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们说说，这是怎么搞的？”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狄西尼，终于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无奈的吐槽。

这几天来，他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一连串的行动，以求解决眼皮子底下这件“奇闻轶事”。一切流程都如愿所偿，进行得很顺利：情报机关先是摸清了对象的行踪与活动特点后，又调查了可能接触者等一系列线索，并趁着所谓“发布会”结束后，指挥内卫部队迅速实施了抓捕。另一方面，一条完整的“输送-加工-生产”的链条，也逐步浮出水面——而这条链条中的一环，便是指向宫邸内部人员的，被称为“猫又”的家伙，只是尚不得知是个人还是团体作案。不过，狄西尼亲自吩咐，暂时不要惊动后面这条线索。根据市面上漫画构图的蛛丝马迹，他大概猜到这些信息是如何精准泄露出去的了。

只是，让他颇为不爽的是，情报部门的交接出了问题。按原定方案，这位“神秘嘉宾”应直接带到内廷交接，并关押在自己的监狱里；谁知道由于枢机厅传达失误，犯人被押往了中央监狱关押特殊犯人的监区。更要命的是，当他后知后觉地知道了这个错误后，发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画家”，竟然恰好被安排在了玛丽监室的隔壁。

“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

他皱着眉头，睥睨着双手撑地、跪在自己身前的三个家伙——分别是内务处、行动组、枢机厅的负责人。三个可怜的少女浑身颤抖，一丝不挂地跪着，她们身后则站着五六位手执长板的狼犬亚人卫兵；三个可怜的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渗出了点点血痕——就在刚才，她们正肩并肩地当着奥古斯特大人的面，光着屁股挨板子。虽说如此，但她们却不敢有一点怨言——这种严重失误上秤了千斤不止，搞不好职位不保，还得去好好喝一顿茶。仅仅是在狄西尼面前挨板子，就证明他也只是想私下了却，并不准备公开出去。

“主君大人责备的是……是卑职失误在先……”

负责枢机厅的少女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嗫嚅着道歉——她是板子挨的最多的。不论人前如何威风八面，在奥古斯特大人面前，她也只是个该乖乖脱光挨屁股板子的小女孩。

“算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我已经安排了后手。”

狄西尼挥了挥手，三位少女也识趣地站起身，光着身子走到了墙根边跪下——狼犬卫兵们在她们每人手上都放了一根半臂长的板子，并将对应的沙漏放在了脚边。宫廷的惩罚是严格而刻板的——接下来她们要举着板子跪满时间，一旦有所松懈就会被忠诚的卫兵加罚了。

狄西尼瞥了一眼这三个可怜鬼加倒霉蛋，径直迈着步子离开了。毕竟，他可是要负责处理这一连串的变故。他，还有顺带提出建议的青羽，都将在接下来扮演各自的角色。

与青羽不同，作为狄西尼宠物的白岚小姐，最近倒是颇为悠闲，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了。主人不是处理公务，就是与妻子们缠绵，因此最近也没怎么陪她玩，只是偶尔来她的“猫窝”看望一下，顺便摸一摸毛发。于是她就经常带着主人赠送的铃铛，在宫殿内跑来跑去，时不时粘住有空的女仆撒娇一阵，顺便“骗吃骗喝”。由于大家都知道她是奥古斯特大人的“御猫”，因此也算是有求必应。闲来无事她也喜欢收集宫廷里的各种“小玩意”，藏到自己的窝里——说实话，她经常是藏了就忘，以至于数不清她的“小仓库”里放了多少东西。

不过，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活蹦乱跳、几无作用的“宠物”，但白岚所发挥的作用，却远比一般人想得大。某种程度上，她是连接着猫亚人族群与这位最高统治者的纽带。她的母亲也是狄西尼选定的“御猫”，不仅帮助这位主君大人完成了一系列劝诫与归化同族人的重大任务，也是猫人族母系社区中的统治者。未来，这个任务或许将由这位初长成人的猫人族少女奴隶担任。

因此，但凡涉及到狄西尼所属的猫人女奴们的育种、采用和选任事宜，都会保证白岚的知情权。事实上，若是没有她的建议和提携，如今宫廷里的猫人族弄臣和女仆也不会出现。这些头脑单纯的亚人们，都以能侍奉于宫廷而骄傲——毕竟，朦胧之中，她们也有和其他亚人族群的竞争意识。猫人们在纪律、服从性和组织度上固然比不过忠诚的犬狼族卫兵，但在讨人欢心上，则要略胜一筹。

“最近好像很热闹……主人似乎在抓坏蛋呢……”

白岚赤身裸体，舒服地侧躺在毛绒猫沙发边，一边揣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舔舐着从厨房薅来的鱼凉汤。甜丝丝的果冻和糕点不是她的菜，咸鲜的汤羹才符合她的口味。每当她啜饮这可口的咸鲜时，就会想到猫人女孩们的“必修课”——靠鞭子与饿饭矫正狂躁的野性，直到见到训导员能够伏首低鸣、不再踢蹬时，才会被牵着脖子引到食碗边，享用从未消受过的，由大厨掌勺制作，在咸鲜丝滑中略带一丝腥香的“杂鱼汤”。人类技术的力量将深深烙印在她们的心目中，从此认清自己的差距，并向往忠诚于那般秩序。

她能感觉到最近的一些动静，以及主人脸上微妙的表情。虽然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过问，但话语之间还是能窥测一些端倪。直觉告诉她，主人正在摸排宫廷里的人事状况，却刻意有所保留而不惊动太多人。

于她而言，最近涉及到“人事”的，只有在她的“遴选”后，被选到这里做事的一位同族的少女了。闲暇之际她倒是经常找自己玩，两人也会一起分享些东西。主人经常赏赐给自己一些小物件，有时候她也会把其中一些不那么显眼而昂贵的，分享给自己的姐妹。谁知道未来她们会不会一起带孩子呢？在单纯的小猫白岚看来，这是流淌在骨子里，自然而然的行为了。

“蹬……”

“蹬……”

可就在她心安理得地继续躺下时，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却穿过宫殿的大理石地板，震荡着她的耳膜。她顿时警觉起来，分辨起声音的方向。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例常巡逻的卫兵，可听了一阵，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到后来，几乎是直冲着自己而来了。

“怎么了……”

还没等她清澈的小脑袋思考清楚，一位身披软甲、腰挂佩剑，着黑色制服的少女，便在两位狼犬卫兵的簇拥下，走到了她的小窝前：

“帝前御猫，白岚。奉奥古斯特大人之命，请你和我走一趟吧。”

一张淡黄色的皮纸垂落在白岚面前，上面盖着的，则是鲜红的，狄西尼的印信。白岚本还想辩解几句，可两侧的卫兵却抬起面罩，露出满头的灰色卷发，与竖起的狼耳朵，龇起犬齿盯着她。不得不说，在这两位“强悍美人”的喘息声和目光里，白岚顿时软了下来，耷拉着耳朵，尾巴也垂到了一边。

“好吧……”

她垂头丧气地被反铐上了手铐，在三人的押送下，走过宫殿的长廊。

另一边，狄西尼已经早早就位了。他选择在自己的“御前审判司”来与这些关键的犯人们会面。作为开伦的最高统治者，他拥有一套独立于政权机构的财政、武装、情报、刑罚等职能的系统。鉴于是以“诽谤主君”为理由逮捕犯人的，交由自己审讯在程序上也完全合理。不过，他的考虑更多是基于另一些方面。

御前审判司是一处建设在缓丘地带的半环形建筑：蓝灰色的墙体由混凝土浇筑而成，一半伸出山体，另一半埋藏其中。由于不朝向主要街道，再加上外侧唯一的大门有岗哨把守，这里几乎是隔绝于城区的。当然，奥古斯特的宫殿保有好几条暗道通往这里。除了关押一些狄西尼要求的犯人外，这里也会用于质询隔离审查有嫌疑的政府公职人员。建筑的深处有一处扇形大厅，而这就是狄西尼的“审判庭”——主君从暗门踱入，端坐于圆心处的御椅上，由设计好的灯光所笼罩；而台下则是犯人的跪席，以及处刑拷问的地方。

“主公，相关嫌犯都已收押，请吩咐吧。”

狄西尼端坐在审判席上，听着负责人交代着各项事宜。目前为止，其实各类物证都已经十分充足，口供只能说聊胜于无了；然而君王的面子与兴趣也是很重要的，因此这最后的仪式务必由他来完成。

“先把那两个串通的家伙带上来吧。”

就这样，垂头丧气的白岚，被两名狼犬卫兵架着胳膊，带到了犯人席跪着。在她诧异的目光里，她看到了那位由自己引荐的，不久前还与自己玩耍过的猫人族女仆，戴着脚镣被压到了自己的旁边：她的头发散乱地垂落着，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地精神；赤裸的身体上，是密集的、绯红的责痕，而身后的两颗臀瓣已经被打得紫肿不堪，就连跪下时都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主……主人……这是……？”

“啪——！”

卫兵抬起手中的响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她的屁股上。白岚“嗷呜”地悲鸣了一声，急忙颔首低眉，不敢再高声大气了。一对粗重的长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将她牢牢押住，而接下来，就是狄西尼那令人胆寒的，平静的讯问：

“此犯原本是宫廷里的女仆，名叫凯希（Caisy）。档案显示是你引荐的，我的记忆也是如此。”

“几个月来，她持续性地隐瞒、盗窃并倒卖宫廷中的物品，利用自己的猫人族身份自由出入宫廷与社区，将这些物品交给中间商处理，并获取报酬。证据表明，最近她大量出售我使用过的物件，并附带一些文字纸张，经查明是宫廷女子的笔记。”

“以及，还有这个。”

狄西尼指了指证物台，戴着白手套的检察官也从一摞证物里拿出了最关键的一件：那是一副特别的“画”，似乎印在硬质的材料商；令人称奇的是，上面的人物和景物，与现实中的形象如出一辙、几无差别。画面是狄西尼与白岚亲昵的场景，白岚半卧榻上，手挽酥胸，狄西尼则从身后侧抱住她，一只手抚弄并遮盖住私处，另一只手则捏着少女的后颈。

“这……”

粗心的白岚想起来了，那正是自己央求后，主人安排并制作的“画”——这份“画”总共有三四份，其中一张赠与了她。可她却在欣赏一阵后便将“画”随手丢到了“藏宝处”，便不再过问下落了。

“想起来了？这样的东西还收集到了很多呢。”

狄西尼看着那张特别的“画”，揶揄着白岚。这般图片是由一种叫“摄影机”的设备，通过感受并记录光线变化得到的。由于暂不能量产，且价格昂贵，且容易引起恐慌，目前为止只试制过几台，存放于宫廷中供自己使用。禁不住白岚的央求，他曾经御赐过她好几张这种图片；可正是她的疏忽、大意和放纵，导致图片流到了黑市，进而被那位“小画家”阅览并记录了。

“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时间，以何种方式，把它送给还是卖给了犯人凯希。然而御前禁物，岂是尔等能随意倒卖的？我失察在先，这是其一，目前已经从宫廷费用中转拨一部到财政中，权作罚款。”

在说到惩罚时，狄西尼的语气加重了：

“至于尔等，勾连倒卖，有辱斯文。检察长，该当何罪？”

“回陛下，”检察官少女翻开案宗阐述着，“犯人凯希，偷窃倒卖御室资产与私人信息，犯倒卖投机罪；传播引起恐慌之违禁物品，犯煽动罪；以奴隶之身，侍奉主君而骄慢，明知重法而故犯，犯大不敬罪。三罪并罚，当处死刑，并剥夺一切职务和权利。”

“犯人白岚，犯协从帮助罪。由于主犯情节严重，但本身情节轻微，且有无意成分，当处杖刑，并判一到三年监禁。”

“具体刑罚，当由陛下视特赦与否，再行定夺。”

狄西尼微笑着，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位犯人。这倒也在预料之中，毕竟这次的案情，较真起来确实是“千斤不止”。判决落地，白岚和凯希两人顿时脸色惨白，抖如筛糠了。尤其是可怜的凯希——这个狡猾大胆的小家伙，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可以不被发现，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上至死刑的判决。

“陛……陛下……卑奴愚笨……不知规矩……请……”

白岚偷偷瞥着身边的少女：她已经颤抖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当然，她自己何尝又不是心惊胆战呢？城里的断头台已经许久没用过了，平日的判决也大多是拘役和罚款，严重的也不过是公开或者半公开的责臀之刑罢了。一想到那颗美丽的脑袋，掉在断头台下桶中的画面，她的心中是又害怕又悲凉。

是啊，君王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法律。她与狄西尼的关系过于轻松，以至于忘记了其中的分量。作为奥古斯特大人的奴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而她们从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是狄西尼刻意模糊了这层关系，让身边被统治的各族群的人民，不论是奴隶还是自由民，大部分时候感受不到其中的威严。然而在别的国度，亚人族即便犯一些小罪，也会被随意安排上绞刑之类残酷的刑罚。她战栗地低着头，心中混合着的，是敬畏的无力感，与一丝莫名的，坚不可摧的崇拜。

“犯人是否认罪？”检察官少女敲了一下木槌。

得知自己下场的凯希，听到这一声木槌，无异于最终的判决。她双腿一软，趴在了地面上，几乎昏死过去。一旁的白岚也是惶恐不已，可作为狄西尼的宠物，她却保持了观察主人的习惯；然而就是这个习惯，让她意识到了转机——狄西尼的神色并非愤怒或者杀意，相反，他透露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玩味。他看看凯希，又看看白岚，端详一阵，却又侧过头，一边轻摇着一边默叹了起来。

“啊……！”

电光火石间，白岚想起了检察官的话。没错，奥古斯特是拥有特赦犯人权力的——即便是最严重的刑罚，只要奥古斯特同意，至少可以降一档处理；而一般的刑罚，则可以减轻甚至免除。

想到这，白岚咽了咽口水，顿时有了勇气。当狄西尼的目光转向自己时，她立刻抬起脑袋，诚惶诚恐地望向了主人的目光：

“主人……！白岚疏忽在先，罪不容恕！此事因白岚而起，白岚愿以身担责，分摊刑罚！”

“哦？”

狄西尼看着小猫眼神中那闪烁着的，畏惧中带着坚决的光芒，顿时来了兴趣。虽说是按法律办事，但自己的决议在这种场合无疑更为重要。他不准备轻饶倒卖的凯希，但之所以处置白岚，也多少带有一些“考验”的成分——事实上，即便白岚什么也不做，他也是要用特赦令将她“捞”出来的，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宠物。不过，既然白岚选择发言，那他就有更多选择了。

“检察长，有没有分担刑罚的先例？”他看向了检察官少女，故作随意地询问到。

“嗯……回陛下，按刑法原则，若从犯选择分担，主犯可降级判罚。”

“若要免去死刑，需以肉刑抵偿；若要免去拘禁，肉刑需要升格。”

检察官少女陈述着，可心里却知道了这位奥古斯特大人卖的哪门子药。折腾身边的女孩子一直是他的兴趣，而在这场秘密的审判里，他所期望的，也显然是加重“肉刑”的成分。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期待着一场“处刑”。猫人族都是些感性大于理性的家伙，脑子里又装了太多的本能，因此判罚的改变也不会引起什么异议。看着狄西尼满意的目光，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白岚提出来了，依我看，倒是可以折中处理。”狄西尼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判罚，“犯人凯希的死刑，可改为终身监禁或苦役。至于代偿，则将凡人白岚的监禁与杖刑升格。”

“改为杖刑八十，首枷拘束，监禁三日后游街示众，你看如何？”

“回陛下，根据法律，卑职认可您的提议。”

检察官少女轻轻一笑，立刻书写了一张改判的文书，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知道主君那点小小的兴趣，但狄西尼的操作也确实合理合法。“首枷游街”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刑罚，不仅羞耻万分，对受刑犯人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挑战。许多重罪凡人宁可劳动改造，去煤矿和采石场服苦役，也不愿承受“首枷游街”的刑罚。不如说，对于身为从犯的白岚，杖刑八十加游街，已经是顶格处罚了。

“谢陛下……”

得知自己“大难不死”的主犯凯希，感激而敬畏地臣服着，抬起那有些扭曲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着审判席上君主的鞋尖。即便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漫长的苦刑生涯，她还是在如释重负后涕泪齐流。卫兵走到了她的身后，接过书记员递来的判决文书，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肩膀，向狄西尼与检察官少女鞠躬致意，便消失在了审判厅的侧门里。

“现在，把那个藐视主君、散播谣言的大胆狂徒带上来吧。”

狄西尼扭了扭肩膀，并没有示意带走白岚，而是径直吩咐卫兵，去带上这场审判的“主菜”。

4

“啊啦啊啦……这就是城主大人嘛……”

被押上来的少女颇为心大地来回扫视着，直到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狄西尼身上。少年的面容隐藏在光辉里，在朦胧中看不分明。很显然，作为“化外之民”，这位自称为“采云先生”的少女，对于奥古斯特的威严并没有太多估量。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不一样的家伙——毕竟，在这个举目望去都是“年轻美少女”的奇特城市，她终于见到了这位自己一直描绘，却从未亲自拜访的“万王之王”。

“嗯，不错，是我。”

狄西尼一阵哂笑，乐得拍起了手。这位“死到临头”的小画家，却如此调侃自己，倒是让他觉得十分新奇。无数统治者都要毕恭毕敬地在他面前行礼，甚至拜倒在自己身下；而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反而敢直视着自己说话。

“哈哈哈……所以，城主大人找我何事？”

少女还是那般“没心没肺”地，俏皮地谈着话。她当然意识不到，若不是狄西尼在上，身后龇牙咧嘴的狼犬卫兵，恨不得把她拎起来狠狠抽一顿才是。虽然被扒得一丝不挂，双手和脖颈被首枷拘束，脚上也绑着镣铐和锁链，但她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似乎是无法消去。事实上，就在这个节骨眼，她还在观察着这些“大人物”的形象与光影变化，脑子里构思着自己的漫画呢。

“大胆狂徒，御前不得无礼！”

卫兵终究是看不下去她这无所谓的态度，两根长棍一左一右地按在她的肩上，将她的肩膀压了下去。少女惊呼一声，顿时被按倒在犯人席的地面上：

“哎哎哎，城主大人——”

“啪——！”

棍棒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迸发出一声闷响。就连一旁的白岚也不由心中一惊，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是的，身为待罚的罪人，她对身边这位不知来头，却轻狂疯癫的少女，可谓是又恼恨又担心：恼恨于她竟敢对主人轻慢无礼，却又本能地担心她会被判以重罚——单纯的小猫分析不出自己心情的构成，因此在面临“大场面”时通常是如此犹豫。

“既然如此，我也不劳你供述了。反正证据我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狄西尼挥了挥手，示意检察官少女与无关人员可以离开了。检察官少女点头应允，走前也不忘将情报部门整理好的案宗，递给了主君。

“嗯，不找不知道，着人调查一番，你干的‘好事’还真是‘罄竹难书’啊。”

于是，狄西尼翻开卷宗，依旧用着那般波澜不惊的语调，将案情的过程与证据一丝不漏地阐述了一遍。

……

“这还真是……主人……”

听完这一连串的陈述，白岚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件多么严重、荒诞却有趣的事件当中。她大睁着眼睛，看看狄西尼，又看看身边的“小画家”——她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瘦弱的娇小少女，不仅自己制作并传播有关奥古斯特大人的“黄色漫画”，在所谓“地下社会”里也成为了某种传说。此前也不是没有人调查她的背景，或是警觉于她的行为——可治安部门要么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睁眼，不给自己招惹麻烦；要么在势单力孤的调查中，被她的反侦察意识牵着鼻子走，甚至还被“反将一军”。某种程度上，她对开伦政治格局的熟悉和利用，到达了一种可怕的程度。若不是狄西尼亲自过问，并派出绝对优势的特务力量实施监视和抓捕，或许他还要一直逍遥法外呢。

“诶嘿……原来我这么厉害吗……？真是难为你了呢，城主大人？”

少女扭动着她贫瘠的胸脯，仍然是一副不知轻重的语气——不知是长期以来的习惯，还是大事不好之际的糊弄。不过狄西尼可不准备和他继续玩下去。他敲击着手中的权杖，“啪”地一声合上卷宗，直截了当地宣判了对这个“雌小鬼”的惩戒：

“以你这眼无君父的德行，斩首弃市也不为过。然而寡人爱惜汝之才能，若是一刀两断，可谓是当世之失。”

“因此寡人权且特赦汝之死罪。然而天网恢恢，活罪难逃。现剥夺汝自由身份，罚作奴隶；并罚判杖刑一百，枷号三日后游街示众。以上刑罚，立即执行。”

这下，自号为“采云先生”的少女画家，终于是在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了。虽然在白岚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她的内心总算是第一次认识到了“畏惧”的滋味：从抓捕到关押，这一切都没有超过一天；当她在那座高塔里好不容易找到“漏洞”时，对方像是猜透了自己心思般，又将她迅速转移。全程她都被迫保持着一丝不挂，以至于完全没有任何发挥空间，供她隐藏用于逃离的器具。更可怕的是，对面并不动用通常的刑讯手段，而是在不断的监视消耗之中控制着她，甚至并不在意能否得到“口供”。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所接触过的大部分人物，都已经被调查了一遍，待到自己时，所剩下的只是走个流程收尾。

是啊，这是她踏过无数国家地区，从未感受到的，一种全新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比起开伦的繁华丰富，各种光怪陆离的人与事，这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不带一丝拖沓的效率，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狄西尼的脸依旧半隐藏在光里，宛如神像大理石的脸庞，宣告着自己在这场“渎神”的玩笑中彻底落败。

“开始吧，给她们应有的惩罚。”

狄西尼命令着，身后高大的卫兵们也答应着主君的要求，立刻摆好了架势。这些久经训练、绝对忠诚的犬狼族少女们，早已等着圣意下达、大干一场了。四名卫兵从审判厅的侧门走出，推出了一台小车，上面放着的，是实施杖刑的一系列工具——半人高的刑杖、垫布和垫枕，还有擦拭用的白布与一些药水和药粉。白岚有些担心地斜视着，可架在脖子上的长杖，却将她强行扭了回去：

“不准东张西望。”

两名卫兵“哗啦”一下抖开垫布，四角张开铺设在地面上后，又将端头的绳扣绑在了地面的铁环上。两块垫枕头不偏不倚地摆在了垫布的中央，若是仔细观瞧，布面上似乎还残存着些许暗色的，未洗净的污渍，不知是体液还是血渍。当然，卫兵并没有留出什么准备的时间：两人一左一右，分别被架着胳膊，扔到了垫布上；长杖继续架到了两人的脖颈上，将她们牢牢压制住，就连目光回旋的余地也被剥夺了。

“犯人白岚，杖八十。犯人采云，杖一百。”

在按部就班的宣读里，两名卫兵将溶解着消毒药剂的水，喷洒在少女们的臀上。冰冷的药水让白岚和采云浑身一激灵，心情无可避免地紧张了起来。白布擦拭干了多余的水分，两人的屁股也被高高垫起。

现在，是时候为她们的错误偿还了。

“开始执行！”

在朗声的宣告里，卫兵手中的刑杖也随之落下。在一阵呼呼的沉闷风声后，两柄宽大粗重的刑杖，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人一猫两名少女的臀尖上。

“劈啪——！”

“劈啪——！”

清脆的颤音爆裂开来，迅速传遍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回音震荡着，在拱顶之下不断反射，迟迟无法散去。白岚只感觉臀上传来一阵又生又闷的冲击感，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般，仿佛大脑也在这冲击下思考放缓了。可没过多久，剧烈的、深入骨肉的疼痛，便随着意识的回潮而重新涌起。她忍不住想要喵嗷地叫唤，可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扭曲地攥着手指和脚趾，在这被限制住的活动范围内痛苦地呻吟着，做着这微不足道的尝试。

“啪——！”

“啪——！”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杖责的冲击随之而来。不得不说，最为难熬的，就是这开头的几下了。身体还没有适应疼痛，却在本能的紧张与蜷缩里加剧了疼痛。臀肉被刑杖不断抽打，在刑杖巨大的压力下变形，又在抬起后迅速回弹，形成一阵阵臀浪。疼痛与羞耻的朦胧中，白岚仿佛回到了自己被驯化的时候——所有的猫人族少女，都难免度过一个“胡萝卜加大棒”的时期，而她们的小屁股也在训导员的鞭子下愈发紧实，直到最后被烙上归属的印记，送到主人身边。然而现在的刑罚非往日可比，皮鞭和戒尺，在刑杖这巨大的冲击下显得如此温柔，宛如和风细雨。

“嘶……”

长杖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而她也无从知晓屁股的凄惨状况，又或者身旁少女的反应和神情。刑杖一下下落在身体上，得益于豹猫一族的耐受力和体力，她还能在呻吟扭动之际勉强坚持住；只不过，对于那位素面未谋的，自称“采云先生”的少女，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她看上去可是凡人之躯。

杖责来到了十几下的阶段，渐入平稳。掌握好力度与平衡的，负责挥杖的卫兵，手法也愈加娴熟。与通常的小板不同，只消两三下，刑杖就可以从上到下覆盖整个臀部。每一杖下去，在翻起臀浪的同时，便是一道鲜明的肿痕，下面往往带着淤血的绯色。白岚紧致挺翘的小屁股，已经布满了深红的烙印；而那位不久前还故作轻松的采云先生，也好像没了声音。

“呼……哈啊……”

与表面所看到的不同，我们的小画家倒是并非慑于疼痛而一声不吭。相反，她正将脑袋埋着，努力抑制着喉咙里可爱而娇媚的呻吟。刑杖打在屁股上固然又疼又麻，可艺术家的本能，却让她在短暂的疼痛与冲击后，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快感。是啊，那是多么迷人的感受——劈啪作响的声音，头脑朦胧的冲击与震撼感，还有内心油然而生的，混着羞耻与兴奋的悸动，这一切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更何况，长期在外闯荡的本钱是一身过硬的功夫，与看似瘦小实则坚韧的身体——在挨打之余，她的头脑却能一直运转着，进而感受着其中美妙的滋味。

“呜啊……这种感觉……好奇怪……”

首枷拘束着她的脖颈与手腕，让她无法动弹；下身在杖责的冲击之下瘫软，而双腿也情不自禁地向两侧分开，将花蕊暴露在空气中。湿黏的爱液从花芯中沁出，滴落在私处的毛发上、大腿内侧的肌肤上，还有抬高臀部的垫枕上。少女感受着小腹中的颤动，与那疼痛之余，肌肉抽缩痉挛所带来的快感。越是鲜明的感触，便越是触发她心中的好奇与创作欲。她将脑袋埋在散开的长发里，口中呼出一阵阵的白汽，涎水也止不住地淌过嘴角。她本可以靠闭气和调整呼吸来抵抗很大一部分创痛，只是她刻意不这样做，宁愿让杖刑真实的威力，反馈在自己身上。

狄西尼向后靠去，惬意地坐在高背椅上，看看白岚，又看看这位小画家。刑杖落下的声音整齐划一，往往是同时响起，或是略有先后，制造出回旋着的，美妙的共鸣。在刑杖翻飞间，受刑少女们挺翘的娇臀，烙上惩戒的形状，沁润着美妙的颜色——先是鲜润的红色，进而转变为凝重的绯红，直到皮下泛出淤血与肿块，交织成略显可怕，却极其诱人的紫红色。许久没有挨打的白岚，一旦挺过了最初的不适应，也开始发挥出自己被驯化的本能，一边挨打，一边喵呜喵呜地哀鸣着——作为调教得当的极品宠物，如何在挨罚时叫得好听以取悦主人，是她用身体记住的守则。每当落板时，先是一声略显尖锐的痛呼，随后迅速转化为拖着婉转鸣腔的，绵延不断的，“喵呜喵呜”的呻吟。虽然额头上已经因为这严厉的刑罚而爬满汗珠，一头金色的卷发也被汗水和泪水浸湿，但她依旧保持着应有的仪态，而不是像野猫一般尖叫抓挠、令人烦躁。

至于那位自号采云的少女，反应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她低垂着脑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只能勉强听到喉咙中颤抖的嘤咛——乍一听以为是因疼痛而几近昏厥，可细细一听，却发现其中隐藏着莫大的兴奋。似乎是对她的“吊儿郎当”有些恼怒，卫兵少女落杖时还刻意加大了力度——然而她却安之若素，仿佛在承受刑罚之余，还略有享受。

“哦？”

见得这番情景，狄西尼倒是愈发确信自己的判断。艺术家往往乐于加工放大现实中的经历，以至于以一种“没心没肺”的态度，面对他人的尴尬、无奈与苦痛，甚至把这些作为自己戏谑的材料。当他们激情勃发时，总是能喊出最激进的口号；可当现实给他们泼冷水时，他们又退缩得比谁都快。然而这位采云小姐却完全不同：她敢于调侃戏谑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人和事，就连神圣光环之下的自己，也是她调侃的对象；可轮到她自己狼狈不堪地受刑之际，她亦能戏谑自己的遭遇，甚至乐在其中。也无怪她能在开伦如鱼得水，逍遥了好一阵子。虽说是个目中无人的轻狂之徒，但这份才气，确实令自己刮目相看。

“嗯……不如纳入后宫，到时候让她继续画画也无妨……”

说来奇怪，端详着这位身材娇小的少女，他竟久违地产生了一点那方面的冲动。

……

“执行完毕，请主公大人验视。”

狄西尼走下坐席，环绕着受刑台走了一圈。两位少女正趴在垫布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挨了八十下杖刑的白岚，屁股已经肿得像熟透的苹果般，涨满了深紫红色；垫枕上沾满了双腿磨蹭之际流淌的爱液，小穴的蚌肉也正耷拉下来，上面沾满了黏腻。至于挨了一百杖的采云，屁股就更加凄惨了：不仅肿胀发紫，肤表还被打破了许多处，从中渗出深色的污血；至于身下的垫枕，则拖拽出一道淡黄色的痕迹了——很明显，是杖责后失禁的尿渍。

“带下去吧，枷号三日。”

他吩咐着，看着卫兵们将两位少女架了下去，这才起身离开了审讯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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