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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狗饲养指南』

小说:土狗饲养指南 2025-08-23 19:56 5hhhhh 3150 ℃

一:

当周子铭回到自己那张宽大的书桌前时,那张本该被他甩掉的红色符箓,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他的桌上。端端正正地贴在桌面中央,很是刺眼。

“见鬼...”

“汪!”

一阵爪子啪嗒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周子铭循声望去,只见自己养了几个月的那条小土狗正站在门口,朝他探头探脑,狗鼻子一上一下地扑扇着。

“小黄?”

“汪!”

小黄踏踏步子,欢快地朝着周子铭的方向撒欢跑去——不出几步,它反倒狐疑起来,警觉地环顾起四周,不时狂吠两声。

是一种怒吼。

“别叫!”

小黄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往地上一趴,小黑鼻子埋在爪子底下,无辜地睁大它水灵灵的大眼睛,仰视着自己的主人。

“妈的,狗屁隔音...”

上个月已经因为噪音被投诉过了。

周子铭叹了口气,手指搭在桌上面敲了又敲——他出来得早。先读了个师范类的本科,毕业一年,周子铭前前后后投了十几份简历。

然后捡了个漏。

是在他现公司里作文案策划的。一个小的餐饮公司,偏偏要在笔杆子上创出新意。抛开这点不提,在G市这样的大城市里,月薪只有可怜的四千多块。扣掉房租,更是所剩无几。

好在周子铭一手好画工,闲来也能靠些小玩意赚些零花来。不至于过得太辛苦。

小黄是他去年冬天捡的。

他下班得晚,又刚和男友分手。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忍着眼泪,蹒跚着脚步走进一家酒吧。里头盈着的紫红色灯光抹在他黑色的皮夹克上,倒更衬得他皮肤的白。

那个黑皮刺头的店长,一身漂亮工整的西服,简单地抬眼扫过这位客人。

“喝点什么?”

“鸡尾酒。”

“哪种?”

“我也不知道。”

“雪国。试试看?”

“行。”

周子铭呆呆地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手掌拭过眼角的湿润。眼前,那双翻覆的,棕黑色的手,取来的酒液与冰混进一枚铁银色的摇酒壶。壶中万年,壶外一梦。那只手引着酒液倾泻而出,仿佛滚滚春雪随风曳下,在杯口四沿点了些白盏的糖来。

“好了。”

酒很好喝,入口酸甜,像是晚春的玉兰香一般,在你回神过来的时候,身遭已被香味覆盖。而覆在杯口的糖末,不但中和了果汁的酸,更融成一股幽寂的甘味。

“今天没多少人来吗?”

“有点晚了,还是工作日。”

店老板笑笑,继续擦拭着手上的杯子,又把桌上的水渍抹个干净。

周子铭则是喝酒,一杯入肚,又点了两杯烈的来喝。店长摇摇头,在周子铭红着眼眶,作势要在手机上再下单一杯酒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腕。

“你喝不了的。”

“是,是这样吗?”

周子铭一滑身地从位置上坐起,踉跄几步,摇摇晃晃地往外推着酒吧大门——

“往里拉。”

周子铭拉开大门。

夜里,滚动着金色的风,流淌在都市街道间的灯光,色彩和朦胧的高楼边缘都融化作一团,油画似地吹乱了白日里所有的工整,秩序和规则。在城市,只有夜晚才能唤醒感性,那些情感自四面八方而来,从巷口吹出的风里,附着了肥皂沫香的衣服杆上,流动在地下排污系统的水流音,树影婆娑的沙沙声音间——周子铭踮起脚来,身体前后摇摆起来,绵软的腰肢仿佛杨柳般轻柔。

他在地上瘫软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他一时间记不起自己叫什么,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要回家去。路边一条脏兮兮的土狗摇摇晃晃地过来,在他脸上舔了又舔。

“蠢货...都分手了...”

周子铭忽然清醒过来,他猛地爬起身来,却看见只毛发打绺的小黄土狗,在他身旁站着在,两只耳朵耷拉着,一条粉红色的小舌头搭在嘴边,头歪着,好奇地盯着他看。

“流浪狗...?”

周子铭撑着胳膊,试图起身。

小土狗就围在他的脚边,乖乖地在这等他。

“你想跟我走吗?”

他往前一步,小土狗就跟着他的脚往前一步。半步不离,紧紧挨着。他低头看狗,狗也抬头看他,从喉咙里憋出些委屈的声音来,呜呜咽咽地叫唤。

于是周子铭心软了些,带着这条小土狗回了家。

酒醒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微醺的阳光自拉拢的帘隙间洒在周子铭的眼睫上,扑闪着,仿佛金粉般熠熠生辉。随黑暗一并退潮的还有梦呓,他干哑的喉咙冒着火,干巴巴地催开了他的眼睛。

地板,熟悉的地板,倒在地上的易拉罐和撞碎了的银闪闪的玻璃碎儿。几颗圣女果躺在其中,环绕着星砂般闪耀的碎片,绿着它们的发冠。

“好痛...”

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周子铭缩了缩脖子,伸手在黏糊的背上挠了一挠。

“汪。”

他一下子惊觉起来,慌忙醒了神来环顾四周——太暗了,他看不清楚——于是一把抻开帘子,一时间,尘芒飞舞,地板上坐着一条土黄发色的狗东西,乖巧地耷拉着侧耳,朝他望着。

“哪来的...”

“等一下,好像是我捡回来的...?”

二:

“哈?”

周子铭蹲在那条灰不溜秋的小土狗面前,皱着眉头,手指耷拉在小家伙黑不隆咚的小眼睛前荡来荡去。

“妈的。怎么莫名其妙给自己找了个室友...狗要吃啥啊?”

周子铭虽然头疼,却也秉着见面三分缘的原则,准备先给狗东西准备点吃的,再把这玩意打发出去。废话啊!他一个月的工资连自己都不一定养活得起,还养狗?

他抽了抽嘴角,眯缝着眼朝着狗东西的方向睨去——没把自己吃掉都不错了。

屋里冰箱没堆多少剩菜。周子铭想起小时候乡下,奶奶家养的那条大黄狗,人吃啥,它跟着吃啥。一对狗牙可谓所向披靡,软硬皆啃。他小时候就喜欢蹲在那条大黄狗旁边,看大狗鼓着腮帮子,一上一下咔嚓地咬着骨头的样子。

后来村里有人那药害狗,前前后后死了十几条。大黄狗也不例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家就开始吐,粗地喘气,像抽气机一样哼哧哼哧地叫唤。

死的时候,家里大人没让他跟着去。说是壮狗不明不白地死了,身上的魂带着冤气,怕冲了小孩,遭罪。

周子铭就透过院子里的锁眼往外瞅。奶奶领着东院的姑姑,拿布包着大狗,一扭一歪地消失在血阳颓落的尽头。直到他都睡着一遭,才被门锁咔咔响的声音吵醒来。

周子铭从门帘子里朝外望。几个黑影窸窣地囔哝些他听不明白的话,他从床上滑下去,汲着拖鞋往外走。黑影消失了,院里的灯亮起来了。恍惚着,周子铭走出了门外,顺着奶奶走过的那条村头大路,一步一步地往前顿。遥远的星星泛起红晕,波澜似地卷起弥天灰烟。烧过的纸钱染着点点星火,与风卷成漩涡状的,无色却有形的舞来。他什么都记不得,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来。不久,路边爬起几具没有眼睛的身体,搀着他,往前慢慢跨着步子。他嗅到熟悉的味道,仿佛岁月正融化在他的腋下,袭出汗来,水来,还有其他一些人的东西。

“逼崽子!”

周子铭的额头受了一拍,奶奶站在跟前,浑浊的眼睛里透不出半点情绪。姑姑坐在一旁,神色忧虑。邻居家那个卖肉的屠夫呵了一口痰,拍着桌子,冲奶奶嚷嚷个不停。

“你可有哪不舒服的了?”

“逼崽子,你可叫你奶奶吓毁!”

六岁不到的周子铭瞪大了他黑油油的眼睛,茫然地在眼前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想到一些事情,但是记忆变得模糊,朦胧,细不可辨。他摇了摇头,只说头疼。奶奶提着胸,绷着脸把他拉进怀里,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在他的后背。

“奇怪...”

十几年过去,周子铭的记忆反倒清晰了不少。他觉得奇怪,却又哪里说不上来。

房间里,那条小土狗还是一副乖顺模样,耷拉着后腿坐在地板上,打着哈欠,瞧见他过来时又甩起螺旋桨似的狗尾巴。

“咬咬牙就咬咬牙吧...还能养不起一条狗了...”

话罢,他伸手拎着狗脖子,把它提起来左右看了看。小狗东西虽然害怕地夹着尾巴,却不挣扎,也不叫唤,只傻汪汪地盯着周子铭的那张脸。

“得给你洗一下了,小脏脏。”

“汪?!”

狗明显是不快活的。

洗完澡到吹干毛的这段时间里,狗一声不吭,冷着脸,耷拉着胳膊挂在塑料盆上,一副活脱脱的霸总模样。周子铭无奈地笑着,把手指在它额头那么轻轻一点:谁给你这么大的脾气啊。不过是洗了个澡。狗听罢还是不愿作声,尾巴倒是微微抬高几寸,像春天里的狗尾草,随风悄摇晃。

狗不喜欢洗澡。

但是狗喜欢吃蔬菜。

周子铭大喜,因为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人都不一定能顿顿吃肉(主要是做饭麻烦)狗的饮食习惯反倒意外贴切他的生活模式。不愧是本土的土狗,够通人性。

狗喜欢让周子铭陪它玩。

但是周子铭得上班。每次,门锁咔哒一声,狗就知道周子铭又不得空陪自己。它也不吵不闹,窝在家里,左顾右盼着,从熟悉的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它记得周子铭的味道,仿佛气味是唤醒回忆的一把钥匙。

但狗记不清了。它孤独地在外游荡了那么些年,早就记不清自己该是怎样一副面孔了。

当它啪嗒着爪子,走到一个宽大的落地镜前时。镜中映着它黑色的眼睛,又好像要束缚住某个张狂的魂灵——它记不得了。

周子铭这天回家时,狗并没有冲上来迎他。周子铭觉得奇怪,便大喊一声“小黄”。

小黄躺在阳台上,合着眼皮,睡得正香。

“睡得真香啊。”

周子铭收拾了躺椅,抱着毯子,望着窗外低矮的楼房与辽阔的天空。住的高也有高的妙处。像这样的风景,就是底层住户们不曾体验过的。他舒服地裹了裹被子,朝躺椅里缩得更深了点。

阳光柔软地笼在他的身上。

第二天,当周子铭来到公司时,里面竟空无一人。

堆叠在桌面上的,乱七八糟的文件档案和表格,贴在显示屏上的备忘录们——灯还亮着。白炽灯管冒着白花花的光来,却扫不清角落里的阴影。丛生在花盆之后,折廊背后的不安涨潮般涌向周子铭站立的那块瓷砖。

“有...有人吗?”

周子铭抬头,仔细确认了一下电子钟上的日期和时间——星期三,Ⅷ时刻,上午。

的确是工作日,怎么会没有人来?

难道在开什么会?

不对,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声音,公司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没那么好。

周子铭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拔腿要走。就在此时,公司大门轰地一下把卷帘门撤下——周子铭惊恐地看着公司正门被卷帘门一点点封锁。外部的光线慢慢消失了,只剩他一个人,呆在这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狗屁公司。

“妈的...”

他靠着墙站稳身子,想着从口袋里摸根烟来压压惊。手指却没夹紧烟身,跌在地上,于是他弯腰去捡,手指不知道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吓得他猛地把手撒了回去,扭头就逃。

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跑。只有些斑驳的影子——那是白炽灯下的绿植的影子。周子铭喘着粗气,蹲在墙角,靠着一只花盆坐下来屁股。他真的累了,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更何况这个地方的异常远远超乎他的料想。每一分钟的不安,都好像把他架到火上去烤。

“什么声音!”

他的打火机跌在地板上,不远处,一些成团的,杂乱的头发正蠕动着,以一种环节动物的运动方式朝他转来。周子铭几乎是活见鬼的心态,他慌忙蹿上桌子,眼睛却恰到好处地同黑暗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上去——周子铭屏住呼吸,两腿止不住地颤抖着。那对绿眼睛的主人正缓缓地从黑暗里走出。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腐烂的皮肤挂在骨头上,每一步都会脱落下一部分皮质。看着恶心极了,而这个活死人,还在一步步朝着周子铭挪着步子。周子铭慌了神,四下张望着,想找个法子逃开。

“阿铭!”

金红色长袍的男人自窗外闯入,几乎是瞬间,他一把掠起桌上已经吓僵了身子的周子铭,手中的符箓闪着火光,击穿那具活死人的脑袋。

“没事吧...?”

“哈...你是,你是?”

“不要害怕,记得。这都是一场噩梦,只是梦而已,不要害怕。”

周子铭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微微扩大,颤抖着。那名男子只好叹了口气,一把将周子铭搂在怀里。

“呼吸。吸气,呼气——”

“好点了吗?”

“好...好点...”

“记得我说过的,这都是一场梦。快点醒过去吧。阿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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