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并没有声张父亲生还的消息，这个几乎家家戴孝的当口下她不能再刺激大家。

睡过一夜后，她臀部的肿胀感已经消退大半，只剩下一种麻麻热热的隐痛，走起路来竟然奇异地有一些刺激感。

她依旧再晨起洗漱过后沿着出村的路慢慢散步，夏日清晨明亮而又不算燥热的太阳挥洒着光芒，万物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李钰脚步轻快，得到父亲消息的她不复往日的忧心，甚至连今天要挨的藤条也不怕了。

她记得路边每一个标志物，过了这块石头不远便是路口的老桃树，李钰的思绪便又跳到这颗老树身上了。

村人都说这棵树有三百岁，三百年前，还是西晋，三国的传说已经退场，所剩下血腥的乱世里有人栽下这棵树，多少代人的生活与离去后，它才变成如此枝繁叶茂的哨兵。

每每想到这里，李钰就觉得自己的烦忧也没有那么沉重了，在时间的尺度上一切都如同虫子般渺小。

思绪飘飞中，桃树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还有倒在桃树下的少年。

少年是一副世家子面貌，身高七尺、脸膛清白、五官端正，扎成发髻的浓密黑发渗出血来。他身旁端正的立着一具书箱，箱上插着一杆医幡

“小姐，他还有气”老仆人史和上前探了探鼻息“因当是劫道的强人看他是医生，手上收敛了，只劫走了些财货。”他早些年当过游侠儿，对这些事情门清“但是很奇怪，他看起来应该还没成丁，对于游方郎中来讲也太过年轻了，而且他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子弟，为什么。。”

李钰能听出和叔话里的意思，不肖他说，李钰自己也能看出来。

身材高大说明从小吃的好，皮肤白净说明不用在太阳下劳作，这些都是很容易做的推断。

“小姐，咱们怎么办”和叔翻了翻少年的手“没有茧子，看上去手上没有功夫“

“和叔，咱给他抬回村里吧“李钰并没有被眼前的情景吓到”既是好人家的子弟，也不能有什么坏心思。“

李钰抬回来一个白面郎君这件事情还是在村中发酵了起来，但是各家在此时都不愿操这闲心，村里的郎中来做了包扎，族长照例来看过，见人没醒便也作罢。

族中善堂现在没人打理，自然是去不得，李钰便把少年安置到他兄长的房间里。

瓜田李下的道理李钰是明白的，因此她并不进门，只是在房间外远远的端详。

少年双目紧闭，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孔上满是挣扎的神色。

莫名的，她觉得眼前的少年像是庙前的白烛，清冷、孑孑独立、在风中挣扎。

夏时日头亲昵些，总是不肯离去，要在天际同山峰缠绵一二，留下如油一般的橙黄明亮的半边天。

郎中看过，族长来过，向来野惯了的李钰和干粗重活计的和叔都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依照郎中说的手忙脚乱搞过一阵，便到了天色将晚。

和叔去生火热饭，李钰也得空跪到木像前，她抱着早打早结束的念头，想在晚饭前把今日的打还完。

同上次体验一样，李钰叩首，抬起头时便是那间明亮如白昼的无窗房间。只不过这次满墙书册悉数不见，整间房中只有一个像是功德箱一样的、以小篆写了许愿箱三个字的红花梨箱子，它的旁边是整齐的码放起来的系了布条的汉武五铢钱，一看便是用来写愿望的。

李钰站起身伸手摸向身后，昨日藤条留下的棱子和肿块浮现了出来。

‘看来在这里的伤是会叠加的‘她心下有了判断。

推开身后的门扉，李钰还是叫眼前的情景惊的一愣。

这次她出现在了村中学堂里，朝阳投射进教室，照亮榻上成列摆放着的案几，窗外隐隐传来上课孩童渐进的嬉闹声和躁动的蝉鸣，一切的一切无比真实，一如她每个去学堂的日子。

当然，仅仅是情景的真实并不足以震撼她，真正让李钰一愣的是课室前方背对着她的那个人。

那是去年离世的老先生。

老先生早年在军中当书记员，一身才华不得施展，年纪大了后跟着老族长回乡教书。但是他却没有那种古物一样的枯燥和古板，总是笑呵呵的将古人文章讲的活灵活现、还间或跳出经史子集，带着孩子品鉴前人诗文。

虽然知道这是虚幻的影像，李钰依旧安心了不少，今日若是老先生动手她便没什么好害羞的了，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钰对老先生的感情绝对不止伦常要求，她仰慕他的知识，喜欢他温和而慈祥的面孔。

‘更何况也没少挨先生打’李钰面色微红的想到，她因为翘课，打闹、不背书一类的事情没少挨手板儿。

“先生好~”李钰开心的叫道

“钰儿今天到的倒是早。“老先生转过身”又长大了，倏然出落成窈窕淑女了“

李钰鼻头突然一酸，思念几乎要从眼角滚落下来。

老先生徐徐走近，摸了摸少女的头顶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老先生笑着说”我虽然没立下什么功业，但是教出了这么多子弟，也可以无愧的去聆听先贤教诲了。“

“嗯”李钰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

“那咱们今天开始吧？“

“先生，要是我想许愿让今天那个小郎中醒过来，要付多少代价啊。“从情景中缓过劲的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这个问题。

“啊，不算大，他本来也能醒过来。“老先生取下供在孔子像前的藤条，用绢布仔细的擦拭了一下”就是把你今天的这五十藤条换成脚心来受。“

“好。”李钰只浅浅盘算了一下便应了下来。

反正今天的五十藤条是逃不了的，不如顺便做点好事给爹爹积德。更何况她的脚心虽然没有挨过打，但是未必比旧伤叠新伤的屁股来的疼。

“那就把鞋袜脱掉，自己躺好把腿举起来。”老先生持着藤条走近。

经历昨天赤果一遭，李钰放的更开了，她顺手脱掉鞋袜，露出因为光脚穿草鞋而留下晒痕的双足，仰面躺在塌上，举起双腿。

第一下还没落下来，李钰的思绪突然跳到了邻居家新生的小娃娃身上，她觉出此时的姿势和邻家大娘给小娃娃换尿布的姿势极其相似，一霎时，她羞耻感让她的耳梢爬上了绯红。

“啪”

藤条带着风声抽打在李钰的脚心，炸裂一样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她突然后悔起自己做的选择来。

“不记得挨打时候的规矩啦”老先生语调温和而有力。

“记得~“李钰哼唧了起来，”一，先生我错了~“

李钰有时也自觉奇怪，挨父亲打的时候她往往紧绷着一言不发，但被母亲和老先生责罚时她又习惯性的哼哼唧唧，假哭求饶。

第二下藤条挥下，正平行于第一记藤条留下的红痕。疼痛让李玉的脚趾头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

“二，先生我错了“虽然这几下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李钰还是习惯性的开口”呜呜，好疼嘛“

“三，先生我错了“李钰其实并不在意先生没有回应，她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反而是脚趾头不蜷缩起来了”先生轻点儿“

“四，先生我错了“李钰已经能感受到前几下鞭痕麻中带痒的感觉了，这种奇异的触觉从敏感的脚心沿着骨头向她的小腹传递，正巧在末端留下一丝挑逗一般的微弱的舒适感。

“五，先生我错了“李钰已经完全展开脚心，疼痛依旧炸裂，但她极其享受咬牙忍下后的那种快感，心底竟然隐隐期待着多来些。

“六。。“

“十。。“

整整齐齐的十下鞭痕平铺在少女的脚心，煞是可爱。

老先生短暂的停手，这让李钰暂时远离疼痛、沉浸在整个脚心弥漫的麻痒感中。

李钰刚喘过气，第十一下便落了下来。

这一下正打在痕迹的间隙，此后十下亦是如此，将红痕的空隙填充了起来。

三十下之后便难熬了起来，鞭痕相交之处即刻青紫，疼痛更甚。

不止如此，双手扶住膝窝的李钰已经感觉到了手臂的酸软。

她渐渐的哼唧不动，汗湿发梢，就连报数的声音也小了几分。

等到最后十下之时，李钰几乎要忍不住叫出生来。

“五十，先生我错了“最后一记重击落在她脚心的中间，李钰终于得到解脱，躺在了塌上。

等到她喘完粗气，睁开双眼，她身边的场景早已褪去，她依旧跪在木像前，天色依旧不变。

李钰站起身，脚沾地的瞬间的痛苦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她的心底没来由的有一种道不明的成就感，像是证明了自己，又像是完成了挑战，她甚至开始隐隐期待下一次的痛打。

想到这里，李钰臊的红了脸，连忙把这念头丢到九霄云外了。

兄长的房间里传来响动，李钰刻意踩实脚步走过去，她白天救起的小郎中正试图起身。

他的眼里充满了迷茫，但在看到李钰的一瞬间就变得平静如冰湖

他冷静的作揖、开口

“学生唐明，多谢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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