汗浸的发凉，他低着头，时而又抬起看向窗外，不甚宽阔的路面上车流却不小，路边的街道上穿着秋装的行人和型号各异的普通机器人穿梭不息。

“彼得！”

沉闷的声音第二次在耳中回响，男人适才回过神来。

“我…我在，先生。”男人慌乱的回道“她们应该比较…相信我了，先生，我父母，他们怎么样，你把他们……”

“彼得，哦，是你吗…他们说你在执行一个国家交办的秘密任务，我的老天，这都是什么情况……”

“爸！爸爸，是我，你怎么样……你在哪里…我…他们，我是说，他们对你们……”听到亲人声音的彼得激动的颤抖起来，语无伦次的连声问道，这是第一次，他的要求得以实现，他能听出没有经过处理的声音的确是父亲的口音，而且听起来很健康，多少有一些紧张，但还有的却是一丝兴奋。‘他们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的孩子正在执行一项国家级的秘密行动吗！’

“嘿，我和你妈妈都很好，不用你担心，儿子。”

彼得已经可以确定父亲说这些话时并没有受人逼迫。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那么愉快，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都以为被绑架了呢，哈哈。”

“爸……”彼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乐天单纯的父亲和母亲文化并不高，会这样想反倒不坏，这至少说明父母并没有遭受虐待。

“好了，克罗斯先生，您与儿子的通话时间应该结束了。”耳机中机械的人声再度响起，彼得感到后脊一阵发寒，他尽力咬着牙，避免发出害怕的声音。“请您理解，您的儿子正在用自己专业的能力为国家做着崇高的工作…他的才华不会被埋没，您应该理解吧。”

“哦，哦，对，当然，我曾经还以为他成天鼓捣电脑弄不出什么名堂呢。”克罗斯——彼得的父亲说道“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彼得感到越发的反胃起来，因为紧张，因为某些原因的恐惧。‘崇高的事业！’彼得想着，眉头更紧的皱了起来‘帮着那些人设计抓住两个天使一般的姑娘……’

“当然不会，您的儿子是技术性人才。”金属人声响起，彼得甚至不知道在父亲那里对方说的话是否与他听到的声音一样。

“像他是用不着执行外勤任务的。好了，您该走了，我安排人领您回房间。”

彼得听到爸爸似是还说了些什么，声音渐远，而紧张的他已听不清楚。

电话的一头，机械人声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沉闷冰冷，仿佛一瞬间换了个人，之前父亲在时的客气与人情味完全消散。

“我想你应该知道，已经浪费了足够久的时间了。”

“是的，我明白…先生，那，那个我父母他们……”

“闭嘴！”

彼得从座位上弹起，引得周围食客一片侧目。

“发生了什么事，彼得？”

“没什么，没什么，先生。”他压低声音，灰溜溜的重新坐了下去，紧张的心脏仍在狂跳个不停。

“我的意思是，计划的下一步。”机械人声放慢语速解释道“这段时间的小打小闹应该已经帮你在两个女孩心中树立了可以信任的形象了。”

有了刚才的经历，彼得选择保持沉默。他想着几天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告诉女孩们某个基站的位置；修改所谓的信号；引导无人机发动攻击再在女孩们准备战斗的时刻瘫痪那些设备；制造假的身份证明……所有这一切的背后几乎都是预先安排好的戏码，在这些表演中即使他说话结巴，言语不畅，但马克他们却把其当成像往常一样，不疑有他。

“是时候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了。”

思乎经历一番自问自答似的思考，耳机对面的人才再度说起话来。

“我需要你……”

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彼得惊觉的发现那是他自己的通讯器，来电人正是他的好友马克，自己走时只是简单的搪塞了几句，谎称外出散步，害怕被识破的他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我可以…先挂断…”彼得没有接下电话，而是颤声问询起来。

耳机的频道明暗切换，他明白隐藏在公立通信之后的那个人同样可以听到。

“别紧张，接下这个电话，彼得，正好向我展示一下这几日的成果。”

即使万般不愿，彼得还是听从了对方无法反驳的命令。

“喂…”他率先说道，尽力想象成与朋友在时轻松的感觉。

“喂，彼得，你在那里呀？”

耳机里传来的娇甜声音打破了男人所有的构想，那清丽悦耳的甜美女声，即使只是简单的问候亦如同歌咏，充满了少女独有的轻快与活泼。

即使已经相处了有段时间，他始终无法像朋友一样适应，鲜与人交流的他害怕异性，何况是那至美尤物，现在雪上加霜的是，仿佛老天觉得对他的折磨还不够，要让他同时面对两个！两个漂亮的令众生倾倒窒息，却又无比清纯娇俏的姑娘！

一时间，彼得的大脑又忘记了思考。

“彼得？额，喂，是你那里信号不好嘛？”名叫叶秋的女孩轻快的问道，只是了了几句，却满是温暖与关切“喂，能听到嘛？”

“能…能…叶，叶…秋小姐，我，我能听到。”彼得打着结巴回道，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女孩的问题让他只觉所有计划都已败露。纠结的内心饱受煎熬。

“嘿嘿，那就好…”耳机中传来女孩清甜的笑声，转而却是一阵沉默。

电脑天才攥紧双拳，脑海中尽是少女失落愤怒的神色‘事情一定是败露了，纸永远也包不住火’他忧心的想道，‘如果我告诉姑娘实话……’男人张了张口，又重新闭上，他突然想起，那个绑架他父母的人此刻就在监听着他们的通话。

“彼得，马克说你突然想去散步，是因为我和姐姐一直在麻烦你吧？”叶秋姑娘略带愧疚的柔声说道“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你为我和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操作那些复杂的网络，没有你，我和姐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让我们知道了那么多有关姐妹的消息，而我们却让你跟着四处辗转，颠沛流离的…”

“哈哈哈，秋，你在说下去，彼得老兄该受宠若惊的昏过去了~”耳机中传来马克嬉笑嘲讽的声音，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说的对。

男人的内心再度陷入矛盾纠葛的漩涡之中。

“嘿，伙计，还好吗？只是让秋小姐和你通几句话而已，我怎么感觉你吓的魂都快飞了。”他听到另一边接过通讯器的马克开着玩笑说道，对方那宛如杂志上花花公子的浪荡性格永远都颇受女孩们欢迎，即使叶秋姑娘和她姐姐珏姑娘这样的超凡圣洁的少女，也免不了时常被马克逗的巧笑。

“马克，真是的，别…别瞎说了…”女孩娇叱的声音随微，可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她与自己的朋友拌嘴道“彼得只是有一些内向而已，人们常说，越是内向的人越有才，依我看，人彼得可比某些就知道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人可靠多了！”

“小叶，别这么说马克先生……”耳机中另一个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始终带着丝丝暖意的柔美嗓音，他知道那是来自叶秋的四姐，语珏姑娘。

心中一直有隐瞒的彼得头脑越发混乱。他依稀听到耳机里传出两姐妹娇声斗嘴的声音，而他甚至到此刻都不明白马克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私心里他不想让绑架他父母的人再听下去，可实际上，越发紧张的他早已喉咙打结说不出话来。

“哈哈，好吧，好吧，彼得，你也听到了吧，叶秋可是对你大赞有加啊~”马克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女孩莺莺燕燕的拌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你回来的时候路过超市记得买点吃的，还有喝的，GERD牌的起泡酒就不错，买上它个十来瓶如何。”

“知道了…”彼得像往常一样闷声回道，不等马克说些什么便挂断了电话，这是他一直以来面对马克的语气，他很庆幸自己把话说了出来，虽然知道自己与敌人合作一事并未暴露，紧张的心情渐缓，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莫名的自卑与失落。‘内向的我连表达自己意愿的能力都没有。’

“彼得，干的漂亮~”机械人声响起，伴着几声干瘪的掌声。

男人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兴奋，这令他刚才的失意心绪转瞬消逝，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这么看来，咱们的成果很显著，而你彼得，你这样子简直是天生的‘间谍’。”

“我…我……”

“对，就是这样，像只被打的不敢还嘴的狗一样颤抖，你瞧，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改变，胆小，无法与人交流，你对事情败露的恐惧完美的掩藏在你平日里对那两个女孩本能的胆怯之中。不仅让她们察觉不到，反倒还能引起她们的同情与呵护，激起她们天性温柔的保护欲，这可真是妙啊！”

“先生…我，那是…”男人颤抖的小声的试图解释，但对方很显然并不在意他的感受，他的声音淹没在又一阵自言自语般的高谈阔论之中。

“照这么看来，已经可以开展下一步的行动了。”耳机中传来的的机械人声冰冷而残酷，让彼得只觉后脊发凉。“哼哼，那两个小丫头已经逍遥幸福的够久了…”

“您，您要对她们…做什么？”彼得鼓起一丝微弱的勇气，颤声问道，尽管他其实早已知晓对方的目的为何。

“做什么，那就不是你要关心的事了，听好了，彼得，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明白你父母的处境，你是个胆小鬼，不要想着去做那些勇敢者做的事，因为，只有勇敢的人会成为烈士。”

胆怯的彼得闻声立刻闭上嘴噤口不言。他胆颤的原因不是对方说话的内容，而仅是因为对方那令人胆寒的气场，即使有机械音改变的成分，但那几乎从嗓子眼里喷薄而出的威压却是无从改变。本能的恐惧，让他甚至觉得与他对话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见彼得不再发声，对方才继续悠悠哉哉的说了起来。

“你这次基本还要与前几次一样，还记得那次信号塔行动，我是怎么教你说的。”

“记得…”完全被震慑住的彼得小声回道。

“那就好，这样就简单多了，有人会给你发送一段加密的资料，不过，肯定是难不倒你这样的高手，等你看完之后，就须得按照上面说的，告诉那两个女孩，这之后，最关键的是，无论她们如何激动，想要干什么，你都必须得让她们听你的，依着指示行动。明白吗？”对方说到最后时语气加重，明显是在警示彼得。

男人虽然还不知道那段资料会让他对女孩说些什么，但能令对面的人如此强调，想来绝对是事关计划成败的关键。他不停的抖着腿，心中的犹豫之水几近决堤。

“彼得？你想犹豫什么？”

“我知道…我是说…我明白，先生。”对方的冷语吓得彼得脱口即出，仿佛是对方替他做了决定，选好了道路一般。

“哈哈哈，我喜欢你的反应，很好，记住你说的话，记住你父母的处境。”机械人声在干笑过后依旧不忘冷言提醒。

彼得吞咽着口水，憋了半天才吞吐道“我知道了……”

“很好，很好，你的表现不错，此事若成，给你和家人的赏赐会多到你这样的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对方略显轻快的说着，转而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而且，其实你应该很羡慕自己的朋友能顺畅的与那两个漂亮妞儿交流吧…说到底，你紧张的根源也许就是因为你觉得女孩们太过美好，想要得到她们而不可所致。”

“我…我…”彼得磕巴着试图解释起来，可内心深处他知道对方说的话他无法反驳。叶秋小姐和她的姐姐，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娇嫩清纯，他有时甚至觉得，光是从她们粉润小嘴中呼出的香甜气息都应该可以灌在气罐里，当成奢侈品出售。男人永远忘不了那天，第一次与叶秋姑娘见面的场景，娇俏可爱的清纯女孩用她那两片甜软的樱唇调皮的轻吻在他的脸上，那温软微凉的触感，至今似乎仍残留在他的脸上，更烙印在他的心中。

“你瞧，被我说中了吧，小伙子。”对方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似的继续说道“你喜欢她们，不论是她们的心灵还是身体，你可能一辈子还没拉过女孩的手吧。彼得，你一定会做过某些春梦，在梦中与那两个女孩亲热云雨对吗？”

男人的呼吸因激动而急促起来。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谁叫那两个姑娘美得似那皓月星辰一般，处处透着光，吸引着像你这样平凡的屌丝呢。”对面的人轻笑道，接着又变得郑重起来“彼得，如果计划顺利，事情办妥之后，你可能会发现，美梦还是春梦，都有成真的时候。到那时，你甚至再也不用担心在女孩面前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窘境。”

男人何尝听不出对方如此明显的暗示，他的头一阵发昏，紧张心悸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回去吧。别忘了买他们让你买的东西。”对方说完便切断了通信。

过了良久，在确定自己能站住后，彼得才浑浑噩噩的走出餐厅。

他去了超市，一遍遍的在货架间晃悠，试图用平凡的举动冲散自己内心的焦躁。琳琅满目的商品作用非凡，焦躁不安的他一时从货架上拿了很多喜爱的零食，以至于当他拿了马克要求的四瓶酒结账后，才发现手提袋已经沉甸甸的几乎提不动。

巨大沉重的提袋传达到羸弱胳膊上的沉坠之感倒让他平静不少，彼得把刚才的事情压在心底，兜兜转转了半天，直至日暮西沉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向住所旅店走去。

‘一切都只是为了父母。’即使走在阴潮破败的汽车旅馆长廊时，他仍在不断的告诫着自己。

男人在自己和马克的房门前停下，深深的喘息了几口，才换上一副平和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回来的有些晚了。’彼得琢磨着自己进门要说的话‘姑娘们呢？’他想自从有一天两个女孩在外留宿过夜后，此后，每每住宿时她们便总是要和他们住在不同的楼层，在他和马克面前时，即使两个女孩如何掩藏伪装，可其对彼此的浓烈深爱根本掩饰不住，他们其实早已看出两个超凡脱俗少女之间那远超一般姐妹情意的无限温情。

‘我不在，她们更不会独自来找马克的。’彼得想着，男人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陷入对两个女孩的思虑中。

一番犹豫之后，男人打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无人，打开门的一瞬，他望着因没有窗户而黝黑无光的房间这样想道。

彼得多少松了口气，他感到庆幸自己排练的对话没有展开。‘现在就当是平常一样，坐到电脑前就好。’他想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口玄关的条桌上，待多少适应黑暗后，伸手朝墙上的开关摸去。

‘有些不对劲！’他突然警觉起来，手也放在了半途‘马克他就算出去，也不会好心到节约用电把灯关上！’

一时之间，彼得脑海中冒出无数个可怕的幻想。

正当他忐忑不安不知作何之时，一束明亮的火光突然自黑暗中燃起，看到这一幕的他吓得差点跳起来，而后火苗渲染的光晕中，映照出马克的一脸贱笑模样。那团火光飘摆摇曳的不过是来自插在奶油蛋糕上的蜡烛。

损友的笑容还未放肆，便被一段优美空灵的浅唱终止，歌声自黑暗中传来，虽只是一首简单的生日祝福，可从叶秋小姐的口中唱出的却如同天籁，听的忘怀陶醉。

直至叶秋姑娘的歌声中止，瞠目结舌的彼得依旧呆僵在原地，看着暖暖的烛火下，捧着蛋糕逐渐向他走来的三人，马克的脸上依旧是坏笑不止，两个女孩则显得有些扭捏，手拉着手，俏脸在烛光摇曳中红韵似桃，腼腆含羞带着盈盈笑意。

“生日快乐！彼得~”三人喊出祝福的口号，虽然参差不齐，但却情真意切。男人的眼眶瞬间红胀酸涩起来。

“你…你们，这是…”彼得激动的难以言语。

“哈哈哈，瞧我说什么来着，我这哥们可承受不起你们俩这所谓的惊喜。”马克抑制不住的坏笑说道，他回头把蛋糕交给身后正不好意思腆笑的珏姑娘手里，接着便笑着张开双臂，把瘦弱的彼得紧紧揽入怀中。

“我的好兄弟，生日快乐。”

彼得这才想起，父亲被带走时对他说的话应是什么‘生日快乐，儿子。’

这之后及至夜深，不擅喝酒的彼得喝的烂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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