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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布穀町新刊】「こい」,1

小说: 2025-08-24 10:51 5hhhhh 7420 ℃

「我喜歡你。」

被爆豪告白了。理解的瞬間,轟瞪大了眼睛,不確定是不是幻聽。

病房內只有他和爆豪兩個人。纏繞在身上的繃帶以及貼著的白色紗布讓他們幾乎要融入淺色系的房間佈置,只有爆豪的赤紅色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爆豪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猶豫。火辣的視線宛如夏日的陽光落在皮膚上,充滿能量的熱度幾乎要讓人灼傷。而轟卻像是失去了反應能力,只是愣在原地。

即便想閃躲也無所遁形。

窗外傳來的鳥鳴襯托了房間內的靜謐。空氣的流動變慢了,和爆豪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樣。彼此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即使不說話也沒有關係。

但轟再怎麼遲鈍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他必須要說點什麼。

「我——啊、」

緊繃的神經使得轟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手,結果換來一陣劇烈的刺痛。纏滿繃帶的雙手宛如擺飾一般放在潔白的被單上。個性使用過度造成的灼傷和凍傷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痊癒。等體力恢復一些,再請恢復女郎幫忙治療,到時候就會完好如初了吧。

轟盯著自己破破爛爛的手,外露的指尖又是發紅又是發紫,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燈矢哥。然後是冬美姊、夏哥、媽媽⋯⋯還有安德瓦。

不知道大家現在怎麼樣了。冬美姊來探望的時候只要他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不過,從窗戶看見醫院門外駐點的記者,雖然和之前的大陣仗相比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個人,但一切就如時間倒轉似的,熟悉的惡夢又再度上演。

不知道這一次,還有沒有挽救的機會。

轟抬頭看向爆豪,發現爆豪也正看著自己。爆豪的眉宇之間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紋,就像一片沈靜的大海。

而轟,一直耽溺於這片海的溫柔。

關於那場大戰,爆豪沒有對他提過隻字片語。爆豪發生了什麼事,又經歷了什麼,爆豪現在的心情是如何,又是怎麼想的。轟全部都不知道,也沒有開口詢問。直到綠谷向他透露了一些經過。

當轟聽到爆豪一度心跳停止的時候,全身像是結了一層冰霜,動彈不得而且寒冷刺骨。所以當爆豪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轟確實很高興。爆豪還活著,那雙他最喜歡的眼睛一樣閃爍著火熱的光芒。

爆豪的未來是要當第一名的英雄,而這樣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阻礙他的絆腳石。

轟是這麼想的。

最終決戰結束,AFO消失。在滿地碎裂的磚瓦泥牆中,英雄重新建立起聲望,社會開始慢慢地復原。

大家升上了二年級,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場戰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職業英雄嚴重人手不足。為了彌補人力的缺口,取得臨時執照的學生們也都加入了支援的行列。

除了學校課程外,參與實習變成了常態。班上時不時就有人缺席,全員到齊的日子似乎越來越少。雖然看著沒人的空位有時會感到寂寞,但這個心情也很快被忙碌的生活取代。匆匆碌碌地過完二年級,然後是三年級。就這樣轉眼之間,大家畢業了各奔東西,為自己的目標努力。

轟理所當然地加入了安德瓦事務所。

經歷了那場大戰以及荼毘事件後,安德瓦退出了事務所,開始以個人名義行動。安德瓦原本是打算解散事務所的。很多人因為荼毘事件而離開,事務所的規模早已不復以往。然而,少數仍願意支持安德瓦的英雄們卻堅持事務所應該留下。畢竟受過幫助的還是大有人在,他們希望能幫忙做些什麼。

轟也想幫忙。不如說,背負著「轟」的名字,他認為這是他應該做的。大家都在看著「轟」。恢復英雄活動的初期,光是走在路上就能感受到無數注視的目光,有的甚至能直接感受到惡意,拒絕接受轟援助的人也不少。他只能盡量承受並盡力完成自己的職責,希望這一點一滴的努力,能被注視的人們看在眼裡。

瀰漫在空氣中的懸浮粒子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視野彷彿被一層薄霧籠罩。辦公室桌椅東倒西歪,大量的文件和私人物品散落各處,一整排碎裂不全的玻璃窗還能聽得見零星的掉落聲。好好的辦公室被炸得體無完膚。塵土和煙硝味毫不客氣地竄入口鼻之中,嗆得轟忍不住乾咳。

「不愧是焦凍,竟然追到這裡。看來是我小看你了,失敬失敬。就讓我來表演一場最拿手的煙火秀聊表敬意吧!」

轟背著光看不清楚敵人的樣子,但仍看得出來對方掌心出現了一顆巨大的煙火球。比剛才還大了好幾倍。

「騙人的吧⋯⋯這樣會死人的!不要——!誰、誰快來救我——」

突然,一位身穿制服的女性從一旁的辦公桌後出現,驚魂未定地大聲呼救。

「吵死了女人,給我『閉嘴』。」

「——呀、啊⋯⋯」

敵人一句話下,女性倏地閉上嘴巴,但兩眼圓睜透露著無限的驚恐,甚至能看出她在微微顫抖。

糟了。情況一瞬間變成最棘手的樣子。

轟也感受到了那句話的威力,那是散發著Glare的Dom所下的命令。指尖不受控制地發顫。沒事的,就跟往常一樣,稍微忍耐一下就過去了。

事務所接獲支援請求的時候,轟正在吃午餐。還沒吃幾口,就緊急趕往現場。

敵人人數不多,但都擁有爆破系的個性所以非常棘手。他們闖入一棟商辦大樓進行無差別破壞。據說本來都是裡頭某家公司的員工,因為公司經營不善而被辭退,所以心生不滿聯手前來報復。

咕嚕。

難得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了微弱的抗議。明明這陣子一直沒什麼食慾,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覺得肚子餓了。伴隨著飢餓感襲來的是一陣暈眩和無力,一瞬間轟不確定自己是否踩穩了腳步,整個人好像輕飄飄的。

可惡,開什麼玩笑。即使吃了抑制劑,但他的Sub本能竟然還是對敵人的命令產生了反應。現在可不是悠哉的時候。

Sub的民眾、Dom的敵人,以及充滿粉塵的室內和煙火。只要稍有差錯,後果不堪設想。如果那顆煙火球爆炸、如果他不能及時阻止一切——

「喂喂喂,我有看錯嗎?堂堂的英雄焦凍現在是在發抖嗎?」敵人的語氣有按耐不住的愉悅,「讓我猜猜看為什麼?因爲現在形勢對我有利?因為焦凍現在束手無策?還是說——因為剛剛的命令?」

像是在故意試探,敵人說完又釋放了一股充滿惡意的Glare。

轟努力保持著冷靜,但不受控制的指尖還是出賣了他。自從畢業之後,他的荷爾蒙狀態就越來越不穩定。

失眠、消失的食慾,還有總是提不起勁。不斷疊加的症狀已經連事務所前輩都注意到了。明明有在固定服用抑制劑,但一切還是毫無起色。現在甚至對敵人的命令產生了反應。

「哈!光看那強大的個性還以為是Dom⋯⋯沒想到焦凍竟然是Sub啊,手在發抖呢。」

「誰在、發抖了⋯⋯眼睛瞎了嗎。」

轟試圖用言語扳回氣勢,但似乎沒什麼效果。敵人抓到把柄後見獵心喜,嘴角上揚到了詭異的角度。

耳邊傳來陣陣的嗚咽聲,轟一撇那位女性,全身顯而易見的顫抖著,甚至抑制不住聲音地流著眼淚。

必須要快點解決,轟心想。忍耐著胃液翻攪的噁心感,轟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要打破現在的僵局,他必須在瞬間一氣呵成。

「哈哈那是英雄會說的話嗎?還是你著急了,所以終於露出本性?」

敵人齜牙咧嘴地笑,得意的樣子讓轟很不是滋味。轟幾乎可以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沒有一個Dom會疏於使用自己的優勢。於是,幾乎是同時間,在敵人開口的同時,轟揮動了右手,冷空氣大量釋放。

「『Kneel』!」

「不要呀——」

空氣振動,女性發出了尖叫,結冰一瞬間衝向敵人將他全身覆蓋。轟吐了一口氣,眼前的空氣凝結成一團稀薄的冰霜。

敵人被制伏了,但還不能鬆懈。

剛才敵人釋放了比先前更加粗暴的Glare。要不是轟用力地踩踏地面,否則在強大的命令之前,他差一點就要跪了下去。然而,違反Dom的命令還是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心臟像是被掐住一般令人窒息。

還不能倒下。用意志力強忍著不適,轟趕到女性身旁。對方蜷曲著身體跪在地上,不斷喃喃唸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聲音支離破碎還帶著哭腔。

糟了,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Sub Drop⋯⋯!

「你還好嗎——」

「不要、不要靠近我——!」

想要照護女性,沒想到會遭到強烈反彈,轟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女性開始大口喘氣,混雜在氣流中的尖銳喉音比心電圖的高頻音效還令人焦慮。這位女性需要專門的Dom照顧,至少現在要先讓她安心下來,至少轟還能做得到的事——

「沒事的——」

「我不需要、殺人犯的幫助!」

女性聲嘶力竭地大吼,同時撥起地板的塵土,砂石碎粒朝著轟飛了過去。

轟感到臉頰一股熱辣的刺痛感,把話吞了回去,腦袋一片空白。女性看著他的眼神,和遭受Glare的驚恐樣子如出一徹。轟突然有個錯覺,好像自己並不是和女性站在「同一側」。

這些年來,他和事務所的大家,甚至是安德瓦自己,都在努力修復那些撕裂社會的傷口。儘管惡意的目光漸漸減少了,傷口也似乎結痂復原了,但很顯然地,不代表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完好如初。

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大聲,指尖不知不覺地失去了溫度,冰冷逐漸蔓延全身,而轟動彈不得——

「焦凍!」

複數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轟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門口陸續出現人影,其他的英雄前來支援了,所長魃寧也在其中。她一看見轟,臉色大變。

「沒事吧?現在的情況是?」

「⋯⋯敵人已經制伏了。那位女性是Sub,受到敵人Glare的影響,需要盡快安置。」

「Glare?那焦凍你——」

「我沒事。這點程度沒有問題。」

「是嗎⋯⋯?」

「嗯,那後續——」

「後面的處理就交給我吧。保險起見你也去醫院看一下,如果有狀況要隨時聯絡我。」

「⋯⋯我知道了。」

看著女性接受幫助,轟目送他們離開後嘆了口氣。疲倦如海潮般襲來,幾乎要淹沒他的意識。轟盡可能維持最後一絲的理智,伸手取出放在腰間的備用藥品。

最後一顆了,必須要再找醫生拿藥。明明兩週前才剛去過,最近消耗的速度是不是又更快了?看來又免不了要挨醫生的罵。轟漫不在乎地想,任由苦味侵蝕舌尖。

整起事件才終於告一個段落。

『有空嗎?晚餐。』

在更衣室衣服換到一半,手機收到爆豪傳來的訊息,是和往常一樣簡潔的晚餐邀約。轟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猶豫。

發紫的黑眼圈、疲憊的神情,還有臉上新增的紗布。這副模樣一定免不了被爆豪碎念一番,光想就覺得有些麻煩。

畢業之後,爆豪三不五時就會找轟一起吃飯。有時候是稍有名氣的餐廳,有時候是連鎖店。起初,爆豪像這樣傳訊息過來的時候,轟一點也摸不著頭緒,只好回了一個大問號。結果下一秒,爆豪就打電話過來,劈頭大吼:「約吃飯啦,給我察覺啊,天然混蛋!」

反正吃飯而已,轟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他們就順理成章地開始這個奇妙的連結。

『XX區XX町XX番XX號。這裡。』

沒等轟回覆,爆豪又傳了第二個訊息過來。看著不留任何餘地拒絕的文字,轟忍不住輕笑。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爆豪的法眼。距離上一則訊息也還沒過幾分鐘,另一頭的爆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猶豫。

老實說,轟無法理解爆豪的行動。即使他們曾經是「伴侶」,但在轟拒絕了爆豪的告白之後,關係就已經結束了。

他們變回普通朋友,甚至能不能說是朋友,連轟自己也不確定。他不像切島或是上鳴或是瀨呂那樣,有事沒事就在爆豪身邊說說笑笑,只有在課堂或是工作的時候,他和爆豪才會有交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轟才發現原來成為伴侶的那段期間,他們能頻繁互動有多麽不可思議。

初中被診斷為Sub之後,轟並沒有特別為此感到困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就接受了高強度的訓練,所以對疼痛產生了耐性,荷爾蒙引起的身體不適都還在他的忍受範圍裡。只有偶爾比較嚴重的時候,轟會服用專門醫生開立的抑制劑。

儘管成為職業英雄不受第二性的限制,但和Dom相比,Sub處於先天上的劣勢依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屈服於敵人的命令、懾服於敵人的Glare之下,本來為了救助而行動的英雄反而成為被救助的對象,每隔一陣子就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因此即使不受限制,但職業英雄的Dom和Sub還是存在著懸殊的比例。就連A班也只有少數幾個Sub,而轟便是其中之一。

帽子、黑色粗框眼鏡以及口罩,轟幾乎把臉遮了大半才走出事務所。手機定位在爆豪指定的餐廳,跟著建議路線搭乘地鐵走過街口,沒多久就抵達目的地。

爆豪似乎很早就到了。菜單攤開在桌上而他滑著手機,直到看見轟的時候唸了一句:「慢死了。」

「抱歉,等很久了嗎?」

「⋯⋯也還好。我決定好了。」爆豪說完,把菜單推到轟的面前,示意換他點餐。

「哦,看起來好像都很好吃⋯⋯」

菜單上色彩鮮豔的精美照片理應挑動著味蕾引發食慾,但轟左看右看遲遲無法選擇。他其實一點也不餓。鼻子裡好像還充滿著醫院裡濃濃的消毒水味。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只想躺下。這種時候,還是趕快吃一吃回去吧。

「那我要蕎麥麵、」

隨口點了最常吃的品項,轟抬起頭來卻被嚇了一跳。

爆豪正看著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麼了?」

就像是被盯上的獵物,在爆豪的注視之下,轟不自覺地屏住氣息,一動也不敢動。那雙鮮紅色的眼睛好像穿透了皮膚,將他全身上下的秘密都看了一遍。

轟已經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破綻。穿著長袖襯衫外套,用除臭噴霧消除醫院的藥味,紗布沒辦法只能留著,但至少臉色不能太差,所以出發前對著鏡子微笑了十次。照理說,應該要萬無一失了。

爆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轟,一語不發。時間就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就在轟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爆豪才終於嘆了一口氣。

「又吃那種營養不均衡的東西。『給我吃這個』,不接受反對意見。」

「唔、」

爆豪平穩的聲音裡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力。這還是轟第一次無法替蕎麥麵辯駁,只能順著爆豪的意思,等待餐點上桌。

蕎麥麵明明健康又營養⋯⋯咕嚕。

正當轟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肚子突然叫了一聲。失去食慾的胃口,好像突然回來了。

「好吃!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雜煮。」

品嚐了一口熱騰騰剛上桌的餐點,轟眼睛發亮忍不住發出讚嘆。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像這樣感受到美味的衝擊,總是提不起勁的味蕾彷彿甦醒一般。燉煮到透爛的豬肉和蔬菜在舌頭上化開,伴隨著食材的鮮甜和熟悉的味噌,整個人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是嗎,那很好啊。但是你也不用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一樣,吃慢一點!」

「唔嗯、我有好好吃飯。」

「是嗎。」

只不過距離上次像樣的吃飯可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具體來說是哪一天呢?好像是上次爆豪找他吃飯的時候吧。轟默默地想。

其實轟很高興能和爆豪變成一起吃飯的關係。和爆豪在一起的時候,食物都特別美味。

在逐漸失去胃口之後,冰箱和流理臺就常常放著吃到一半擱置的食物。不管是超市特價的便當,還是超商的微波食品,明明調味很重,卻總是食之無味。但職業英雄需要的是體力,所以再怎麼沒胃口,轟還是盡量維持每日三餐,確保有足夠的體力應付。

「說起來,爆豪今天怎麼來了?」

「來調查。」

「啊,最近那個連續失蹤案嗎?」

「嗯。」

約三個月前,爆豪管轄的區域發生了一起失蹤案件。一名女大學生無緣無故未到校上課,直到友人察覺不對勁到租屋處找人,才發現住處已經好幾天沒有人生活的跡象。

就像人間蒸發似的,女大學生很普通的出門,然後就再也沒有回家。警方著手進行搜查,卻遲遲找不到破案的關鍵。就在警方辦案陷入膠著之際,發生了第二起失蹤案件,失蹤的是某公司的男性職員。然後第三起,是一位才剛到職不久的社會新鮮人。

由於這些案件的經過太過相似,因此被警方定調為連續失蹤案。苦於找不到突破口的警方認為事情並不單純,很可能是「個性」犯案,因此請大爆殺神Dynamite協助介入調查。

『下一個是誰?』

聳動的新聞標題宛如詛咒一般,恐慌的輿論迅速蔓延開來,使得警方不得不出面安撫民眾情緒,破案的壓力也水漲船高。

「雖然還有疑點,但稍微有些進展了。」爆豪說。

連嚴格管理生活作息的爆豪眼下都能蒙上一層薄薄的陰影,就知道這個案件的壓力確實不小。

「爆豪,不要太過勞累了。今天還是早點——」

「哈?這句話輪得到你來說嗎?」

講到一半的話硬生生被爆豪打斷,轟愣了一下。腦袋還沒反應過來,爆豪又再度開口,而這次明顯感受到了蘊含著怒氣的字字句句像針一樣扎在身上。

「一個狀況比我糟的人,沒資格說我吧。」

「⋯⋯」

「要不要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長什麼樣子?黑眼圈和臉色真的糟透了,還有那塊紗布真的是超級不順眼,身體是英雄的資本吧!難道你在小看職業英雄的工作嗎!」

「⋯⋯我沒有!」

「之前也已經說過了吧。如果狀況一直沒有改善,就去找一個『伴侶』。」

爆豪的聲音很冷,轟感覺自己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既悲慘又無法動彈。爆豪說的是正論,轟無法反駁。

英雄是高風險的職業,一不小心隨時有可能失去性命。保持自己處於最好的狀態是基本中的基本,也是責任。但就算是如此,爆豪也太過分了。有些事情,轟說什麼也不會讓步。

「爆豪——」轟聽見自己發出比平常還要低沈的聲音,「——爆豪才是在小看我吧。」

「哈?」

「我也是職業英雄,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輪不到爆豪來管吧。」

「哈啊?你這傢伙把別人的關心當成什麼!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每次見面不是貼著紗布就是纏著繃帶,看了就煩!」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周遭似乎也開始有些躁動。「有人在吵架?」、「那不是Dynamite和焦凍嗎?」,好像有人拿起了手機,有人在竊竊私語。可是轟氣在頭上,滿腦子只想著要讓爆豪知道,這件事他沒有打算退讓。

「說到底,爆豪不要管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是我的誰,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學——不是嗎?」

「我啊,喜歡你啊。」

四周突然一片安靜。像是訊號斷了一樣啪地一聲,耳邊只剩下寂靜的高頻音。

「給我察覺啊,遲鈍的傢伙。」

轟愣愣地看著爆豪收拾東西,然後頭也不回筆直地朝著餐廳門口走去。盯著空蕩蕩的座位,轟好久無法移開視線。不只是因為爆豪令人衝擊的二次告白,還有他一副要哭的樣子,都讓轟無法理解。

「不好意思,我們要準備打烊了。」

直到店員過來提醒,轟才突然驚醒,然後發現餐廳已經幾乎沒人,只剩下他還在位子上。

看著只吃了一半的晚餐,總覺得有些浪費。轟隨意舀了一口飯放入口中,失去溫度的白米冷冰冰的,和他的指尖一樣。

明明剛剛還很好吃的。轟有些難過地想。

和爆豪成為「伴侶」完全是個意外。

在此之前,轟想也沒想過他會有一個Dom的伴侶。畢竟,能夠不依靠Dom而只用抑制劑度過週期,對他來說是再剛好不過的事了,正好也能讓積極幫他配對的安德瓦閉嘴。只不過,自從在運動會和綠谷交手過後,轟的身體開始有了些微的變化。

暈眩、噁心,還有一次比一次更多的欲望。

週期引起的不適,和小時候的訓練相比根本不足為提。即使抑制劑沒有完全發揮作用,稍微忍耐一下也就過去了。然而,伴隨著每次週期,有一種虛無縹緲的空洞感逐漸侵蝕轟的內心。

就像是一隻可怕的怪獸衝破了壁壘,擾亂秩序,啃食平靜,轟因此感到焦躁不安,希望有人能夠摸摸他的頭,告訴他「沒事的一切都很好」。可惜這個人並不存在。

那時候他常常做夢。

夢裡,他獨自處在一個長廊,兩側是無數的房間。轟隱約能聽見大家歡笑的聲音,好像是從房間傳出來的,又好像在遙遠的盡頭。

循著聲音一一打開房門,綠谷、飯田、麗日⋯⋯大家的笑聲總是在開門的那一刻突然消失,徒留寂寞的空房。但轟沒有因此放棄,他相信大家會在某個地方出來迎接他。

因為A班一直都是這樣溫柔地接住了所有人。於是,在轟不斷的努力之下,總算在最後一刻,聽見了爆豪的聲音。

從遠處的盡頭傳來,好像永遠在生氣的語調,字字句句充滿了力量,足以印刻在他的腦海裡。不知為何,轟知道爆豪並沒有在生氣。

身體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應。轟跑了起來。

追尋著爆豪的聲音,跑向無限延伸的漆黑。跑著跑著,爆豪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甚至看到了一線曙光,以為再過不久就要脫離這片黑暗。然而,在他即將要追上的那一刻,出現在眼前的卻是另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空間。一瞬間的浮力讓轟發現地板消失了。他失去了立足之地,只能直直墜落。

然後他就醒了。並且發現自己全身冒汗,好像剛剛真的跑了起來,一切不只是夢。

日復一日的夢境確實消磨著轟的精神,累積的疲勞不知不覺到了極限。

那天,轟一早醒來感覺特別疲憊。明明睡足了八個小時,但疲勞卻一點也沒有減少。這樣子去補習有點不妙啊,轟昏沈沈地想。翻出藥袋保險起見想先吃個抑制劑,卻發現藥袋已經空了,一個也不剩。這才想起來這週已經預約好回診,沒想到惡化的速度似乎比預期還要更快。

無計可施之下,轟靠著意志力起床、出門、補習,甚至不斷使用右半邊的個性,試圖讓自己沈著冷靜。幸運地,那天暴力虎鯨剛好手下留情,轟勉強驅使身體,漫長的一天總算被他撐了過去,雖然身心都到了極限。就在以為一切都要安全下莊的時候,事情就突然發生了。

下了接駁的校車,轟快步往前一心只想趕快回到宿舍。此時在他身後的爆豪突然一句:

「喂,不要走在我前面!」

哐當!後腦勺像是被重擊似的,轟倏地停下動作,腦袋一片空白。

啊、這是什麼⋯⋯?

喉嚨發不出聲音,全身冒出冷汗,轟嘗試移動身體,但神經像是壞掉了傳遞不出指令,哪裡都使不上力。

「⋯⋯喂,怎麼了?」爆豪似乎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身後的爆豪朝著他走來,而且越來越近。同時,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大聲,好像就快要從口中跳出來。

不要、不要過來。

爆豪的接近讓轟感到恐懼。他想要逃,可是逃不了。他現在沒有自信能站在爆豪面前,因為他害怕。

害怕爆豪又再一次「拒絕」了他。

於是,當爆豪出現在眼前的瞬間,轟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對⋯⋯不起⋯⋯」

失去意識之前,轟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

醒來後,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轟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在學校的保健室。

「你是白痴嗎。」

腦袋還沒恢復運轉,耳邊就傳來爆豪的聲音。轟緩緩坐起身,昏沈的身體感覺隨時會被地心引力帶回床上。如果可以他想倒回去睡。但爆豪坐在他床邊雙手環胸,眉間緊皺看起來似乎心情很差。直覺告訴他不能就這樣倒下去。

「⋯⋯抱歉。」

「不需要這種沒有反省的道歉!」

「爆豪,在保健室小聲一點。」

爆豪生氣回話的同時,隔絕外界的白色簾子被掀開了。相澤老師悠悠地從後面出現。

「老師⋯⋯」

「轟,英雄基本手冊第一堂課學過什麼?」

「⋯⋯身體是英雄的資本。」

「健康教育第一堂課呢?」

「⋯⋯要隨時注意第二性的狀況。」

「嗯,考試的話滿分,但是實際上卻沒有遵守呢。」

「⋯⋯對不起。」

相澤老師一如往常地語調平淡又毫無起伏,但低沈嗓音透露的責備卻是清楚明瞭地傳達到轟的耳裡。這的確是自己的疏忽,甚至牽連了爆豪。轟自覺沒有臉見老師,道歉後沈默地低下頭。

「唉。」相澤老師嘆了一口氣,「下次注意,並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

「好⋯⋯」

「轟。雖然英雄活動不應該受第二性限制,但是在你顧好自己的身體之前,不准參加任何實戰訓練。明天也不用來學校了,在宿舍休息一天。」相澤老師停頓了幾秒,「⋯⋯至於爆豪,你自己決定。不要勉強。」

「我知道啦!」

「⋯⋯」

相澤老師離開了,爆豪卻坐著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轟困惑地看他,總覺得剛才老師話中有話,似乎在自己昏睡的期間,兩個人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夕陽從窗戶照了進來,保健室像是被籠罩在一層橘紅色的魔法裡閃閃發光,就連爆豪也不例外。光線加深了爆豪身上的對比。金色的髮梢耀眼得像是要消失於無形,然而落在眼上的陰影卻又強調著存在的事實。轟不小心看得忘我,直到爆豪也看著他。

「在看什麼啊。」

「喔。」

爆豪率先打破了沈默。表情明顯比剛才柔和許多。總是如烈日一般刺眼的視線,如今和夕陽化為和煦的柔光。轟突然覺得有些彆扭,好像眼前的爆豪並不完全是他所認識的那個爆豪。

「爆豪,剛剛跟老師——」

「現在感覺怎麼樣?」

「⋯⋯欸?」

「身體。」

「啊⋯⋯還是有點累,不過已經好很多了。」

「是嗎⋯⋯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嗯?」

「就是,Sub的週期。」爆豪搔了搔頭,撇開視線,耳根有些通紅,「恢復女郎說的,你是Sub吧。睡眠不足還有疲勞累積,而且沒有適當的Play,所以剛剛才對我的『命令』產生反應⋯⋯」

「抱歉。」爆豪小小聲地補充。

轟張大了眼睛,沒想到爆豪會向他低頭。而且他完全不知道爆豪什麼時候做了需要向他道歉的事⋯⋯命令?轟一點印象也沒有。

「嘖,看你一臉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這個放水混蛋!」

還沒過一分鐘,爆豪又恢復成原本的爆豪,眼尾上揚的九十度讓轟莫名地感到安心。

「聽好了。簡單來說,就像是免疫力那樣的東西。如果Sub的欲望沒有被滿足,那對Dom的抵抗力就會變差,普通的命令句都有可能被當成『命令』,這樣懂嗎?這個放水混蛋!」說完,爆豪順勢給了轟一記彈額。

「好痛!」

轟摀著受到攻擊的中心覺得委屈,好看的眉毛扭曲成可憐兮兮的八字形。他忍不住替自己辯駁:

「但是我一直以來都是靠抑制劑度過的,沒什麼問題啊。」

「哈啊?」

「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都有遵守醫生指示吃藥。」

「⋯⋯你啊,健康教育課應該全部重讀一遍!」

「咦,怎麼又生氣了?」

眼看爆豪又要爆炸,轟滿頭霧水根本來不及探究原因。

「誰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啊!從抑制劑開始沒用的時候就要察覺啊,放水混蛋!這很明顯是體質改變了吧!」

「體質⋯⋯改變?會有這種事嗎?」

「誰知道啊,去問醫生。」

「欸、不行,那樣會很困擾⋯⋯」

如果真如爆豪所說的,是體質改變了,那就代表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用抑制劑度過週期,無疑對往後的英雄職涯是一大打擊。

儘管職業英雄不受第二性的限制,但其實大家都知道,Sub作為職業英雄有先天上的弱勢,尤其在面對Dom的時候,如果沒處理好甚至會讓自己或是大家身陷囹圄。因此,社會上也不乏一些主張Sub不應該成為英雄的論述。

光是這陣子的症狀就足以影響到他的表現了。如果是長期、甚至更久——臉上的血液唰地一瞬間褪去。轟握緊了指尖,試圖留住末梢的溫度,終究是慢了一步。

腦袋一片空白,想像不出未來的樣子。

「喂。」

低沈穩重的聲音拉回了轟的注意。

「成為我的『伴侶』。」爆豪說,語氣就像是在打招呼似的稀鬆平常。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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