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见门被摔上的声音，她才终于敢转过身去，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又是一次争吵，一场在开始前就决定了结局的废话。扶着墙，缓缓地尝试站起，如针刺一般的麻木感从脚下蔓延到了大腿，让她几次险些又重新跌落回马桶上。从第五个月开始，起身这一本来微不足道的动作就变成了种难以完成的壮举，每一次尝试都能夺走半身的力气。而这几天的尿意更是加剧了这一考验，一天下来七八次的重复，到了最后支撑她的已经不是体力，而是生命。

不过还好，恼人的血液今天终于消失不见了，这两天那暗红色的血可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腥臭的同时还很是黏稠，滴在地上过了一会就很难擦去，不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拭根本清理不掉，而她巨大的肚子并不允许她这么做，但要是不清理让他发现了，那最轻也要被打几个耳光。

“我现在连低头都困难，它又滴的到处都是，怎么可能擦干净啊？”

“跟我费什么话？又不是第一回了，怎么之前都能弄干净这次不行？”

“这次不……”

“这次什么？你是不是以为这次会是儿子就敢跟我犟嘴了？三次了，你这个贱婆娘让我在全村人面前丢了三回脸了！连他娘的出去打工的姓赵的都敢看不起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的，就因为他那个妓女姘头给他生了个儿子！真他娘的丢人啊！连个妓女都能生出个儿子，但你却生不出来！你知道她在哪生的吗？在他娘的公交车上当着一群人的面就他娘的把儿子给他娘的那个姓赵的挤出来了，一个子也没花！而你呢？我那次不是把你送到大医院去，花老子的钱，花很多的钱！林雨我告诉你，你这次顶着的这破皮球里最好是个带把的，不然我就把你和你女儿全他娘的轰出去，去大街上扯着逼卖去，把我给你花的钱全卖回来，给我把我的男娃买回来！”

她费力的将足月的肚子抬到水池边缘上，双手撑在洗手池旁喘息，等待着麻木感褪去。望着镜子，一时竟认不出里面倒影出来的是谁的脸。浮肿的脸庞与黑漆漆的眼眶，一道道被抓破后结痂了的伤疤，略微扭曲的鼻梁与泛黄发卷的头发。这不是她曾经的容貌，在那小头插进来，大头掉出去之前不是这样的，在他一次次按着她的脸，压迫着她的身体，强迫她咽下那骚臭的液体前不是这样的。那头发曾经是乌黑的，鼻子也是笔直的，在很久远的从前，每一个曾和她约会的人，都被她的笑和她泛光的眼睛所吸引，但如今，那月牙与酒窝交织出来的面孔跑到哪里去了？

往下望去，那个被他称为破皮球的肚子上布满了增生的血管与突出的、交织在一起的青筋，是啊，他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人的肚子了，而是个充了太多次气，已经快要涨破了的破皮球。林雨每次看到自己的肚子，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贱种，从第二次开始她就发誓是最后一次了，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不敢去拒绝他，拒绝让他把那粗黑而又丑陋的充气杆插到里面去打气，去一次又一次的将这肚皮鼓起，来被他所占有，来为他延续。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自己，想挤出个微笑但却怎么也做不到，嘴唇已经不再受她控制了，那曾经魅力的画卷再也回不到这张残缺的脸上。

“我的女儿…呵，你要是不插进来怎么会有那几个孽种…还说什么卖去，我还真不如去卖去，卖个好价格，不再当你的免费性奴。”她望着镜子喃喃自语到，几滴眼泪让眼睛泛起了一丝浑浊的光亮。

双腿的麻木终于有所缓解，林雨拿出止痛药就着水龙头中流出的水一饮而尽。或许是止痛药的缘故，也或许只是习惯了。上腹那一直持续的疼痛感从早上开始减轻了不少，本来还担心会疼的没办法做饭，但看来运气还是个给她留了条生路，没有那么差劲。

“妈妈，你快出来，我快憋不住了”小女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用力捶打着门，和她爸一样，想做什么就必须立刻达成，没有半点耐心。

“宝贝我这就好了，你再等一小会哦”

“我不等我不等我不等，我要尿出来了妈妈你快出来”

小女儿开始大吼起来，那声音和她爸爸出奇的一致，林雨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我这就出来你不要…呼…呼呼…啊…啊啊啊啊…”下体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撕裂感，有什么东西好像终于突破了那道它一直试图打破的屏障、像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的向外展现着它的力量。

“妈妈…你…你怎么了？”近乎绝望的嘶喊声惊吓到了正在耍性子的女儿，这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还未在她短暂的记忆里听到过这种声音。

“快…快去…啊啊…去叫你爹…我…出来了，孩子要出来了”本就麻木的下肢因为突然袭来的剧痛而失去了支撑身体的能力，她重重的摔在了厕所的瓷砖上无法动弹，想去推门但怎么也够不到门把手，双腿没有办法合拢，温热的水流从阴瓣中涌出，她低头看去，这水流并不如之前那几次一样只是黄色的，而是掺杂着许暗红色的血流。

“爹爹，爹爹快来，妈妈摔倒了！”女儿被她的喊声吓得楞了会神，之后便大喊着逃走了。

“怎么了？林雨你要生了？”在门外抽烟的他听到了林雨嘶喊与倒地的声音，没等女儿去叫就自己冲回屋内，他打开厕所的门，发现她双手胡乱的抓着肚子蜷缩在地板上，脸被疼痛扭曲到了变形。

“快，快去叫卫生所的韩大夫，啊…啊，你…你快去…这次不…不对劲，以前不是这样的，快…”林雨声嘶力竭的喊到，太痛了，这次的痛感仿佛比前三次加起来的还要剧烈。

“卫生所姓韩的？你叫他干嘛？他就是个乱开药骗钱的骗子，他懂什么接生！我问过李婶了，她说你这次没问题，都到了第四回了自己用用力蹬两下腿就能把崽下下来。我可告诉过你，我可丢不起第四回人了，也出不起上卫生所的钱了。”他对着林雨恶狠狠的吼道，不顾她的疼痛与哭喊，他抓起林雨的双手将她从厕所中拖了出来。

“啊……呼呼…啊啊啊！这…啊…这也是你的孩子啊，啊啊啊” 林雨左右摇摆着头哭喊到，像是条母狗一样被他拽着挪动。“生的要是男娃，那就是我的孩子，要还是丫头，那他娘的就是块不值钱的烂肉！”“啊啊…你…啊啊啊！”

他将林雨从厕所一路拖到里屋的炕下，站在炕上拉拽着她的双腋，像是在处理一头死猪似的将她摔到了炕上。羊水与血液混合着的液体渗透了林雨的内衣，随着她的身体拖拉了一路，客厅、走廊以及其它所有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条暗红色的印记，像是从她的腿间拉出了条陈旧的红布。

“累死老子了，真他娘的沉。我现在去拿李婶给我的东西，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躺着下崽，别想着去什么卫生所，别给我装蒜！都他娘的生过三个了还跟个黄花闺女似的，演给谁看呢？“他扒掉了林雨的裤子与内裤，强行掰开了她的大腿，褶皱的阴唇张开了个大口，想要将里面的累赘呕吐出来。

“啊…救救我…救命…别…不要走…“因为没有烧火，屋子内的温度并不算高，但林雨的全身已经被汗浸透了。她想要让他留下，但他听到她的呼喊后却连脚步都没有慢下半分，直直走出了屋子，或许是不想听到她悲惨的哭喊，还带上了门。

林雨费力的向上挪动着身躯，怀孕后增加了几倍的重量使她难以掌控自己的身体。靠着枕头将上半身坐直，把双腿支起尝试用力。不对，这次完全不对，无论是疼痛的频率还是下体的撕裂感都和以前完全不同。她想要向之前几次一样掌握呼吸的节奏，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次的疼痛完全没有规律，甚至没有间隙，一直在疼，一直在剧痛。这感觉比第一次还要强烈，仿佛有人在用炙热的烙铁在摩擦她的下体，又好像有锯子在试图从里面锯开她的身躯。她低下头看着阴蒂，婴儿的头皮堵在哪里，前几次的经验告诉她此时应该用力将胎儿娩出，但因为无规律的疼痛，她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任凭逐渐减小的宫缩与从未向她倾斜过的命运，将胎儿一点点的向外推去。但这胡乱的使劲并没有让胎儿前进分毫，反倒是让淡红色的尿液与黄色的粪便从后庭喷射而出，混着前面流出的血将炕上染成黄红相间的颜色。

“头出来了吗？“过了不知多久，在林雨几近昏厥的时候。她的丈夫，那个本应一直守在她身边呵护着她的人悠闲地提着个箱子走了进来，此时疼痛并未有减轻半分，但林雨已经没有精力去嘶吼了，过度的换气与恐惧使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呼吸，张着嘴不断的拼命吸气才能使肺部获得少许的空气。

“我……我…要…死了，求求你…求你…叫…不…别…啊啊啊啊啊！”他撤走了林雨上半身所依靠的枕头，粗暴的拽着她的双脚将她放平，看了眼她的双腿间，见没有孩子头的踪影，不等她说完便撩起她的上衣，双手用力的按压她的肚皮。

“一二三，用力！操你妈的我让你用力！真他妈脏啊你个贱人，弄得哪里都是屎尿，母猪都不会像你一样躺在粪坑里下崽。你个贱种，一二三，你他娘的给我用力！”他毫无章法、不间断的按压着林雨的下腹，宫缩的剧痛加上他的按压，让林雨几近昏死过去。“啊…啊…嘶…啊…”经过半天的折磨，她的嗓子早已经嘶哑了，就算现在疼痛加倍，但也只能发出一两声无助的呻吟。

经过了几十次的按压，胎儿的头终于通过了阴道露出在外面。这胎头非常巨大，有将近三个手掌的大小。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喘了口气，用手抚摸着沾满血水的胎头，想要判断胎儿的性别是男还是女。

“操你妈的臭婆娘，生了三个逼还这么紧，费我半身的劲才给按出来。他娘的这是男娃还是丫头？来你给老子继续用力，把他下半身给生出来，快点！”他朝着林雨大吼到，此时的林雨已经没了知觉，丧失了大半的意识。她现在只能感受到下体的撕裂与腹部的剧痛，除此之外，一切感知都被覆盖，被痛淹没了。

他见林雨没有什么反应，便从箱子中掏出了把老旧的钳子，上面已经生了锈，没有消毒，甚至都没有用水冲刷过，他直接将这铁钳插到了林雨的阴道里，用尽全力，像是拽牛一般的左右扭转着产钳，试图将胎头牵引出去，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与性命。产钳所带来的钻心的疼痛将林雨唤醒，她再次撕心裂肺的吼叫了起来，拼命摇动着脑袋，双手捶打着被褥，腿则四处乱踹，希望借此能够缓解一点疼痛。

“停下来别他娘的乱动！老子没法拽了，你他娘的给我停下！”

“郑胜利…你…你和你的孽种们全都不得好死！你们全都…全都要承受比我强千百倍的痛苦！“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气，林雨停止了捶打与翻滚，用手支撑着，胯下还夹着胎头和产钳，缓慢的从炕上坐了起来。她用那因为出血而通红的眼睛盯着正全神贯注望着她下体的他，嘶哑的喊到。突然，她感到喉咙里有股甜甜的味道，像是糖果，像是她曾经最喜欢的水果糖，那个她所喜欢的，如今蹲在她前面、拼命拉拽着产钳，就好像事在淘金一样朝着着她腿间使劲的男人曾送给她的礼物的味道。她挺起身来张开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喷到了他的脸与头顶上，随后这力气消失了，她径直向后倒了下去。

“臭婆娘…臭婆娘…臭…林…林雨“注意力全在阴唇的他被这口鲜血吓坏了，看着倒下的，嘴角与鼻孔都涌着血的林雨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这次已经是第四胎了，虽然事先并没有做过什么产检，但也会和前三次一样，只是次轻车熟路的生产而已，但没想到，如今，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面前，已经变成了一具无生气的尸体。

“林雨你不要吓我，林雨你醒醒，林雨…林，林雨”他踉跄的站起身来，用手摸了下林雨的鼻子，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气息。他后退了两步，呆呆的看着炕上的狼藉，血与粪便浸透了床单与被褥沾满了整个土炕，产钳插在阴道中被血染成了红色，他的双手也被染成了红色，这是林雨的血，为他繁衍所流出的血。

再看那阴道上的小腹，虽然她那高耸的肚子已经停止了蠕动，但孩子反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动不动，而是开始慢慢的向外滑出，一点点的向外移动，就像是它在自己往外爬。

“林雨…你撑住，我…我这就去叫李婶…不不不，我这就去叫韩大夫，我让他现在就过来，你撑住…宝贝…宝贝你撑住…我马上…马上就回来…”他看着这场景愣了会神，接着便转头，飞一般的逃出了这修罗地狱。房间里此时又正剩下了林雨一人，或者说，只剩下了林雨遗留下来的肉体以及刚刚从尸体的阴唇中爬出来的那个巨大的婴儿。那个婴儿躺在母亲的双腿间，睁大了眼睛，并不像一般的婴儿那样出生后便放声哭泣，而只是乖乖的躺在那里，贴着母亲的腿。她的脸上沾满了羊水与血水，在她那还未长开嘴角挂着的，好似是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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