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要怎样去描述“爱一个人”？

幻影突然回忆起刚加入汽车人时在一次集体聚会上，一个他记不清长相的机子问得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题。

有人回答，爱一个人就好比呼吸一般简单，他坦然倾吐自己的感情，幻影感觉他的爱像一片柔软的云轻盈而自由。

而有人却答道，坦然对大部分人来说很困难，那些无法倾吐感情的人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嘴里含着酸味剂，越是深爱着越是苦涩。

幻影只是坐在人群中静静听着，他思考了很久，他在这场辩论中没有发言的机会。

汽车人从回忆中把自己拉出来坐直机体，他逐渐开始理解这其中苦涩，他甚至可以反驳那些模糊的身影，

即便坦然倾吐感情，你仍可能求而不得。

“也许你想休息？我该放你走了对吧？”

于是在空气冻结起来之前汽车人结束了话题，他没有忽略人类已经因为羞窘通红的脸，幻影喜欢看到诺亚这个样子，他可以盯着人类脸上那些被红晕覆盖的雀斑看一整个循环，他非常喜欢。

“我，我不知道…抱歉…我的脑子有点乱。”

“如果这让你很为难——你知道，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不想逼迫他最好的朋友做选择，对汽车人来说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抱歉，raj。”

“你不需要为这件事道歉，baby。非要道歉也是发起者才对吧？”

“我确实希望‘更进一步’，但我没有做好准备…晚安，raj。”

诺亚丢下最后一句话慌张地逃离了车库。

幻影瞪大了光学传感器，卷帘门合上之后发出的声音把自己拉回现实，他还在认为是自己的音频接收器出了问题，他甚至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诺亚也希望‘更进一步’…吗？”

保时捷很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而在这狭小的车库却不能来回踱步平复自己的心情，索性转变了形态趴在车库里尝试下线系统充个电冷静一下，但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也许会困扰他的处理器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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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指关节。”

“早上好，Kid。休息得如何？”

卷帘门拉起和稚气的声音让幻影认出了那是克里斯，小朋友抱着他的掌机钻进小门和自己热切地打招呼。

“床很舒服！诺亚今天早上说我们今天去附近的山上，对吗？那里是有什么好玩得吗？”

“是啊！你哥哥前晚上连夜替我做养护就是为了这个，我是看互联网论坛上的人分享这个季节去刚好能看到‘红叶’，我还没在地球上见过那个呢。”

机器人确认兄弟俩的监护人没在传感范围内之后转变了自己的形态，金属脸板扯起一个mirage式的微笑半蹲在地上回答道。

“早，raj。”

“早上好帅哥。你的黑眼圈有点重啊，这里的充电板让你背痛了？”

“不…我，我有点认床。而且…这里没有挂钟，不习惯。”

“哎哟，你这可算疲劳驾驶，危险得很噢？”

“反正又不是我开车…”

男人被一个哈欠打断了，挠了挠自己的脸，为拙劣的谎言感到尴尬，他确实没睡好，只是因为幻影昨晚上那番话的缘故，克里斯疑惑地盯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坐到车库边的椅子上，看着一车一人像被学校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干瞪眼。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我听见诺亚好晚才回房。”

“什么都没干！”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愣住，诺亚见势不妙立刻就接了一句，

“我们除了该干的事什么都没干……”

“真的？”

“啊——真的！别担心，小伙子。你哥哥是个老母鸡，他不相信自己的手艺，担芯防水处理做得不好，跟我争论好半天，但是你看！我好得很呢！是吧？”

“好吧，姑且信你们…遭了，妈妈好像下楼了！”

打破这种氛围的最后还是幻影，在克里斯听到布雷安娜下楼声的突然起身和比划下汽车人不得不表演一个秒速变形，诺亚对这个插入进去的绰号无从反驳不得不憋屈地对弟弟点了头。

“小伙子们？久等了？我听到一些声音，你的哥哥又在车库修理吗？”

“啊…对！妈，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我担心路上会出问题。我不想搞砸这次旅行。”

诺亚感觉自己像吞了一只海胆，喉咙哽塞，他已经预想到了幻影得意的笑脸，欲言又止的视线在幻影和克里斯身上反复横跳，最后克里斯不得不用不痛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让他兄弟回神。

“哥哥总是在操心各种事无暇顾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好起来了可以保护你了，你可以开始多关注关注自己了。”

“你是我们家顽强的小英雄。”

迪亚兹女士亲吻了小儿子的脸颊，随后拥抱了他的大儿子。

“你弟弟说得对，这次出游不能只是照顾我们，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照顾好你，我们是一家人。”

布雷安娜把大家都抱在一起，一股暖流涌上了诺亚心头，男人无声地颔首，向安静趴在那边的汽车人投去了视线，保时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知道幻影在看着。

这一刻，诺亚迪亚兹开始思考，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幻影也算进了这个不算富足的家庭？一个来自太空会变成汽车的外星人…战士。

好吧，同为战士，诺亚认为自己多少是能体会一点幻影的心境，但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萍水相逢的自己什么地方值得让对方要在秘鲁选择以命护己。

他们还没有谈过这个，这是一个较为沉重的话题，诺亚心里清楚自己一直以工作繁忙为理由在逃避，而幻影似乎不打算放弃追逐自己的尾巴。

诺亚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逃避。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克里斯的声音把诺亚从万千思绪中拽了回来，男人半晌才愣愣地点点头，搭上驾驶室的车把手。

“…是啊，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诺亚觉得今天的保时捷摸起来好像有点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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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布雷安娜和克里斯在车上幻影就不像只有诺亚在那样飙得狂野了，不过汽车人还是保持着最高限速一路赶到目的地，诺亚在下车之后还是免不了又被迫听了十几分钟妈妈的交通安全教育。

漫山遍野的红色裹着稍凉的秋风迎来，保时捷一路的狂奔让三人没能好好欣赏这片红叶这下总算有了机会，克里斯说如果有相机他会想给这片红叶谷拍张照，布雷安娜叹气，她认为自己准备不够充分，她该去找邻居借一部相机，诺亚则回答，他攒了一段时间钱了，下月的工资一发应该就可以买一部最新的相机。

幻影很想加入对话，不过他最后忍住了，也许等他们回到住处之后他会找个机会告诉他的好哥们自己的记忆模块自带的回放平时就能给他们留不少影像，但这样一来大概会暴露自己偷拍诺亚的事情吧。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这么方便的外星人？

然后就是诺亚来车里收拾东西，告诉幻影他要带妈妈和弟弟去四处走走了，有事就用无线电联系，幻影没有抱怨，只说自己就在这里充会电，对着诺亚走向红叶林的背影又偷偷拍了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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