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就这样，带着艾鲁打算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屋，路上的尘沙纷纷扬扬，街道已经被厚厚的黄土覆盖。

“醒了？”透过后视镜，白凌看见艾鲁坐了起来，“感觉怎么样，要是饿了车后有干粮，当然，我不保证还能吃。”白凌再丢给艾鲁一瓶还算干净的水，由于战争，核武器的使用，本就稀缺的淡水资源受到了严重的核污染，现存的干净的水也不多了，这些还是阎刹留下来给这两个孩子的。

“你是谁，这是哪里？”在被子弹贯穿之后，艾鲁精神一阵恍惚，醒来就在这人的车上，窗外的景色给他一种陌生的荒凉的感觉，“云端城的郊区吗？”

“现实世界，如果你想，也可以把他当做地下城，云端城的资料里有谈到的吧，没记错，在云端城的记载中，地下城应该已经灭亡了。”白凌左转方向盘，开上了一条小路，坑坑洼洼的地形让车不断颠簸，艾鲁坐在车后，右手扶着额头，有些头晕想吐，“至于我，白凌，男，20岁，阎刹手下编号0414的实验品，还有什么疑问吗？”看到艾鲁一脸的难受，白凌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诺，薄荷糖。” 艾鲁接过糖，撕开糖纸把糖含在了嘴里，劣质的甜味窜上大脑，带着强烈的辣感。

“咳咳，好呛，”艾鲁被这颗糖辣的感官瞬间通透，不过头晕也缓解了点。艾鲁想着白凌刚刚说的话，阎刹，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现在在去哪儿？”

白凌没有理会艾鲁，死死地盯着后视镜，大路的方向升起了一股浓重的黑烟，又发生暴乱了。“唉，”他猛踩油门，在颠簸的小路上高速行驶了起来，“坐稳，如果不想被炸死的话。”

果然，刚一说完，身后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大道传来爆炸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每天都有不怕死的，”对于那些惨叫的人，白凌只有厌恶的情感。

“那边发生了什么？”

“战乱，又是为了资源打起来的人，”白凌只是叹了口气，一脸冷漠地继续说着，“那些富人把武器廉价卖给穷人，赚着战争财。那些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得到了便宜，帮着富人解决穷人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抢到了资源。”

艾鲁没有继续问下去，虽然白凌脸上没有情感的流露，但明显地感受到他语速的加快。

尘沙飞扬，路上不时看到散落的弹片和干枯的尸体，荒凉。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下来，“下车吧，”白凌打开后座的车门，“不用我来背你吧。”

艾鲁尝试着走了几步，一时间的身体不适应，让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不用，”艾鲁撑扶着车门，走起来有些乏力。

“前面就是了，不用帮忙就自己过去，我还有事，”说完，白凌重新点火，调转车头打了个快档，朝过来的路上走去。

前面那个破旧的房子就是白凌的住所了吧，艾鲁看着远处灰黑色的破败的屋子，一眼扫去，没有一点色彩。“那是什么？”灰暗的大地上，一点金黄色吸引着艾鲁，它在这幅黑白的地面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风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销烟的气味，有点呛人，穆星坐在杂物箱上，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 “咔嚓，”塑料水瓶的声音在穆星身后传来。

“谁？”穆星迅速地转过身，摆出进攻的架势，“哎？艾鲁！”见到面前的那个人是艾鲁，穆星一扫刚才的愁容，朝艾鲁飞扑过去，“喂，小心点啊，”艾鲁接住飞扑过来的穆星，一个踉跄差点没从杂物箱上摔下去。

“嗯...”突然再次相见，穆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你怎么来了？”

......

气氛有些尴尬，艾鲁挠着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眼睛一睁一闭就到这里了。” “白凌和你说了吗？关于云端城的真相，”穆星靠在了艾鲁身旁，环抱住他，嗅着艾鲁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那股很温馨的香气。

“虚拟数据吗？”艾鲁抚摸着穆星的耳朵，小小的金色的狐耳一颤一颤地晃动着。

“嗯，但是，似乎并不全是，云端城的手环，我带出来了，”穆星又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只不过，被一个叫梨花朝的女人偷走了。”那时候，只有梨花朝和穆星在一个房间，而在梨花朝走后，穆星手上的手环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我想先去找手环，顺便去看看，阎刹师...嗯...教授。”

穆星没再说了下去，就静静地趴在艾鲁的怀里。

与此同时，白凌正开着他的车在刚受过轰炸的大道上飞驰。大路上，到处都是炸飞的残肢，呼啸着的炮弹拖着长长的光芒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裂缝，在高楼上炸开，房屋倒塌下来，爆炸的余波掀起热浪，差点将白凌的车掀翻，“屋里又多了两个人，要抢多少东西才够吃啊，”他吐槽着，从车前手套箱中掏出一把破旧的手枪和几颗子弹，还有几瓶干净的水，随意地将车停在超市面前。

“喂，老板，”白凌走进超市，喊了几声。超市外战火纷飞，超市内却依旧井然有序。“要什么？”老板坐在收银台，甚至都没抬头看向白凌一眼，只顾着擦着手里的青花瓷。“买点糖，还有干粮，嗯...有零食吗？”

“糖没了，干粮还有潮了的粗粮和发霉的粳米，零食...突然要这个干嘛？”老板抬起头，看着白凌。他的脸色很好，瘦削的脸庞很白净，也没有多余的胡茬，身上穿着一套青色的布衣，质朴但是整洁，根本不像一个活在战争中的人。“屋子里多了两个小孩，稍微买点回去，”白凌把三瓶水放在了柜台前，问道：“能喝的水也不多了，还能换多少粮食。”

“精粮半斤，粗粮一斤，”那老板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器，把水送回到白凌手上，“我喝其他水也能活，相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说的那两个小孩，不然拿情报换粮食？”

白凌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水打算离开，“阎刹的试验品，是吧，白杨。”柜台老板喊住了白凌，随后站了起来，“白凌，你叫错了，”白凌回头看了老板一眼，老板的眼神很犀利，像一把刀直勾勾地指在他的面前，“帮她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白凌转过头，朝天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好处，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被抛弃的试验品。”说罢，就走出了超市。

看着白凌离开的背影，老板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他的青花瓷瓶，细细摩挲着，他以前就不懂阎刹的想法，更不会懂其他试验品的想法，“阎刹？说起来好久没去见她了。”

超市外依旧炮火连天，但是没有一颗炮弹打在超市周围。白凌打开车门，把手上的水丢在了后座上，“呵呵，哈哈哈，真是个傻子，”白凌笑着，像是在自嘲，明明自己可以不参加阎刹的实验，明明不会被牵扯到这场战争里来，明明…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但是现在，他又能改变什么呢，白凌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用力地踩了一脚油门，轰鸣的引擎声在大街上显得格格不入，吸引了那群疯子的目光，子弹倾泻而下，朝着白凌的车射去，白凌继续踩着油门，车外的钢板和子弹碰撞，发生了严重的形变，“一个个都是疯子，”他将油门踩到底，冲破大道上的围栏，消失在了那群疯子的视野里。

车外的子弹声渐熄，白凌却没有放缓车速，在这片旷野上飞驰，从数不清尸体上碾过，粘稠的红色液体沾染在车轮上，给这片土地划上了一道亮眼的伤疤。不知道开了多久，不知道开到了哪里，车已经没油了，停在了荒地了。

白凌瘫倒在座椅上，眯起了眼，“都是…疯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凌醒了过来，天空有些阴沉，似乎快下雨了，他试着发动引擎，但是只是发出来两声声响，没打起火。“啧，”白凌拔出车钥匙，几近暴怒地踹开了车门，车已经被扫射的不成样子，钢板下凹的厉害，一路上碾过的尸体的血沾染在车上，覆盖了他原本的颜色。只能走回去了啊，白凌扶着额，扫视了一圈，四周荒凉，看不到人的痕迹，“又是开到哪里了……”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穆星和艾鲁在白凌的小屋，等着白凌回来，“好饿啊，”穆星趴在床上，盯着艾鲁，“艾鲁你好香啊~”

“我不是吃的，”艾鲁朝着穆星的脑袋轻轻地打去，脸上满是无奈，这里的物资已经翻遍，大部分都已经过期发霉了，“这应该还能吃，将就下吧，”艾鲁拿了一片将桌上的饼干，将剩下的饼干递给了穆星。饼干有些发潮，吃起来还有些发酸，艾鲁勉强咽下了嘴里的饼干，喝了口桌上的水，“嗯…白凌什么时候回来？”艾鲁看了眼窗外，雾蒙蒙一片，下春雨了，沙沙的雨滴打在地上，激起阵阵水雾，依旧没有白凌的影子，“我出去看看吧，”他拿起门旁的一把雨伞，推开门去。“哎，我跟你一起去，”穆星从床上跳下，打算跟艾鲁一起出门。“你还是留在家里吧，在云端城的时候，也是我出去办事的多吧，在手环拿回来之前，就好好待着呗。”艾鲁撑开伞，回头对着穆星笑了一下，“总不能两个人都走了，不然白凌回来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会担心的不是吗？”说罢，艾鲁就朝着大道走去。

刚刚来的路上，是一场小规模的躁动，虽然不知道白凌为什么回去，但是那么久了还没回来，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艾鲁心里也没底，他刚醒来，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体能也没完全恢复，“貌似不该做出这个决定。”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想了很久，还是走向了那条大路。

路旁，封锁的栅栏被撞的歪七扭八，地上全是细密的弹痕，和数不清的弹壳。

因为这场春雨，那些暴乱分子暂时停下了战争，路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阴暗的角落，镜云泽正拿着对讲机，呼叫着：“喂，极，在吗？”

“在，有话快说，”北极星慵懒的躺着，手里握着一把特制的狙击枪，“目标出现了，朝的消息可靠，做好准备。”

“哦？那死女人还算有点用，不枉费等了那么久，”北极星伸了个懒腰，在高楼上架起；了狙击枪，“把他引到这里来吧。”

“嗯哼，”镜云泽挂掉了对讲机，带上了面具，“云端城的护卫队，别来无恙。”

艾鲁在路上走着，雨慢慢停了，他收起了伞，“救，救救我，”一阵虚弱的声音从街道小巷传来。有人求救吗？艾鲁朝着小巷走去，说是小巷，这里更像是一个过道，过道后，是一片工业废地。

“救，救救我，”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艾鲁看过去，有个“人”靠在油桶旁，脚边不断流出血液。

“你没事吧，”艾鲁走上前去，打算查看一下那人的情况，但还没走近，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声音的来源，是他身旁的收音机，艾鲁大步上前，摸了下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上当了！已经来不及了，一发子弹朝艾鲁射来，艾鲁扯过尸体，挡住了那发子弹。

“啧，无差别攻击吗？”那发子弹还镶嵌在尸体上。这是一颗特制的子弹，两边都是尖锐的针管结构，中心装着紫红色的不知名液体。他丢过尸体，顺手拿过尸体下的木片。

“还有几发子弹，能拿下吗？”镜云泽站在北极星的旁边，用望远镜观察着艾鲁的情况。那里是块废弃的工业荒地，视野开阔，除了几桶油桶，别无他物。“十发，够用了，”北极星看过腰间还剩下的8发子弹，随即抬起特制的枪管，拿出第二发子弹上膛，“砰，”轻微的空气爆破声传出，子弹划过空气，朝艾鲁的头颅射去。

艾鲁的狐耳一颤，紧接着将木板举到头顶，一道横劈将子弹砍成两半，“淦，究竟是谁！”艾鲁看着周围，除了几座高楼，甚至连遮挡物都没有。

“反应真快，喂，这木板真碍事，不介意我拿火焰弹吧，”说着，北极星掏出了身后背着的狙击枪，“别冲动，这样就暴露位置了，而且，说过的吧，要抓活的。”“放心好了，老子有分寸！”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剧烈的枪响，子弹携带着火焰飞出，完美击中了木板的正中心，燃烧的火焰将木板击穿，划过艾鲁的脸颊。艾鲁瞳孔略微放大，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近地感受死亡。

又一发麻醉针射出，艾鲁朝左闪躲，凌空一跃，麻醉针划过艾鲁的右腿，锋利的针管划破皮肤，鲜血从伤口渗出，“嘶，有本事别躲躲藏藏，”艾鲁躲在油桶后面，很明显，敌人在附近的大楼里。

“晚安了，艾鲁，”见艾鲁躲在油桶背后，他打开对面楼层事先埋藏的无人机，瞄准艾鲁的右腿，射出了第五发麻醉针。“该死，怎么会在身后，”艾鲁握住油桶边缘，一个后空翻躲掉了那突如其来的针管，却不想地板突然多出一片湿滑的石油，脚底一滑，右脚被另一支针管插入，“什么时候！”就在刚刚，北极星发射了第六发麻醉针，刚好插在了侧边的油桶上，导致石油泄露。

紫红色的液体顺着管道压力注入艾鲁的体内，他赶忙收回脚，拔出了脚上的针管，将他丢到了一旁，药剂里面混入了一小部分兴奋剂，艾鲁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导致麻醉剂的药效一下子涌上大脑，渐渐地，艾鲁感觉头脑越来越昏昏沉沉，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倒了下去。晕倒前，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呼，真是难抓啊，差点被他逃掉了，”镜云泽抬起艾鲁的脸，细细地看着他的容颜，“这个试验品改造的挺可爱的，阎刹的眼光还挺不错的，”随后就把他绑起来丢到了卡车上，朝着对讲机说道，“花了多少药，还有多少？”

“用掉了5瓶，还有5瓶，剩的不多了，”北极星看了眼腰上的麻醉药剂，“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送到仓库绑起来再说，”镜云泽捡起地上的一支麻醉针，“记得回收一下，等下仓库集合。”

“嗯哼，”北极星收起枪管，随口应了两句，就缓缓走下楼，回收起了子弹，“三发子弹，怎么少了一发，”北极星继续找着，终于在刚刚烧焦的木板旁边，发现了子弹的残片，干净利落的切割面像是被刀割一般，“这家伙，竟然拿木板切开了我的子弹。”

0002号试验品，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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