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这样的精锐部队...这下麻烦了。”

“我们应该立刻向主力部队靠拢！”旁边紧握单手战锤，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挥锤支援的艾瑞妮满脸焦急地提议。她虽然手中没有望远镜，但从远方的旗帜和铠甲颜色的涌动也能分辨出战局。

“太晚了。”薇薇安喃喃道，目光没有离开望远镜。联盟军中路部队的数量远超预计，是抽调了右路部队配合进攻？...难道说，欧佩亲王的部队在强行军后赶到，支撑着她们的右翼？...如果确实如此，那教会军面临着灾难性的结局，但薇薇安此刻心思完全不在这一点上。“我们和主力分开后，行军到这里花了两个小时。就算原路返回，等到我们赶到，会战早就结束了；相反，如果我们保持驻守，如果主力溃退，我们还能掩护他们的侧翼。”

“或者，我们应该发动进攻，分散联盟军的注意力！”

“没有用！如果继续向前，主力被击溃后我们的位置就会太过靠前！”

一直搜寻不到自己想要看见的那个身影，薇薇安心里越来越焦虑，语气带了几分罕见的不耐。她全神贯注地举起望远镜沿着战线寻找着，如果是她...如果是那个人...她一定会冲锋在最前线...看见了！

薇薇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看着扎尔维娅挥舞着符文长枪和长剑，动作并不特别快，但干净利落，直截了当地划出极具力量的劈砍弧线。身上板甲没被血迹沾染的部位反射着耀眼的晨间阳光，旗手和亲卫紧密地簇拥在她身边，为自己能够与这样一位光辉的骑士并肩作战而倍感光荣。

喊杀声和刀剑声充斥着战场，看着她的旗帜缓慢前进，联盟军斗志高扬地纷纷跟随着向前冲杀，而恐慌开始在教会军中蔓延——薇薇安忍不住升起一股对拉奥卡伯爵的愧疚，因为这位骑士少女在战场上的取胜身姿，让身处敌营的自己，也依旧心驰神往。

忽然间，教会的军阵爆发出一阵欢呼，吸引了半个嘈杂战场的注意。扎尔维娅和亲兵们抬起头，看见本来结成密集阵线挡在己方面前的护教军们向两侧让开。一位身材高挑的短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缓缓上前，露肩长袖白外袍下的紧身黑背心上佩戴着银亮的游击者徽章。每踏出一步，身上散发的冷气和魔力都越加强烈，在手指间萦绕起清晰可见的湛蓝冷光。

“是游击者梅勒妮！”

“游击者出现了！！”

类似的叫喊声在双方军阵中扩散开，对联盟军而言是互相示警，而拉奥卡伯爵麾下的军队则信心大增，原本动摇的前线立刻恢复了强硬的抵抗。

“...游击者吗...来！！看看你有何本事！！”

一名联盟军的魔剑士沉不住气，大喝一声猛扑上前，双手高举符文剑，往对方头顶直劈而下。她勇敢而单一的动作被对方轻巧地侧身躲过，还没来得及恢复平衡，头盔右侧就遭到了猛力的一堆。湛蓝色的魔力蓝光一闪而过，这名骑士已被击晕在地。联盟军的士气为之一挫，唯独扎尔维娅毫不畏惧地挺枪上前。自始自终，游击者的眼神都只盯着她一人，而她也回敬以应战的目光。彼此没有冗余的对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同时迈步朝对方冲去，战斗随即开始。

“....薇薇安大人？您...您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

薇薇安恼怒于自己在部下面前露出软弱模样，也知道身为统帅，不应该这样过度分配注意力。但事实就是，自己正用力攥着望远镜的柄身，额头微微冒出冷汗地双脚发软，紧盯着梅勒妮与扎尔维娅的战斗一刻也不敢移开目光。骑士少女用枪尖和剑锋挥舞出两道锋锐的弧圈，利用自己的武器和护甲优势步步逼近；而游击者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选择对攻，身穿布袍的她能够步伐轻巧地不断闪躲出圈外，同时并拢起双指，凝聚出一道道冰气射流予以还击。

这些射流似乎并不能穿透符文护甲的防护，但薇薇安以前听过梅勒妮对自己战斗习惯的说明，知道她是在谨慎试探，比较着对方手中符文长枪，和自己身上那层魔力编织防护术式的威力，而扎尔显然也是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一旦有一方判断失误而轻率进攻，立刻就会重伤，甚至丧生在对方的反击之下。

上一次自己这样紧张不安，是什么时候？....幸运的是右翼的联盟军暂时不打算反攻，否则薇薇安怀疑自己能否正确下达指挥命令。看起来，不经过一场生死搏斗，实力相近的两人俩不会分出胜负。梅勒妮已经在遵照约定，尽量不伤害到扎尔吗？...但如果她因此而不慎伤在扎尔长枪下，甚至战死...？据说游击者在危急时刻，会本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如果扎尔反过来被梅勒妮所杀...冷汗浸湿了里衣，薇薇安惊觉自己无助地起了向斯班克诸神祈祷的念头，不由得在心底咒骂着，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

一切都要怪在扎尔头上，她居然敢不顾危险，自己冲锋在最前线。要是遇到的是斯莱塔或者特蕾西亚，岂不是一瞬间就会一死一伤。想到这种可能薇薇安越加难以忍受，咬牙暗暗发誓，等到战争结束后，自己一定要用最重的鞭子...最硬的刷子...让扎尔为此刻的冒险行为付出巨额代价。

随着决斗的进行，周围的一小片战场短暂地平静下来。许多士兵停下了手中的武器，露出混杂着敬仰，紧张，惊讶的表情，旁观着双方各自战阵中最强者之间爆发的一对一战斗。护教军惊讶于异教的战士能在游击者的猛攻下坚持这么久；而联盟军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大陆上存在仅凭魔法，就足以空手与刀剑战斗的高明法师。

梅勒妮和扎尔维娅也都明白，这场决斗不仅会决定个人的荣辱，而且会极大的影响战场士气，不过两人的目的并不完全一致。联盟军的魔剑士们只是畏惧于游击者过往的威名，和展露出的惊人魔法。扎尔维娅只需要证明对方并非不可战胜——或者至少，并非无从还手。哪怕是与其周旋一段时间，再体面地落败后退，也足以极大的鼓舞人心。因此骑士少女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弧线，闪烁着斗志而发亮的双眼紧盯着对方的动作，战靴踩着稳固的步伐，用长枪和长剑挥舞出许多道外观上很有杀伤力，但本质上却是以拒止为主的防御性圆弧。枪尖和剑锋倒映着太阳，闪射出一片片耀眼的金光。

“呵...”

战斗经验丰富的梅勒妮不仅了解扎尔的意图，而且不可能容忍，也有能力不让自己落入其节奏。她的魔力输出稳定地上升着，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连地面上都冻结出了一层寒霜。除了先前那位被击伤而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魔剑士外，临近的双方士兵抵御不住渗入铠甲的冰冷气息，不断往后退去。扎尔维娅呼出的气息也被冻出白雾，但从她沉稳的面容来看，似乎依旧能坚持许久...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梅勒妮突然冲到了那名倒下的魔剑士身旁，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符文长剑，伸手一接后朝原主人的身体砍去。为了拯救同伴，扎尔维娅毫不犹豫地转守为攻，手中的两柄武器全力甩出——然而这正是梅勒妮的意图。灌注满了游击者自身的魔力，拖曳出一道耀眼蓝色弧光的符文长剑转变了轨迹，朝扎尔维娅的长枪和长剑正面迎去。三柄武器猛烈相撞在一起，双方的魔力彼此碰撞，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闪光。

一阵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梅勒妮手中的符文长剑承受不住她的魔力，碎开飞溅的许多块。但她脸色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手抛下剑柄后主动冲上前。而另一边的扎尔维娅却微微皱眉，不住颤抖的双手手甲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两柄武器的挥舞速度也迟缓了许多，被梅勒妮抓住空隙，握住长枪枪杆后猛力推开。对扎尔维娅来说幸运的是，她的两名联盟军魔剑士同伴早已及时冲上，用手中的符文武器逼退游击者。缓了口气后少女骑士身上的符文铠甲再次亮起金光，逼迫手甲上寒霜消融退去，随后再次挥舞武器攻上。

其他联盟军的士兵们也在号角声中发起进攻，而拉奥卡伯爵麾下的部队充分利用了梅勒妮创造的机会，重新构筑好了防线。只要面对的不是扎尔维娅，他们就能在魔导火枪的配合下进行有效阻击。在各自领袖的表率下，两只部队毫不退让地厮杀着，在每一寸阵地上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争夺。

...这场会战，完全没有按预想进行呀...

距离拉奥卡伯爵军阵后方不远处，某块山岩上的卡蒂莎在心底嘀咕道。随着太阳升起，她已经不能很好地维持隐形。如果有人刻意朝她的方向看去，久了会识别出一层浅浅的法师长袍与长柄法杖轮廓...不过在厮杀的混乱战场中，又有谁会盯着山岩细看呢？

她并没有加入底下的战斗，坦白来讲，这场战役，甚至整场战争的输赢，对她个人的影响不会很大。作为佣兵，卡蒂莎只效忠自己的雇主，而后者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物，似乎在艾克林登也有很强力的关系。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被迫流亡到那里，也依旧能做出一番事业。因此卡蒂莎此刻的关注重点，全都放在了这位雇主今早安排给她的任务上：

“卡蒂莎，你不需要参加战斗。我希望你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保护拉奥卡伯爵上。”

“明白了。不过伯爵大人似乎已经有梅勒妮小姐保护了？”

“如果出现意料之外的战况，她们两人很可能相互分开。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必须提高警惕——联盟军很清楚拉奥卡伯爵的军事才能。虽然扎尔维娅本人不会，但其他人很可能采用暗杀的手段，直截了当地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如果换做是我，就会这样做。”

“谨遵指令。”

卡蒂莎不得不佩服雇主的深谋远虑，两人分开的情况确实已经发生了。更糟糕的是，伯爵大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类潜在的危险。这位身穿显眼红色披风的战争领主驰骋在自己的战马上，不断迎着箭雨，朝战况最激烈的方向移动。她显眼的装束和军旗不管到哪里，都立刻能被双方战士发觉。即使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她麾下的士兵们会知晓自己正在被最高指挥官注视，因而倍加勇敢；而敌人们则会心生畏惧，怀疑自己能否攻克由这位领主亲自把守的阵线。

佣兵法师很钦佩伯爵大人的军事能力，然而这大大增加了自己任务的难度。她紧握着手中的法杖，监视伯爵身边所有士兵们的动向，辨别是否有暗杀者混入其中。幸运的是，自己所挑选的这块山岩位置相当好，伯爵大人本人始终没有离开自己法术的最远范围。如果有任何暗杀者靠近到伯爵大人的身边，自己可以立刻施展魔法，从远距离将其一举击倒...

一名魔导火枪手吸引了卡蒂莎的目光。她曾听薇薇安说明过，这些穿着个人服装的精锐士兵手中的武器都是根据个人的魔力性质从高明的工匠处定制，价格高昂且需要频繁维护；圆柱形的银色金属子弹则通过炼金术调和合成，在扣动扳机时被相关的魔道具熔融成高能魔力射流抛射出，每颗子弹也同样耗费巨大，因此只会用于射击最重要的目标。射手们大都招募于那些没有继承权而期盼谋取军功的贵族子弟，或者法师家庭中那些缺乏天分、无法得到重视的儿女。这些人既因为出身而心高气傲，又对唯一可依附的拉奥卡伯爵本人忠心不二。

起先卡蒂莎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直盯着她，慢慢才意识到，这名魔导枪手少女身上的穿着并没有上述身份的华贵。她用一条朴素的围巾遮着脸，身上的蓝布背心裙和白裤没有任何花纹。而且手脚和胸口上居然缠着绷带，而非讲究的手套、皮靴和里衣。

而且她并没有像同僚们那样紧盯着前线，而是不断左顾右盼，而且频频看向伯爵的方向，脸色阴沉，根本没有关注联盟军的方向。短暂思索后卡蒂莎立刻解除了隐身魔法，走下山岩后朝对方靠近。

“让开，让开...！”

发觉魔导枪手开始朝伯爵的方向移动，卡蒂莎立刻加快了步伐，让法杖微微亮起，从法袍袖口下伸出半透明的绿色触手，一路上推搡开许多士兵。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比伯爵和自己的距离远得多，超出了法术的攻击范围，她只能往拉奥卡的方向不断靠近——周围的战场太混乱嘈杂了，就算自己大喊示警也不会有用。

伯爵依然在不断移动，俯瞰着自己正前方的阵线大声下达着命令。她和身边的亲兵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侧面的树丛后有一根举起的魔导火枪..那名枪手附近的士兵们，注意力也完全放在了对战中的联盟军上。只有卡蒂莎叫喊着举起手中的法杖，她的声音依旧被淹没在双方的厮杀声中，而她的动作却引起了那名枪手的注意——

“砰！”

拉奥卡伯爵的身体晃了一下，然后从坐骑上跌落。身边的亲兵们惊慌地接住了她，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不过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拉奥卡伯爵大人受伤坠马了！——”

暗杀者只大声叫喊了一句，就快速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过也已足够引发一片哗然。伯爵麾下的士兵们很快互相将这句话传开，而无法看到军旗下伯爵那熟悉的红披风，更加加深了军阵中的恐慌，原本秩序的阵线随之慢慢开始动摇。而联盟军的情况则完全相反，特别是距离伯爵军旗最近的几只连队，立刻发起了疯狂的冲锋，期盼能够立下重大战功。

卡蒂莎并不想追杀那名魔导枪手，她有更紧急的任务要完成——在枪手开火时，她已经靠得足够近，能够使用自己的法术，在伯爵的身体前卷起一层幻象触须提供保护，但并不确定具体效果如何，是否需要进一步救治。至于那名杀手，让她走好了——因为雇主给自己的任务是保护伯爵，而非抓捕敌人。

她已经随薇薇安一同与伯爵麾下军队见面过许多次，因此亲兵们欣喜地分开一条路，好让这位法师靠近仍没有醒来的拉奥卡，期盼能够及时提供救治。简略检查后发觉还有心跳和呼吸，卡蒂莎松了口气。似乎自己的魔法，和伯爵身上的精良铠甲，吸收了绝大部分的魔导火枪能量...也可能因为对方手里的武器并不是最新锐的样式。拉奥卡伯爵仅仅是在震荡余波下昏迷了过去，并不需要使用口袋里薇薇安提供的治疗魔药。

佣兵法师正考虑是否应该先把伯爵往后移动，面前联盟军的进攻实在猛烈，最近的敌人已经到了二十步之内。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不复存在——那位名叫梅勒妮的游击者已经来到。这些天来卡蒂莎只看过她的从容温和的一面，而这次，她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情的沉着。卡蒂莎可以感觉到游击者的魔力像暴风雪一样倾泻而出，总量和精炼程度都远远超出了自己。一股可怕的冷气流席卷了周围的战场，卡蒂莎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正处在深冬的狂暴风雪之中。

“....？”

她注意到，即使是符文武器，或者附魔的弓弩，似乎都在击中梅勒妮身体的瞬间流失掉了所有的魔力与力量，随后无力地掉落在地上，甚至不能让她后退一步；而那些普通的武器，甚至与梅勒妮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时，速度和力量就已经急速衰退。看来这位游击者的魔法，并不仅仅是传闻中的霜冻与寒冷...卡蒂莎很遗憾错失了这次的难得机会，自己的主要精力不得不放在用按压和魔力刺激来唤醒伯爵上：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呃唔...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伯爵的醒转，周围的亲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不过卡蒂莎并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追问：

“您是哪里受伤了？...是这里？是否有感到其他不适？”

“我感觉就像被小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不过没什么其他问题...等一等，我晕过去了多久？”

“没有很久，仅仅是几分钟...呃！？等等，您最好还是先休息一会...”

发觉伯爵挣扎着想要站起，卡蒂莎本能想要劝阻，被对方以一种衰弱但不容置疑的态度力量推开拒绝。她惊讶地发觉，自己忍不住伸出了手，与亲兵们一同，将拉奥卡慢慢扶上战马。明白伯爵的意图，完成这一切后卡蒂莎吸了口气，完全没有法师风度地大声喊道：

“伯爵大人安然无事！！——”

“什么？！”

“好，好啊，哈哈哈哈....”

这是从刚才那位刺客那得到的灵感。虽然伯爵脸色非常不好，为了不摔下马而要全力握紧缰绳，但她麾下那些闻讯立刻转过头的军团士兵们，只会看到指挥官那熟悉的身影和红色的披风，立刻欢呼着恢复了全部的勇气，甚至更胜先前。卡蒂莎发觉前方喘着气的梅勒妮也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喜悦的关切。她立刻做了一个手势，表示伯爵大人确实无碍。梅勒妮感激地点了点头，再次投身回战场之中。

“...传令兵？”

“大人，我在！”

“通知各连队长、阿马蒂主教和黛娜伯爵...我们要开始有序撤军了。”

“是！”

“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不必担心，佣兵法师小姐。你的保护非常及时有效。”下达命令后，拉奥卡伯爵注意到卡蒂莎疑虑地看着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安慰道。“但不得不说，我的指挥状态下滑严重...这场会战已经无法取胜了，趁我还没在睡着前体面地撤出，是个不错的选择...喔，说到这个，我还有一个小忙，希望佣兵小姐能帮一下。”

伯爵费力地除下自己的戒指，交到了卡蒂莎的手里。“和薇薇安小姐会合后，请把这个交给她，由她来指挥雅盖洛城的所有军队。”

“....谨遵指令。”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领袖力量，无论是薇薇安小姐，还是教会的游击者，连自己这样的佣兵，也在冲动之下想要为之效力...卡蒂莎心里感概着，虽然输掉了一场会战，她对整场战争的未来，却变得乐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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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的损失并不高咯？”

“暂时来看是这样...暂时。”

几个小时后，在摇晃的篷车上，躺在软布上的梅勒妮双手抱着脑袋，毫不拘谨地除下所有衣物、大方袒露着自己健美的躯体，好让薇薇安用草药、魔药和绷带处理上面的许多伤口。绝大部分武器都只是浅浅划伤了她的皮肤，不过也有一部分钝器、涂毒武器和各种魔法造成的伤害，需要谨慎辨认和处理。光从这些伤口的类别和数量，薇薇安就已经能想象到，这位游击者在刚才为了掩护撤退，进行了极为激烈的战斗。

“...怎么，薇薇安小姐，被我的英勇表现感动到了？”

“如果梅勒妮想要一枚破阵者徽章，我可以写一封推荐信。”为了堵住她的嘴，薇薇安不客气地直接将药物敷上。反正不管是被按压上伤口，还是被涂抹上各种触感柔软的隐私部位，梅勒妮都没有任何痛苦或者羞耻的表现，甚至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最好节省一点精力，估计几天后，梅勒妮小姐就要重回战场了。”

“哈，听起来，我们的麻烦还没结束？”

“是的，从斥候的情报来看，联盟军选择了追击我们。”薇薇安轻笑了一声。“肯定是扎尔维娅的主意，比起部队已经被重创的黛娜伯爵和阿马蒂主教，建制依旧完整的拉奥卡伯爵大人，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这是高明的做法吗？”

“还不确定。如果选择立刻朝阿马蒂主教的领地进军，至少能稳稳拿下一个主教领；而如果成功追剿了拉奥卡伯爵的军队，那就是赢下了整个奥列纳多公国...就看我们能否打几场漂亮的后卫战斗了。”

“喔...所以联盟军选择了第二种。如果他们没能成功呢？”

“那他们的损失可不小。虽然布谷会战里教会军几乎失去了整个左翼，但特蕾西亚和斯莱塔...还有那位名叫埃莉萨的破阵者，三名教区之鞭都完好无损。”自从得知两名歼灭者都安好后，薇薇安就恢复回了一贯的悠然沉稳——被梅勒妮指出这一点时她也坦率地承认：“就算黛娜伯爵和阿马蒂主教损失了所有的部队，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她两人能回到我身边。”——“如果给了喘息的时间，让主教阁下得以收拢败兵，再紧急征召一些护教军。到那时，拉奥卡伯爵的部队没能歼灭，又失去了占领主教领的大好时机，联盟军这一年就一无所得了——对我们而言则是最好的结果。”

“听起来不错，那后卫战斗就要交给你了，薇薇安小姐。”说到这里梅勒妮又看向薇薇安手指上的伯爵戒指，忍不住再次发问。“...所以，伯爵大人真的已经康复了？”

“是的，这一点我说过很多次了。”

“没有留下任何永久性的伤害？”

“是的，这一点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好了。”将最后一处绷带绑好，薇薇安将剩余的治疗品放回盒中。“实话说吧，伯爵大人就在这辆篷车外。”

“什么？！”

“别这样瞪着我，我的习惯是治疗时不允许第三人打扰。”

“...薇薇安小姐，您什么时候要去指挥后卫作战？”思索了一会，梅勒妮微笑着问道。

“理论上我随时都可以去，不过还有一些药物的效果，最好观察一段时间...”

“不用了，我希望您立刻，马上，现在就去指挥后卫战斗。”

“你不想听听我搜集整理的联盟军法师情报？会战里我方在左中右路，都遭遇了好几位相当有实力的联盟军法师....”

“她们之中有谁能和我匹敌吗？没有的话我就不必听了。”

“好吧，好吧。”薇薇安笑着站起身，“不过我提醒一句，梅勒妮小姐最好，还是先把衣服穿好。”

“欸？呃？！等一等...不对，你把我的衣服放哪了？！薇薇安小姐，回来——！！”

笑出声的薇薇安早已离开了篷车，朝急切迎上的拉奥卡伯爵恭敬地简单说明了几句，就赶紧离开了...自己还有几场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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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各位，敬扎尔维娅主帅！她的勇气和智慧，为我们带来了今天的胜利！”

“““敬扎尔维娅主帅！”””

“哪里，这是各军共同奋勇向前的结果...”

说着谦虚的话语，身穿军装的扎尔维娅举起酒杯，火光下的端庄脸庞带着平静的威严，用简洁有力的话语逐一劝勉了这一批军官。等到他们散去后，才撩起披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夜空星斗下，得胜的联盟军清扫战场后，点起连绵篝火，欢笑和宴饮的喧闹声响回荡在布谷高地上——不过扎尔维娅本人并没有喝酒，杯子里装的是果汁，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很高兴看见有不少高级军官以模仿自己的举止与仪态为荣，拉奥卡伯爵的例子已经表明，只有受爱戴的指挥官才能带领出一只强大的军队。自己作为新领袖，更需要利用会战胜利，举办宴会来一点点积累威望。

已经通过岗哨斥候完全掌握了教会军的败退方位，扎尔维娅得以从容地举办热闹的庆功仪式。比起乘胜追击，维持士气更重要。她们需要时间，来论功行赏，商定战术，治疗伤员，等待军械粮草的补充——最后一项事务最令扎尔维娅忧虑。奥列尔城的掌权贵族们对反教会联盟的支持本就不是特别热心，更多是出于对局势和自己利益考量。希望今天的会战胜利，能够让他们的立场更加倾斜....

“欧佩亲王阁下！”

虽然周围能与自己同席的都是高级军官，其中不乏贵族子弟，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神色恭敬地招呼着，起身迎接来人：一位优雅而干练的匀称女子，佩剑和披风上纹有彰显高贵地位的家族徽章，灰色短发下的柔媚五官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从容得体地朝周围的军官们点头致意。亲王身后跟着一位手握法杖、身披斗篷的神色傲气短发少女，对聚集在自身的好奇目光毫不在意，而如果有军官朝她问好，则会相应躬身回礼。直到两人落座在扎尔维娅的身边，其他军官们才重新坐回到位子上，重新开始谈笑。

“抱歉，我们迟到了。”接过扎尔维娅递来的一盘炖鸡，欧佩亲王很有风度地微笑道歉着。她是反教会联盟首领威尔丽皇女的妹妹，光凭出身与地位，就完全有资格坐在最高指挥官的身边。除此之外，她本人既是一位做派高雅的大贵族，还是一名出色的军事将领。今天会战的计划由扎尔维娅制定——主动放弃布谷高地，将己方的右翼暴露，一旦教会军兵力被吸引，就一举攻下布谷高地，切断教会军两翼的联系——而计划的关键，则全在欧佩亲王能否率军及时感到，增援保护住联盟军的右翼。她的行军速度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包括拉奥卡伯爵和薇薇安在内教会军高层的预想。“刚才陪同施瓦尔小姐做了一些治疗和检查...今天辛苦她了。”

“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们只是占了人数和经验上的优势罢了。”旁边的施瓦尔哼了一声道。她在白天战斗中对战两名歼灭者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军，即使是那些不满于她高傲性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法师少女的能力。“我更担心瑞娜小姐的情况，她遇到了游击者，伤得很重。”

“是吗？据我了解，奥列纳多公国应该只有梅勒妮一个游击者？”停下手中的刀叉，扎尔维娅微微露出惊讶神色问。

“是见习游击者...应该叫做艾瑞妮吧？我从俘虏那审问出了一些情报。”施瓦尔切了一小块鸡肉放入口中，这道菜是随军厨师从布谷高地附近就地取材，将煎好的鸡腿，白菇，小龙虾，黄油，果酒，洋葱等混合炖煮。或许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终于松弛，又或者是大胜的喜悦，让她觉得相当美味。“是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但恐怕和真正的游击者相比没多少差别...如果我的预计不错，她的斯班克魔法，应该是将魔力转化为冲击力，发挥出类似战锤的效果。”

“单纯的强化力量？”扎尔露出专注而好奇的神色问。

“还有其他效果...瑞娜小姐用刀刃格挡艾瑞妮的武器，结果刀刃没有损毁，她自己却受到巨大冲击而重伤。”

“是延时发动的效果？”

“或许吧，也可能是艾瑞妮的魔力能够绕过防护。也观察到穿着铠甲的士兵被她攻击得内脏破裂死亡，铠甲却完好无损的情况。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试图架挡她的攻击。”

“毫无美感的直白魔法。”施瓦尔语气轻蔑地插嘴道。“那两名歼灭者也是这样，斯班克教会只在施加暴力上有过人之处。”

“哦？是指特蕾西亚和斯莱塔吧，她们也是很有名了。”扎尔维娅回忆道，“一个是能够射击出贯穿力非常强的魔力长钉，另一个能够使用撕裂皮肉的魔法长鞭吧？”

“是的...特蕾西亚的攻击几乎不可能阻挡，应该尽可能脱掉铠甲，轻装周旋；而斯莱塔则相反，即使是普通的甲胄也能大大减轻她魔法的防护，机动性反而不重要...”欧佩亲王笑着接口道。“...不过，她们两人总是共同行动，所以今天的会战处理起来相当麻烦，多亏有施瓦尔小姐的协助。”

“比起扎尔维娅大人，我的贡献不算什么。”只有在谈及自己的指挥官时，施瓦尔脸上才会出现几分恭敬。“您并没有使用魔法，就已经就和那位梅勒妮不分上下了。”

“喔，没这么回事。”扎尔维娅不好意思地老实笑道。“施瓦尔小姐才是贝尔斯塔师傅的正统继承人...至于我，仅仅学了一些爆发性强但无法持久的绝招而已，并不适合在战场中使用。”

“那是因为您还要兼顾指挥...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梅勒妮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啊...或许吧。”

不好违拗少女法师的固执，扎尔维娅笑着岔开话题，“说到军事指挥，拉奥卡伯爵阁下确实是一位人才。”

“所以扎尔维娅小姐才选择朝她的驻地进军？”欧佩亲王轻笑着道，“您的这一决定，相当于放弃了可以轻易攻占的奥列纳多教会领，肯定会引起不少不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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