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来到了“案发现场”。

蓝发的人偶，双手置于体侧，眼窝中成对的琥珀就像无机质的东西，毫无生气地斜向别处。

衣装整洁的你，任人摆布。我的好人偶啊，你为何入戏过深？——初华在心中苦笑。

初华所知的她，她的另一面，“人偶的她”，既能给予自己入魔般的狂热，又能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哀神。被线操纵的人偶，在掌中翩翩起舞的，究竟又是谁呢。

罢了，既然都已经如此选择……初华甩甩脑袋，将胡思乱想往脑后挤一挤，再次专注于眼前的她。端详着那精致的面庞。初华整理了一下她的刘海，指尖划过脸颊，勾起下颚，温柔地贴上一个吻。凝视她的眼瞳，初华看见自己虚虚地倒映在平静的金色水面。

灵巧的手指三两下就解放了前襟的几颗纽扣，初华带着拆盲盒的心态检视人偶裸露出来的胸口。薄暗中的雪，皑白的山脊附近掺杂了不纯的红肿。

啊，原来是魔盒。虽是意料中的结果，但初华却抑制不住如芒在背的感觉。

是谁在你的锁骨留下吻痕？

手指不由地轻抚那块红肿的皮肤，初华催促的视线攫住人偶死气沉沉的脸。

琥珀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初华已经能想象到对方藏在昏暗里的眉头轻佻地挑起了。

你是在向我取证吗？——她的眼神好像在问。

初华知道，自己其实无权追究这些事。两人间的关系并非恋人，这种行径只是你情我愿的默许罢了。

毕竟我不是警察或侦探什么的，我只不过是另一个犯人呀——初华的恼羞成怒化作摇摇头的动作，她攥住仍处于衣物下的丰硕乳房揉捏起来。

琥珀满意地眯细了，更让初华产生一种莫名的无力感。柔软的硕果在情绪化的手掌中不断变换形状。柔嫩的感触格外清晰地反馈回来，初华很快明白掌下隐藏的内衣，这类款式恐怕在功能性上是有缺陷的。吉他手偏硬的拇指隔着不薄不厚的衣料试探，不一会儿就让两粒敏感点挺立起来。

虽说是你情我愿，但是这种事情并非初华专享。说到底，她甚至不是常驻人选中的首位。这恐怕早已经成为团内心照不宣的某项“消遣”——当初华在祐天寺身上发现端倪时就已经做出这种心理准备。只因那个精明的女人随性地与祥子发生关系，且并没有刻意掩瞒太多。

多半是没这种必要吧。

一时兴起？明知故犯？游戏人生？无论如何，事情早已经发生了，不出意外也将一直持续下去。初华可以选择加入，但没有太多权利干涉他人的求欢事宜。

初华伏下脸凑近祥子的胸膛，舌尖点在那些痕迹上。

我不可以是你的唯一吗？

时隔一年，突如其来的联络，天昏地暗般交合的那一夜。交身而不交心，所以此等激情，如今也像儿时记忆中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她一般遥不可究了。隐约的乖戾被难以言喻的魅力覆盖，早熟的她与儿时记忆中的可爱孩子相去甚远，却又勾引初华产生别样的着迷。

究竟是出了什么变故呢，判若两人的她，但依旧魅力四射的她。纨绔子弟的堕落？走投无路的宣泄？

初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咬着锁骨，浸泡在回忆里。

“呐，小祥……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笨蛋，事务所和狗仔队发现了怎么办。”

“难道若叶家的大小姐就可以随意冒出丑的风险吗？”

“毕竟她家有足够能力收买媒体”

毕竟你一无所有，只身漂京，你有的只是你自己的前路未定。打翻了偶像的工作，你又要如何自保呢？祥子好像在话里有话地责问自己。

在东京历练的经历洗刷走初华的天真，教会她人情世故。光靠努力是不能得到幸福的，在这世上即使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也总有追不平的事情。于是那一夜后，初华在内心某处甚至阴暗地希望祥子愈发堕落，愈发无可救药，当其他人敬而远之时，她会甘之如饴地接纳那样的祥子。这是拉平彼此间鸿沟的捷径，初华想，她们二者之间有太多难以逾越的事物了。

但祥子似乎只想跟自己以外的别人下坠。

对自己的过度保护？还是嫌弃自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初华将吻一个一个地往上印，来到脖颈处，舌头就像注射前的酒精棉一般执拗地来回擦拭同一块地方。人偶突然僵直了身体，略带谴责的目光探向忧郁而深沉的紫罗兰。

“近几天，没有什么安排？

“擅自替我安排么”

“总会有办法、的”

“！……”

祥子吃痛地吸了口气。

糟了……

行动先于言论，气血冲头，爱意的轻咬转为噬咬。

“小祥，对不起，我……”

“别放在心上”

好甜。

初华像鬣狗般品尝自己造成的创伤。渗出的血很快与嘴中的唾液融合，令人不快的铁锈在舌尖绽放。

这一次的前戏是颇为不顺的，以往的前戏也是处处受限。可即便如此，初华还是很享受事前的一切。就像加夜班后经纪人带她去的拉面摊——前戏是无限抻长的面，一旦煮熟下肚，很快就到了付钱走人的那一刻，接着对于宵夜的一切欲望就唐突划上句号，有的只是腹中的饱足感在提醒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面团只有拉面师傅才能处理，而事无巨细的前戏大概是恩爱情侣间的特权。

祥子却每次都把初华独特的占有欲表达理解为体贴温柔，所以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即便偶有逾矩，也会很快谅解她。毕竟比起肆意糟践祥子的上家，相比之下初华表现了出人意料的克制与体贴。

初华曾有过揪出过火家伙的想法，但又发现其他二人还好，假若踢到有实力买断媒体的铁板上有点自讨没趣。若叶是丰川家的世交，恐怕自己没资格对两人幼驯染的关系多嘴什么。所以，初华很快学会利用祥子的误解。

“真的可以吗”

“都说了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

“接着做，请吧。”

催促之下，初华仍是不疾不徐地帮祥子褪下衣服。

隐藏在布料下的种种交欢证据渐渐浮现。有点深一点、有点淡一点。浅浅浮现的肋骨上、肚脐边、乳房下、大腿内侧……

如果再多看一眼，多思考一会儿，人偶恐怕会被妒火烧出更多血窟窿吧。初华屏住了呼吸，逃也似地凑到祥子的双腿之间。祥子自然地支起双腿，客气地将私处奉上。穴口已经一片泥泞，难怪她刚刚要如此催促。初华习惯了祥子在性上的易感体质，只消一点暧昧的刺激，都会让她燃起熊熊烈火。毋需卖力抽插舔舐，她完全可以被不足道的某种刺激满足。这样的特性一定也让其他人爱不释手吧。但她却很好地将这种饥渴隐藏在自律里，不轻易表露，至少初华完全从她的表面那种云淡风轻的言行举止推断她内心的渴望。

“小祥的这里，好湿”

明知故问的恶意客套。

“……”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磨叽”

“不用道、哼嗯”

初华的鼻尖顶到了阴蒂，毫无起伏的语调造出了波动。

“小祥、马上、我马上就帮你解脱”

初华埋在湿漉漉的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祥子咬紧牙关，一手攥紧床单，一手插入金发，将初华的后脑勺往不自觉抬起的胯下按。

“呼、呼、呼、”

掺杂兴奋的粗重呼吸在初华的唇齿的操弄下有节奏地一顿一顿喷出。初华不清楚前戏究竟持续了多久，但至少按这个势头，正戏不出数分钟就要结束了。初华愈发卖力的持续机械性的动作，祥子用两腿夹紧了她的脑袋，手也粗鲁地扯起金发。

我还不想就这样结束啊。

初华突然停下，以左手抓住祥子抓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

我想知道，你在他人身下时又会作何反应？

害金发凌乱的手在初华的引导下被按在床单。初华抬起头，凝视着祥子的脸，舌头舔了舔唇上沾着的爱液。

我知道，你的表情虽然多数时候都要强地板着，但最后关头都会被压倒性快感所融化。

初华张开五指，比祥子大一点的手占据对方的每一条指缝。

祥子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形式被钉在床单上，钉在她脸畔不远的位置。

呐、其他人有跟你做过这种事情吗。还是仅仅贪恋你的肉体？

两根手指一下子插入甬道，重重点在初华掌握的敏感点上。

呐、要怎么做才能让我成为你的唯一？

带茧的拇指刮擦着充血的阴蒂。

我只能像这样给你提供须臾的幸福吗？

祥子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果真如此的话，至少请让我为你带来那一夜那般可以忘记一切的欢愉。

“初……华……”

祥子艰难地挤出的三次发音瞬时让初华头脑中的风暴止息，取而代之的嗡的一声响，初华感觉自己就像东京闹市街头的醉汉一般难以保持平衡，一下将彼此的间距跌近到十多厘米。初华头次见到他们可笑的模样还会心疑到底要多少的酒精才会让一个人发疯，没想到在自己身上，答案甚至可以缩略到简单的几个假名发音。

“初华、不、不要、嗯……呀啊！”

是在欲罢还休的调情吗？带着喘息语调的求饶、近在咫尺的祥子让初华的心尘嚣甚上。

“都到这一步了，小祥还想让我停下吗？”

初华低沉嘶哑的气音打在祥子耳畔，祥子则那只自由的手颤抖着托住了初华的脸畔。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

初华感到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她马上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露出了什么不雅的糟糕表情。

“初华的……啊啊，笑脸。我喜欢初华的笑脸”

“诶？”

初华立马泛起她招牌性的微笑。

“骗人鬼。哈啊、哈啊、初华你……实际上、很难过吧？”

“怎、怎会的呢？我、我只——”

“笨蛋，假笑是骗不了我的……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嘶——只有初华看起来很、呜啊、很难过…其他人有的会兴奋，有的是好奇，无论如何、只有、初华是、”

——强颜欢笑

这个词一定是打开了什么的开关。初华愣住了。只有生理性的液体带着躁动在眼眶汇聚，无法被收纳的一溜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在下颚暂留片刻，又坠到祥子胸口。

“真希望你能像小时候那样，我喜欢你以前的那种笑容，灿烂又美好。”

初华没想到祥子竟然会在这种场合切出童年的话题。朦胧的紫罗兰反射性地瞪大了。

“明明那一夜，还不是这样的……现在只要看见我残破不堪的身体，你就很难过，只是装得不太难过罢了”

象征了“遗忘”的那一夜也被祥子提及。

“我不值得你这样，初华……对不起，我不想这样伤害你”

祥子试图替初华拭去泪水，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在做无用功。决堤的泪就像拨到最速档的注射点滴一般，一滴又一滴地将悲伤注在祥子身上。

“该说对不起的怎么会是小祥的呢，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初华，你不清楚现在的我”

“……”

“我不想再撒一个谎以弥补另一个了，初华，拜托给我一点时间——到了未来的某个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的”

祥子伏下眼帘，愧疚又疲惫不堪。

“嗯，我等你，我只是想一直陪伴在你身旁，只要你允许的话，无论是等多久，无论要面对什么”

初华露出笑容，不假思索地说道。

“啊、我觉得现在说这个有点……犯规呢”

祥子有点害臊地用被扣住的手使了使劲，提醒了初华。还留在那里的两根手指也受到了挤压，于是初华也憋红了脸。

“呃…我是认真的啦！”

“刚刚那句，我可以理解为告白吗？”

没想到自己瞻前顾后，犹豫再三的感情在这种机缘巧合里如此顺畅的传达给了祥子，初华不禁迟疑了一小下。

“啊…嗯，那——”

“吻我”

“诶、”

“吻我，就像那一夜一样……然后我就告诉你我的答复”

“求之不得”

初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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