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延绵的山脉顶端熔出最后的余晖，撼地军的军旗在深秋的朔风中猎猎作响，来自十多个种族的三千龙人与灵兽战士列阵在法隆摩尔的战兽两侧，在撼地将军震天的咆哮中欢呼赞颂着雷顿国铁蹄的无畏与无敌。被扒光衣甲，麻绳束缚的雄龙俘虏们面朝黄土匍匐，在地龙将军的营帐前铺成一条“龙奴地毯”，从地龙坐骑停下的位置远远地延伸到营帐的入口。这些俘虏都是品质上好的雄龙，这样的败龙若调教成龙奴，定会在帝国各地的市场上得到贵客们的欢迎，为帝国财政与撼地军的军饷库增添一缕金灿灿的光彩。而现在的他们只是败者，龙肉，等待着被地龙的脚爪挨个碾过，等待着学会认清他们从今往后的位置。

法隆摩尔翻下坐骑，就见到龙奴估价师带着两条西域的蜥龙龙奴来到他跟前。估价师毕恭毕敬地行礼，两条蜥龙一条双膝跪正，另一条捧来盛着暗红色魔法涂料的木桶。

“哟，别来无恙啊，估价师。”法隆摩尔抬起右脚爪，爪跟搁到跪着的蜥龙龙奴头顶上。在撼地军远征西域前，曾有传言说蜥龙族就如沙漠般不可驯化，但如今的蜥龙就如他爪下的这条一般，驯服地吐着分叉的蓝舌头，向主龙摇晃卷翘的尾巴。

“嗯......真是乖巧的龙奴。我一直都喜欢西域，沙海，水烟，还有蜥龙的舌技，一个个都让龙心旷神怡。”地龙悠然地摇晃着脚掌，话锋一转，“——不过都是过往的事了。估价师，你看撼地军今日的收成怎么样？”

“禀报将军，这些龙奴品类丰富，质量上乘，说不定会有价值连城的极品！”估价师弯腰奉承。而抱着木桶的龙奴娴熟地用细毛刷沾上染料，在法隆摩尔的脚爪上勾画起脚爪轮廓的图案。

“那可不是？待会儿你可得好好瞧着，别把那些有极品潜质的龙奴漏掉了。我老家的调教师们可都握着鞭子和项圈盼着这群新龙崽子呢！哈哈哈哈......”

谈笑中，地龙的两只脚爪底都被勾勒上了赭红的涂料。“这是您从西域带回来的魔法涂料。相比南洋鱼龙国进贡的旧品，这些涂料沾染性更强。”估价师说着，向跪着的龙奴使了个颜色，龙奴赶忙把龙鼻头顶蹭到法隆摩尔爪跟，接着脸滚爪底。法隆摩尔抬起爪后，一个轮廓清晰的红褐色地龙爪印印在了蜥龙淡金色的脑袋上。“您看，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撼地军收服的龙奴，准能在市场上卖出高价！如果不用特制的法术洗涤液去除，这印记能即便过了几年都不会褪色！”估价师兴奋地挥动着前爪，“享受您的荣耀吧，撼地将军——”

“主龙，”小个子的迪诺跃下坐骑，打断了估价师奉承的声音，“点清楚了，一共一百二十条。”

“一百二十条？”法隆摩尔晃悠着脚掌，打量起面前向自己营帐延申的“龙奴地毯”，似乎不大满意，“这次收获的上乘品质的龙奴只有这点？”

“主龙，斯科尔神国自从十年前和雷顿国切断联系后，就回归了它原本的地位——一个边地的撮尔小国。即便加上他们勾结的那群乌合之众，他们也没有多少龙兵。”迪诺望向营地的西北方向，耸立于浮石之上的斯科尔城堡在晚霞与夜幕的交界处沉默着，“两天前，您麾下的地龙军团已经把他们的主力踩得差不多了，能在角龙和战兽爪下活下来又没内伤的基本只有这些精壮的龙族战士。王城上城区的贵族和竞技场的贵物们会为此向撼地军付大价钱的。”

“你这龙枪杯，懂得还挺多。”法隆摩尔抬起厚实的脚爪，踏上面前的第一条俘虏，蹂躏着，感受着那厮精壮的肉体，“哪有什么‘大价钱’？龙类的灵魂最为骄傲，即便是让咱老家地龙府的蓝地龙祭司们上手，驯一条龙奴最少也要半年时间，卖出去赚的金盾又有一半要上交给雷顿老儿。”他瞥向迪诺，左手捏住溪灰龙的小下巴，摇晃起来，“再说，龙城估计后年就能普及民用铁偶了，到时候谁还会用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您会和铁皮罐头滚被单吗？酋长？”迪诺漫不经心地问。地龙捏紧迪诺的下巴，露出獠牙。但后者在地龙将军的威压下丝毫不慌，反而露出浅笑。

“嘿嘿......真是够大胆。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你，迪诺。”地龙收起狰狞，露出坏笑，“带卡鲁努迦从军帐后门进来。别让我久等了，我今晚要好好享用你——”

“暴君的——走狗！”沉闷的声音从法隆摩尔脚下传来，原来是那条被他踏着的家伙，“储君大人和执政官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呃——”在胜者的欢呼，鼓点的轰鸣与营火的噼啪声中，这条没有名字的败龙的声音实在是微不足道。

地龙抬起脚爪，打量着龙奴龙背筋肉上生动的红褐色爪印，“唔，的确比旧涂料清晰多了。”他瞥了一眼迪诺，“这是值得收藏的上好货色，帮我记下——行了，去我座前恭候我吧。”

迪诺会意一笑，牵走了坐骑。地龙舒展身躯，嘎吱嘎吱地扭了扭后背，接着将双刃巨斧背到身后，在众龙的欢呼声中开始了传统的“踏龙奴仪式”。地龙的大龙爪缓慢而沉稳地碾过蠕动的龙肉地毯，在沉闷的嗷叫声和战龙们的欢呼声中一爪一爪地向前碾压，把雄龙龙奴们一条一条地碾上红褐色的爪印。随行的估价师拿着羊皮纸跟在地龙将军的尾巴边上，根据被踩的龙奴发出的嗷声估测龙奴的身体是否足够健康，并记录下估价。那些被听出有内伤的龙，在被地龙踩过后便被押走，和更低价位的俘虏关在一块儿。

行至一半，热闹的欢呼浪潮中忽然爆出一声格外响亮的吼声：“地龙王！”紧接着，声浪如泼翻在深秋枯草上的营火一般放肆地在喧嚣的战龙之海中烧燎起来。

“地龙王！”

“地龙王！”

“地龙王！”

......

“吼——————！！！！”法隆摩尔豪迈的龙啸声在晚霞之下回响。他那健壮得足以掰断龙兽大腿的双臂在群龙整齐的咆哮中缓缓抬起，接着，金白色的火焰从他那被烤得炭黑的肩甲与背甲的缝隙间喷薄而出，整条地龙的上半身灼烧起来，如淬炼的钢铁般爆出火星。厚重而参差的龙甲在体焰的灼烧中化为尘埃，随风而去，而龙甲下亮白色的融化的皮肤上迅速凝结出了整齐的鳞状皮层，勾勒出凶悍的肌肉线条。火焰在众龙的欢呼声中逐渐熄灭，地龙褪去所有龙甲后，他那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巍峨肉体展现在了初生夜空的繁星之下，在营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随后，燃烧着金色火焰的膜泡从他背脊上出现，扩大，最后形成了半球形的能量膜，如天神的光环般笼罩着他的上半身。这炽热的膜环便是他“龙魂力量”的具象。沙场上的法隆摩尔驾驭着周身的龙魂膜环，如军棋里的战车一般将面前一切的一切削到另一个世界，把荣耀的胜利献给伟大的雷顿龙王和忠诚的雷顿子民，还有与他并肩作战的撼地军弟兄们。

大将军战甲全褪的姿态实属罕见，而龙魂力量的威仪更是让追随法隆摩尔征战多年的众龙霎时间陷入了狂热之中。拱火，激动，乃至崇拜，仰慕的咆哮声如沸水般洗刷着军营。“地龙王”狂妄地撑着两颊的龙鳍，得意地向夜空送去骄傲的咆哮，向欢呼的战龙们展示着自己宏伟的肉体和碾压一切的龙魂力量。而他脚下的龙奴们，除了被七尺重躯踩压，还得遭受炙热的龙爪的烙烤，一条条都嗷出了不一样的破音。地龙王的步伐越发放肆，龙肉地毯里传出的嗷叫就越发响亮，而两侧围观的龙群也越发欢乐与疯狂。

直到几乎赤裸的地龙消失在将军帐的帐帘之后，副官亚戈才放下望远镜，松了口气。他竖起雄鹿般分叉的龙角，闪出一阵光信号。随后，军营各处的哨塔纷纷传递起这段光与振动的信号来：

危机解除，没有刺客。

当亚戈再次出现在法隆摩尔面前时，二龙都颇为惊讶。

亚戈实在无法用简短的语言形容他所见到的混乱景象。见底的绛红酒缸胡乱地堆在武器架下，吃到一半便被厌弃的炙烤牛排在熄火的烤肉架上空凉着，而那切开过千万敌龙的传奇双刃战斧“顺劈斧”竟被直插在营帐中央的火堆里。在地龙王的兽皮宝座前，卡鲁努迦身着皮革束缚，晃动着粗壮的尾巴，猛干着那条被收来的寇博龙。兽皮宝座下的四条银月狼爪奴奉承着地龙的脚爪，他们被宽大的爪掌碾压，搁蹭，却急切而献媚地哈着粉嫩的舌头，在地龙的大龙爪上周转，挑挠，涮洗，将那在草甸上驰骋了一个月的爪底舐去皮茧，汗渍，舐得反光。而坐在地龙胯上晃动腰身的迪诺，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娴熟，他的神情是那么的虔诚，他的嗷叫是那么的受。他双腿缠绕在地龙雄壮的腰间，双爪抚触在地龙的胸底。他呻吟，喘息，包夹，摇晃，用灰蓝的结实身子竭力取悦着地龙硕大的龙枪。然而，溪灰龙胯下那雕琢精致的白银兽首贞操锁锁住了他所有享乐的企图，他只能在快感释放的边缘煎熬着，竭尽全力地去取悦，侍奉，吞纳，却永远饥渴，无法满足。那条在极致肉悦中雄浑地哼哧着，喘着粗气的绿色肥蜥蜴——这恐怕是最恰当的形容词——就如此放肆地瘫在舒适的躺椅中央，左爪牵着连向迪诺项圈的棕皮狗链，右爪夹着黄铜水烟管，一边吸水烟，一边干迪诺，还一边欣赏卡鲁努迦驯奴，真是快活似神仙。

而环绕着这混乱景象的，竟是几十份地龙亲爪绘制的羊皮纸战术图，每张都有桌布那么大，精准的地形图上殷红的妖精血墨箭头和线条狂妄地彰显着地龙将军对战争的驾驭，他的豪迈，残暴，狡诈，远见，还有他那精准得怖龙的对胜利之道的嗅觉。亚戈很快辨识出了其中几张，那是他在追随法隆摩尔的二十几年中历经的几场艰苦战役。但更多完全陌生的庞大战术图让亚戈意识到，这些图并不是来不及收拾而晾在地龙周围的，而是这条战争野兽从藏库里特意拿出来，挂在周围以与他“共乐”的。

至于地龙惊讶，则是因为他把约亚戈一起吃八成熟烤肉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嗷——嗷，亚戈老弟，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地龙的橘黄色瞳孔向上转动着，不像是真的回想起了约定，更像是临场发挥，“来，来——酒不剩两口了，上好的烤肉还有的是——”他略带尴尬地向依然在猛干寇博龙的卡鲁努迦挥了挥手，“嘿，嘿！蠢牛！快别干了，没看到亚戈副官来了吗？待会儿再调教这条瓜龙，现在马上去藏品帐篷领上好的龙奴来招待客龙！”

亚戈等待卡鲁努迦笨拙地告退，再冷静地转向享用着迪诺的地龙，“大人，您喝多了。”

“嗷呜——”法隆摩尔将身体猛地一挺，咬牙享用着极致的挤压，左臂顺势搂过迪诺颤抖的肩膀，前臂微微抬起，指向亚戈身后的一张羊皮纸，“西风之战！怒吼的沙暴，高耸的水坝！绕后渗入，遁地奇袭，分化瓦解！”

“没有龙能想到沙海巨虫能那么用，将军。”亚戈回想着那日不可思议的突袭与完胜，“那的确是场荣耀的胜利，足以进入教科书——”

“不，不——我说的不是荣耀，不是那些鬼东西！”地龙不耐烦地撞着腰前的迪诺，张牙舞爪起来，“我说的是那天轰鸣的沙尘，黑暗的隧道，还有咱们撞进去后那帮蜥蜴的表情！我说的是计划，实现，杀戮——”说到这，他那被快感冲击得朦胧涣散的眼睛重新燃起了火焰，瞳孔细成一条丝线，仿佛那炙热的沙海与轰鸣的堤坝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他的双手正欲够着那引龙入胜的幻影，“对了，还有那次——”

亚戈随着法隆摩尔如炬的目光看向华丽水烟壶后的一张等身高的大图。从附魔羊皮纸的颜色看，这图起码有六十岁高龄了。

“南洋海战，雷顿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水上和水下作战！带刺的波涛，沸腾的漩涡，交织在银色沙滩上的血网，还有被我的‘顺劈斧’剁碎的生鱼片儿！”

“将军，当时我还没有追随您呢。”

法隆摩尔顿了顿，又继续如说书龙一般挥舞起双臂，眼神也逐渐紧张起来，“南洋鱼龙国的战鲸和鱿龙顶着水雷从海底冒上来，把弟兄们的战船掀到空中。探子的情报完全不管用，我和弟兄们从未见过那样的敌龙，雷顿老儿又硬是不出手。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可能要挺不过去了——”他的龙鳍如扇子一般颤抖着，忽然举臂指向战术图上的一条猩红的进攻路线，“啊，那是忠心耿耿的艾瑞托，他的忠勇不在你之下。当雷顿王把征天军调到登陆战场上空轰炸海国的凶兽时，他率领着新生的雷顿海军护卫于我的左右，打通了通向珊瑚皇室的道路。数千鱼龙卫士都无法阻挡我们撼地军的战吼与利斧！当我回到被鲜血染红的银滩，将鱼龙王的脑袋丢在我的脚下，那些外强中干的咸鱼们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法隆摩尔眼中的光辉忽然暗淡下来，锐利的瞳孔也逐渐放大，“但，但......衷心耿耿的艾瑞托......他再也没能走上南洋的银滩......”

亚戈心中一震。他似乎刚刚才真切的意识到，那些他在军事学院里研习的传奇战役，都是眼前这条年过两百的战龙真切的回忆，包括胜利与荣耀，还包括倒在胜利前夕的龙们。

法隆摩尔今夜并不快乐——亚戈从走进营帐的一刻就有了这种感觉，而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这点。

“将军，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吧！”金龙向前两步，微微屈膝。

“咳咳.....没发生什么！仗打完了，老子现在快活得很！”地龙从黄铜水烟管里深深吸入一口烟气，咬着牙，表情越发扭曲。细密的汗珠爬满了他的额头，晶亮的液珠浮现在他的眼角。他两颊的龙鳍一股一股地胀动着，一对大鼻孔蛮横地将烟气呼出，直吹在迪诺的脸上，似乎在催促迪诺更努力地摇摆与裹夹，“呼——呼——对，对了，你也来......来，来和我一起快活......”

亚戈的大脑飞旋着，首先排除了雷顿老儿赐死地龙的可能。然后，他的目光聚焦到了地龙左脚边的羊皮卷轴上。那是一封密信，看印在上边的纹章，想必是王城的来信。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地龙王”难受成这样？

“大人，别生闷气了。发生了什么？您告诉我吧！”

“我没有生——嗬——这与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嗬——嗬——嗬......嗷——”沉闷的龙啸在隔音的营帐里震响，坐在地龙腰间的迪诺跟着主龙的硕枪一齐抽动了一阵。接着，浓稠的咕嘟声从后窍与龙枪的紧肉间挤出。大汗淋漓的迪诺终于停止了摇摆，他在滚烫精华的灌注感中抽搐，两眼翻白，口水直流，满脸写着至福。而一直在乖乖舔爪的卑贱爪奴们则趁机攀附而上，贪图着从迪诺尾洞与地龙雄鞭的缝隙中渗出的浓郁精华。面对此情此景，即便是陪伴地龙征战沙场，碾骨碎肉的亚戈副官，都只得抬起右臂遮挡。他只知道，地龙终于在彻底的释放中落下了雄龙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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