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托加和勝利號拉開距離的事一旦浮現在檯面上，立刻就成了眾人閒話家常的焦點，無論在航空母艦或是大型艦的圈子裡都出現了各種傳聞。揣測兩人分開的理由小至意見不合，大至國籍議題，甚至連薩拉托加睡過一晚就把勝利號拋棄的誇張言論都出現，導致薩拉托加這陣子只要出現在公共場合就會引來側目，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消遣對象。

比起被誤會，薩拉托加更不希望勝利號失戀的事被大肆宣揚，因此她沒有替自己辯解太多。然而謠言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誇張到連美國艦都開始追究勝利號留宿的那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並且讓方舟在她執勤的某一天直接闖入辦公室興師問罪。

顯然把謠言當真的皇家方舟連門都沒有敲就踩著憤怒的腳步踏進辦公室，讓窩在座位上處理資料的薩拉托加嚇出一身冷汗。她從混亂的文件堆裡抬頭，看見方舟朝她露出相當不悅的表情——這人也太會挑時間了吧？薩拉托加在心裡暗自叫苦，雖然這天是三艘秘書艦共同執勤的日子，但翔鶴才剛前往總務組開會，飛鷹則去機庫找其他空母討論公事，現場連一個能替她打圓場的人都沒有。

「妳有空吧？我有事要問妳。」方舟穿過會客區走向薩拉托加，打算一掌拍向桌子來表達心中的不滿，無奈這艘美國空母的辦公桌實在雜亂到無從下手，她只好把懸在半空中的右手放回腰際。

「Victorious的事？」

「Ah ha，看來妳還有點良心，沒有睡過一晚就把人家給忘了。」

「我沒有睡她，妳不會真的相信這種謠言吧？」薩拉托加嘆了一口氣，她承認自己酒喝多了確實會變得不太正經，可是她給人的形象真的有糟到會讓這些謠言被當真嗎？

「Whatever！不管是不是謠言，我已經準備好要揍妳一頓了。」方舟說完便掄起右拳，用另一隻手把關節弄得喀喀作響。

「別這樣，我真的沒有對她出手，她那天喝太多所以留在我房裡睡覺，就只是這樣而已。」

「少來，她從妳們那回來之後就變得很奇怪，就算不像謠言這麼誇張肯定還是發生了什麼，快說！別逼我真的揍妳！」暖身完畢的方舟湊向薩拉托加，展示起她骨感分明的拳頭，那雙手當然比擁有戰艦體格的薩拉托加小上一些，不過薩拉托加還是很配合地縮起身子。

「妳先冷靜一下，我知道妳很擔心Vic，可是我覺得不該沒問過她就告訴妳，畢竟這也算是她的私事。再說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妳知道又能怎麼樣？」

「哦？所以就是有事嘛，妳也曉得那孩子的個性有多認真吧？拜託妳不要這樣玩弄她的感情好嗎？」

「我沒有啊，我只是……」薩拉托加一時語塞，不確定該不該替自己辯解。從方舟的反應來看，勝利號肯定沒有把那晚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明顯對這種關係不以為然的方舟。那她該說嗎？倘若她在這裡揭穿勝利號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會不會改變方舟對勝利號的看法？

「我不管妳有什麼藉口，但妳最好現在就說出來，我可不打算再給妳其它機會了，下次我會直接帶劍魚來把妳炸成碎片！」仗著另外兩艘秘書艦不在現場，方舟繼續祭出威脅，那著實令薩拉托加哭笑不得，她當然不怕這點小小的威嚇，也不擔心自己在英國艦眼中的評價會再度下降，可是她真的一點也不希望勝利號受到牽連。

「妳確定妳是真的想知道嗎？萬一妳發現Vic和妳想得不一樣，妳會不會失望？」薩拉托加謹慎地確認，同時把椅子往後挪了一點，重新在兩人之間空出適當的距離。

「當然不會，她是我的家人，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一樣愛她。至於妳嘛……我猜我對妳的評價也沒辦法變得更糟了吧？」方舟鄙夷地瞪著薩拉托加，用眼神催促她停止拖延。

「好吧，」薩拉托加兩手一攤，知道眼前這艘航空母艦一旦固執起來就沒完沒了，「我想她會變成這樣大概是因為我拒絕了她的……怎麼說，邀請？」

「什麼邀請？」

「某種妳不喜歡的邀請……」薩拉托加試著用比較婉轉的說法表達，不過她和方舟之間顯然沒有足以理解這些暗示的默契，焦躁的英國艦誤以為薩拉托加只是在糊弄自己，忍無可忍地揪住了她的領子。

「What's that？妳到底要不要說？」

「Fine！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上床啦，還說她可以當我的床伴……但我實在不覺得那是個好主意。」薩拉托加自暴自棄地說完，一連嘆了好幾口氣。

「Oh my gosh……妳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所以我才不想告訴妳啊……妳不會對她失望吧？」

「我不會，但我得承認我真的嚇了一跳，我不曉得她這麼快就對這些事情產生興趣了……」這股不小的衝擊讓方舟鬆開薩拉托加，虛脫地坐向身後的椅子。她記得勝利號問過這方面的事，當時她沒想這麼多，以為勝利號只是單純想了解這副新軀體的各種功能，沒想到她這位年輕的後輩竟然想把那些知識用在眼前這艘美國空母身上？

「的確是有點早，不過應該不用太擔心啦，Intrepid也是剛來不久就這樣，我猜或許是年輕人對這些事比較開放？」薩拉托加露出苦笑，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瓶可樂遞過去，試圖安慰受到打擊的方舟。

「或許吧，我不曉得……我們那邊沒有這種狀況。」方舟接過可樂旋開瓶蓋，遲疑了幾秒才問：「妳為什麼要拒絕她？我還以為妳是個來者不拒的人……還是妳其實有在和Intrepid她們交往？」

「是沒有，但妳這話很過份耶，我看起來真的有這麼easy嗎？來者不拒？」薩拉托加挑起眉頭，她可沒跟那兩艘後輩之外的船上過床，嚴格說起來也不算隨便吧？

「誰叫妳連出現這種奇怪的謠言都不認真處理，怪不得人。」方舟沒收回視線中的鄙疑，雖然她完全信任薩拉托加的作戰能力，但不代表她能認同她私生活裡那些混亂的部份。

「Okay，算我活該。」薩拉托加聳聳肩，其實也不是真的很介意自己被誤會，「我只是不想傷害Vic，也不想讓她覺得這種關係是一種正常的狀態而已。」

「好吧，這件事我姑且相信妳，但這幾天又是怎麼回事？妳們從北方回來之後她就變得很沮喪，不管我怎麼問她都不說，總不會是她又邀請妳去做什麼吧？」

「呃，這個嘛……」

「Not again, just tell me！我不會真的揍妳啦，至少在喝完可樂前不會。」方舟晃了晃手上的瓶子，裡頭還有三分之二，剛才得到的消息讓她很想用威士忌補滿剩餘的空間。

「好吧，」薩拉托加再次妥協，反正除了方舟，她大概也找不到其他適合討論這個話題的人了，「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問她為什麼最近一直避開我，結果她說是因為她太喜歡我了，所以需要和我保持一些距離。」

「為什麼？因為妳不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她，可是不是那種的……怎麼說，我覺得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不是那種戀愛的喜歡。我上次用這個理由拒絕她，結果她說她不需要再有更多個姊姊，之後就一直躲著我。」

「哇噢，這對她肯定超有殺傷力，我不曉得妳有沒有發現，但她好像從一開始就對妳有莫名其妙的憧憬。」方舟灌下一口可樂，把自己前陣子和勝利號閒聊的內容告訴薩拉托加：「我之前有問過她是不是喜歡妳，大概一兩個月前吧，那時她說沒有，我也不曉得怎麼會突然變成這種狀況。」

「對吧，我連她為什麼會喜歡我都不曉得，可是我又沒辦法回應她……」想到這裡薩拉托加忍不住又垂下肩膀，她還記得自己拒絕勝利號時，那雙湖藍色的眼睛一瞬間就失去了光芒，宛如覆上一層厚重的濃霧。這讓薩拉托加十分懊惱，她知道勝利號是不想為難她才決定和她保持距離，但她也不希望勝利號為此刻意壓抑自己的感情，畢竟再怎麼說，她們也曾經是在同一個艦隊裡互相扶持的同伴啊，難道那段時間累積起來的默契不足以讓她們面對面解決這個問題嗎？

「所以呢？妳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不相往來一輩子？」方舟再度開口，把焦點拉回原本的話題。

「或許吧……如果她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我好像也沒有立場去要求什麼。」對於勝利號的決定，薩拉托加覺得自己除了接受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也是啦，現在就看她哪天能放下，或妳哪天能喜歡上她了，妳會嗎？」方舟好奇地問，除去她對薩拉托加的偏見，這兩艘航空母艦在她眼裡其實還挺相配的。

「我不曉得，我又沒談過戀愛。」薩拉托加露出自嘲的苦笑，遲疑了幾秒又繼續說：「而且我總覺得好像不該在服役期間和誰交往，一想到自己出港後或許會再也回不來，我就覺得這件事應該等到退役再說。這妳應該懂吧？」

薩拉托加沒有把這個理由告訴勝利號，她能想像出那艘年輕空母為此大動肝火的模樣，不過身為同樣經歷過沉沒的一員，她覺得方舟應該能夠理解這種考量。

「嗯……我大概懂妳想表達什麼，但妳知道我沒有活很久吧？所以我反而覺得什麼事都要把握機會才對。」和事情還沒發生就開始擔心的薩拉托加相比，方舟更在意的反而是來不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對方，「如果妳喜歡某個人卻沒有讓她知道，難道不是另一種遺憾嗎？」

「可是至少被留下來的人比較不會那麼難過啊，妳不覺得這樣比較好嗎？」

「我覺得這很難說，畢竟妳又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真的這麼想，我想一定也是有不想留下任何遺憾的人吧。話說回來，原來妳會思考這些事情啊？我還以為妳腦袋裡除了作戰之外就只剩下不正經的事耶。」這段討論讓方舟略為驚訝，雖然她們認識很久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薩拉托加身上看到如此多慮的一面。

「我也是有正經的時候啦！還有，我知道妳不喜歡聽這種話，但Vic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後輩，我當然不希望她難過嘛……」 薩拉托加露出苦笑，隨後調侃起坐在她面前的英國空母：「不過我覺得我們都對她太過度保護了，Vic比我們活得更久，說不定她其實比我們想像中還要成熟呢。」

「也是啦，雖然我很不想認同妳的觀點……啊，這就是為人父母的感覺嗎？」

「妳算是她的媽媽？」

「只是前輩啦！哎，沒想到Vic竟然會喜歡上妳……」

「妳要是用劍魚炸我，她肯定會生氣喔！」薩拉托加故意眨了眨眼睛，惹來方舟一記肘擊。

「唉，真是太可惜了，我之前一直覺得妳是個不負責任的混蛋，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方舟連聲嘆氣，似乎真的覺得失去轟炸薩拉托加的理由是件很可惜的事。

「妳說話真的很直耶，妳都不怕得罪秘書艦？」薩拉托加笑了起來，她好歹也會經手航空母艦的勤務，這人都不怕自己挾怨安排一堆麻煩的任務來報復？

「牡羊座嘛……妳知道的。」方舟咕噥了一聲，下水日在同個月份是她和薩拉托加之間的共通點，也是她只參加過一次空母聯合慶生會就不再出席的理由，自從那時見識過了薩拉托加喝醉後的離譜行徑，她便極力避免和這艘美國空母扯上關係。不過事隔多年，當她們像這樣面對面好好談話之後，她忽然覺得是時候該放下自己的成見了。既然薩拉托加這麼認真地為勝利號著想，同為航空母艦的一員，她由衷希望她們之間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總而言之，我會試著和Victorious聊聊，看能不能讓妳們早點和好。」方舟從椅子上起身，打算回去再好好消化剛才獲得的資訊。

「You sure？妳不會後悔？明明之前這麼不想讓我們見面，怎麼忽然改變心意了？」突如其來的善意讓薩拉托加受寵若驚，她正要道謝，卻見皇家方舟晃了晃手上的可樂，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誰叫妳是個喝醉就會亂吃別人豆腐的色鬼，我當然要阻止妳對她下手啊，但如果是反過來就沒關係了，只能祝妳好自為之囉！」

「咦？反過來是什麼意思？我被吃豆腐就可以？」

「Of course！我想那會是很有趣的畫面。先給妳一個警告吧，Victorious那種不會輕易放棄的性格是很可怕的，妳別以為她說不追妳就是真的不追啊，妳自己小心點囉！」方舟咧嘴而笑，拿起手中的可樂瓶朝薩拉托加致意，帶著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離開辦公室。

〈待續〉

我開始好奇方舟是不是在那次的空母聯合慶生會上被喝醉薩拉托加吃豆腐XD

薩拉托加：沒有吧，我不記得了！

方舟：Swordfish、発艦始め！

總而言之，劍魚能解決的事情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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