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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岛Berde】Vol.2 Chpt.12/12x/13/14 骑士少女与男爵之女/奥塔维拉姐妹的密谈/骑士少女与帕拉格涅娜/骑士少女与酒馆老板,2

小说: 2025-08-24 22:53 5hhhhh 7260 ℃

  「呼呼,还是个少女呢。」我有些戏谑地跟她说道,可她似乎并不太开心。

  「我的母亲……」她那双忧郁的绿色眼睛恳切地望向了我。

  「目前,我们只找到了你。」我故意别过了视线,帮她穿上衣服。

  她哭了,我只从她抽动的腹部看到,没敢去看她的脸。

               ————

  第二天傍晚刮起风前,让娜和薇雅回到了边境营地,终止了搜救任务的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随后我们被安排了新的任务,把阿纳丝塔夏护送到塔克·兹姆诺,在那里等待进一步指示。

  一路上她都很沉默,四个人乘坐雪橇难免会有些拥挤,她只是全程低着头,缩着身子,有时我感觉到她在我身边抽泣,可等我看向她时她已经抹掉了眼泪。让娜想要和她搭话,但她对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非常戒备。

  到了塔克·兹姆诺,男爵的府邸已经被戒严保护了起来,我们被允许前往啊阿纳丝塔夏的房间取走属于她的私人物品,然后我们三人被命令护送她回到王都接受调查。

  「维罗妮卡,能请你和其他两位小姐在外面等一等吗?」我们帮她打包好物什后,她小声地恳求我。

  「这恐怕……」

  我望向了薇雅和让娜,她们一言不发地先离开了,但我仍然放心不下。

  「我……我不会轻生的……我只是想,自己哭一会儿……求求你……」

  在恳求我的时候,她已经流下了泪水,哽咽地说着夹杂着方言的句子,我只好转身离开,帮她关上了门,而后就听见她毫不掩饰的痛哭声。

  「你的家,你的子民,我会尽力照顾好的,只是,侄女儿,你会回来继承帕拉格涅的位置吧?」

  「伯伯,谢谢你,但我不能答应你……」

  「没关系,没关系……先回贝尔蒂城去吧,在那里好好休养……」

  阿纳丝塔夏·帕拉格涅娜,她是帕拉格涅·洛德维茨男爵的女儿,也是中央伯爵的远亲,因而在路过领都时,伯爵亲自接见了她,但她执意不在这里停留。

  「奥塔维拉小姐,维斯坎蒂小姐,能否替我转告令尊,还有帕里雅夫人和阿尔辛娜小姐,在下会尽力照顾好洛德维茨和疏散到三伯爵领地的子民,也恳请诸位在王都多多关照小侄女,在下不胜感激。」

  「我也会转告公主殿下。」让娜率先回答,这令伯爵大人面露惊恐,连连给她赔着不是。

  「小事小事!我会记得的!」我装出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上前拍了拍这个大叔的肩膀,薇雅只是点了点头。

  马车驶离了雪地,回到了我们挂念的温暖阳光下,受到我们三个的影响,阿纳丝塔夏似乎心情好了一点,虽然仍然红着眼睛,但她也开始试着跟让娜和薇雅说话,笨手笨脚地帮我们搭帐篷、做饭。因为她一直没有露出笑容,让娜甚至悄悄和我们把她称作「冰山美人」,但她活跃气氛的举动被我失落的眼神泼了一盆冷水。

  「对不起……」

  「前辈也没有做错什么……」

  平坦的原野中出现了广阔的河流,地平线上一座城市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

  「回家了。」我对我的两位同伴说道,也看向了男爵的女儿。

          Vol.2 Chpt.12x奥塔维拉姐妹的密谈

  在妹妹护送男爵的女儿到骑士学院回来之前,阿尔辛娜一直皱着眉坐在椅子上,用支撑在扶手上的手托着腮,盯着桌面发呆。桌面上放着一份用特制墨水拓印的笔录文件和一块水晶吊坠,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能看到那块本该没有颜色的吊坠在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维罗妮卡的脚步一向很轻,即使穿着带跟的皮鞋踩踏在木地板上也不会发出什么声响,因此直到她推开房门,让房间里的空气流动,把她的发丝吹到眼前,阿尔辛娜才做出了反应。

  「也不敲下门……」阿尔辛娜悄悄抱怨,不过是她亲自给予了妹妹冒失的特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姐姐,有什么事吗?」现在是下午了,维罗妮卡一行人才刚刚回到王都,她有些疲惫,没好气地坐到了阿尔辛娜对面的椅子上,取过茶杯斟了一杯茶,让苦涩的茶水缓解自己的疲劳。

  「自然是眼下要紧的事。」阿尔辛娜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往里面加了一匙白糖,在糖融化之前先嘬了一小口。

  「这次的事过于蹊跷了。联络官直到塔克·兹姆诺将近沦陷才动身,也就是说由洛德维茨和三伯爵费尽心血修筑的城墙几乎没起什么作用。」

  维罗妮卡揉了揉太阳穴,不太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干脆又伸了个懒腰,蹬掉了鞋子在椅子上盘起了腿。

  「城墙没有什么事,不过驻守的士兵因为城门被攻破全都战死了。我们驻扎的地方就在城墙的正门边上,那里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抵抗过的痕迹,其他两个城门的士兵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登上城墙就在军营里被屠杀完了,随后魔物从里面破开了城门……」

  魔物从三座城门涌入,像一把锥子逐渐向从王都延伸到边境的主干道路收拢,在离塔克·兹姆诺最近的一座城镇处聚集,集中贡献了洛德维茨的领都后便尽数折返。

  洛德维茨的城镇大多充作向边境运输物资的中转站,同时收纳附近领土的作物,因而这片领地上的过半数平民和几乎全部的军队实则都在这次魔物的袭击中遭了殃。

  妹妹所说的一切,阿尔辛娜早都在中央领派来的特使的报告中听闻了,听着妹妹所讲的见闻,她逐渐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城墙还可以说作是巧合,那几座城镇又确实像是被合围摧毁,连报信的骑兵都来不及送出去……那塔克·兹姆诺……」

  「的确,看样子没怎么受到损害。清理干净的话还是能住人的样子。」

  维罗妮卡补充道,可说起来,原本住在那里的人现在估计只剩下骨灰了。

  「嘶,这不是什么乐观的情形,而且据联络官所说,他就是帕拉格涅遣来的。帕拉格涅和诗菈赫忒娜都没有消息吗?」

  维罗妮卡疑惑了一会儿,用她疲惫的脑筋思索着那个拗口的名字,随后才把那个名字和阿纳丝塔夏的母亲联系起来,她便摇了摇头。说实话,能找到阿纳丝塔夏她已经觉得是天大的巧合,守护贝尔蒂的女神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好运送给他们。

  「男爵的一块臂甲和肩甲落在了城墙边,可是没有血迹,他的佩剑也没有找到。男爵夫人话,她再怎么说……也是位女性……」

  维罗妮卡耸了耸肩,她不想在姐姐面前表现得太大惊小怪,于是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就像以往的记载,遭到魔物袭击的村庄和城镇往往只会留下一地男性的尸体,女性的尸体数量极少,大部分都在最后剿灭魔物时才在遗留的巢穴里发现,下场都很难看。

  在西方森林里跟着佣兵们活动时,她一般都会在还未进到巢穴深处的时候就被比自己高三个头的佣兵大叔毫不客气地拎到外面去。现在已经长成了少女的她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不禁会去想象进到地精巢穴深处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吐晕过去。

  「唉,以她的健康状况,就算那种情况发生了,她也该在路上就先咽气了,至少不用遭受那些痛苦……啊,好像我不需要安慰你,我的小妹妹一向比我认为的要勇敢得多。」

  「也可能只是我还小吧。」维罗妮卡叹了口气,她虽然有着各种小聪明,却一直不擅长思考得太深入,想太多往往不利于战斗。

  「噢,那安娜她怎么样?我看她,还不算太糟糕。」阿尔辛娜坐直了身子,顺手把那颗仍然逸散着黯淡的猩红色光的水晶吊坠握到了手心里。

  「她?她还好,至少很健康,能吃能睡,就是不太爱说话。前几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应该是在被窝里哭了一整晚。后面就好些了,只是问她什么都不乐意回应,让娜一直照顾着她,但你应该知道的,她倔强得要死。」

  「嗯?你说健康,有人检查过她的身体了吗?」阿尔辛娜追问道。

  「哈,是我做的检查,营地里那时只剩下些男人。她的脸直接贴着冰,被冻伤了点,她们的种族是出了名的耐冻,这样的冻伤很快就完好如初。」

  说着,维罗妮卡拆开了手上的纱布,看到自己的冻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中途让修女施了法术,再涂了用烈酒泡的药,最后再抹了一层熊脂,那仿佛是扎了根刺在皮肉里又马上愈合了起来。阿纳丝塔夏的脸只是稍微用了些基础的治疗法术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那脸上大概会留下一块伤疤。

  「明明天气那么恶劣,皮肤还那么好,不公平!啊,她,还是个处女,没有被男人、也没有被魔物动过,那里还和她的脸一样嫩。」

  维罗妮卡有些不满地揉着自己的脸颊,因为南方过于干燥的天气那里的皮肤变得有点粗糙。

  「这样么……」

  奥塔维拉姐妹相继陷入了沉默。维罗妮卡不再掩盖一脸的倦意,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桌子上茶杯的彩釉花纹,阿尔辛娜则若有所思,在手里把玩着那块水晶吊坠。

  「会不会太荒谬了?」阿尔辛娜迟疑着,因为她已经基本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可父亲为首的内阁大概也很难严肃地对待这么不着边际的推断,骑士团的老顽固们更是会妄言贬低她。至于自己的妹妹,她相信维罗妮卡并不会怀疑她,她迟疑的是要不要把她牵扯进来,她对自己的谋划知道多少。

  她望着妹妹有些憔悴的脸,她知道这个有着旺盛精力的少女只要躺到床上去打个盹就能恢复过来,并没有太过关心,可一种愧疚的情绪还是从她的心尖涌上脑海。

  维罗妮卡·曼奇尼娅,她是奥塔维拉家最小的孩子,父母都年事已高没有力气再去生育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但在维罗妮卡出生时,两个哥哥就升入了公学,住到了学校里,大毕业后更是为了王国的政务奔走于各片领土之间,二哥独自打理着家族自己的领地,并不在王都久居,因而和她最亲的就只有自己。

  她和自己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开朗的脸,都继承了母亲那波浪状的头发,只是自己先天缺陷,没有魔力,所以头发在出生后逐渐褪成了棕色,而妹妹那头金发在她还没学会用膝盖支撑起身体之前就一直是那么的闪亮。

  她就是自己眼中自己应有的、完美的样子,因而望着那张俏丽的脸蛋,她心中的宠爱止不住地溢出到肺腑,倒灌向咽喉,又被自己用力咽下。

  「就算是自己的血亲,也不能说想怎么使唤都可以吧?」阿尔辛娜这么告诫自己。

  「姐姐,我有点困了,我先回房间去睡一会儿。」维罗妮卡站起身来,用力伸了个懒腰,捡起地上的鞋子拎在手里,向房门走去。

  「那,晚上再聊,安娜那边还需要麻烦你来照顾。」阿尔辛娜也连忙起身,跟着妹妹走出房间,望着她走下楼梯。

  「知道啦——」维罗妮卡奶声奶气地说道。

  「还有,要吃饭再叫你,还是你要先洗个澡?」

  「洗澡吧——」

  阿尔辛娜很清楚妹妹的性格,她会不管不顾地走回房间,扑倒在床上,什么也不管,那么等一下还要让女仆去帮她烧好洗澡水,再在晚饭前留出时间叫醒她。

  她走回方才落座的茶桌旁,取了自己的烟斗和装烟叶火柴的匣子,上楼到自己的工作间,在一大幅摊开的卷轴前停了下来,填满了烟斗,抽出一根火柴在手边。她先拿起了一支蘸水笔,在裁好的一小条羊皮纸上写上了留言:

  「晚饭前,烧水,叫妹妹洗澡。」

  她划着了火柴,点燃烟叶,深吸了一口,随后用还没燃尽的火柴烧掉了那一小条羊皮纸,上面的墨水便在空气中与羊皮纸的灰烬一同凝成细小的颗粒,向窗外飘去,阿尔辛娜确信几分钟后在花园里修剪灌木的女仆就会在她的白色腕带上看到自己给出的指令。

  「咳咳咳咳咳——」阿尔辛娜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她只好先灭掉了烟斗,走到房间的角落去找自己提前浸泡好的药草茶,但在那之前,她先把咳出的浓痰吐在了手帕上。

  「啧,*** !」贵为王国重臣的长女,国王右手上的食指,阿尔辛娜大声骂出了绝不能让其他人听到的粗口。

  手帕上沾着的恶心的东西,还有喉咙里窜出的血腥味,深红色的血渍向外蔓延出经络。

  「维罗妮卡,我还能陪你多久呢……公主殿下,恐怕我们两人,说不清是谁来送谁走了吧?」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喝下了两杯药草茶,回到案台前,再度拾起了烟斗。

  必须做出成果——阿尔辛娜更加笃定地叼起了烟嘴。

  把那块水晶挪动到卷轴中央,猩红色的光芒沿着法阵的纹路攀爬,把阿尔辛娜苍白的脸照亮……

         Vol.2 Chpt.13骑士少女与帕拉格涅娜

  因为提前回到了王都,骑士学院自然没可能只给我们三个人上课,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三人都当是不正式地放了假,可怜亚兰佐老师他们在停课的时候也得装模作样地到学校待着。

  对于阿纳丝塔夏的审讯工作自然就交给了骑士团的元老们处理,姐姐也有插手此事,不过她并不能对洛德维茨家幸存的女儿表现出包庇,只能让她不太被为难。

  「我也是女人!请你们放尊重点!」

  在议事厅外等候的时候,我听到了姐姐的咆哮。

  两天两夜,她都被关在学院里,最后因为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群啰唆的大叔们还是决定先让她离开,之后定期接受传唤调查。

  「你有什么打算吗?」

  阿纳丝塔夏收拾好随身的衣物,她的其他私人物品暂存在了姐姐在外城买下的三层小楼里,因而从学院出来之后我先把她带去那里。

  「都到这种时候了,我也给不出什么答案……」

  她的眼睛有点红,白净的脸上能看到明显的眼袋,也没有心思用妆容来遮掩住,看上去有些憔悴,漂亮的绿色眼睛显得颜色很暗。但她尽可能正式地打扮了自己,穿上了她仅剩的一件正装——高级公学的制服,但是没有佩戴领徽,说明她并没有入学。

  「暂时,住在我姐姐那里吧?如果你不嫌弃外城的环境的话,那里还挺不错的。抱歉,如果让你住到家里来的话,反而对你来说不那么方便。」

  「劳您费心了,维罗妮卡小姐。王都的外城,那也是比我的家乡要舒适的地方,没有哪里过不去的……」

  她的话语正式得有些刻意,让我诧异她和我们从雪地里救回来的那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的腔调变得比我、甚至比姐姐都要像一个在王都内城长大的人,和她哭哭啼啼时夹杂着方言的口吻一点都不像。

  这种气氛有些尴尬,我实在不擅长应对,只好用手指把玩起了自己的头发。今天没有穿制服,只是穿了一身平时穿的连衣裙,本来想带阿纳丝塔夏在内城逛一逛,或者去一趟之前让娜带我们去过的老婆婆的甜品店里,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可她好像并不是很想和我说话。

  「有点委屈呢。」我小声嘀咕着,心想要是薇雅这时候在身边就好了,可她要回家去陪一陪帕里雅夫人。

  沿着城市中心的大道一直走去,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内城,拐了个弯,沿着另一条主要的道路往下走去,不久后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洛德维茨……酒馆,洛德维茨,和安娜家有关系吗?」

  阿纳丝塔夏停下了脚步,她没有抬头,只是缓慢地叹了口气。

  「是我家的财产,是我父亲的堂兄弟在打理。」

  「那,不进去看看吗?怎么说也是亲戚,说不定能得到点帮助?」

  她摇了摇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我只好先带她到姐姐的画室去,先让她安顿下来。

  这一片的房子都是三层楼的构造,姐姐把第一层用作作品的展览,还摆了一套茶桌方便与客人洽谈。二楼是她的作坊,除了画具和颜料还有各种调配材料用的工具,她也存了部分魔法耗材在这里,工作的空间可以说有些凌乱,不过大部分的魔法研究她都会在家里的那幢房子里进行,这里堆积的材料还不算多。

  第三层,我并不想提起来这里,我真想用尽所有的魔力打出一发最大的火焰魔法把这里通通烧掉。这一层的角落有一个狭小的暗门,里面有一个隐藏的楼梯间可以通往第四层的阁楼。

  「暂时在这里将就着住吧,楼下姐姐的房间……我还是建议你住在这里好了,实在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很感激,谢谢维罗妮卡小姐和阿尔辛娜小姐。」

  房顶的倾斜构造让我不小心撞到了头,这里最高的地方也很低,高个子的阿纳丝塔夏再穿了带跟的皮鞋,她得缩着脖子才能不碰到天花板。

  好在这个阁楼还算宽敞,姐姐提前叫人来打理过了。把她的物件都存在这里也还有比较充足的活动空间,有一张桌子可以读书写字,也有一张舒适的床,还有一张小沙发,就在窗户旁边,可以看到底下的街道,我想大概姐姐偶尔也会都在这里偷懒。

  「那个,钱不够的话……」

  「不劳费心了。」

  我轻轻咂了咂嘴,没让她听见。她的远房伯伯,也就是伯爵大人,当时匆忙地把自己的钱包塞给了阿纳丝塔夏,里面的钱大概只够她在王都生活一周,她从男爵府里拿出来的私房钱甚至比那还要少。

  奥塔维拉家族虽然并不是经商的好手,远比不上把我们视作对手的维斯坎蒂家,可稍微资助这个可怜的姑娘一点也并不妨碍,哪怕是把我给姐姐拿去挥霍的钱让给她……

  「我,应该休息一两天,就会去找工作的……」

  听到这话,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我看到了阿纳丝塔夏那张疲惫且带着忧郁的脸,她的眼睛好像稍微有了一点光,我走近了两步,她把视线从我的脸挪到了我的胸口,又移向了一旁。

  「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肩膀,肌肉有些僵硬,她摇了摇头回应我。

  「也不好……一直麻烦你们。我很快会搬出去的……」

  我长出了口气,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南方姑娘有着如此倔强的性格,想必我们要是借用家里的关系给她安排工作,她也不会乐意的吧。

  叮嘱过她好好休息,临别前我还是放了一枚银币在她手心里,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她也没有拒绝。

               ————

  维罗妮卡走后,阿纳丝塔夏并没有躺到床上休息,她只是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让自己的背和颈部稍微放松,闭上眼歇息。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从窗户看到那个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少女的身影走在街道上,直到被窗框遮挡住,她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回来过王都了,但是实话说,自己对外城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周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但只要沿着主要的道路走,不随便钻到小巷子里去,就不至于找不到方向,因此没费多大工夫,阿纳丝塔夏就找到了来时的路,洛德维茨酒馆的招牌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酒馆,各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作妓院,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阿纳丝塔夏从小就被这么叮嘱,因而她从来都不敢离这些地方太近。不管是还在王都作为学生生活的时候,还是成年后回到塔克·兹姆诺,她都会绕开这样的场所,假使不经意间路过,她也会本能地感到抗拒。

  曾经,也还是来过这里的吧,只是对父亲的那位兄弟没有太多好感。他的身上和其他南方男人一样有着一股浓烈的酒味,还有在冰天雪地中锻炼出的粗壮的身形,棕黑的鬓发和胡子似乎从不屑于打理。除此之外,那个人也有着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像是总是在打量猎物的猎豹那样细长的双眼。

  自己不怎么深的眼眶和略有些细长的眼角大概就是洛德维茨家族的血脉,阿纳丝塔夏并不喜欢这一点,好在她也继承了母亲的面容。只要和那张脸有几分的相似,就可以说得上是一张漂亮的脸了。

  阿纳丝塔夏用手揉了揉被心脏敲得发闷的胸口,她的鼻子因为空气中充盈的水汽和温暖而止不住地发痒,现在大概红得很难看,却还是在拼命吸着气。她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一侧的街巷绕到了后面,通过台阶走上二层,用一直攥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

  一股潮湿的气息伴随着腐朽的味道瘙痒钻入鼻腔,阿纳丝塔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响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这是一间公寓,只让一个人居住的话,里面相当宽敞,还配备了浴室和厨房,家具都蒙上了布。

  是一间不错的房子,只是闲置了太久了,花一两天功夫清理干净,稍微通通风,再把缺少的物件购置齐全,应该能比较舒服地住下来,阿纳丝塔夏难得地感到了些许的安慰。这是母亲担心她在学校住不习惯,用自己的私房钱托人替她买下的房产,本来也希望自己的叔子能够稍微照顾下女儿。

  「不过当时要是住到这里来的话,早上就没什么机会睡懒觉了。」阿纳丝塔夏心想,这里离处在内城的公学还有段距离。

  那么,是要雇人来收拾,还是节约一点自食其力,这些都不是现在疲惫下应该考虑的,这两天在骑士团接受的审讯实在让她心力交瘁,让她连悲伤都变得麻木,只想闷头睡上一整天,好在奥塔维拉家的姐妹很照顾自己,给自己提供了一个舒适的临时住所。

  「还是不能太依赖她们了。」以自己卑微的身份和这些望族走得太近,接受太多好处,那一定是没什么好处的,或许会付出自己余下的人生来作为代价。

  暂时放下了思绪,阿纳丝塔夏理了理修剪得平齐的前发,深吸了一口气,再猛地吐出来,下定决心推门走进了洛德维茨酒馆。

  现在还是早上,几乎没有人会在早上来这种地方买醉,或者来找姑娘寻欢,酒馆里空无一人,连椅子都还倒置在桌面上,阿纳丝塔夏因而猜疑起这个时间里开门营业的必要。

  「早上好?」她放低音量,探着头,放轻脚步,让鞋跟在木地板上发出尽量小的声响。

  「有人吗?」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她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随后朝柜台的方向走去。

  咚、咚,吱嘎吱嘎……

  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木头器具有规律的碰撞声与摩擦声,随后是一个女性的低吟声,那声音随着木质物件的噪音一起变得高亢、急促,好像从忍耐中逐渐释放,随后透露出痛苦。

  「是在那扇门后面……」阿纳丝塔夏找寻着声音,最终确定那是从柜台里面的一扇门后传来的,她便绕过略有些长的柜台,目光匆匆从堆叠的橡木桶和架子上摆满的玻璃酒瓶上掠过,从打开的活板处走到柜台背后。

  「呜呃……嗯哈……啊啊啊……」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痛苦,令阿纳丝塔夏不由得感到背后发凉,她的心仿佛被压在桌子脚下,一下下地被女人的呻吟挤压着。

  阿纳丝塔夏想要去敲门,可有人拽住了她的手,她转过头去,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到了一双惊恐的蓝色眼睛,女孩苍白的脸左右摇晃着,她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让自己的手腕感到疼痛。

  「不……不要进去……」

  阿纳丝塔夏读出了对方的唇语,便蹲下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原来这个体形瘦小的女孩一直躲在柜台底下,她的注意力一直盯着那扇门,因此没有留意到。她把对方拉了起来,两人一起来到酒馆的门口处,穿着女侍制服的少女紧张兮兮地关上了门和窗户,然后倚靠着墙角抱着腿瘫倒了下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这,到底怎么了?」

  少女目光无神,只是抱着自己的腿,不时地摇头,嘴里哈着气。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阿纳丝塔夏不由得感到不安,连洛德维茨的寒冬都难以让她感到战栗,此时却让她感到四肢发颤,血管里输送的好像是清凉的水,而不是血液,少女哈气的声音和隐约传来的呻吟声让她难以安静地站立,她干脆取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少女的身边,跷起一条腿不安地摇晃。

  「小、小姐,现在只有啤酒和苹果酒供应……」身旁传来了细小但温婉的声音。

  缩在墙角的少女似乎冷静了下来,她扶着墙站起身,眼神躲闪着对阿纳丝塔夏说。

  「我叫尤莉耶塔……不知有何可以帮到您?我们只在晚上出售烈酒……」

  名叫尤莉耶塔的女孩面容姣好,身材虽有些瘦小但颇为挺拔,有着中部贝尔蒂人典型的长相,蓝色的眼睛和灿金色的头发色泽都颇为鲜亮,阿纳丝塔夏因而对这位少女怀有好感。

  「不麻烦你了,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这里的老板。我叫阿纳丝塔夏·洛德维茨。」

  「洛、洛德维茨?」

  听到这个名字,少女捂住了嘴,眼神中闪过了怀疑和恐惧的复杂神色。

  「不用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

  正说着,酒馆里面传来「砰」的响声,一个壮硕的男人从方才传出的噪音的房间里走出。他赤膊上身,正在扯紧自己的腰带。他有着较高的颧骨和细长的眼睛,黑色的头发剪得有些短,却留着络腮胡子,他的胸部和腹部也有着同样颜色的毛发。

  「臭婊子,当条狗都当不明白,白花那么多钱来养着!做这么多,还不如让那小毛孩!至少她还能夹得紧些」

  他用难听的南方方言叫骂着,直到走到大厅里,看到了面露惊恐的阿纳丝塔夏,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嘶,帕拉格涅娜,你怎么到王都来也没点消息?」

  洛德维茨家的人常常都没什么表情,可这时却能看到那男人脸上的笑意和眼角的皱纹,这使得阿纳丝塔夏略微放松了些。

  「瓦尔戈涅叔叔,好久不见……」阿纳丝塔夏露出礼貌性的笑容,微微向自己的叔父行礼。

  瓦尔戈涅是父亲帕拉格涅的弟弟,可以说是自己仅存的血亲,但阿纳丝塔夏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她能感觉到,这个外表酷似父亲的男人骨子里和父亲也是一样的,而她从小就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好感。酒馆也并不是曾经身为学生的阿纳丝塔夏应该来的地方,因而即使两人同在王都,她也仅与这位叔父碰过几次面。

  两人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名叫尤莉耶塔的少女颤颤巍巍地为瓦尔戈涅取来了他的上衣,便近乎小跑地跑进了刚才那间屋子里。

  「叔叔,南方的事情……」

  「确实有些风吹草动传到了我这里,是帕拉格涅叫你来避难的?这家伙的剑应该还利着吧,无论是铁做的还是肉做的,这点小事很快就能摆平的。」瓦尔戈涅开着南方人常用的笑话,但这个操着一口王都官腔的侄女并没有要笑的样子,他只好自讨没趣地暗自骂了一句脏话。

  「叔叔,这次的事态……总之塔克·兹姆诺已经被摧毁了……」

  「什么?!」

  瓦尔戈涅那细长的眼睛一下就睁圆了,他猛地拍向了木头桌子,桌子的两条腿便失去了粘连,好在阿纳丝塔夏也被瓦尔戈涅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站了起身,这才没有被倒下的桌子砸到。

  「那帕拉格涅和诗菈赫忒娜都?」

  见阿纳丝塔夏沉默不语,瓦尔戈涅便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阿纳丝塔夏感到对方胸腔硬茬茬的毛发扎得自己的脸很不舒服,就像是沾到了飞蛾的茸毛一样起了瘙痒的疹子。

  「活着就好。」

  两人重新找了张完好的桌子,面对面坐下,瓦尔戈涅用力跺了跺脚,尤莉耶塔便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拿来了一副酒杯,给瓦尔戈涅开了一瓶烈酒,阿纳丝塔夏则摆手示意尤莉耶塔不需要给自己斟酒,她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小跑着回到了里面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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