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位温柔的少女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看不清她的样子，少女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在她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箭雨射来。少女张开双翼，任由铺天盖地的箭矢射在她的背脊和羽毛上，她只这样坚守着，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所有的伤害。

“别管我了，你快点跑啊！”乔伊很想这么说，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乔伊，遇上你是我一生的幸事。不过，也许我们真的到此为止了。”一点点放手，从指尖的触感越来越微弱，在乔伊的眼中，少女的身影一点点远去。

“再见，祝好。”

“不要走！”乔伊猛地惊醒，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这时他才发觉，冷汗早已浸透了全身。

“真是个糟糕的梦啊。”

露西娅现在换上了常服。上身穿着的米黄色外套被乔伊在背后被贴心的开了一个口子，将一对宽大的羽翼露了出来。露西娅的翅膀现在已经完全长回来，继续藏在衣服里就不合适了。下半身则穿着的则是一条黑色紧身裤，将她匀称的腿部勾勒出来。露西娅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穿着马丁靴的右脚漫不经心地晃动着。

屋里的布设简约却不简陋，木质的茶几两侧一边摆着一盆菊花，没有任务的时候，乔伊总是会悉心地照料它们，令它们开得十分艳丽。

乔伊端着一壶泡好的红茶走来，给自己和露西娅一人倒了满满一杯。

没有任务派遣下来，二人难得拥有了一段独处的时间。

茶叶是羊胡子带来的，否则以乔伊的性格，想必不会在如今的乱世下破财去买这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从你苏醒到现在过了快十天了，怎样，还习惯吗？”

“嗯。乔伊你一天到晚那么照顾我，我又怎么会不习惯呢？”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露西娅闭着眼，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滋味，“而且，这短短几天来，你已经让我见到这么多超乎想象的东西。就拿你给我泡的那杯茶来说吧，入口之前我着实想不到它会是那样的味道。”

“那你觉得，它本来应该是什么味道呢？”

“嗯……应该说，很苦涩？我总认为这种像是植物枝丫一样的东西就应该是这样的味道，不过实际品尝起来却是另一番滋味呢。初一品尝确实有些涩，可等我仔细品味的时候，却是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茶这东西就是这样。而如果你喜欢，等以后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带你品尝更多的茶。不管是绿茶也好，白茶也好，每一种都有着完全不同的口味。不管你相不相信，它们当中每一种都会给你不下于今天的体验。”

这些日子里，在照顾露西娅日常起居的同时，乔伊也没忘记带着少女去了解，去熟悉这个世界。忘记过去的人是很难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至少现在还有自己这个愿意带着她去了解世界的人，只是如今和妖兽的战争还未结束，一旦自己有朝一日遭遇不测，她又该怎么去适应这个世界呢？。

这也是乔伊为数不多能够为露西娅做的事了。

“真好奇呀，露西娅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按照羊胡子的说法，露西娅你应该也是从人类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人类时期的记忆。不过别担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线索的。”

“怎样也好，是否拥有过去的记忆对我而言就没有那么重要。至少现在，我知道有你这样一个愿意为我去拼命的人吧。”

“露西娅，能陪我再去一趟工厂吗？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乔伊冷不丁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可以是可以，只是为什么你突然会？”

“那天晚上我们走得匆忙，收拾完狼兽就立即离开了，现在想来，也许那里能找到关键的线索也说不定。”

“果然还是为了我吗？”

“对我而言也是同样的重要。我一直都很好奇，我们面对的生物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战争之初，就有不少人研究过军方捕获的妖兽，只是不知道真的是技术有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直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结果。于是这几个月来，就有一些说法在暗中流传。有人就说那些所谓的妖兽其实是军方的实验品，尽管是一些漏洞百出的阴谋论，不过也确实是目前对于妖兽起源最合理的解释了。后来羊胡子又给这种说法做了补充，所以我就在好奇，你当时所处的工厂是不是确实在从事这种实验？”乔伊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推理。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是军方的试验品？”露西娅的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有可能是别人的试验品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不会好受。

“不不不，千万别这么想。现在我们对情势依旧一无所知，我刚才说的也不过是是捕风捉影的假象罢了。不过不管你过去是什么，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多次救了我命的露西娅，我对你的态度也永远不会改变。只是这些日子，结合我过往了解的信息，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也许我们初见的地方一定会成为破局的关键所在。所以，今天我才恳请你陪我去一趟。”

“没问题，只要是你的决断，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支持。”没有做任何反驳，少女就这样无条件的信任她记忆中见到的第一个人。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乔伊就给她一种可靠的安心感，这些日子里，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影响，那种谈吐间带着的那种敏锐的判断力，逐渐令自己将全部的信任托付。

工厂的样貌已同几天前大不一样了。原本堆放的满满的杂物现在都被清空，空旷的厂房里几乎看不到曾经战斗过的痕迹，就连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也已经被修复。如果说这是个倒闭半年的闲置工厂，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果然，我就知道这里没有那么简单。从网上搜到的资料来看，这家工厂半年前已经倒闭了，又有谁会对它这么在意，以至于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在几天内清空整座工厂。我想，这里很有可能从来都没有被真正废弃，而是一直被人监视甚至使用着，而且一定是相当高级别的人物——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和资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规模的搬迁。”

“能有这种能力的，可能只有军方了吧。”在露西娅几天了解到的常识中，似乎只有军方有这样的能力。

“露西娅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吗？当时你整个人泡在营养液里面，还有几根管子连着。虽然不知道那些管子是干什么用的，不过想来是与你的。”乔伊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不出意料地，这里也被清理的很是干净。原本散落一地的罐子碎片全被清理掉了，让这个十多平米的小房间显得很空旷。

二人在废弃的厂房里呆到黄昏，却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眼看天就要黑了，乔伊觉得即使再找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于是二人打算一起回去。

就在他们走到正门前的时候，露西娅突然一把拉住乔伊，随后立马找了个隔间藏了起来。

“等等，外面有动静。”

话音未落，就听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嘴里还时不时发着牢骚。前面那个人声音粗犷，后面那个讲起话来则是细声细气的。

“这两天可真把我累死了。芬里尔那家伙这次可整出不小的动静来啊。”细嗓门的家伙说道。

“他就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从头到尾就只会按着本能办事，仗着自己有些力量就狂的没边了，真不知道凭什么这种智力低下家伙妖化后还能保持理智的。真是个蠢蛋，只会不长脑子的胡搅蛮缠，现在不仅自己死了，还搞得诺亚也丢了，到最后还要我们给他擦屁股。这种东西早点死了算了。”粗嗓子的家伙似乎怨气挺大。

“早点结束吧，搬东西搬得我腰都酸了。”

“要没有这些破事，我现在应该在家享用晚宴。真是可恨，居然要浪费我宝贵的度假时间来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粗嗓子一肚子的牢骚。

“温迪戈，你说诺亚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啊。如果换作是我被那样对待的话，我是肯定不会放过老板的。”

诺亚？这难道就是露西娅以前的名字？乔伊一脸疑惑。虽然还不能确定，不过根据他们的描述来看，应该八九不离十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现在被她逃了出去，只能祈祷她把一切归咎于老板了。”

“要是她想不开来找我们麻烦的话，我们可怎么办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了。温迪戈，我现在整天都疑神疑鬼的，连觉都睡不好。哎呀，现在又有感觉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现在就在工厂里的某个角落偷听我们呀。”

“笨蛋，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似乎被这个聒噪的副手烦透，名为温迪戈的妖兽就狠狠敲了下他的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他们似乎就对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要不我去制住他们？”露西娅对他们谈话的内容十分好奇。

“还是先等等吧，听听他们还会说什么？”慎重考虑后，乔伊还是制止了她。

“谁？谁在那里？”没想到温迪戈突然警觉起来。乔伊已经很小声了，可他实在想不到，妖兽们的听觉在妖化的过程中就已经被强化，以致他们可以听到本来微不可察的动静。

“我就说吧，是她，一定是她来了，我们快跑吧。”

“你个怂蛋，还没见到敌人就先逃了。”温迪戈的语气十分不满，“我打头，你跟上准备随时支援。”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温迪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而他的副手虽然紧随其后，可颤抖的双腿已说明他内心止不住的恐惧。

眼看着二人一步步逼近，乔伊只好临时改变计划了。此刻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至于套取情报什么的，就在制服他们后再考虑吧。

“出来，我看见你们了。”温迪戈似乎并不像他的副手那样害怕，这倒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有信心，而是因为一方面他笃定，如果真的是那个诺亚来的话，她只需要直接出手即可，完全没理由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暗中偷袭，而另一方面，他清楚的记得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自己妖化之前，他就不信几个月后诺亚还能认出已经大变样的他。

一步步靠近目标，温迪戈越来越坚信自己的判断。而现在，他已准备好将这个倒霉的猎物收入囊中了。

突然，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只手已将他的脸颊完全攥住，力量之大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被捏碎了，紧接着从头上传来的巨力就让他顿感天旋地转，跟着下一个瞬间，钻心的剧痛从后脑勺传来，这个长着鹿头的妖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昏死了过去。

突袭来的是如此迅猛，以至于温迪戈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拍进地里，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周围数米内的地面震得开裂。

至于一旁的副手完全被吓呆了，尿液从他裤子里一滴接着一滴滴了出来。怔了三秒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诺亚大人，不关我的事呀，都是撒旦那家伙逼我干的，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将我活活打死呀。对，就是他骗了你，你要是有什么怨气的话，就去找他好了，可不要来伤害我呀。”

“撒旦干的？难道你们就没点责任？”乔伊从阴影中走出，厉声说道。看着这个长着狗头的可怜妖兽，他似乎还不知道露西娅失忆的事情，还是先把他们唬住为好，否则一旦等他们意识到，再从他们嘴里套话可就难了。

“你……你是谁呀？”

“我是你们诺亚大人的使徒。你们这些无耻败类，居然背叛了一直以来给你们恩惠的诺亚大人，现在居然还舔着脸求她的原谅？”乔伊面不改色地说着现编的瞎话。

“我知错了，这些天里，我就一直活在自责与后悔当中，整夜睡不着觉啊。使徒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你觉得你做的事情，仅凭几句道歉就能得到宽恕？不过诺亚大人仍宽宏大量地愿意给你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们在她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并诚心忏悔的话，她还是愿意减轻给你们的罪罚的。”

“我愿意忏悔，我是诚心诚意的悔过的。”副手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首先我犯下最大的一条罪行是，我在您毫不知情的，协助撒旦把您骗进了始源之笼，以致您这几个月来遭受到难以想象的苦难，对此我实在是万分愧疚。”

“第二条，我听信了撒旦的鬼话，鬼迷心窍的跟着他去研究妖兽了。不过请您相信我，当时我真的完全是好心呀，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还有……还有……只有这些了，使徒大人，我真心恳求您的宽恕啊。”

“只有这些？看来你是非逼着我把你干过的那些丑事全揭出来吧！”乔伊的脸色更阴沉了，“你可想清楚了，你犯下的罪要是不经你的口亲自讲出来的话，诺亚大人可不会宽恕你的。”

“我说，我全说。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撒旦他近期内正背着您搞什么大事，他……”狗头人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诺亚不可能知道的事，自己一时心急差点说出了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继续讲啊，到底是什么大事。”乔伊和露西娅相视一笑，他们也没想到这家伙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稍微一诈就把实话全说出来了。“这样吧，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以前犯下的罪行诺亚大人就不追究了。”

“我真的想说，可我了解的实在是不多。我只知道他的计划和诺亚大人您有关。近些日子您可一定要小心呀。”

“不必了，我们现在正打算找撒旦报仇，只要你带我们找到他，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怎么这样。如果您早几周来找我，我一定能满足您的要求。可是现在那是不可能的，撒旦他如今都不与我们面对面联系了，指派任务也是通过手机，以至于我们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就比如说今天打扫工厂的任务吧，还是他前几天夜里突然派出的，当时可真的搅了我的好梦呢。”

“这做派倒真和军方有些相似。”乔伊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这真是可惜了，你错过了自我救赎的机会。”

“等等，请不要杀我，我还有价值的。我……我还可以做你们的内应，撒旦一定还会再派任务给我的，到时候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这样吗？诺亚大人，您怎么看？”

“很不错，我需要他来为我做事。”露西娅点点头，神情庄重却又自然，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诺亚这个角色里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会时时刻刻监视你，而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不忠的话，我会立即出手将你抹杀。佩吉，你明白没有？”

“使徒大人，小的名叫阿努比斯。”狗头人如蒙大赦，不停地点头哈腰。

“我管你以前叫什么，在我这儿你就叫佩吉了。”

“是，是……”狗头人不停地应承着，他哪还有反驳的勇气，“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先行告退了。”

“等等。”忽然，露西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阿努比斯的动作，让这个狗头人刚如释重负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诺亚大人，您还有吩咐？”

“把这个吃了。”说着，露西娅拔下一根羽毛，喂进狗头人的嘴里，“这根羽毛时刻与我相连，而如果我感到你的不忠的话，随时都可以将你亲手处死。”

“是，是……”一边答应着，狗头人背起温迪戈，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而目送他们离开后，乔伊这才说话。

“那根羽毛的事，是真的吗？”

“骗他的，我还没能力做到那种地步。”

“阿努比斯、温迪戈……这两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乔伊接着问。

“完全没有，我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起码说明了我的过去不是一张白纸，或许曾经我也像他们一样为某个组织效力吧。而且至少我们现在有希望了不是吗？”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不过她从心底里还是希望了解到自己的过去吧

“那两个人一定和过去的你十分熟悉，顺着这个线索继续追查下去的话，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真相大白的。”乔伊顿了顿，接着说，“诺亚……原来这就是你曾经的名字。说真的，我第一次听到它的时候就有一种很神圣，很崇高的感觉，就像拯救人类的神使一样。”

“不，我不会是什么诺亚，那个名字我完全没有感觉。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那个露西娅。”

星光透过工厂的大门照射进来，渐渐地，夜已深了。

看着乔伊月光下俊美的脸庞，露西娅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过去的事情就像一片缥缈的虚无，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至少现在，这个强壮的男人才是自己人生的全部。

一手挽住腿弯，另一手托住脖颈，露西娅轻松地将乔伊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中。

“哎，你干什么？”被露西娅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乔伊不禁叫出了声。

“乔伊，你曾经近距离看过天空吗？”走出屋外，露西娅抖了抖翅膀，展开了它。

“没有，从小到大，我甚至连飞机都没有坐过。”

忽然，露西娅轻轻振翅，跟着乔伊只觉得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托起，一瞬间竟已越过了屋顶。

和地面上的感觉不同，空中时不时有微风拂过，给少年带来阵阵凉意。

上升还在继续，看着脚下的土地一点点变小。乔伊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超脱大地的束缚。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肾上腺素将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令他能够清楚地看清脚下的一切、一切。

身下的工厂已变得渺小，越来越多熟视无睹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中。家、学校、工厂、军部……甚至整座城市的风光都被他尽收眼底。他第一次俯视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城市。

在空中，就连呼吸的感觉也与地面大为不同。

冬风阵阵吹过他的脸颊，可是他却不感寒冷，他所有的感觉，都被眼前震撼的场景所占据。

脚下是庸庸碌碌的芸芸众生，抬头是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河，两幅绮丽的画面被无尽的拉长，直至天的尽头归于一线。

“怎样，这夜空、还有这数不尽的星辰？”

“完全想象不到。我从没有看过这么震撼的画面。”他扭过头看向露她，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星光将她的脸颊完美的勾勒，灵动的身形就像随风起舞的鸟儿。

她似乎就是这片天空的女儿，是生下来就无拘无束的生灵。

寂静夜空中，两人相互不语，却又心口相通。不知怎么的，二人同时抬头望向天空，没有了光污染，整片夜空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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