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好在经过这一夜的煎熬，或许是感受到晓宇的鼓励，隔天醒来时，我的症状消退了不少，整个人也有了点精神；只是由于昨晚没休息好，我还是觉得身子软绵绵的。这时护士拿来了那个我是熟悉的保温桶，不用想也知道是晓宇送来的，我也确实有些饿了，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里面热气腾腾的，是满满的一大碗馄饨……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喝，满口的都是爱的味道，我能尝得出，这是我前些天在家跟晓宇一起包的；因为路边摊的馄饨，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肉馅，小家伙很细心，汤里没有放虾皮紫菜这些含碘的东西，盐也加的不多，他肯定是一大早就赶回家煮了馄饨给我送过来的……

吃了早餐，护士又给我测了身上的辐射值，已经达到安全标准了，我也被允许在病房区小范围走动，只是不能离其他人太近。我迫不及待地走到病房区走廊上，手撑着墙壁往外张望，小家伙果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只是他太累了，正坐在那打瞌睡……

谢天谢地，十点钟，医生查过房，看到我恢复的不错，就决定让我出院。我很兴奋，全然不顾身体上的不适，马上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杨谦凯的家属在吗？……”我又听到外面的护士在叫晓宇，“还是你呀，那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吧，你哥哥可以出院了……”

大约中午十二点，我换上自己的衣服，提着晓宇送来的那些东西，一边跟医生护士们道谢，一边快步往外走；小家伙看到我出来，高兴的从椅子上蹦起来，迈开大步向我走来，想要赶快接下我手里的东西。

“晓宇，你别过来！……”我却把他叫停在原地，“跟我保持三米距离……”

“家属注意啊，这三天要跟患者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护士在放我离开之前，向我俩再次交代注意事项，“一周内不要搭乘公共交通工具，两周内不要跟家人共用碗筷，三周内不要跟儿童和孕妇接触……”

没办法，晓宇也只能静静的站在病房门口，仔细记下护士所说的话。

“如果必须要接触，时间越短越好，一次不能超过二十分钟；两周后你身上的辐射值就应该降到正常水平了，在那之前要多加小心。”因为我之前对晓宇隐瞒了这些信息，小家伙脸上的表情又再一次凝重起来，“大小便完要冲水三次，尽量坐着排便，不要溅到马桶外面；万一弄到外面要及时用大量清水冲洗……”

“嗯嗯…我们会记住的……”小家伙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看你这年纪已经结婚了吧，三个礼拜后可以有正常性生活，但三个月内都要避孕，最好半年内都不要让配偶怀孕……”护士说到这，我跟晓宇只能尴尬的相视一笑；小家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上周四一定要不顾身体上的不适，软磨硬泡的非得要跟他做爱……

“好了，家属在这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终于听护士讲完，我已经累得快要站不住了，“一个月之内别参加重体力劳动，记得下个月回来复查……”

“谢谢您……”我看着晓宇在护士给的宣教书上签字，心里倍感欣慰；因为此时此刻，我不仅愿意把身体交给他；就连自己的生命，我也愿意毫不犹豫地托付给他，“哥…那咱们走吧……”

“晓宇…听我说……”我知道小家伙刚听了那么多严苛的隔离措施，心里一定在打鼓，只好忍着不适，耐心地跟他解释，“你自己先打车回去…哥…哥不能跟你坐一辆车……”

“哥…我不怕…这一路也就二十多分钟……”晓宇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努力的辩解着，试图说服我跟他同乘，“我都十六了，我不是小孩……”

“不行…车里的距离不够两米……”尽管小家伙百般不愿，我还是狠下心来绝不退让，“好孩子，听话，我只能坐在司机侧后方，你自己打车先走吧……”

“那…至少也要你先走啊……”小家伙妥协了，决定退让一步，“至少让我看你上了车，我坐后面的车跟着你……”

“不行！……”虽然不忍这样命令晓宇，但我没得选，“好宝贝，你必须赶快先回去…把你每天要用的东西都先搬去小房间，这几天最好不要再进我屋里了……”

“那…那怎么行？！……”晓宇紧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你现在这样，谁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赶紧走！……”话刚说出口我便后悔了，但为了让小家伙先走，我也只能继续保持强硬态度，“你再不走我生气了！…走啊！…你走！……”

“那好…我走……”小家伙还是不舍得走，不断地叮嘱我，“哥…你…那你也赶快跟上来…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

“别废话…快走……”我不由得用力推了他一把，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但小家伙由于没有准备，还是被我推得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他只能满脸委屈的转过身去，慢慢踱向外面，还不住地回眸望向我。

“宝贝，对不起…是哥不好，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大喊大叫……”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能默念着，“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哥回去一定会好好跟你道歉……”看着小家伙两步一停，三步一回头的缓缓走出我的视线，我又在病房前努力撑着站了一会，才费力地走出医院……

一路无话，我瘫软地坐在出租车上，只觉得烈日灼目，天旋地转，就连夏日的蝉鸣也显得格外刺耳……

下午一点多，车子终于停在楼门口，还好只是二楼，我扶着扶手慢慢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发现我的拖鞋已经被摆在大门口。晓宇看我回来了，刚要过来，却被我伸出手做了个手势拦住。

“哥…你…你没事吧……”小家伙想起在医院时护士说的那些话，只能走过来跟我保持两米的距离，“你把东西都丢地上吧，赶紧回屋躺着去……”

“宝贝…对不起……”虽然我口干舌燥得不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哥刚才在医院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推你…是我不好……”

“你发脾气了吗？…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晓宇却并没有计较，只是催促我赶紧上床休息，“哥你把衣服全脱了吧…嗯，脱光，全扔洗衣机里……”我望向卧室，晓宇不仅给我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还在床头放了水杯和一些零食……

“宝贝…幸苦你了……”我边脱衣服，边说道：“护士都跟我说了，你昨天在病房外整整坐了一夜…你还一大早就赶回家给我煮馄饨再送去……”

“行了行了，你不舒服就别多说话…谁知道你在病房里怎么样，万一人家有急事找家属，我不在怎么行？！……”晓宇知道我难受，给我递上来一根红果冰棍，“吃根冰棍吧，嗓子能舒服点…想穿衣服就穿，不想穿就光着睡吧，反正家里也没别人……”

“那…家属，我就不客气了啊……”我接过冰棍嘬了一口，冰凉酸甜，让我灼烧刺痛的喉咙暂时得以冷却，“宝贝，去把两边的窗户都打开会吧，多通风有利于放射性物质消散…那我就光着睡了啊，正好身上痒痒的……”我发着低烧，屋里又热，便想冲个澡去睡觉。

“你还怕我看呀…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没摸过的吗？……”小家伙洗着早上给我送馄饨用的保温桶，“回头再跟你算账！…明知道要隔离也不早点跟我说，搞得我手忙脚乱的，一点准备也没有……”

“我不是怕你担心嘛……”我快速啃着冰棍，“宝贝，正好你在厨房，能帮我把热水器打开吗？…我想先洗个澡，把身上的放射性灰尘冲掉……”

“啊？…那你自己能洗吗？……”晓宇开了热水器，马上走过来询问我，“要不还是我帮你洗吧……”

“不行！不是说了这三天你必须跟我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不是说了必须要接触的话，只要二十分钟以内就可以？……”

“不行！洗澡不是必要的……”

“那你可悠着点啊，我就在门外等你，不行赶紧叫我……”

“你别管我，你也忙了两天一宿了，赶紧去小屋睡会吧……”

“不急不急，我先看你上床躺下，然后把你的衣服和浴巾都洗上再睡……”

“宝贝，你真好…下个月…哥一定好好跟你亲热……”

“行啦，别臭贫了…上周四不是才做过，猴急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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