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聂明玦再次睁开双眼，已到了安全处，是魏无羡扛着他出的地牢，江澄护着他们，在夜色下潜出了城外，又让弟子连夜抬着他回军营，那伤口只做了简单处理，聂明玦现在才感知到手腕和脚踝间被穿过的痛楚，喉中也似吞了千根针般的疼，各处粘膜都烧灼着，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只能稍稍转动颈项看清帐中情况。医官忙忙碌碌，清理他身上伤口，有些较深的已经处理过了，缝了好几十针。

帐帘被掀了开，江澄一听到聂宗主醒来的消息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抓了件披风就过来看看情况，发丝也乱糟糟的，没有平日的安逸闲暇，魏无羡也还累着，所以江澄没叫醒他。聂明玦看这人儿走到他床前，他想伸出手，想碰触什么，却怎么也抬不起这酸痛的肌肉，手腕上的血洞又发着颤，流着鲜红的血，染上了江澄那浅色的披风，像开了血花。

江澄眼中的小珍珠也像这血珠一样颗颗落下，聂明玦想为他抹去这些泪，结果身上伤口流的血却更多了，江澄吓到，忙喊了人来重新清理再上药，坐在床边安抚着聂明玦，摸着他手臂上还完好的地方，又滑过那一条条鞭伤。聂明玦试着动动喉咙肌肉，却是只能发出轻微的沙哑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江澄俯下身倾听聂明玦的话语：「江澄…澄…」他便在他耳边回道：「我在。」

聂明玦闻到了花香，满室的药味和血腥被盖了过，也浸上了他的心。聂明玦又说：「对不起…让你担心…还让你…来…」那满是香气的手掌复上了他的喉咙，江澄凝眸，看着他说：「嗯，我很担心，聂大哥别说话了，我不想再见你痛了。」聂明玦依言放松了那处肌肉，悄悄感受那双小手给他的压力。

医官端来了白粥，江澄亲自喂聂明玦，但聂明玦没办法自主吞嚥食物，总是从嘴角流下，江澄心疼的很，医官提出用管子喂的方法，软管插入喉中，让聂宗主能吸收营养，江澄看着手中管子，想像了一下，他不想让外人看见聂大哥这麽狼狈的样子，便吩咐帐中人出去。

医官们带着药材和装满血水的盆走了，帐内那香气更浓，聂明玦不清楚是江澄发上的沐浴香还是体内透出的香。江澄丢掉了那软管，坐在床边叹着气，含了一口白粥，又嚼的它更软糯了些，然后低下头压上了聂明玦的唇，本无味的白粥也变得甜美，他的嘴微微张开，那小舌便偎着食物进入了他喉道内，那处刺痛的粘膜像被治癒了般，胃里也变得舒服了不少。聂明玦脑内如同烟花炸开，眼前都是缤纷的色彩，如此近的距离，江澄长长的发丝被挽起扎在了脑后，像朵娇嫩欲滴的玫瑰，透骨生香。

江澄餵完一碗，又吸了些甜甜的果冻和做成了凝膏的药材喂他，药苦的江澄微微皱眉，喂完一口就做鬼脸给聂明玦看。清凉的药液融化入了喉，可爱的人儿逗的他嘴角也微微抬起，那如花瓣粉嫩的唇，沾染上清晨雾霭，凝成了美丽的露珠，爱恋缱绻。聂明玦喝掉了微苦的药，又伸出舌把甜甜的果冻推回了江澄嘴里，互相哺餵着，吃完药，江澄拿起纸巾给聂大哥擦嘴，又喊了帐外弟子进来守着他。

聂明玦不想他走，但却无法挽留，只能用眼神追逐他的身影，眼神落到他指节上的紫水晶，他贪婪的看着，真的很美，很适合他。等那人儿离开，聂明玦闭上了眼，他忍受不了这个没有江澄的世界。江澄回了自己房间，让蓝湛给他梳头发，然后吻醒了魏无羡，告诉他聂大哥醒了的事，江澄让人搬了一张软椅、一床被子，他要去守着聂大哥。

一阵风吹过，帐帘再次被掀开，动静有些大，聂明玦争开了眼，弟子抬着大大的檀木椅进来，放在了床边，上面铺上了软软的被子和靠枕，那暗香又涌入了他的鼻间。江澄低头查看了下他的伤势，都止住了血，他将手掌放在聂明玦脸颊上，底下温暖的肌肤微微蹭着他手心，在他抬手时也随着抬起，好似与他的手掌黏在了一起。江澄笑道：「聂大哥好好休息，我陪你。」然后就坐上了软椅，拿了本兵书看着。

聂明玦安下了心，静静休息，忽然听见书本落地声，那人儿却是在椅上睡着了，聂明玦觉得好笑，他说要陪着他却是自己先睡了，他看着他安睡的脸颊，微张的唇，守护的角色反了过来。聂明玦突然感到一阵尿意，伸出手指敲了敲床柱，医官拿出尿壶，还好江澄睡着，不用在他眼前做这等羞人的事。

那医官开始解他衣裤，这时江澄却醒了，走下了椅挥开那人的手，说道：「我来吧。」医官还不好意思，对待病人，这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让江公子来，更是万万不可，但在江晚吟认真的神色下也败下阵来，放下这壶默默退了出去。

江澄代替那医官，解开了聂明玦的裤头，里面那物安静地躺着，如丛中螫伏的猛兽，小手拨开了些刺人的草，扶起那物抵上了尿壶口，聂明玦不知该做何反应，但还是依循着身体指令开始放尿，壶中传来尿液滴落的声音，江澄只是观察着那物，等聂大哥小解结束，江澄还握着它抖了抖，才放回原处。全程聂明玦都不敢看江澄的脸，自然也没发现他通红的双颊。

后来江澄又睡着了，到了中午醒来与魏无羡和蓝湛用了饭，又用嘴餵了聂大哥一碗粥还有药，然后坐在那软椅上揉着眉心思考。江澄担心温宁，那夜他们没办法带上他，若是一起消失，连他姊姊也有危险，但留下他，又会被温若寒拷问，只能祈祷温若寒对他们二人还有些信任，不会把聂明玦被救走这事牵扯到温宁头上。所以他昨夜没怎麽睡，排兵佈阵，规划攻打的路线，但人手不够，他想再快点。

于是到了夜晚，江澄将那蛇环丢入乱葬岗中，炼成底下阴物的召唤符，这些尸骨会成为最强的兵器，他想保护的人将不会再受伤。此举多少是有些骇人听闻了，但在攻打温氏的背景下，他们只是追随着江晚吟，期望这些走尸能为他们復仇。此物炼了三天三夜，悬在半空的银环被阴气染成了纯黑色，乱葬岗底下魂魄不断震颤，在漆黑的蛇环缠回江澄手臂上那刻，又归于沉寂。

馥郁的花香回到了聂明玦身边，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手腕虽还不能自如转动，但也在渐渐癒合。眼前少年在软椅上睡着，倦懒的眉眼，不似平日训练弟子那般凛冽，也不像看着他时那般自信，而是显露了些柔弱与无助。他用指尖摩挲着江澄粉白的小手，因为不间断的炼器画符，手背和指节上的紫色血管根根突出，他心疼的揉着那姆指间的穴道和经络，减缓他指关节的不适。

他想让江澄舒服些，于是轻声喊道：「江澄，醒醒，别在椅子上睡。」江澄醒来，揉了揉喀在椅背上的脸颊，就算有个软枕垫着，还是有些僵硬，眼神四处环绕了下，问道：「那我要在哪里睡。」聂明玦拍了拍他的床内侧，说道：「这里。」

江澄就说了个字：「哦。」然后便下了椅子，爬上聂明玦的床，卷过全部的被子，躺在聂明决躺过的枕上又睡了过去。聂明玦本就打算起床处理军务，见状微微一笑，拿出收藏在怀中的那份礼物，但只看了一眼又收了起来，他已经吩咐了大军明日继续前行，向前压境，他要和江澄一起，走这锦绣前程，送他大好河山，共赏无垠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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