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不要讓慧哥哥睡著嗎！』

『噓~』

在慧之君身邊的孩子們，立刻制止黎的質問。

『別這麼大聲，讓慧好好休息。藥給我吧。』

律侍衛懷裡抱著入睡的慧之君，伸手跟黎要藥湯。黎不情不願地給了他。

只見律侍衛熟練的將藥湯含在口中，以嘴對嘴的方式，讓慧之君服下。

『律哥哥越來越厲害了~』

『這次完全沒有漏出來耶~』

『這就是所謂的熟能生巧，對吧~』

孩子們紛紛讚嘆著律侍衛的"餵藥"技巧，只有黎在一旁氣鼓鼓的。

『哼...，你根本就是想親慧哥哥吧。』

『...我不否認。還你。』

律侍衛見慧之君把藥都嚥下了，就把空碗還給黎。

『...哼！』

黎粗魯地收回碗之後，大聲踱步離開。

＊＊＊

『僧侶的那種藥，通常是使用了...。所以要用的解藥是......，嗯？等等，這種藥的藥效照理說只有幾刻鐘的時間......！糟了！』

＊＊＊

『慧哥哥，快吞下去啊...。糟糕，慧哥哥沒有力氣吞嚥了...，怎麼辦啊...。』

『藥拿來！』

『咦...！！欸欸欸！律大哥你幹嘛啊！哪有這樣餵藥的！這樣慧哥哥會嗆到的！啊啊啊~ 藥湯都漏出來了啦！』

『...總比他無法自己吞嚥好吧！......嚥下去了...，慧他嚥下去了！雖然只有一點...，我再多餵幾口！...慧...，加油啊...。』

＊＊＊

『...好苦...。』

反觀前幾天陷入昏迷，一度嚴重到無法吞嚥的慧之君；現下好不容易身體好多了，卻正鬧彆扭不肯喝藥。

『慧...，你身體裡的餘毒還沒清除，乖乖把藥給喝了。』

『...唔...。』

可惜律侍衛是個不解風情，腦袋像石頭一般硬的男人，不管慧之君怎麼耍賴，對他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時間拖得再久，該喝的湯藥也不會自動變少，慧之君只好皺著眉頭把藥喝光。

『嗯，乖。』

『不要摸我頭，我不是小孩子。』

『不知道是哪個小孩剛才吵著不肯喝藥的？你看，孩子們都在看你呢。』

『...哼。』

『律哥哥你餵慧哥哥喝藥的時候，都不覺得苦嗎？』

『...那時候只想著盡快讓他把藥吞嚥下去，其他的就沒...。』

『夠了別說了...。』

是的，慧之君已經從孩子們的口中得知，昏迷的那幾天，自己是如何吞下這些難喝的湯藥。

在還是擔任下稚兒工作的時候，慧之君也沒少被灌藥...，但從沒像這次令自己感到如此的羞恥啊...。

『...你就沒別的方法嗎。』

『沒有。你醒著的時候都喝得不甘不願了，更何況是昏迷著呢。』

『......你拐著彎說是我的問題？』

『...好了，黎說你應該可以走了。起來動動身子吧，不然...，以後都要我揹嗎？』

最後一句，律侍衛故意在慧之君耳邊小聲說。

『你...！』

感受到到律侍衛的聲音中帶著溫和笑意，慧之君聽得出來這些言語並不是故意調戲，而是打從心底關心。

這樣反而讓慧之君氣惱，因為他不知道該到底該不該對律侍衛生氣...。

＊＊＊

『慧哥哥，先試著慢慢站起來。...對，慢慢來，別急...。』

『慧哥哥加油！』『站穩喔~』『慧哥哥很棒喔~』

慧之君聽從黎的指示，努力靠著許久沒用力的雙腳，顫抖地站在地上；孩子們在一旁的加油聲，雖然慧之君覺得貼心，但也感到十分的...五味雜陳。

『...我怎麼覺得...，我像個...正在...學走路的...嬰孩啊...。』

『呵呵，的確挺像的。』

『你還笑！...哇！』

『慧！...！』

慧之君一個激動，專注力瞬間散去，想當然就站不穩，狠狠地往下摔。律侍衛見狀，想立刻伸手拉住，但好像沒來的及。

『慧哥哥！』『沒事吧！』『痛不痛啊...。』

『...你們別擔心，看樣子律大哥當了非常好的肉墊。』

慧之君聽到黎那酸溜溜的口氣，才發現律侍衛被自己壓在身下，可礙於自己現在無法順利起身，只能趴在律侍衛身上，又羞又氣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你幹嘛當肉墊啦！』

『痛...，我可不希望你又摔到頭，到時候還要我餵你喝藥。』

『不是要你別再提了嗎！！』

律侍衛抱著臉紅的慧之君，穩穩地撐起上半身，笑容滿面地和慧之君一搭一唱，甚至還有辦法趁機檢查他是否有摔傷...；站在前方的黎看到這幕，心裡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白眼。

＊＊＊

自慧之君從鬼門關回來後，每天除了喝難喝的湯藥之外，還得努力的做復健，好讓自己的身體盡快恢復至以往能活動的程度。

白天有孩子們的陪伴，以及黎和律侍衛的鞭策，尚且能讓慧之君暫時將前些日子的傷痛拋諸於腦後；然而在夜深人靜之時，那夜的驚恐回憶便會一點一滴地爬上心頭，令慧之君難以煎熬。

『慧...？』

『！』

『我過去囉？』

宅院的房間不多，慧之君和律侍衛共用一間寢室，兩人隔著布簾就寢。

『...為...為什麼...。』

每當慧之君被恐懼壓的喘不過氣時，律侍衛都會揭開布簾來到他的身邊。

『...我已經...很努力...嗚...。』

律侍衛揭開布簾後，看到的是努力用指甲掐住自己的雙臂，牙齒緊咬嘴唇壓抑聲音，捲曲在被褥中發抖，淚水遍布滿臉的青少年。

『...抱歉...吵醒你了...，我...馬上...就好...，真的......。』

律侍衛扶起慧之君，輕輕地將他掐入皮膚中的手指解開，讓他抱住自己，親啄他哭腫的眼瞼；趁著他因訝異而牙齒放開嘴唇之餘，吻住他的雙唇，不讓他繼續緊咬。

好久...好久...，直到慧之君漸漸冷靜下來。

『...好點了嗎？』

『......嗯...。』

律侍衛讓冷靜下來的慧之君，頭靠著自己的肩膀，並解開他的髮帶，用在被褥中窩暖的雙手，一手順著他的長髮，一手擦拭臉上的淚痕。

身為靈魂伴侶的律侍衛，所擁有的獨特穩定氣場，藉由共振效果讓慧之君感到安心許多...。

『...為什麼總是被你發現...。』

『...隔牆有耳，更何況，我們只隔了一層布簾。』

『...虧我忍得這麼努力，還是沒用...。』

『那就別忍了，需要的時候叫我一聲，反正我就在旁邊。』

律侍衛低沉的聲音，在這種時候特別能達到撫慰人心的效果。慧之君的心越來越放鬆，睡意也跟著席捲而來。

『...律大人...都是這樣...安慰人的嗎...。』

『哪樣？』

『...吻...。』

放鬆後的睡意，總是非常的強烈，慧之君努力撐住意識，提出一直好奇的疑問。

只見律侍衛露出靦腆的微笑，施了點力氣摟了摟慧之君，輕聲地說：

『...我只這樣安慰你。』

進入夢鄉之前，慧之君覺得自己的胸口，有股既溫暖又甜蜜的感覺。這究竟是什麼，慧之君不太能理解；不過，有件事他非常清楚。

「我好喜歡...好喜歡這股暖洋洋的聲音。」

＊＊＊

由於紀之君除了第一次與權貴大人一同到宅院照顧孩童之後，就再也沒踏足此地的緣故，所以他一時半刻也想不到，慧之君與律侍衛就是藏身在此。

隨著慧之君的身體逐漸康復，他的情緒也跟著越來越平穩，不像調養期間那般的耍孩子脾氣。

這天傍晚，孩子們和花姊一起在土間生火準備膳食，慧之君則靠著柱子坐在走廊上，讓身體從剛才的復健中得到喘息，他閉著雙眼休息，耳聽下雪的寂靜；木質地板咯吱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還有三步、兩步、一步...。

『...明知道我靠近了，怎麼還閉著眼睛呢？』

『......你為什麼連這種事都曉得？』

慧之君拉了拉律侍衛為他披上的衣服。

『你的氣場很誠實。』

律侍衛在慧之君身旁坐了下來。

『...身體狀況恢復得不錯？』

『嗯，黎的藥和特訓很有效，他會是個好藥師。』

『那...，心情上呢？』

『......明知故問。』

律侍衛笑了笑，並且讓慧之君輕靠著自己，避免著涼。

『...我想離開...。』

『嗯。』

慧之君在這段期間，不只是努力讓體能恢復，還一直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畢竟，這是在夢裡答應過父親大人的事，也是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你...願意...陪我嗎...？』

『好啊。』

慧之君非常驚訝律侍衛如此輕易就答應他的請求，瞪大著眼睛看著律侍衛。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驚訝？』

『...因為，我沒想到你什麼都沒問就答應了。』

『要問什麼？』

『比方說，以後靠什麼生活、去哪裡、至少也問個什麼時候離開吧。』

『你都沒想過嗎？』

『我當然是想好了才問你的啊。』

只見律侍衛露出笑容。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沒問題囉。』

『你就這麼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你不相信嗎？』

律侍衛不旦救了自己，且這陣子不論是陪伴生病而無理取鬧的自己，還是安撫因恐懼而陷入慌亂的自己，早已讓慧之君心中對他充滿無限感激。

現下，他又給予了最珍貴的，無條件地信任...。慧之君無法得知，自己還是靈魂狀態時，是如何跟另一個靈魂做約定的；然而從胸口中逐漸擴大的暖意，與眼前這位靈魂伴侶的氣場合而為一，讓慧之君更加確定...。

『...我打從心底感謝，你是我的靈魂伴侶。』

『......我也是。』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慧之君不懂、也無法明白，因為他從沒感受過，如此溫暖的氣氛。與父親大人不同，是種從胸口深處傳來的振動。

『...真是的，怎麼哭了呢？』

律侍衛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拭去慧之君的淚水，動作溫柔地讓慧之君捨不得與這雙手分開。

慧之君將自己的手，輕覆在律侍衛的手背。

『...謝謝...，我由衷的...感謝你...，所以...。』

看著流淚不止的慧之君，律侍衛心疼的親吻他的雙眸，希望能給予些許的安慰。這些日子的深夜，律侍衛都是這樣安撫慧之君，他早就習慣了，也很是喜歡。

慧之君閉上雙眼，感受著律侍衛給予自己的親吻，並...，讓自己的唇靠近律侍衛的吻；兩人的雙唇互相交疊，先是如蜻蜓點水般，漸漸地，由淺入深交纏，久久不願分開。

人與人的擁抱、擁吻，或許可以很熱情，但也可以很平靜；慧之君與律之間的感情，可以算是愛，也能說是情感的昇華。

人說：性不一定有愛，但有愛就一定有性。然而對慧之君與律來說，既然靈魂早已是一，那身體的結合，也就沒這麼重要了。

『呵呵，律大人的臉好紅喔。』

『...又哭又笑的，像個小孩子。』

『反正我永遠都是小你十歲的孩子，而且...，哪有每次都是我害羞的道理。』

『拿你沒輒。』

『...嘿嘿。』

律的雙手，像是哄小孩似的摸著慧之君的頭，但從他眼神中透露出的情感，早已是愛戀之情，而慧之君也是。

嚴寒冬日，白雪紛落；外頭的氣溫只能以天寒地凍來形容，而慧之君與律周遭的空氣，卻是無比地溫暖。

我的靈魂伴侶，我所心愛之人，我愛你，我感謝你，與我一同度過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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