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今日公務，艾瑪雅動了動略顯僵硬的肩膀，將僕役遞來的熱茶捧在掌心卻沒有喝下哪怕一口。

　　他們夫妻彼此中意的茶水溫度並不相同，現在藉由手心感受到的溫度，已經能讓她想像出摩尼菲皺起眉毛，開口要人將茶再熱過一遍。

　　艾瑪雅喝不了那麼燙的茶，但有的時候會陪摩尼菲喝上一小口，因為熱度小小吐舌，總能看見他擔心且不贊同的神色，湊過來問還好嗎，以及如果真的不行就別這麼做。

　　沒有人喜歡自討苦吃，所以這還在容許範圍，她有表明自己同屬其中一人，但沒有說出喜歡看那副關心自己的表情。當然這不是指摩尼菲平常沒有在關心艾瑪雅，只是身為一國之君、魔法師、煉金術士、觀星者，她的丈夫總能因為許多事情四處奔走，好一段時間碰不上面是家常便飯。

　　身為他的妻子、一國之后，她有自信對人民和國務的關心不少於摩尼菲，然而某些時候，就像他會因為惡夢囈語不止，艾瑪雅也會因為偌大床舖無人在旁而輾轉反側。

　　現在她已經習慣身側無人陪伴，也已經多次拒絕來自衛兵或者侍從的示愛，面帶笑容回應他們的艾瑪雅時常會想，為什麼他們會認為那個夜晚、那句命令之後，她就和摩尼菲再無瓜葛了呢？

　　這份愛貨真價實，但並不影響她阻止走上歧路的愛人，不是嗎？

　　從茶杯傳遞至掌心的溫度仍在，不過杯口已經沒有裊裊飄揚的熱氣。艾瑪雅就口輕啜，確實茶水成了輕易便能入口的溫度，眨眼間杯中液體便一滴不剩。將茶杯輕巧放回桌面，起身撫平裙襬皺褶，她在這居住多年的城堡走廊穿梭移動。

　　當初帶著少數認同摩尼菲理念的人們來到這處小島時，摩尼菲以魔法操控掃具如臂使指，和眾人一起將久未有人造訪的城堡修繕、整理得乾乾淨淨，隨著日後人民包括僕役漸增，摩尼菲更加專注國務和魔法研究，放手將這些庶務交給艾瑪雅或總管負責，唯一的例外就是放有民眾願望的房間，幾乎徹底拒絕妻子以外的人進入。

　　雖說如此，隱藏自己也會使用魔法的艾瑪雅不會真正進到裡頭，僅僅待在煉金房出聲呼喚，至於開啟通往地窖的密道無需用到魔法，不過她頂多在太久沒見到摩尼菲時前往找人，平常不太去干擾他作業。

　　在集眾人心願之力驅散籠罩羅莎的烏雲後，原先國王的相關物品例如餅乾、壁畫、雕像等物都一一被銷毀，但是城堡內屬於他的空間都讓艾瑪雅保留下來了，此刻她帶著籃子前往的便是其中之一。

　　這間少了主人頻繁使用的房間被她佈下魔法，多少能維持整潔乾淨，艾瑪雅稍微巡視確認沒出什麼問題，接著打開前往地窖的入口，拿好點燃的燭臺拾階而下。

　　當艾瑪雅來到原本不存在的鐵製門扉之前，已經能隱隱聽見門後傳來像是倉皇躲避的聲響。對此她僅是無奈地彎起嘴角，將搖曳的燭火暫時放置一旁，指尖輕觸鎖頭解除施加的防備，才接著插入鑰匙轉動，喀擦一聲後推開那扇厚重的金屬門。

　　室內除了原有的煉製工具外，還多了諸如床舖、另闢的如廁空間等生活用品，照明主要來自於一扇頗為高處的對外窗，現在還多了艾瑪雅手上——現在和籃子一起被放置到桌面的燭臺。她沒有急著尋找目前沒見著的人，挪開大釜放上茶壺，等待沸騰的過程從籃內一一拿出麵包、茶葉等擺放在桌上，直到沖好茶後仍不見人影，才嘆了口氣重新移動。

　　這過程並沒有花上太多功夫，畢竟能躲藏的空間有限，更別說她早就看到那人身影，畢竟一名屈身躲在桌下的大男人再明顯不過，不曉得選擇這裡的理由是什麼，但艾瑪雅直到撥攏裙襬蹲下，面上都還是噙著淺淺笑容。

　　「找到你囉，我的陛下。我還特意泡了茶呢，還有達……那些孩子們做的麵包，不嚐一口嗎？」

　　藏在桌底和垂落髮絲下的藍色眼睛抬起，肉眼可見的黑眼圈表明憔悴和一絲隱含的恐懼，但艾瑪雅絲毫不受影響，纖細指尖撫上未被金屬包覆的衣袖部分，僅憑如此便令摩尼菲放棄抵抗，僵硬地鑽出那方狹小空間，和她並肩坐在小小的桌子前方。

　　「我想現在應該是你喜歡的溫度……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妳不先解開我手上的這個嗎？」

　　摩尼菲哼聲擺動手臂，雖是強硬的用詞但稍顯底氣不足，艾瑪雅並未立刻做出回應，只是安靜地盯著他半晌才微微勾起唇角，道了歉解開將他手掌手腕包覆住的特殊手銬。摩尼菲轉動被束縛已久的腕部，捧住杯子的雙手仍舊有些僵硬，但至少穩穩送到唇邊啜飲一口，回以咕噥般地一句「還行」。

　　就艾瑪雅的觀察，摩尼菲能成功脫離鏡子、脫離禁書造成的影響都可說是一場奇蹟，雖然代價是失去了身為生物的生理需求，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都沒有影響，另一件事便是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艾瑪雅無法隨時盯著摩尼菲，只能在離開地窖時封住他曾經用以施法的雙手，在周圍佈下防止逃脫也是避免他人靠近的魔法，但摩尼菲始終以為那是來自艾霞，未曾懷疑到她身上。

　　兩人以各自的節奏享用麵包以及茶點，有過幾次經驗之後他們終於又重新開始對話，只是與外界失去聯繫的前國王沒有什麼新的話題，與過去相反經常是艾瑪雅在說，但摩尼菲絕不是個好聽眾，經常不屑地打斷對於部分國務的處理、或是憤怒於他人覬覦他所建立的國家。艾瑪雅沒說過收到的示愛，畢竟那些全給她乾脆回絕了，就算真有少數死纏爛打，既然她能藏起一個摩尼菲，處理掉其他人自然沒什麼難度，慶幸的是至今還沒遇過逼得她下手的對象。

　　一雙美目瞄向他隨興搭在桌上的手，仍舊看得到圈於無名指處的金屬光芒閃爍，令艾瑪雅暗自鬆了口氣。摩尼菲還是願意保有這份與她的牽絆，就像她同樣未曾想過將戒指摘下。

　　只要他依然是『她的陛下』，她就不允許任何人奪走，就算是禁忌魔法也不行。

　　她的手掌挪動，覆蓋上丈夫的手背，指尖暗示性地摩挲那處指環。摩尼菲的反應略顯瑟縮，但她直視那雙湛藍眼眸，露出與以往並無二致的笑容。

　　「可以吧，摩尼菲？」

　　即使自身主動的需求降到最低，摩尼菲仍舊能飲食、入睡，其中也包括性愛。過去忙碌時他還是能撥出空檔和艾瑪雅纏綿，現今妻子不在身旁時雖無法靠自己解決，身體卻也沒有對此表現不滿，直到艾瑪雅到來、由她點燃仍存在彼此之間的情慾。

　　不單純安於談話，言語行動或暗示或明示的過程中，他們從桌椅移動到柔軟床舖，當摩尼菲被艾瑪雅騎坐在身上時，由於曾經就有這樣的經驗他並未覺得不對，直到明顯有什麼硬物磨蹭自身才讓他疑惑地撐起身體，一眼看見艾瑪雅的裙子布料頂出一塊明顯形狀。

　　驚愕的視線換來女性羞赧的笑意，她說這是翻找包括禁書在內的各方魔法書、試圖讓他脫離鏡中的時候，雖然使用了黑曜石油做為防護手段，還是沒能徹底隔絕影響。至於為什麼僅有性器產生變化，可能跟書中記載轉換性別生理特徵等等的禁術有關。確實一開始令艾瑪雅感到混亂，畢竟沒有真正對生活產生什麼影響，最後也是漸漸與這樣的身體和平共處。

　　除了性事的部分。

　　她早已不是懵懂處女，自是清楚男子如何排解情慾，只不過兩名男性間的交媾被視為一種罪惡，關於做法等都未見過詳細記載，但書中倒是有所紀錄。

　　「不、不是，艾瑪雅，我從來沒有看過這些——」

　　「那正代表你確實遠離了禁書呢，不愧是我的陛下。」

　　大概從艾瑪雅的言辭和舉動中理解了什麼，摩尼菲顯得慌亂，但在他來得及再說些什麼之前，艾瑪雅已經傾身吻住鬍鬚下的唇瓣，更是不忘將他雙手重新鎖入金屬之中。

　　摩尼菲不是沒有想過抵抗，然而他的身體相較他人敏感許多，這點就算在先前與艾瑪雅行床笫之事的時候都被掌握得徹底，有時僅憑遊走於肌膚、乳粒的愛撫就足以攀上高潮，更別說針對深埋體內的敏感點。

　　男性的身體不比女性能自體分泌潤滑，第一次單純互相摩擦雙方性器、以及手指朝摩尼菲原先用以排泄的後穴入口揉按和侵入，他第一次知道男人也能藉由此處得到勝過撫弄前方性器的歡愉，手腳、神智伴隨快感發軟無力，隨著日後次數增加，幾乎令摩尼菲害怕這副身體食髓知味的程度。

　　今天艾瑪雅沒有鎖住他的雙手，摩尼菲趴伏在床上，呈現臀部高高翹起的姿勢。最開始還會覺得屈辱，但快感轉眼就淹沒這些情緒，讓他樂於迎接更多、更深的進犯。

　　每次她所施予的前戲都讓摩尼菲幾乎開始懺悔過去是多麼隨意，好幾次差點要因為這樣射精，但他的這些生理反應似乎全被艾瑪雅看在眼裡，女性總是乾脆抽手將他吊在釋放前夕，直到多次來回反覆將全身上下的敏感度堆到高點，最終才將自身陽具深深頂入。

　　「咿、嗚、啊啊……！」

　　摩尼菲正面看過幾次，就算尺寸比他來得小，長在這樣一名纖弱女性身上確實足以被稱作凶器，進入體內時感受到的衝擊不亞於視覺效果，累積已久的快感宣洩而出，終於得來的解放讓摩尼菲整個上身塌落床舖，手指緊緊揪住床單。

　　「哈……很舒服喔，摩尼菲……」

　　身後的艾瑪雅同樣發出滿足的喟嘆，壓低身體在他後頸幾下親吻表示鼓勵和讚許，繼續腰部的律動。過去的艾瑪雅就已懂得在性事上主動索求，如今的攻勢更是只多不少，但她的進逼並不粗暴，而是緩慢地深入淺出，磨過內壁各處包括最為敏感的突起，情慾浪潮陣陣拍打將摩尼菲的理智捲下深處，只餘下本能一般對於快感的追求。

　　才剛釋放過的摩尼菲發出嗚咽，他的意識被頂得七零八落，還沒能馬上硬起的陰莖疲軟垂在胯間晃蕩，腿間濕淋淋一片，但摩尼菲已經無暇注意這些，從體內竄升的快樂讓他只能將所有注意力放在雙方的結合處，承受她給予的所有。

　　「啊、啊啊、艾瑪、艾瑪雅、我快——」

　　「嗯、我也……哈、摩尼菲……」

　　長長捲髮垂落在兩人交疊的身軀旁，就像平時總梳理整齊的銀白髮絲覆蓋住額頭，沾上幾滴不敵身後快感湧出的淚水，剩餘的往下和鼻涕唾液混在一起打濕鬍鬚、染濕被褥，肉體碰撞聲終於在彼此陰莖吐出白濁後作結，餘下喘息聲迴盪。

　　完事後需要的處理不少，摩尼菲確實佩服能在這方狹小空間騰出用以洗浴的位置，處理射進體內的精液總讓他得咬住嘴唇才不會又發出黏膩的吐息，艾瑪雅喜歡趁這個時候親他，等到連床單都換新讓摩尼菲躺上，才會執起他的手吻上無名指的戒指，重新將他鎖入束縛。

　　「晚安了，我的陛下。」

　　面對她柔聲道出的告別，摩尼菲連勉力牽起唇角回應都做不到。他確實累了，所以心安理得闔上眼皮遮蓋眼前所見，如此就彷彿回到一切發生之前，他和艾瑪雅同床共枕的時光。

　　但摩尼菲終究清楚明天以及更之後的日子，不會再有他人體溫陪伴自己入睡到天明，他只能孤身一人在這裡等待艾瑪雅的到來，甚至不清楚這副無需進食睡眠的身體究竟能否走向死亡。

　　他只希望死亡不會將他們分開，而是樂意捎上他一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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