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见义勇为,1

小说:雾都游记 2025-08-25 08:27 5hhhhh 5770 ℃

从玩具店里出来后,欧罗多一时兴起沿着小巷往里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这条小巷连通着两个主要的街道,三人来的那条是北街,而从小巷另一头走出去便是西街。西街是剧院和音乐厅汇聚之地,伦敦最早的剧目都是露天演出的,据历史记载,1173年是中世纪神秘剧开始上演的年份。神秘剧主要在露天台上演出,内容多是节日期间普通民众的诵经经文,有时候一场表演要持续数日之久。1576年在肖迪奇建立的詹姆斯·勃贝奇剧院是第一个将戏剧放进室内的剧院,一年后幕帷剧院也在附近开张。在那里,一位年轻的戏剧演员初登舞台,他就是威廉·莎士比亚。老幕帷剧院在1598年被拆毁,而后在泰晤士河南岸的岸边区进行了重建,也就是今日的环球剧院。音乐厅出现较晚,第一座音乐厅是1852年开放的坎特伯雷音乐厅,位于威斯敏斯特桥路上。

西街上的这些剧院显然没有前文中提到的那些著名剧院规模大,在装饰程度上也不过平平,来这里看剧的都是附近工作的中产阶级人士。工人阶级的选择更少,基本只有大不列颠剧院的票价是他们负担得起的。

欧罗多在这条街上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正当他打算回头告诉霍尔先生让他招呼一辆出租马车回客栈吃午餐时,一个中年人突然从路对面的小门中跑了出来,那人站在路灯旁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好心人帮帮忙?先生您能帮个忙吗?先生……喂,先生!”男人的求助并没有得到街上行人的回应,其他人要么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要么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他,却不上前搭话。

欧罗多看到男人焦急的神色和慌张的手势有些不忍,他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从小接受到的都是上位者的教育和高人一等的理念但仍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在巴黎时他就常为慈善协会捐款,如果不是年龄太小暂时不能参选,定有一年的蒙蒂翁奖(法国政府颁发给对社会作出较大贡献之人的荣誉奖项)会属于他。

“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您为何如此慌张?”欧罗多走过马路,来到男人身前说道。

见到一位衣着华贵,容貌俊美,一看就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少年绅士站在自己面前主动开口询问,求助男人的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冒出小汗珠,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呃……先生……我,我很抱歉……如果打扰到您的话……我……我很……”

欧罗多对紧张的男人摆摆手:“您没有打扰到我,是我主动来找您的。您在求助,我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您不用紧张。”

男人在听完这番话后脸色舒缓了许多,他长出一口气,对面前的少年说道:“感谢您先生,您真是位有善心的人。是这样,我刚刚在院子里帮东家的花坛除草,忽然听到有争吵声和撕扯声靠近,我站直身子看向矮墙外,发现一个成年人抓着一个男孩经过,后面还跟着一位看上去有地位的绅士。那男孩在前面男人的手中挣扎着,看上去完全是被强制带到巷子里的。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心人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为什么自己不去呢?”一旁看热闹的男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我只是个贫穷的帮工,先生。”男人苦涩地笑道,“那个跟在后面的男人一看就是前面大汉的老板,我哪敢去招惹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绅士呢?”

“您说的那个男孩又是什么打扮?”欧罗多身后的霍尔先生问道。

“男孩……大概十三四或者十五六岁吧,带着打补丁的鸭舌帽,身上穿着一件很旧的破风衣,裤子上也打着补丁,挽着裤脚。”

“那明显是个街头男孩。”霍尔先生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大概率是个偷了您说的那位绅士东西的小扒手,可惜学艺不精被人家抓个正着,要带到小巷里好好教训一下呢!”威廉·霍尔说着,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他转过头对欧罗多说:“男爵先生,您无需理会这种小事,要我说,这种肮脏的小扒手就应该被揍到爬不起来才好呢!或者干脆,抓住一个就流放一个,把他们送到美洲或者澳大利亚去自生自灭,省得脏了这座伟大的城市。”霍尔先生唾沫横飞,义正词严地说着。旁边的克劳德·韦纳也频频点头应和,中产阶级人士对那些流窜在街头的小扒手可谓厌恶至极,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向富裕阶级一样每日骑马或坐马车,步行在街上时经常要担心自己的钱包和贵重物品被这些窃贼偷走。

欧罗多听了霍尔先生的话暗自在心中哂笑,伦敦这样的城市难道还怕脏不成?街道上马粪堆积成山,贫困的街区内随处可见倒毙街头的穷人和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几百个劳工聚集在码头为了一个年薪只有区区32英镑的职位互相推搡,甚至大打出手,而上流社会奢华的舞会一次就要消耗掉上千英镑。这样的一座城市,生活在其中的霍尔先生怎么敢说别人脏呢?如果脏的话,自女王开始到街头小贩没有一个人不是肮脏的。有的心灵脏,有的肉体脏,更有的二者兼具。

年轻的男爵看向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工人,最终还是决定帮他这个忙,去看看那被劫入小巷的男孩。男人本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听到欧罗多答允他的请求后喜出望外。霍尔先生和韦纳先生还想劝阻,欧罗多不耐烦地对他们说:“如果那男孩真的是扒手,那也应该交由大都市警察局处置。随便动用私刑,置法律于何地?还是说在伦敦,目无法纪已经是常态?”两个男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可脸上还是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欧罗多彻底失去了耐心:“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男孩失去耐心后带着怒气的声音听起来与之前大不一样,那是一种骨子里的骄傲和不容置疑的感觉。霍尔先生被这冰冷的声音吓住了,完全不敢再说一个字;保镖韦纳先生虽然也冒了一脑门冷汗但仍然想说些什么,欧罗多撩起礼服右侧,一把明晃晃的左轮手枪别在腰间,韦纳先生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勇气,只能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目送欧罗多朝小巷中走去。见到欧罗多走进小巷之后,他和威廉·霍尔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不敢置信:“那男孩身上什么时候多了把枪?”

欧罗多·德·奥弗涅检查了左轮手枪的弹夹,将击锤板下后转过小巷拐角。这把手枪是他在摄政街一家美式枪械店买到的,那时霍尔先生正在对马车夫交代事情;韦纳先生则被欧罗多派去买报纸了,现在由韦纳先生购买的报纸还躺在马车车厢里呢。欧洲大陆上的一些强国和美洲的那个新兴大国都在特定的军售领域占据优势地位。大不列颠最优秀的军售是舰艇,而在轻武器方面最先进的制造国当属雄踞中欧的德意志帝国和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欧罗多的祖国法兰西比起军售更热衷于放贷,自第三共和国建立以来,法国的对外贷款稳居世界第一,而最大的借贷国则是同为列强之一的俄罗斯帝国。作为德国最坚实的盟友,奥匈帝国的斯柯达兵工厂与德国克虏伯工厂齐名,清帝国和南美上的智利,阿根廷等国都乐于购买奥匈帝国的火炮。至于意大利,虽然其在舰船制造方面颇有亮点,但孱弱的工业基础和散漫的民族性格让这个国家在对外军售上很是吃亏。

越往小巷深处走,传来的声音便越清楚。求助的男子没有夸大其词,欧罗多确实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哭喊,偶尔还夹杂着粗鄙的咒骂,在哭喊声的包围下显得很无力。另有一个粗犷的男声在说着什么,想来不是好话,欧罗多倒是没有听到第三人的声音,不知求助男子口中那位绅士在做什么。男孩加快脚步,终于在转过第二个拐角,穿过一扇小门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少年正前方是一面残破的石墙,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背对着欧罗多,少年身高175厘米。对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算很高了,也已经超过了这一时期男性的平均身高。可据他目测男人至少要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头。正对着少年的男人一脸横肉,长相虽算不上奇丑无比却也难以令人心生好感,他一只手手抓住半跪在地上的男孩,另一只手——在扒掉男孩的衣服!欧罗多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半跪着的男孩帽子掉在地上,和破外套堆在一起;一只鞋应该是在挣扎过程中掉落,露出男孩穿着针织袜的脚,袜子已经破洞,男孩的大脚趾裸露在外。此时他正在哀求一脸横肉的大汉不要撕扯他的衬衣,大汉看上去完全置之不理,已经把男孩的衬衣撕扯掉了一部分,可怜的男孩想用手挡住裸露出的小半胸脯,却被凶神恶煞的大汉嘲笑一番,抓住了那只手;男孩见求饶无望又开始咒骂,换来的只是被扒得更快。

“你们在干什么!”欧罗多无法容忍这一切继续上演,他重重地用文明杖击打了几下地面,严厉地质问道。

少年富有磁性的嗓音让施暴的男人暂时停住了动作,他抬头怒视着不远处带着大礼帽的少年。欧罗多本来就对男子的暴行感到愤慨,现下男子无礼的直视更是让他怒气加倍。少年面色不善地将文明杖抬起直指男人,似乎一下子从优雅的绅士变成了持械的暴徒。

一直背对着欧罗多的男人此时转过身,男爵抬头看向他的脸,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端正,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上去不像英国本土人,更像是从地中海国家来的。

在欧罗多·德·奥弗涅打量着男人的同时,弗拉维奥·萨尔维尼也在打量着这个少年。萨尔维尼今日本来心情不错,因为一个一看就刚入行的笨男孩不长眼地偷到了他身上,结果被他的保镖当场抓住。弗拉维奥·萨尔维尼18岁时独自一人从意大利王国的萨勒诺市来到了伦敦,他野心勃勃,精力十足又善于钻营,在伦敦可谓如鱼得水。1881年弗拉维奥26岁时,索莱雅剧院的老板突发疾病去世,他当时是该剧院的领班之一,凭借和老板娘不清不楚地关系得以上位成为了新的剧院老板,又和那位不幸的老板的遗孀结婚,一下子事业爱情双丰收。他也确实有一定的头脑,这几年把剧院打理得井井有条,营业额稳步上升,还接受了《每日电讯报》的采访。弗拉维奥·萨尔维尼是伦敦报纸们最乐于宣传的那种人,不甘贫穷的异国青年在伟大的伦敦通过辛勤的双手和聪慧的头脑发家致富的故事在伦敦很受读者们欢迎,而他和老板娘那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在记者和主编的润色下变成了“年轻人接手工作之余又照顾安慰恩主遗孀最终打动女士芳心”的浪漫感人之事。但只有当事人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简单来说不过又是金钱和肉体的交易而已;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用自己的身体换来升迁和财富,老板娘满足欲望的同时也为自己寻找到了下家,倒也算是皆大欢喜。

弗拉维奥·萨尔维尼没有在和老板娘的交易中获得肉体上的快乐。平心而论,老板娘虽已不是二八少女,但多年保养得宜也算得上风韵犹存。可萨尔维尼对女性毫无兴趣,他真正喜欢的是年轻俊秀的男孩。早在萨尔维尼的少年时代,他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性向并且和隔壁家的男孩有了第一次。来到伦敦后他钱包渐鼓,找男孩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位老板娘也知道萨尔维尼的嗜好,可她不以为意——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分享过彼此的男孩呢!而今日被他抓住的这个小贼,长得也颇为清秀,而且看上去还是有些野性,这可是他之前睡过的“money boy”们所没有的。因此,尊敬的剧院老板,成功的萨尔维尼先生命令他的保镖将窃贼男孩带到小巷深处,他准备好好调教一下这个愚蠢的小子,可是没想到调教还没正式开始就被打断。弗拉维奥·萨尔维尼本来有些恼怒,可当他转身看清楚声阻止的少年时那股怒气瞬间烟消云散,男人的大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世界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少年!”欧罗多的脸仿佛美杜莎的眼睛般,让阅男无数的弗拉维奥·萨尔维尼几乎目不转睛。“眼前的少年是那样的俊美,他面色白皙,鼻梁高挺,乌黑的秀发;五官精致又立体,让弗拉维奥想起在家乡出土的古罗马少年雕像。哪怕是美神维纳斯恐怕也要为少年的俊美而痴迷呢!”

欧罗多盯了面前的高大男人一会儿,见他好像呆住了一样不免有些疑惑。少年不喜欢男人看向他的眼神,那仿佛是饿狼看到肥羊般的目光让欧罗多很不舒服。不过秉承着贵族的骄傲他也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欺压着男孩的大汉。

“放开他。”欧罗多·德·奥弗涅深知字越少,威慑力越大的道理,少年气场全开,自小被培养出的上位者气势让大汉有些心虚气短,可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看向欧罗多的眼神却更狂热了。

“啊,这样的少年;啊,这样的美少年!高傲、强势、不可一世,多么令人迷醉!这样的少年如果身不由己地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却又倔强不服输地被我……啊~哪怕想想就让我心痒难耐。”

“冷静,弗拉维奥,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摸摸这个高傲小子的底再说。”弗拉维奥·萨尔维尼花了好大力气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多年混迹于社会让他修炼出了一副好面具,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半分流露在男人脸上。现在,事业有成的萨尔维尼先生准备和面前的少年好好聊聊。

“这位年轻的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用带有浓厚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说道,“这小子是个小扒手,想偷我的钱包却被我的人抓住,将他带到这里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替这小子的父母好好管教一下他。”

欧罗多·德·奥弗涅打量了一下低头默不作声的男孩,男孩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听到高大男人称呼他为贼时那一声啜泣表明男人的话是真的,的确是男孩偷了东西被抓才导致他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可德·奥弗涅男爵并不打算因此就撒手不管,毕竟既然男人给出的说法是“管教一下”,那么严厉地训斥应该是最正常的,即便再过分一点,对偷窃的男孩拳打脚踢那也在欧罗多的预料之中;可是扒掉男孩的衣服?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正经的管教行为!欧罗多·德·奥弗涅接受的道德观教育不允许他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

“先生,您既然说这个男孩是个贼,偷了您的东西,那么您抓到他之后难道不应该扭送到警局去吗?”

“警察局?”萨尔维尼脸色怪异地看着眼前上流社会绅士打扮的少年,似乎在判断少年是不是在故意嘲讽。当确定少年是认真的之后,弗拉维奥·萨尔维尼差点笑出声来,这是哪来的小甜菜?他难道不知道警察局里的案件堆积成山,从来不会认真去管这种稀松平常的街头偷盗案吗?

这倒真怪不得欧罗多·德·奥弗涅,对于处在他这个阶级这个地位的人,警局的办案效率一向很高。欧罗多11岁的时候,住在奥弗涅伯爵府不远处的德·于泽斯公爵丢失了一匹纯种马,巴黎警方在接到公爵的报案后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破获了案件,帮公爵大人找回了丢失的马匹,主管这个案件的那名警官也迅速升职。所以在欧罗多看来,警察们还算得上敬业。可对于弗拉维奥·萨尔维尼这样的虽有一定地位但还算不上权贵的人来说,警察和警局不过是敷衍了事的地方。

“年轻人,您是从外地来的吧。”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用笃定的口气说,“对像您这样富有的外地人,伦敦的警察们自然竭诚服务,可对于我这种本地人,他们的态度和办事效率都是很低的。我如果把这小子送到警局去,他顶多是在警察督促下向我道个歉,再被关进拘留房几个小时而已,您觉得这对他这样的小扒手来说算得上惩罚吗?”

听到警察局这个词语,被大汉抓住的男孩猛然抬头,朝弗拉维奥·萨尔维尼哀求:“先生,求您,不要把我送到警局去。我……您可以狠狠打我一顿,只求您不要把我送到那里!”

男孩的哀求声极大满足了萨尔维尼变态的心理,他翘起嘴角,对欧罗多说:“您看,这小子是自愿不去警局的。”

“我想这孩子刚刚说的是让您打他一顿,而非扒掉他的衣服。”欧罗多·德·奥弗涅毫不退让。“我不认为您现在是在惩罚他,先生。恕我直言,您指使这个凶恶的人扒掉这可怜孩子的衣服的行为不仅仅违反了道德,更是亵渎了教义!”

“哦?一个天主教徒在指责我,一位国教信徒亵渎教义?”弗拉维奥·萨尔维尼在来到英国后便入乡随俗,皈依了新教,也就是他口中的英国国教。

“够了!”欧罗多·德·奥弗涅忍无可忍,他从腰间拔出手枪,银色的枪管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说实话先生,我并不在意教义,伦敦警察的效率和其他所有刚才谈话中的无意义话题;我需要您立即停止对这孩子的施暴,放他离开。这并不是因为我秉承什么道德观或者宗教的善心,只是因为我想做,我要做。”

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即使生气可他的用词依然那么典雅,他脸上的表情生动了些,看起来更加动人了;那双蓝眼睛中蕴藏着火焰,啊!多么完美的少年!

“好吧,先生。”弗拉维奥·萨尔维尼松了口。他现在已经对扒手男孩失去了兴趣,满心满眼都是面前高雅俊美的少年人。他比了个手势,钳制住男孩的大汉随即放开男孩的双臂,失去钳制的男孩脱力地坐到地上,低声啜泣,愤恨地瞪着现场的两个男人。

欧罗多·德·奥弗涅点点头,将枪收了起来:“明智的决定,先生。”

“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冲突地点了,这位年轻的先生可否告知一下您的姓名呢?鄙人是弗拉维奥·萨尔维尼,索莱雅歌剧院的老板。”弗拉维奥·萨尔维尼彬彬有礼地问道,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欧罗多·德·奥弗涅,米罗勒男爵。”报出全名和爵位是贵族的礼仪之一,欧罗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名片递给萨尔维尼。

“哦,您是位贵族,怪不得,怪不得……”萨尔维尼盯着欧罗多的烫金名片,嘴里念叨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他将名片还给欧罗多,然后恭敬地向少年鞠躬:“刚才对您有所冒犯,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说着,萨尔维尼不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了欧罗多:“为了表达对男爵先生的歉意,鄙人将名片赠予您,您什么时候想看剧了就请来索莱雅歌剧院,鄙人会为您提供视野最好的包厢,酒水小食也会为您准备好的,请您原谅我的有眼无珠。”

这番转变不可谓不突然,欧罗多·德·奥弗涅怀疑地扫了一眼萨尔维尼,不过男孩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报出家族后就态度大变的人,因此也没太多想,收下了萨尔维尼的名片。

“感谢您的好意,先生,您得到原谅了。”

这之后,弗拉维奥·萨尔维尼没有再多做停留,招呼自己的保镖离开了此地。欧罗多·德·奥弗涅终于有时间去打量此时正靠在墙上,穿着灰扑扑的外套仰头看向自己的男孩。

这男孩看上去和欧罗多差不多大,棕色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是出汗了。脸庞虽然灰扑扑的,但仍然可以看出几分清秀,只是瘦弱了些,脸颊有点凹陷,颧骨和鼻梁上淡淡的雀斑更为他增添了一抹可爱的气息,总的来说,算是个漂亮孩子。而此时,这个瘦弱清秀的男孩正一脸戒备地看向俯视着他的贵族少年,棕色的眸子中流露出紧张不安的情绪。

“他们走了,先生。”欧罗多·德·奥弗涅放缓自己的语气,他将地上男孩的防备和紧张当做被暴力对待后的应激反应,因此想尽可能地不在刺激到男孩。“您最好先穿好衣服鞋子。”

这之后是长达两分钟的沉默,地上的男孩既没有回应欧罗多的话,也没有如少年所说穿好衣服鞋子。男孩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和状态,穿着被扯坏的衬衣,一只脚上只穿着破烂的袜子与欧罗多对视。

“无礼而奇怪的男孩”欧罗多这样想着。在贵族阶级的礼仪中,初次见面的两人是不能长时间直视对方的,那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显然自己面前的男孩不懂这些,这也可以理解,只是连衣服都不穿好是怎么回事?自己说错了什么吗?这小子为什么一直防备似的看着我?

正当欧罗多·德·奥弗涅想要直接转身离开,将男孩的事告知给巡警时,地上的男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了些:“您要送我去警局吗?我不会去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原来是因为这个”欧罗多在心中默念道。他说:“我救了您,帮您赶走了那两个男人。而您没有对我表示任何感谢,还用这种防备的口气对我讲话。年轻人,您认为这是否合适呢?”

男孩的脸因面前少年的一番话而发红,他急忙摇了摇头:“不是的先生,我其实很感谢您,只是……只是您刚刚跟他们说要送我去警局,我,我绝不去那种地方!先生,求求您发发善心,不要送我去那种地方,发发善心放我走吧。”男孩低下头哀求着,欧罗多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和沾上尘土的棕色头发。

“您不用这么紧张,先生。我想我还不是尼布甲尼撒二世。”欧罗多说道,“至于是否送您去警察局,那取决于您。现在我希望您先穿好衣服,然后告诉我您为什么要去偷窃别人的东西,我会根据您的回答判断是否该送您去警察局。不要想着逃走,我的人就在小巷外。”

听到救了自己的贵族少年这么说,地上的男孩终于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把脸(欧罗多:小脸更脏了)后重新穿上破旧的风衣并捡回了自己的鞋子穿好,这样一来便勉强遮盖好了自己的躯体。之后,男孩就像犯了错误的学生一样低着头,自己挪到了少年身前。男孩靠得有些近了,欧罗多·德·奥弗涅已经可以闻到男孩身上的味道。与他想象得不同,眼前的男孩虽然一看就是贫穷家庭出来的孩子,可身上并没有所谓“穷人的臭味”,只有一些泥土和积水混合的味道,并不难闻。

欧罗多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随后温和地对男孩说:“抬起头讲话吧,先生。我需要您告诉我这一切。”

棕发的男孩抬起头,一张小嘴开开合合,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先生,我的名字是安德鲁·威廉姆斯,家住图利街。我的父亲原本是一名抄写员(为法庭审理和判决做记录的人,属于最底层的中产阶级人士),母亲在齐普赛街上的衣帽店里做店员。我们曾经虽不富有,但很幸福。爸爸对我,对妈妈都很好。他们本来还在计划为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是,可是三年前……”说到这里,男孩实在忍不住啜泣起来,欧罗多·德·奥弗涅碍于身份不好主动去安慰,便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哭泣的男孩。

“擦擦脸吧,挺好看的小伙子,别弄得脏兮兮的。”

“谢谢您,先生。”安德鲁·威廉姆斯哽咽着,却没有接过手帕:“您的手帕太昂贵了,我不能用。”这之后无论欧罗多怎么表达自己不介意,棕发男孩安德鲁都没有接过他的手帕。

“好吧,先生。”欧罗多最终无奈地收起手帕:“如果您说不下去的话,我不会勉强您的。”

“不,不用,先生,我差不多缓过来了,请继续听完吧。”安德鲁止住哭泣,接着对欧罗多说:“三年前,父亲乘坐汽船回家时,船在泰晤士河上侧翻了。父亲和很多人一起掉入水中,全靠附近岸上的人抛出一根长绳子让他抓住才捡回半条命。可是他回家后就发起了高烧,他的脸那么红,身上出了好多汗。我去请了医生过来,医生开了一些药,可是那药的作用实在太小了。我们家是没有能力带他去大医院看病的,大医院也很少理会我们这样的人。妈妈用了好多土办法帮爸爸吊着,可即便如此,一星期后,爸爸还是……还是……”安德鲁·威廉姆斯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哽咽声发出。欧罗多·德·奥弗涅也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长叹了一口气。

“可怜的孩子!”

“爸爸的去世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安德鲁接着说道,“妈妈一开始就像失了魂魄一样好几天不言不语,后来虽然好了一些,可也很少笑了。以前妈妈总是会笑,我家隔壁的米尔还因为这个嫉妒我,因为他妈妈总是对他很凶。”安德鲁说着,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怀念神色,“除了对我们一家的精神打击,在物质方面的打击同样残酷。爸爸的收入是我们家中最高的,因为爸爸妈妈都有收入,我才能去文法学校(英国最早的公立学校,面向不富裕的家庭)中学习读书认字,爸爸希望我未来能成为一名记者或者律师,挣上一年两三百镑的收入。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妈妈一个人的工资是不能供我读书的,我也不会让妈妈一个人负担家庭开销的。所以我辍学去了罗尼制帆厂打工贴补家用,可即便如此,家中渐渐还是入不敷出了。图利街的房租一直在涨价,妈妈把她几乎所有的首饰都典当了,只留下了爸爸给她的订婚戒指,这才让我们家撑到了今天。”

“然而?”欧罗多·德·奥弗涅已经差不多猜到了面前男孩行窃的原因。

“然而?是啊,先生,还有然而。”安德鲁自嘲地笑了笑:“然而,就在四天前,妈妈也病倒了,没人说得清是因为什么,也许是积劳成疾,也许是长久地伤心,总之,她倒下了。我把家里的每一个便士都带上了去圣文森特医院想请一位专业的医生来给妈妈治病,可是还没进大门就被门卫拦下了。那人看了看我的钱袋,告诉我这点钱请不了任何一位这里的医生,我又去找老板,请求他提前预支我一个月的工资,可他的回答是将我开除。我哭着,又累又饿地往家走,就看到刚才那位先生衣兜里露出来的金怀表,于是我就……。我想即使被抓住,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我不怕!可如果成功了呢?我就有钱去请医生救妈妈的命了!啊,先生,妈妈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果刚才那位先生说只要我把身体给他玩就能给我足够的钱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自己脱光的!可他什么都没说,这之后您来了,您说要送我去警局。我绝对不去那种地方!警察都是利欲熏心的恶人,他们掏空我身上带着的钱后才会放了我,求求您,先生,千万不要送我去警局!”

听到男孩这包含无奈、辛酸、哀伤和愤怒的话语,欧罗多·德·奥弗涅那尚未被权力与欲望染黑的善良之心不由得抽痛,他怎么还会把面前的男孩送进警察局呢?

“您是世间所有母亲都祈愿得到的那种儿子,愿主保佑您,我不会把您送到任何您不希望去的地方的。”

“我万分感谢您,好心的先生。愿上帝祝福您的灵魂。”安德鲁·威廉姆斯诚挚地向面前的俊美少年道谢,随后便朝小巷出口快步走去。

“请等一下,先生,您要去哪?”

“嗯?”安德鲁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欧罗多:“我要……回家了。”

“您没有足够的钱,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带回去,回家有什么用呢?”欧罗多走上前来说道。

“可我还能怎么办呢先生?”男孩叹气,“我已经用尽了办法可仍然无济于事,现在我只能回到家里尽心照顾母亲,并将希望寄托于万能的上帝了。”

“上帝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无千无万,未必顾得上您。”欧罗多摇了摇头,“跟我走吧,去圣文森特医院。”

“好的……哎?什么?

直到马车驶入圣文森特医院的前院,安德鲁·威廉姆斯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被欧罗多·德·奥弗涅带出了小巷后随即被少年命令坐上马车,安德鲁听到似乎是少年随从的两个男人极力劝阻的声音,可身前的贵族少年不为所动。是的,一个贵族,邀请他上马车还带他来到了曾经将他拒之门外的医院;这样的一系列事件让男孩有些发晕,他紧紧抓住车顶上的栏杆,防止自己掉下去。

小说相关章节:雾都游记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