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並非特別過份的逗弄，僅是唇瓣相貼，卻讓空悸動非常。

　　悸動不僅來自親暱的舉止。

　　同為武者，空知曉平日裡魈的呼息穩重而綿長，幾乎難以察覺，但此時撫過側臉的呼吸卻略帶紛亂，似是刻意按捺了某些情緒。

　　聽說為了專注感受，接吻一般都會閉眼——只是這樣做的話，就看不見魈這般難得幽深的視線，彷彿嘴裡含著的不是柔軟的唇，而是脆弱的命脈。

　　若派蒙看到了，肯定會被目光裡隱晦的凶性嚇到，但，都說是「隱晦」了，那麼是以什麼來掩飾的呢？

　　空被吻的緩緩後退，順著魈的力道躺上柔軟的床鋪，自然而然，被褥充分曬過太陽的溫暖味道竄入鼻尖，思緒不由得飄了一下。

　　原來夜叉會做曬被子這麼家常味的事，難以想像，但很想看。

　　魈作為仙人，五感敏銳，再加上彼此距離等於零，但凡呼吸頻率岔了些許或恍惚短短一瞬，都能立刻察覺，於是他低聲詢問：「怎麼？」

　　空的呼吸微妙的一滯。

　　剛剛的想法有點破壞氣氛，他可不打算說出來。

　　「沒……沒什麼，為什麼這麼問？」

　　語氣有點奇怪，不過魈沒有起疑，只是順著話回應：「你有點緊張。我不曉得人類在這方面有什麼規矩，若我做的不對，希望你告訴我。」

　　做的不對？

　　怎麼可能。

　　不如說做的太對，他舒服的都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不論你想做什麼，只要是你希望的，儘管放手去做。」空捧著魈的面頰，一字一句：「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受傷。」

　　「……嗯。」魈搭上空的手腕，微微側臉，落下情意難以言表的一吻與目光。

　　對，就是這樣的眼神。

　　這要他如何害怕。

　　他還要細細品味層層疊疊的甜意，即便那深藏其中的銳利可能劃傷舌葉，他也無懼。

　　也許不用等到所謂的「總有一天」，他早就無法拒絕來自魈的一切。

　　現在想來，很偶然的，有那麼一次，他曾在路過望舒客棧時，深切感受到某種令人膽寒的視線，警惕環望卻毫無人跡與魔物。

　　這之後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倒是意外與魈巧遇。

　　——真的是巧遇嗎？

　　魈又俯身啄吻，末了，濕潤的舌一掃，在空的唇渡上一層水光。

　　「忙碌一天，你該休息了。」

　　講的是「你」，不是「我們」。

　　空揪住魈的衣擺，默不作聲的盯著他。

　　「……我也會與你一同歇息。」

　　空滿意的笑了。

　　-

　　夏日時節，於春風中結成的霓裳花，如今正綻放肆無忌憚的香氣，望舒客棧周圍種了許多，魈在人煙稀少的時點取來一朵，別在空的金髮上，他的睡相乖巧，與睡下之時別無二致，魈輕輕撥弄柔順的髮絲：「你早就醒了。」

　　「唔。」

　　空睜眼，醒了，也不算醒，處於一種緩慢組織思緒的茫然狀態，他一邊下意識的應聲，一邊回想昨天發生的事，然後——

　　躲進了被子裡。

　　髮間的花香撩動空的心神與記憶，昨晚的一切只要稍稍想起便酥麻不已，早上醒來又收到這種可以說是象徵「浪漫」一詞的花，儘管魈有很大概率不曉得人類賦予霓裳花什麼樣的意義，但就是這種單純，特別招他心動。

　　「……空？」

　　魈看著毫無動靜被子團，一時摸不著頭緒，而事實正如空猜測的那樣，他只是覺得花開的正好，睡醒嗅聞這類清香可以讓人精神些，況且——他常見人類收到霓裳花時，是很開心的。

　　所以眼下的情形讓魈有點不知所措，遲疑間，空緩緩探出半個腦袋，看上去沒有任何不悅，倒是有些可愛，魈聽著難掩羞赧的道謝，眉眼略微柔和，自然地湊近眼皮落下一吻。

　　臊的人再度鑽入被子裡。

　　到底捨不得讓髮間的花兒被多番折騰，空竄出被窩，尋了個花瓶安置尚還沾著清晨露水的霓裳花，這才娓娓道來。

　　「霓裳花花瓣柔順，味道也好聞，常用來加工成衣裳、婚禮上使用的繡球，或是香膏等等，久而久之，因為以它為原料製作的成品多用來贈禮或紀念，又生的圓潤可愛，最後演變成一種用來送給心儀對象的花卉哦。」

　　「……由我贈予你，也是正好。」

　　「謝謝，我很高興能收到它。」

　　他們在溫柔的清晨日光中相視，不再言語，靜靜感受相互陪伴的珍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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