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的父亲，我的兄弟。我这这里至理名言，你们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我不想做一个不忠的人，也不想做一个不孝的人，所以我只能逃遁。不过也没有关系，我说的这些，都是十分浅显的道理，你们如果现在不明白，那在你们和底层人接触的过程中，你们也一定会渐渐明白这些道理。那些人是靠不住的，他们早就被魔法和源血吓破了胆，他们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人，他们很清楚他们在法师们高深莫测的场地魔法下，在源血战士们“超人”般的钢铁身躯和无当利刃下，不过是被肆意虐杀的敢死先锋而已。所以他们不会信任你们，他们的利益和你们的从来也都不一致。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我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些平民与你们的部队刀兵相见的场景，他们来自村庄、城镇和城市里阴暗的角落，他们是绝大多数帝国人——大约95%的样子，而剩下4%的人就是商人们提出的所谓“中产阶级”，实际上他们是过得较为体面的“底层人”，而我的父亲，我的兄弟，真正和你们属于利益共同体的人只占总人口的1%，或许都不到，因为这1%的上等人里，至少有一半是反对你们的。开动你们的脑筋，发挥你们的聪明才智吧，如果不把那95%的人逼到绝境，他们永远都不敢向那1%的上流社会人士挥刀，如果不把他们的生存空间彻底挤压，他们甚至都不敢对中产阶级动手。这就是他们，懦弱、愚昧、无能、鼠目寸光而且经常浅尝辄止，这就是他们。

可惜，明天，我就会脱离斯洛科姆家族，丢掉斯洛科姆人的身份。我将离开漂亮宏伟的魔法都市尼格鲁文斯，离开这片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我将前往帝国南方的独立城邦，在科瓦斯大陆南岸的独立城邦之间穿梭，完成我和我的导师未竟的魔法研究。

我很好奇我的父亲和兄弟到底是打算如何瓦解这个迟暮的帝国，无论他们最终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这一定都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他们真的会去团结人民吗？还是另有他法呢？

别了，斯洛科姆。别了，尼格鲁文斯。别了，科林帝国。

——《魔法教授基特·斯洛科姆的日记》

四

灵能中枢（城市级）：

一个由多种炼金符文组合构成的魔法物品，蕴含着巨大的灵能。

在不具备“灵视”的人看来，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悬浮立方体。

千丝万缕的灵能从它所在城市的所有具有低阶及更高等阶灵能的人身上汇聚到这个流光溢彩的立方体里。

灵能中枢是科林帝国发生“蓝色革命”之后，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师、炼金术士与符文工匠联合创造的一个强大魔法物品，通过收集个体的灵魂碎片，灵能中枢可以从对应个体中汲取灵能，只要这个生命没有走出灵能中枢覆盖的范围。

在灵能中枢被发明后，一直困扰着科林帝国统治阶级的治安维稳问题终于得到全面而深刻的解决——在此之前，自由的魔法师和源血战士们很难被帝国警察真正管理起来，无论是在城镇还是城市，黑社会和层出不穷的具备超凡力量的犯罪团伙让科林帝国这个庞大的机器难以应付，充满魔法和源血的战斗可以轻易地破坏已经修建好的道路与公共建筑，而光是完成修复工作就已经让帝国政府的政务员疲于奔命。

转折出现在灵能中枢普及以后，这个代表着科林帝国魔法学与炼金术巅峰的杰作成功解决了困扰着历代科林皇帝的问题。四十九颗灵能中枢分别安置在科林帝国的十二省四十九座城市里，与此同时，帝国对魔法师的管束也随之变得严厉起来。任何魔法学徒都必须在接受魔法学院的教育前将自己的灵魂碎片上交给灵能中枢，任何在城市中活动的魔法师都必须接受灵能中枢的识别，如果他没有上交过自己的灵魂碎片，则他必须上交一份灵魂碎片给灵能中枢，否则会被科林帝国的城市警察逮捕并关进帝国魔法监狱。

通过灵能中枢，每个帝国城市的市长都可以更加从容地管理整座城市的超凡力量者，尽管源血战士们不用上交他们的灵魂碎片（从学术上看，他们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是灵能中枢汇聚起的强大魔力足以撕碎任何一个胆敢违抗帝国官方命令的源血战士。于是，容易造成大面积杀伤和破坏的超凡力量在城市中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通过灵能中枢的滋养，那些先天不具备施法能力的人也可以让自己的灵魂慢慢得到改善，并且在1-2年的时间获得魔法学徒那样的基础施法能力，然后逐步让自己的灵能变得强大。

蓝色革命之后，人们将灵能中枢和帝国向魔法师们收取灵魂碎片的行为称为“魔法税”，任何试图接受正规魔法教育的帝国人类都必须向皇室和政府缴纳魔法税，而所有试图抗拒这一税务的魔法师则被官方称为“野法师”，野法师被法师公会和皇家魔法学院的法师们疯狂追杀，在灵能中枢投入使用的第一个千年结束后，帝国宣布所有的野法师及其后代都已经被赶尽杀绝。

在灵能中枢的辅助下，科林帝国统治阶级的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同时也让整个帝国的权力更加集中——帝都奥默罗德拥有最高级别的灵能中枢，它负责完成其他四十八座灵能中枢的信息交换，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接管其他城市的灵能中枢。

魔法门：

由次元棱晶打造成的魔法之门，大小视次元棱晶的数量而定。

充满神奇魔法力量的大门，穿过魔法门的生灵会直接旅行到魔法门所定位的地点。

单个魔法门并不能完成“传送”魔法，魔法门至少要和另外一扇魔法门匹配后才能进行“传送”。

魔法门是伟大的开国皇帝莱登·科林从巨龙手中交换来的强大魔法，这项魔法至今都没有被帝国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师破解。实际上，除了龙族，其他种族最多只能使用魔法门，将极其罕见的次元棱晶依照学者巨龙的指示排列成一系列特殊的形状，从而使其可以正常运转，它工作的具体原理从来没有被破解过。

尽管历代科林皇帝都孜孜不倦地试图和巨龙达成有关次元棱晶的交易，但是直到帝国历5481年，帝国皇室才收集到足够的次元棱晶来让每座帝国城市拥有一扇属于它们自己的小型魔法门——这扇能够完成瞬间定点传送的魔法门通常只允许一个成年男性体型大小的人类通过，因此，商会和邮局通常选用矮人作为运送紧急货物和信件的交付员，他们往往可以四个四个进出魔法门，而如果是普通人类，则只能一个一个进出魔法门。

当然，帝国皇室一直都储存着一些作为战略物资的次元棱晶，在遭遇紧急情况时，皇室法师将会直接在后方与前线建立一道单向传输的巨大魔法门，让最精锐的战士和法师直接横跨山海抵达战场，对敌人施以最凶猛的打击——这样的战术在始皇帝莱登·科林统一科瓦斯大陆西海岸的时候就被他多次使用过，在后来的虫潮与兽潮中，战略魔法门也对逆转形势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在和平年代，并不宽敞的普通魔法门往往作为运送特殊商品和重要政令的通道。皇城奥默罗德的达官贵人为了满足他们对肉类食材鲜嫩程度的极致追求，常常命令各大商会使用魔法门的珍贵运输机会来运送这类货物。后来，许多地位不足够高的法师都没有资格走进魔法门，他们必须使用飞行法术来完成长途旅行。

贪婪的欲望占满了这座小小的传送之门，如果在省城或者首都没有足够硬的后台，就算是高阶超凡者，就算愿意支付几十万科林，恐怕也无法走到魔法门的面前。

源血：

蕴含着强大力量的神奇血液，与之对应的是没有超凡力量的凡血。

浓稠猩红的血液，本身可以算作一种炼金材料，血液中糅合有灵魂的力量。

严格来讲，科林帝国的居民体内都有源血，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体内的源血浓度太低，导致源血的力量没有办法彰显出来。

在前帝国时代，科瓦斯大陆的西海岸还是一片各个王国林立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经历过一段蒙昧无知的时期后便发现他们自身也具有超凡力量——源血和灵能。与灵能天赋出现的极小概率相比，源血则要“亲民”得多。它在每个西大陆人类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只不过有的人天生源血浓度高一些，有的人低一些。

源血让战士们获得了具有种种功能的“战技”，这些战技有的需要主动使用，有的则是被动存在，尽管凡人的武艺在战斗时仍然能够发挥出作用，但是源血强化后的身体与充满超凡力量的战技让源血战士很快脱颖而出，他们更加深厚的体力，更加敏锐的感觉和全方面更强劲的“性能”让他们在与凡人作战时占尽优势。人们把不具备低阶及以上超凡力量的战士称为士兵，而其他的则统称为源血战士。

源血苏醒的标志就是获得第一个源血战技——在一个士兵体内的源血浓度视其种类到达一个特定的源血浓度后，他将凝聚出“第一滴血”，并据此成为一名源血战士。每当源血战士体内的源血浓度或质量提升到一个新层次后，他将会获得一个源血战技或者让一个已有源血战技获得强化——对于大多数类型的源血而言，这样的规律是成立的。所以，人们常常通过一名源血战士拥有的战技数量和战技强度来判定他的超凡力量档次，从初阶迈入高阶时，源血战士通常会获得一个“终极”源血战技，而从高阶迈入山海阶（圣阶）时，源血战士的力量还会发生更加特殊的质变。

在科林帝国和科瓦斯大陆，源血的种类数不胜数，这是因为源血本身可以混搭中和，进行各种各样个性化的改造。源血战士们在接触超凡力量时，在食用具有超凡力量的魔兽肉类或者植物时，他们体内的源血也会随之受到影响。根据皇家魔法学院炼金术士们的研究表明，食用具有超凡力量的食物和饮用具有超凡力量的液体都会显著加快源血战士的成长，换句话说，它们会让源血战士的源血浓度进一步提升，并且朝着某种方向发生细微变化。

科林皇室、四大基石家族和八大支柱家族都是源血战士家族，这也是科林帝国官方承认的十三支“经典源血”，相较于后来混搭出的各种源血，经典源血的战技池相对比较稳定并且威力不俗。尽管“杂种源血”在特殊情况下可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或者出奇的好用，但是就通用性和稳定性而言，经典源血完全可以应对大多数情景，并且有着杂种源血不具有的清晰发展路径。

灵药：

一种配方复杂的魔法药汤，据说有数十种完全不同的配方，但它们的效果都一样。

气味刺激难闻，而且药汤表面有着斑斓的色彩。

饮用过后，饮用者会出现极其强烈的幻觉，他的所有感官刺激将被急剧放大，药效发作期内，饮用者有产生人格分裂、精神错乱和其他种种精神疾病的可能。

蓝色革命后，灵药是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又一堪称奇迹的发明，它成功解决了那个困扰了科林帝国子民，甚至整个科瓦斯大陆人类的问题——如何后天获得使用灵能的能力，习得魔法？

灵药的出现阶段性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在无数个残忍的魔法实验后，皇家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和炼金术士们终于完成了第一张灵药配方，一个完全无法“启迪灵魂”的普通人在服用这张配方调配出的灵药后成功获得了灵能，他的灵能水平和那些刚刚“启迪灵魂”的魔法学徒们相差无几，并且同样拥有法师们才有的“灵视”，从而能够看清空间中的元素能量分布。

这一突破性的发明很快就报给了科林皇室，皇帝指示研究人员继续探索灵药，企图研制出一款稳定的，可控的，比较温和的灵药。但是这样的愿望最终落空，尽管皇家魔法学院的天才们孜孜不倦地改良灵药，但是他们最终发现，服用灵药者无论如何都必须面对精神和灵魂层面的试炼，这个过程是不可省略的。

当然，如果不考虑推广和常规情况的话，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建议灵药服用者在多位魔法师的陪同下服用应该可以比较好控制住风险和意外，法师们强大的灵能可以约束住灵药服用者在药效发作期内所释放出的狂暴灵能，通过研究人员的观察，如果其他法师能够将这股狂暴的灵能约束住，那么灵药服用者会有极大的概率通过试炼，或者说完成“灵魂启迪”。

基于这个结论，科林皇室最终认可了灵药及其丰富多样的配方。尽管这些配方各不相同，但它们无一例外地需要用到许多珍稀名贵的炼金材料，这让科林皇室的魔法师、炼金术士和符文工匠批量生产的美好愿望彻底破灭。

通过测算，科林皇室和十二家族最终决定有节制地对他们的后代使用灵药，同时他们积极地收集“先天灵魂启迪者”的尸体，因为这些尸体在时间的作用下会以各种奇异的形式转化成能够制成灵药的炼金材料。

就这样，经过日积月累，皇室、十二家族和“新贵族”的后代中魔法师越来越多，他们秘密地使用灵药，并把法师辈出这一现象归结为“运气好”或者“血脉优秀”，总之，各地的魔法学院、法师公会、炼金术士公会、符文工匠公会和佣兵工会渐渐完全被这些开国贵族子弟所把持。

帝国历6790年的统计报告显示，出身平民的法师占比从曾经的99%慢慢滑落到75%左右，也就是说，贵族用1%的人口，产出了近25%的魔法师。

灵药这一最高机密在帝国历6796年被突然公之于众，它与圣者的陨落、帝国6780年税务改革法案、文官选拔考试暂缓这三件事一起，成为帝国崩塌的导火索。

五

起初，奥维亚特人以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异端审判案。

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蒙面邪教徒被九界的战争之神切特的信徒和正义之神贝特尔海姆的信徒们绑在一根根火刑柱上，由于他们都被黑袋子蒙住了面孔，观众无法得知他们的真实身份。

和往常一样，圣洁的火焰将异教徒和邪神信徒们的不洁身躯焚毁，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战神信徒和正义之神信徒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个仪式，但是火焰冲天，愈演愈烈的火势和灿烂光辉让观众们渐渐发现这个异端审判没有那么简单，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熊熊烈火的燃烧下，这些异教徒和邪神信徒们很快就灰飞烟灭，但燃烧的结果并不是一无所有，一块黄澄澄的金子出现在那些火刑柱的下方。

这是战神信徒和正义之神信徒始料未及的事情，他们以为切特的战争之火和贝特尔海姆的正义烈焰足以焚毁世间的一切，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人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烧死的是财富女神卢恩的信徒，他们都是神国奥维亚特各个教区小有名气的富翁和商人，凭借商贸和投资，这些人很快就累积起一大笔不菲的财富。

于是宗教战争开始了。

尽管财富女神的祭司们没有从卢恩女神那里得到任何指示或回应，尽管战争之神切特和正义之神贝特尔海姆给了他们的信徒和其他奥维亚特人一些经不起深究的解释，尽管九界诸神之间的内部矛盾在神国万年历史的时间长河里已经被消弭殆尽。

但是宗教战争还是骤然降临，一方是最近这个千年出现的新神——财富女神卢恩和她的黄金教会，另一方则没有明确的代表，他们的军队里有信仰战争之神切特的圣骑士，有信仰正义之神贝特尔海姆的圣光牧师，有信仰光明之神凯克威奇的神术师，有信仰狩猎之神沙伊尔曼的神圣战士……总之，他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支九界诸神信徒联军。

财富的运动为神国奥维亚特带来繁荣，它带来了东方的香料和西方的珠宝，带来了科瓦斯大陆各地的文化与商品，带来了更多的人口和更多的信徒，但它同时也带来了一位新生神明——财富女神卢恩。这位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的神明以锐不可当的势头进入九界，她的身影无处不在，她的影响力无边无际，她的信徒无穷无尽——在整个科瓦斯大陆都通用的新型货币“卢恩”发行后，无论是卢恩纸币还是金、银、铜三种卢恩硬币，它们都很快被全大陆的商人和政府接受认可。从此之后，独立城邦不用再自己铸币，科林帝国、神国奥维亚特和万兽山脉之间的交易也变得简洁可靠。

正如卢恩信徒所说的那样：财富女神会眷顾那些擅长创造财富的忠诚信徒，财富女神会惩戒那些违背契约精神和破坏财富的亵渎者。

因此，财富女神卢恩的黄金宝殿便成为了商人们签署合约与完成大宗交易的首选场所，财富女神的祭司们在整个科瓦斯大陆建立起错综复杂的交易网络，他们的人脉宽广深厚，他们接受的捐助和喜爱也远远超过其他神殿祭司。

在以前，商人们要么在某个可靠中间人的见证下完成交易，要么去正义之神贝特尔海姆或者公平与审判之神费尔的神殿进行合同签订。

但在财富女神卢恩和她的黄金宝殿出现后，这一切都变了。

信用体系被卢恩和她的祭司们一步步重建，只要信仰财富女神，那这个信徒便可以在神国奥维亚特以及九界诸神庇佑的地方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追逐财富和那些世俗享受，在黄金宝殿里的人们不用再遮遮掩掩，不用再难以启齿，他们为“逐利者”的称号感到骄傲和自豪；在这里，他们不用遭到别人的非议和冷言冷语，也不用面对任何来自“道义”、“情感”和伦理关系里的束缚或压力。

“契约-交易-财富”

这个稳固的黄金三角形就是财富女神信徒们的最大信条，他们热衷于追逐财富，热衷于享受财富，热衷于创造财富。于是这些财富的狂信徒们在科瓦斯大陆上开辟一条有一条崭新便捷的商路和航线，他们摒弃各种各样的成见，尝试和所有种族展开贸易活动——除了虫群之外，这些商人和资本家的确出色完成了这一任务，他们和万兽山脉的魔兽与兽人交易，他们与九层地狱的恶魔交易，他们与死灵法师和巫妖交易，他们与深海的鱼人交易，他们与天空之城的巨龙交易，他们与东大陆的神秘势力交易……

直到那场残忍的异端审判案发生。

“黄金已经腐蚀了你们的信仰，你们的神灵如今也被其困扰。”

战争之神切特的宣言响彻整个奥维亚特，不仅是这里，整个科瓦斯大陆都已经和平了太久。人类和其他种族都已经忘记了战争的力量，战争的艺术和对战争的畏惧之心。这片大陆的生灵已经沉湎在和平与繁荣的假象中千年之久，所以他们迫切需要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战争来告诉他们何为战争，以及财富女神的虚伪。

所以战争开始了。

在无形大手的操纵下，财富逐渐流向那些本就握有大量财富的人，而其他人只能靠运气分一杯羹。劳动是无效的，劳动者的劳动只会让劳动者更贫困，让不劳动者更富有。当九界诸神把这一事实无情地公之于世时，战争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两种人，一种是富人，一种是穷人。

这个世界上也从来不缺少另外两种人，一种是想富的人，一种是仇富的人。

既然诸神们默许他们的信徒展开对财富女神信徒的宗教审判，那么气愤填膺的大多数便一定会和不明所以的极少数开战，前者众志成城，后者离散分裂。

靠着财富的帮助，卢恩的信徒苦苦支撑。他们在全大陆招募佣兵和愿意帮助他们的力量，在奥维亚特少数几个教区组建起防线，守护他们自己和他们的信仰。令人琢磨不透的是，这些被“钢铁十字军”称为“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卢恩信徒在这种时候并没有像墙头草那样宣布不再信仰财富女神卢恩，而是选择负隅顽抗，用生命和真金白银捍卫他们的信仰。

战斗不止发生在科瓦斯大陆，处于另一个维度的“九界”，诸神们战斗的惨烈程度丝毫不弱于“销金圣战”。“诸神的黄昏”如命运女神格米尔所预言的那样到来，望不到尽头的冬天，诸神的造物和昔日的盟友都背叛了他们，由于这一千年来信徒的大量流失，他们的力量已经不能匹配他们在九界高高在上的位置。于是他们要从财富女神卢恩那里夺回自己的信徒，要在全科瓦斯大陆发展自己的信仰。并且打算抢在诸神黄昏全面降临前，让他们的力量恢复他们最巅峰的状态，甚至更进一步。

战火燃遍了奥维亚特，曾经辉煌美丽的神国被战争撕碎。

首先崩溃的是奥维亚特教廷，神国历一万零四百十二年积压下来的种种矛盾和冲突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崇高浩大的神圣教廷在一个月不到便彻底分裂成四个派系：

以教皇为首的“大一统派”——他们企图让分崩离析的奥维亚特重回正轨，殊不知他们的神灵已经深陷绝境。

以信仰战争之神切特的枢机主教布雷登、信仰正义之神贝特尔海姆的枢机主教内斯廷根和信仰公正与审判之神费尔的枢机主教西格里斯特为首的“清算派”——他们主张彻底抹除隶属于神圣教廷的黄金教会，将财富女神卢恩的信仰定性为邪教，将她的信徒定性为异端，并且打算通过“销金圣战”彻底消灭这些以财富为信仰的异端分子。

以信仰财富女神卢恩的枢机主教梅斯考尔、信仰魔法之神劳拉的枢机主教福伊尔纳、信仰炼金术与艺术之神达尔格伦的枢机主教海吉斯为首的“真理派”——他们宣称所有针对财富女神卢恩、黄金教会和黄金信徒的战争行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九界的诸神已经被某种邪恶存在腐蚀，这种邪恶存在有可能是某种难以理解的恶魔、一位权柄高于女王的虫族存在，一尊早已堕落的神灵……总之，九界诸神和他们的信徒对正直善良的财富女神卢恩进行没有任何道义可言的“报复”，而卢恩的祭司们将带领所有信仰卢恩的信徒誓死捍卫他们的女神。

以枢机主教希瓦为首的“救亡派”——这位神秘的新晋枢机主教尚未公开她所信仰的神灵，但是她团聚在她身边的圣骑士和神术师都对她有着近乎“信仰”般的忠诚，在“销金圣战”开始后，希瓦所管辖的教区一下成为神国奥维亚特的“中立区域”，大多数厌倦战争的奥维亚特人和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普通人纷纷涌入枢机主教希瓦所在的三个教区。在主教希瓦的传教下，生活在这些教区的人民在极短的时间内几乎全部脱离了对九界诸神的信仰，他们虔诚地信仰着枢机主教希瓦所宣扬的那个唯一神“上帝”和 “救亡奥维亚特”的理念，而且希瓦同时宣称，所谓的财富女神卢恩正是上帝座下的第一天使。这一惊世骇俗的说法在“销金圣战”后期被“真理派”祭司承认。

尽管这场在神国奥维亚特全面开花的“销金圣战”让这个统一了一万年之久的国度彻底分裂，但它的深远影响并不只局限于奥维亚特及其周边区域。极端对立的宗教环境和日益激烈的战争让那些艰难生存在神国奥维亚特境内的各种真正的邪教组织和邪恶团体不得不逃离这里，大量难民、邪神信徒和恨世者从北方涌入科林帝国。雄踞在科林帝国东面，奥维亚特神国南面的万兽山脉、亡者国度、虫群和恶魔也都蠢蠢欲动，自从巨龙回归科瓦斯大陆之后，整个世界都变得躁动不安，贤者们频繁活动在各个势力之间，而这些外部势力对帝国的灾难性影响也将很快表现出来。

属于英雄和野心家的时代悄然开启，帝国陨落，诸神黄昏，魔兽崛起，恶魔军团再临，亡者归来，灭世虫潮和银族复兴……西大陆已经沉寂太久，一位天启者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发出了这样一段预言：动荡将始于奥维亚特神国，兴于科林帝国，终于尸山血海。前面两句话并不难解读，唯独最后一句“尸山血海”让人摸不着头脑，无论是西大陆还是东大陆，并没有一座山被称为尸山，也没有一片海被称为“血海”。而如果这最后一句话只是代指战争的惨烈程度，它显然不符合天启者的预言语法，从天启者的其他预言来看，“凡有言，必有所指”，这就是他们的风格。

起初，奥维亚特人以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异端审判案。

六

不，巴格斯，不用。

你不需要去做你不喜欢或者不擅长的事情，这正是团队合作的意义。

你很有想法，但你不是一个擅长辩论的人。而且，就算你同时也很擅长辩论，你也不该和那些平民多费口舌。巴格斯，我的兄弟，你的时间可比那些人的时间宝贵得多，当你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时，你就已经亏大了。所以无论如何，你和你手下的佣兵都不该和那些一事无成的贱民发生争论。

你们是一群既有天赋又有机遇的人，和那些人计较什么呢？他们说的东西和真理相去甚远，根本不值得你们反复咀嚼思考。

做你擅长的事情吧，巴格斯。至于什么大环境、舆论、人心、形势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交给我和我们团队中的其他精英。他们虽然在超凡力量上远远不及你和你的佣兵，就算你们拥有同样的超凡位阶，他们也完全不是你们的对手；他们虽然在刺杀、军事和攻城略地方面没有像样的才华和眼光，但是请你相信我，他们在蛊惑人心、引导舆论和挑动情绪方面，一定是科林帝国所有阴谋家、野心家和演讲家中排得上号的高手。

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巴格斯。现在我们的攻势还没有展开，无论是政治上、经济上、民意上还是真刀真枪的战争上，所以很多人不能够理解你和黑焰佣兵团。贩夫走卒和那些一辈子都在做无聊但正确的小事的人，他们是永远没有办法和我们共情的，巴格斯。这就是贵族的悲哀，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当我们这些真正意义的“贵族”决定要干一番大事的时候，无论舆论对我们有利还是不利，我们始终都是孤独的，我们始终很难遇见志同道合者。所以我也很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遇见你的黑焰佣兵团，我们是同道中人。

还记得上次聊天时我想跟你提到的那个有关贵族的比喻么，巴格斯？当时我死活想不起来我以前是怎么跟其他朋友说的了，现在我终于想起了那个精妙的比喻。所谓“贵族精神”，其实就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体味”——我不想用简单的好与坏，善与恶，是与非等等判断来形容它，贵族精神就是一种特殊的体味。它无法遗传，无法继承自父母，也和家庭条件、接受的教育、是否有源血或灵魂启迪的天赋没有什么关系，有的人生来就有这种体味，有的人生来就是没有，当然，前者是极少数，而后者是绝大多数。

贵族精神这种体味是勉强不来的，也是无法习得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就科林帝国而言，我的那些兄弟姐妹确确实实没有这种特殊的味道，他们只不过是生活在一群拥有这个体味的人的中间，比如我，比如我的父亲，比如帝国宫廷和科林议会的那些才华横溢的人。这样的环境让其他人误以为他们也是有贵族精神这个体味的——这股味道确实很刺激，很浓烈，很容易把其他味道掩盖住。但是掩盖是一时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根据我多年的观察，所谓“贵族阶层”中的绝大多数人，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这个味道，讲白一些，他们拥有贵族的身份，拥有贵族的社会地位，但他们永远不是真正的贵族，因为他们没有“贵族精神”这个体味。而你，巴格斯，我的朋友，你和你的佣兵身上显然都有这个体味，所以我们相遇，所以我们“臭味相投”，所以我们追求的不是堆积如山的金卢恩，喝不完的美酒和在床上妖艳磨人的姑娘，我们是一群很贪婪的人，这些无聊的庸俗享受怎么可能让我们停下脚步？

所以我决定要发动清洗，哪怕毁掉这个国家。

我认识一些贵族出身的真贵族，也认识不少出身卑微的真贵族，我们的同类很少，但是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情。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我相信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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