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几天得猎点什么给这个努力过头的笨蛋补一补才行。

打定主意，千空稍微瞇了一下，就让显然耗尽体力的幻继续睡。他在树屋与外面绕几圈，天一亮就出发去远一点的地方设置陷阱。

时间来到下午快两点，再能睡的人也差不该饿醒了，加快回程脚步的千空终于回到据点，却发现幻跪坐在地上，茫然地四处张望，脸上的泪痕夸张到令人担心起心灵术师的情绪控管是不是真的坏掉了，怎么能哭得这么夸张。

“我回来了，抱歉，设陷阱稍微多花一点时间。”

扶起还在发楞的幻，千空觉得真该练练体力，烦恼起要怎么把这彻底软了脚的家伙扶上树屋。

“……不是梦？”

声音实在太小，千空没听清幻的自言自语，后面的话却让鼻头有些发酸。

“我以为又做梦了，然后梦醒来，什么都没了……”幻那茫然的神情简直像在梦呓：“就像之前发情期一样，看到的都是幻觉……”

“放心吧，不会再放你一个人了。”

希望肾上腺素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五分钟。

千空将幻扛上肩，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将人顺利抬上树屋。

“这是我第二次扛着男人往上爬，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幻老师，你可别再受伤了。”

还好回来前有先把手洗干净。抹去幻脸上的泪，千空思考几秒，主动送了一个吻上去。

这只是安抚性质，没包藏任何异心，100亿％合理的举动。

细碎连绵的吻舔去苦涩的眼泪，也成功让怀里的人冷静，反手回抱过来。

幻的接吻还是一如既往长过头了。这个人肺活量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放任大脑再度沉溺前，聪明的青年科学家满脑子只有这个疑问。

估计是因为身处只有两个大活人的环境，浅雾幻这两天表现得那叫一个放开，石神千空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过去在做的时候有多隐忍，免去了被他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关系。

这家伙意外地很爱撒娇啊……不，也许是一个人在丛林中求生所造成的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这样有点脆弱又过于色气的反差同时聚集于一人身上，叫人怎么不心动？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他再度用上全身力气让浅雾幻彻底认知自己的存在。呼吸交融在鼻息之间，不只肉体，彷佛连灵魂都连系起来，无法轻易分开。

知道这家伙八成又会故技重施，这次千空也预想好对策。手指与舌尖极尽挑逗之能事，将浅雾幻敏感的乳珠弄得靡烂甚至有些肿痛，又刻意停在他耳边喘息，在即将攀上顶峰前，充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千钧一发之际终于顺利退了出来，将欲望与邪念尽数发泄在那片光裸的肚皮上。

“……小千空好过分。”

“这是为了你好。”

“小气鬼。水蚤体力。木头脑袋。一直舔胸的笨蛋。”

“还有闲情逸致吐槽我，看来心灵术师的精神层面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千空毫不怜香惜玉地扯住幻的脸颊，“关于水蚤体力的部分，我们也不是不能现在立刻再来验证一次。”

“等等，暂、暂停……要也是明天，现在真不行了……”

“不舒服？”

深怕这个效率厨Alpha真的开始给自己做全身健检，幻赶紧摇头说没这回事。他盯着那张帅气的脸发了一会儿呆，才讷抐问道：“吶，小千空，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吧，我听着。”

“你可以永久标记我吗？”

千空没有停下帮幻擦拭的动作。

“什么都行，换个要求。”

“为什么？”

“你现在只是因为长期缺乏安全感，加上之前發情期都是我帮忙舒缓的，所以才会下意识找我做永久标记。这是出于惯性，并不是适合你的最优解。”

垂眼看着遍布吻痕的躯体，千空终于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芥蒂：“我不是你的命定之番。承认吧，证据就是我们初遇时，并没有那种感觉。”

“是不是命定之番有那么重要吗？”

虽然有点艰难，浅雾幻还是靠自己撑起身子，注视着千空的眼睛。

“从这句话就能推断，国中健康教育课你要嘛翘了，要嘛就是不及格。”

千空自嘲的笑了起来：“为了一时冲动，假如有一天命定之番真的出现了，到时候你会怎么想？会后悔今天的选择？还是不惜伤身也要去洗掉标记？”

“为什么要被课本里的既有认知束缚住思考模式？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小千空。”

“那叫做大数据，不然也不会收编进教材里。”

“我不懂，像小千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

浅雾幻忍不住叹气。

“我们科学王国接下来打算要复活的人有多少？70亿人口耶，你打算让我埃个相亲找出那一面都没见过的命定之番？不要吧，那得花多少时间啊。”

好像有道理，石神千空的表情有些松动的迹象。

“还是说，小千空嘴上说为了我好，实际上是舍不得放弃自己碰见命定之番的机会？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渣男。”

松动的表情变成跳动的青筋，浅雾幻挑动人心的本事就是如此变化莫测。石神千空咬咬牙，心里那道崁还是没跨过去。

“激将法对我没用。”

“哈哈，果然行不通。不过呢，唯独这句话是我的真心话，如果小千空也不是那么排斥我，希望你能好好记着”

幻顿了一下，表情罕有的认真。

“管他什么命定之番，我自己说了算！”

“打从石化状态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你石神千空开始。”

“在这石之世界第一次發情期选择了你帮忙纾解开始。”

“甚至从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认定你了啊。”

半晌，脑袋几乎当机的人才从被抢先告白的状态中回神。

“……以心灵术师来说，你表现得也太直接了吧？”

“毕竟是一辈子一次的告白，我怕不说直白点，小千空又要 ‘听不懂’ 了呢。”

幻微微一笑，那表情彷佛在说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扩大解释的机会。

“当然，小千空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案，只是想表明立场而已。”

他递了个晚安吻给还在当机的人，就自顾歇下，留身边的人彻夜未眠。

石神千空当然明白永久标记对一个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Alpha可以标记无数个对象，而Omega一旦被标记，就真的什么选择都没有了

自然界的定律就是这么无情。

那又如何？科学不就是为了打破定律而存在的吗？

不然抑制剂是怎么做出来的？洗掉标记的技术又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他听到心里的声音如是说着。

幻说的没错，他从来就不认为课本里说的就是一切。那不过是可笑的借口，是他不敢现在就霸占这个人的一切所交出的推托之词。

毕竟，如果一切按照脑内剧本顺利发展，他接下来还打算去月球一趟。

一个劣质Alpha，加上有可能一去不回，怎么想都对浅雾幻不公平吧？至少千空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刚才幻的宣言扭转了这项看法，考虑这么多，却没有含括本人的想法，岂不是本末倒置？

他翻身看向很快就睡着的幻，还是蜷曲着身体，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改不回来了。说到底，会呈现这样的睡姿，代表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吧。

虽说不可抗力，但让幻一个人这三年半苦苦挣扎的人是谁？

那些控制不住的眼泪与刻划在后颈的疤痕，历历在目。

由幻主动挑破了那层纸的现在，自己还要视而不见到什么时候？

太窝囔了吧，石神千空。

石化状态解除的第三天，石神千空顶着熊猫眼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晚上耳鬓厮磨之际，他终于向幻坦承了单程赴月的计划。

幻没特别说什么，只是在两人同步释放所有的时候，绞紧环住他后背的双臂。

落在背上的几滴眼泪，瞬间的触感既轻又细，微乎其微，却好像打破了什么。他说不上来。

既没有说出不要去，也没像往常说出我支持你的幻，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幻只是默默帮忙准备所有需要的东西，到了晚上也不征询同意，抱着他的腰口完之后倒头就睡。就算他被撩得火起也没打算帮忙灭火，擅自睡得那叫一个香。

幻是不是装睡他不知道，但就算抱着幻硬是多来几次也一律不会被拒绝。只是这几回，无论他顶得再用力，幻也绝口不叫了，只有压抑的低吟声偶尔泄漏出来，宛若哭声。

第八天，幻的样子明显不对劲。

脸上泛起红潮，全身颤抖着，像极了戒断症的反应。

石神千空心下一沉。

幻的發情期提早了，而发情期不固定正是激素紊乱的症状之一。

“这不是第一次吧？看来你瞒着我的事情不少。”

释放讯息素安抚人的同时，千空内心正在发火。

虽然早有预感，但前几天的幻看起来除了过瘦并没有不妥，他也忍不住鸵鸟心态地想着等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来帮他仔细检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问题，而这个人竟然还打算对着后颈再做傻事，被抓包后又没事人似地躲回树屋说要休息，甚至连“这跟小千空无关吧”这种鬼话都说出来了。

“我都不在乎了，你为什么要在乎？”

浅雾幻轻喘着，眼中满是泪意：“反正小千空又不打算永久标记我，自然也不会在乎有没有孩子，对吧。”

“劣质Alpha又如何？就算你今天是Beta，我认定的命定之番就是你，这件事一样不会改变。”幻还在继续念叨。

“我也说过很多遍，就算不生孩子，激素紊乱是会死人的，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千空气得就想把人捞起来打屁股，但现在实在不是那种气氛，更何况这几天套子一做好总会被幻藏起来，他可真不敢乱冒风险对着幻泛起红潮的身体就无套开干。

“反正除了小千空，这世界还多的是Alpha，谁都可以提供讯息素给我，不是吗？”

幻满不在乎的口气精准踩中了所有Alpha或多或少都会有的地雷，不，应该说他就是故意踩下去的。

石神千空差点就克制不住把人给办了。

这种失控的愤怒事后惊得他一身冷汗，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做了，可能会给幻带来什么后果。

激素紊乱再加上过度的性行为，这可不是光靠讯息素就能摆平的灾难。

他的指甲几乎要抠破了手掌心。收起下意识震慑用的讯息素，冷静下来的千空为幻擦干脸上的汗，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你好好休息，我这几天睡下面。”

千空几乎是用逃跑的方式往树屋外走。

隔天，之前做好的那些套子就被从树屋扔了下来，刚好落在他头上。

那一晚，浅雾幻的哭叫，是自从有了这种行为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他也是第一次无视对方的求饶与体力的上限，连善后都来不及做，就倒卧在幻的身上，沉浸在温热湿软的穴里插着睡了一夜。

*****

制作复活液的十六天工期转瞬即逝。

明天，就是一口气复活所有同伴的表定日子，短暂的两人世界也会宣告结束。

浅雾幻望着满月，轻轻叹一口气。

有了这几天朝夕相处，自然就会忍不住去期待更多。

人啊，果然不该贪心。

不该期待石头开窍，不该期待铁树开花，更不该期待自己可以成为对方的唯一。

小千空从没拒绝过他的發情期邀请，却也总是冷静防守住所有空隙。浅雾幻并不是想用孩子或者永久标记来绑住这名优秀过头的科学家，不过是想在彼此间留下什么连结罢了。

虽然不认为这种想法有错，但对象是石神千空的话，也许确实有那么点贪心吧。

不甘心吗？有的。

不甘心他们之间止步于此。

害怕吗？有的。

害怕心里的那个人成为第二个石神百夜，壮志未酬。

但他能怎样？也只能继续支持下去了吧，否则连继续在石神千空身边待下去的意义都会丧失。

就像天上这轮满月，他们有了最圆满的过往，而随着时间堆叠，只会越离越远，终成隐没于黑夜的新月，消失不见。

满月既望，也许就是他们现在最贴切的写照。

赏月赏够了，浅雾幻又叹口气，漫步跺回树屋，真不想面对明天啊。

不过他一进树屋，还以为进去的方式不对，差点想从来一次。

石神千空正跪坐在地上。

见鬼了。

Why？

“那个，小千空？你在干嘛？”

“表达诚意。”

“诚意？什么诚意？”

千空将身体微微往前倾，近乎道歉的姿态让幻吓了好大一跳。

“之前一直没有给你正面回应……抱歉。”

还真是意想不到的道歉。

浅雾幻的心跳砰咚一下。

不要擅自期待，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心情的，明天就要面对众人了，别在这时候又自乱阵脚。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回应什么？”

“回应你的邀请。你那个命定之番的认定……应该还做数吧？”

幻皱皱鼻子：“如果我说已经过期了呢？”

千空有些犹豫：“那就算了？”

“什么算了！这时候好歹挽留一下吧！”，浅雾幻气得瞇起眼睛，掩饰起快哭出来的狼狈，“因为是小千空，肯定是这么想的吧，是不是等等我将领口往下拉，露出脖子给你咬就完事了？”

“难道不是这样就好？”千空还真的惊了。

浅雾幻气极反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加冕仪式吗？”

正想问不然还要怎么做的直男Alpha看到开始褪去衣服的Omega也懂了。让幻跪伏在身上，轻轻撩弄着那具敏感起来的身体，落下无数的吻，才扶着他的腰做最后确认。

“可以吗？”

“都这时候还问这个，就有点多余了，小千空。”

幻自己坐了下去，能这么快就变得如此湿润，只能说真不愧是Omega的体质。多日被狠狠疼爱而变得沙哑的喉咙，这时候嘤咛反而多了种勾人的韵味。

自我告诫过无数次不要抱有期待的那一刻终于来临时，浅雾幻疼得飙出了泪花。

真的疼啊。

但是讯息速充斥整个腺体瞬间，这种被彻底占有的感觉，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幸福，就如字面意义上，感觉要满溢出来了一样。

从来没有如此深刻感觉到两人彻底融为一体，开心到现在让他立刻去死也毫无怨言的程度。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选择了你真是太好了。

不要走，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我不会要求太多，但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就好，希望你只看着我一人。

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可以，浅雾幻现在就想溺死在石神千空的吻中。可惜碍于体势，他只能仰着脖子，浑身颤抖，被动地消化过多的幸福感。

“你这家伙真的很爱哭啊。”

千空凭着感觉，用拇指拂去幻连绵不绝的眼泪。

“拜你所赐，这边也感动到快哭了。”

幻用脸颊蹭了蹭那只手。

“让我看看？”

“死都不要。”

“小气。”

千空舔了还有些渗血的腺体周围，惹得幻一阵哆嗦。

“小气又如何，反正某个心灵术师无论是怎样的我都爱，不是吗。”

“你这样算是单纯吃定我，还是恃宠而骄？”

“呵呵，永久标记可是你先开口的，你跑不了了，心灵术师。”

“嗯哼。”总觉得身体还有些酥麻，幻索性让全身重量压在千空身上，“这么说，我是自掘坟墓了？”

“明天跟大家好好休息一天，后天开始你就好好等着超过份的科学材料订单吧！”

“……别这样，我好像软了。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欸嘿！”

“小千空！！”

*****

随着科学王国其他成员如期复活，两人世界也划下了句点。

满月既望……并没有发生呢。

浅雾幻摸摸后脖子，安静地笑了。

又是三更半夜一个人看月亮，盘腿坐在石地，月光洒在他淡笑的脸上，看起来就像一幅画。

“一直仰着头，你脖子不酸啊？”

后脑杓靠上某人的大腿，浅雾幻笑得更幸福了。

“不会啊。”

“因为……今夜月色很美嘛！”

END.

注1. 中文既望涵义为农历十六日，在日本称为十六夜(izayoi)，当晚的月亮彷佛经过犹豫后才出现，源于“いざよう izayou”是犹豫的意思。原作中他们花了16天制作复活液，故用既望代指这16天，双关千幻两人在期间的犹豫与决心。

注2. 避免有人不知道，月色真美的潜台词，详见夏目漱石。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