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伴愚》（又名《欢愚》）

第2章　梦中的婚礼（抵达贝克兰德后）美梦可以缓解心中的悲痛

作者：幸运海盗

润色：遇难垃圾桶

审核/校对：幸运海盗、遇难垃圾桶、囧囧呦

本章比较长，所以会分多个部分发出。

　　无处可借力的失重感，向下、向下，思绪被放慢至无助——安吉尔从十多米处的高空坠落，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一片泥土上，因为已经经受过炸弹的洗礼，至少这片泥土比平时还松软一些。

　　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这唤回了安吉尔开始变得沉重的意识，她强撑着支起身体，竭力向左肩转头，发现整个手臂与肩膀的连接处，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外折，整条手臂软软地搭在身侧。

　　万幸的是，这不是致命伤，如果强忍着疼痛，她的手指甚至可以勉强活动。安吉尔深吸一口气，情况总不会更糟了，她可以节省下灵性，等脱离战斗后再使用仪式魔法治疗，现在，她必须趁着“魔术怀表”还在持续时间内，优先去处理其他人的情况——毕竟伤员不只她一个。

　　只是瞥了一眼左肩的伤势，安吉尔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的一身伤势短时间内不会致命，而伦纳德没有严重外伤，克莱恩和队长的伤口反而更需要紧急处理。

　　这位值夜者忍耐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缓缓从地上爬起。她身上的浅色长裙已然破烂不堪，这是今早为了和莫雷蒂家一起参加庆典，安吉尔精心挑选的。她还是第一次穿上这么精致得体的礼服，然而现在，裙子上已经沾满鲜血和灰尘，被染成棕褐色，一道横贯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出血液，继续浸染着这条及膝长裙。

　　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会为这身衣服毁了心疼……安吉尔自嘲地笑笑，她集中精神对抗灵性接近枯竭带来的头疼和眩晕，尽量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摔倒，在勉强站稳后，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不远处的克莱恩走过去。

　　“你……”喉咙太过干涩，任何一点声音都只余嘶哑，发出磨砂般的噪音，这让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安吉尔停顿一下，随后又强撑着开口了，“你的手呢？我试试，把它接回来，快点，怀表的时间要到了……”

　　克莱恩蠕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转过身去，四处寻找其自己在战斗中被砍下的前臂。

　　他突然又想起来，先前队长甚至被撕开了胸口，将自己的鲜血喂给赛琳娜的骨灰，以此来激发圣者遗物。

　　顾不上寻找断臂，克莱恩焦急地喊起来：“先救队长，他伤势更重！”

　　现在只有“伤害转移”能救邓恩了！

　　听到这话，安吉尔也是一愣，这位刚毕业不久的历史系高材生、一身秘密但格外腼腆的大男孩，才加入值夜者短短的两个月，显然就已经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成长为了一个靠得住的好队友、一个顶天立地、坚强果断的男人了。

　　然而此时的状况相当紧急，安吉尔没有时间细想，她的视线掠过克莱恩仍在低落鲜血的左肘，犹豫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她走向仍抱着骨灰盒，软软躺倒在地面的邓恩·史密斯旁边。安吉尔蹲下身体，被“碎光射线”烧得焦黑的右臂，搭住肩膀脱臼的左手，扶上了邓恩仍然在冒出汩汩鲜血的胸口，通过“伤口转移”，她将那巨大的伤口从胸口移向邓恩左肩。

　　好了，接下来只要及时得到后续救治，队长大概率就可以活下来了。安吉尔为此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克莱恩的伤势，拖得太久的话，恐怕断臂也会接不回来……

　　顶着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和低血压眩晕，安吉尔咬着牙站起身，一步步挪向面露焦急和期盼的克莱恩，正打算对着那位同事露出一个笑容时，安吉尔却突然僵住了。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映照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克莱恩的身后，男人的手臂已经举起，正对着丝毫没有察觉的克莱恩，从背后延伸出来的位置，就是年轻值夜者的心脏。

　　一瞬间，安吉尔想起了克莱恩的导师阿兹克·艾格斯先生，他所说过那些话：“命运的不协调”、“看似‘巧合’的事”、“好像有什么在干扰、引导的感觉”。

　　这一定就是“红烟囱”房子的主人，他一定就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玩弄命运的人！

　　是他谋划了这场灾难，而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要来攫取他所谋划的“果实”吗！？

　　安吉尔根本来不及张嘴提醒克莱恩，便看到那个人的手臂猛地刺出，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掌将克莱恩的左胸位置贯穿，上面染满了鲜血。

　　他握住了克莱恩还在泵血的心脏，然后，五指紧握成拳，手中的器官便彻底破碎。

　　安吉尔感觉她的胸口同样一空，一种新的痛楚，从她心里而非心脏渗出。

　　男人的手掌又猛地抽回，克莱恩视线彻底模糊，他的双腿失去力量，侧身软倒在地。

　　安吉尔松开了扶住左臂的右手，她抽出匕首，完全出自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她罔顾失控的风险，压榨灵性直接发动了充满爆发力的一击，竭力刺向那个只有一侧眼睛完好的男人——但是她与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蜉蝣撼树的挣扎，锋芒破空，也只是因哀恸而发出短暂悲鸣。

　　在男人利落地侧身躲闪间，匕首也被他劈手夺走，那把利刃调转方向，刺入了“刺客”自己的心脏。

　　安吉尔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的脸深深地刻进灵魂，哪怕是变成恶灵，也要记住这张仇人的脸，重新活过来向他追讨失去的东西。

　　至于追讨什么？她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件事了。

　　那只有一只眼健全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他轻轻一推，安吉尔单薄的身躯仰天躺倒，激起一片尘土。

　　她看到了那座新修好的公园，被埋藏在地下的炸药掀成废墟，死者、伤者和残肢遍地都是，废墟间四处可见血液形成的一片片湖泊。

　　但这一切都好遥远，遥远到无法影响到湛蓝的天空，阳光啊，阳光依然明亮，却渐渐没了温度……

　　视野逐渐黯淡，耳边也无法再听到伤者的哀嚎，安吉尔突然涌起最后一丝力气，她转动脑袋，终于看到了侧躺在地的年轻值夜者。

　　那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左臂自肘部一下已经消失，但依然奋力伸向自己的人。

　　她无声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克莱恩……

　　美丽的紫色眼眸失去神采，蒙上尘埃。

　　——————————

　　1349年，9月9日，周日，夜。　

　　贝克兰德桥区，红玫瑰街47号，二楼主卧。

　　漆黑房间里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床上的人眉头紧皱，她美丽如油画的脸颊上，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细汗覆盖，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但是她的双眼依然紧闭，可以看出她正在被噩梦折磨，睡得极不安稳。

　　“不——”

　　安吉尔猛然惊醒。

　　“呵，呼、呼……”

　　她坐起身，紧紧抵在胸口的掌心下，心脏急促跳动，因为紧张，起伏的胸膛而不断喘息着，抽进发冷的空气。

　　又是这个噩梦。

　　安吉尔将脸埋在十指间，好像要将那段记忆抓到手里。

　　距离廷根的灾难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但是安吉尔从没有完全走出来，她时常在梦境中反复经历那一天，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却无法控制自己。她只能当一个完全的旁观者，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场灾难一遍又一遍发生，看着克莱恩一遍又一遍死在眼前，而她自己，也紧随其后迎接死亡。

　　安吉尔向阿里安娜女士询问过那场灾难的后续，那个幕后之人并没有对所有人赶尽杀绝，在“真实造物主”容器的神性嚎叫中晕过去的伦纳德得以幸存，而那个人在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邓恩队长，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后续治疗牺牲。

　　在伦纳德醒来后，“代罚者”们才抬着解除封印的“风暴之钟”姗姗来迟，但那个罪魁祸首早已离开，他们只能帮忙打扫战场后，再灰溜溜地离去。

　　“我宁愿这些只是队长想出来的新式恶作剧……”苦笑着的安吉尔侧过头，因为有着黑暗视觉，她能轻松地在漆黑的房间中，看清那块正常怀表上的时间。

　　距离她躺到床上还不满一个小时。

　　如果是真的话，这次我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安吉尔这样想着，总觉得嘴里有化不开的苦涩。

　　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又一次无奈地感叹起自己的睡眠质量，安吉尔褪下沾染上汗水的睡裙，赤着脚走向盥洗室，将刚穿了不到两个小时的睡裙丢进洗衣篓。

　　她用干净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将因为噩梦惊出的冷汗擦光，这才重新回到床上，光着身子钻进依然温暖的被窝。就在安吉尔准备重新闭眼尽早点进入睡眠，为明天的购物行动和塔罗会储存精力的时候，她看到了放在枕边的手链和护身符。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手链，指腹仔细摩挲过黄水晶上的裂痕，好像又看到那个年轻人温和的笑脸近在眼前。

　　这大概算是克莱恩的遗物吧。

　　安吉尔心想，她之前并没有像这样仔细观察过这条手链，就像如果不是蒸汽列车经过廷根，她压根不会回到那个伤心之地一样。

　　但刚才的噩梦，却好像给了她面对这些的勇气，握紧黄水晶，安吉尔一时间居然感觉到有些安心。

　　仿佛克莱恩没有离开，只要明天一早推开门，就可以看到他同时从隔壁推开门出来，然后她和他，两个人一同乘坐公共马车去黑荆棘，就能看到队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研究着新的冷笑话……

　　感受着手心中黄水晶传来的安心感，安吉尔缓缓闭上眼睛。

　　“那就给我个好梦吧，克莱恩……”

　　漆黑房间中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手链上的隐秘圣徽逐渐亮起，展现出绯色的光芒，宁静的氛围随着光芒洒落，环绕了整个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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