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心

伊希亚惊醒时已是傍晚，床头桌上摆着晚饭。

“好姑娘，先吃饭吧。”老先生抚摸少女爬满汗水的额头，语气温柔。

勒尔刚站起身，衣服后摆忽然被拽住，他没有回头，于是伊希亚的手攥紧了，干涩的喉舌挤出声音：“老师，军团会议，结果如何…”

“很顺利，军团将会班师凯旋，皇庭的奖赏不久后就会敲定了。”

“这不叫结果…勒尔爷爷，我爸他…”

“怀特有自己的打算。”

长者打断了少女无措的唇舌，可伊希亚仍不松手。

不需要饮食，不需要休息，这些只会让自己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不知从何时开始，伊希亚睡醒时不再会有清爽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头痛。

当下有要紧的事，绝对的正事！只一次深呼吸，伊希亚强行振奋起来，坚定的脸庞转向旁人：“老师，我有要紧事必须与父亲讲。”

“吃饭就不算要紧事了？”

“丽姿干妈身死异乡，我必须为她报仇，还有…”伊希亚一口气将刚睡醒的浑噩全部扫除，她一手护头，强压痛苦，“还有，我刚才不是昏倒过去的，是有人…”

“你做噩梦了。”

“一个长发女人，穿礼服的女人，还有…”

勒尔安静地聆听，一老一少就这么在床边对视，谁也没有作出反应。

良久，伊希亚后知后觉地移开目光，四下观察自己的房间，那眼神仿佛是第一次踏入的陌生人那般。

没有异常，为什么没有？

那个女人。

只有背影的，戴一只翠绿色镯子的女人。

为什么大家一脸疑惑，难道那真的只是梦？只是幻觉？

越是回忆，越是头痛，仿佛是被锄头敲破颅骨，犁地一般地翻掘着脑子。

不甘心放弃的伊希亚死命抓住手边的一切，像是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一阵僵持过后，尴尬的空腹声从被子下方响起。

“咕噜噜……呃！”

少女的脑袋顿时也和胃袋一样空白无物。

气氛微妙，老勒尔回到床边，摆好小桌板，餐点和饮料，伊希亚慌忙坐起身，面对家常事却插不上手，只能羞愧地看着长辈为她张罗。

“对了，这才是领主面对仆人时该有的姿态和气度。”老先生微笑着，又继续为她的餐杯满上果汁，面包涂抹奶油，“栗子奶油，来这边以后，有段时日没尝过了吧？还有石榴果汁，最好再加些红茶。”

摆在面前的美餐散发出香气，伊希亚却迟迟不动刀叉。

不需要，这些都不需要，她确信自己是清醒的，可当肚子发出抗议的瞬间，脑袋里的一切就都消失了，连疼痛也消失了。

像是扎了一针麻药，只有病患和懦夫需要的麻药。

栗子奶油面包和石榴果茶，这是伊希亚在军校时常用的下午茶，那时父女二人已经很少联系了。

少女对着精致的茶点发呆，长者就回答道：“你父亲最擅长这种事。”

“……”

“对于丽姿的死，他一定是最痛苦的，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在宫廷学院见到丽姿的时候，她比你还小了。”勒尔平静地叙述着，用微笑缓和焦灼的空气，“怀特现在也到了危机关头，再宽容他一段时间，可以吗？”

“父亲他什么都不和我说。”伊希亚放缓声音，隐约有了哭腔，“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故意让丽姿阿姨陪我，用她的死来证明我的无能。”

“你已经表现很好了。”勒尔站起来，从床头柜旁边抱出一个礼物盒，“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日，成人礼物。”

礼物启开，里面是一套礼服，银色的高跟鞋，全新的首饰盒。

伊希亚苦笑，她对父亲的了解从未出错，穿惯了皮甲军靴，再要她去穿这种东西，等于是让她从头开始，接受安排…

再过两月她就成年了，离开少女的年纪，正式步入淑女的行列。她应当更加成熟，更有风度，学会为自己考虑，为他人考虑了，她的前途是一片光明。

伊希亚沉思着，眼神失去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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