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

『...不知道，只是看著這一望無際的景色，發呆。』

『喔...這樣看有趣嗎？』

『...可以讓我很平靜。』

雖說稚兒都是面目清秀、五官標緻的孩子；但由於枯葉丸不愛笑、也不喜歡討好人的緣故，至今都不怎麼討喜。

『你該多笑一笑才對。』

『...為什麼？』

『這樣大家就會喜歡你，你也能生活過得比較快樂啊。』

枯葉丸看著帶著可愛笑容，讓"眾人"喜愛的，同是稚兒的...藍丸。

『笑一下，就可以少做點雜役；討好一下，就有好吃的食物；撒嬌一下，就能得到權貴人家送的禮物，多好。』

『...是嗎，但我沒興趣。』

枯葉丸只是面無表情的，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景色。

『...我知道你對什麼有興趣。』

藍丸露出俏皮又有點鬼靈精的模樣，但這只讓枯葉丸心生煩躁。

『以後只要每次權貴大人找我的時候，你都一起陪同的話，我就讓你在經過這片荒原時盡情發呆，怎麼樣。』

這倒是有趣了，藍丸的確說出了一個令枯葉丸心動的條件。

『...為什麼是我？』

『一、我不想讓僧侶們帶我來。

二、我不喜歡單獨面對權貴大人。

三、我想跟 "他" 多點相處的時光。』

他？

枯葉丸往藍丸示意的方向看去，那是來接藍丸到權貴大人宅邸的侍衛。

藍丸，與枯葉丸不同，並不是被賣來寺廟的「下稚兒」，而是因資質聰穎被選進寺廟修行的「中稚兒」。

由於個性活潑開朗，天真可愛，因此甚得權貴大人的喜愛，等到藍丸年紀到了可離開寺廟之時，權貴大人將會收養他當養子。

枯葉丸看了一眼便知是怎麼回事，皺了皺眉頭。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麼身分嗎？』

『...我知道。但我相信一定有辦法。所以，我需要你幫忙！』

『...我無法幫你逃走。』

『這點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只要，只要製造讓我跟他相處的時間就可以了！』

藍丸的話語中，充滿了不確定的雜音；而情緒所創造出來的波動，卻是清澈的。

枯葉丸聽得出來，是真的；

雖然那雜音讓枯葉丸不禁有點擔心，但或許可以試著相信那份清澈吧。

『...好吧。』

畢竟，能讓枯葉丸望著遼闊大地發呆的條件，並不壞。

＊＊＊

雖說稚兒的工作是做些寺廟裡的雜役和服侍僧侶，但名義上都還是寺廟在關照的孩童；做做樣子讓外界的人知道，孩童們在寺廟裡備受良好教育及照顧，也是僧侶們該盡的表面義務。

因此寺廟中的稚兒們，不分「上」、「中」、「下」都須接受識字、吟詩、誦經等修行。

枯葉丸雖然不討厭修行，他甚至樂於學習各種知識；但唯獨不愛吟唱詩歌。

文字，大概是人類創造出來最有意思的符號了。

能傳達人類的喜樂、能傳達人類的悲傷；可以優美、亦能醜陋。

世間眾多的文字，被創造出來時都只是個記號、只是個代表物、只是用來傳達訊息；它們不具任何色彩、不帶是非對錯甚至是好壞褒貶，而是根據使用者的意識來改變文字的內涵。

沒錯，這便是枯葉丸無法忍受之處。

在這個流行華麗詞藻的風雅時代，幾乎每個人都能將美麗詞彙運用自如朗朗上口；寺廟的僧侶當然也不例外。

不只是學貴族們舉辦吟詩宴會，甚至還讓稚兒們負責朗誦伴舞以及陪酒，藉此尋歡作樂。

文字本身沒有問題，華美炫麗的詩歌更是令人為之傾倒；然而，人的動機卻能完完全全改變文字傳達出來的感受。

明明是漂亮的詞彙，但傳出來的意念波長卻是相異十萬八千里。

枯葉丸一向能不依賴詞彙就感受到表達者的真實動機，這也是為什麼枯葉丸不喜歡討好他人的原因。

儘管對方使用了優雅的文字，風華的詞彙；一旦"詞不達意"之時...枯葉丸實在是沒興趣陪他人演不誠實的戲碼，一刻也待不住。

唉...為什麼人總是喜歡華麗的外表，卻不願意面對其深處的空虛呢。

世人沉醉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世界...

枯葉丸只覺得自己陷在其中，想脫身...卻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只能任由無底沼澤無情地吞噬...。

＊＊＊

糟透了...

昨天不只被強迫參加那無趣的吟詩宴會，還得在跳了幾支舞後，被幾位僧侶煩了整晚。

好不容易剛才在荒原上發呆時恢復了些許體力，現在卻又被這兩個不知道是權貴大人宅邸的守門還是僕人給纏上。

在藍丸不在場的情況下，枯葉丸只希望這些人能快點結束...。

黏膩以及退不去的熱度，逐漸剝奪了枯葉丸的思考能力...。

『...水...』

『這些夠嗎？』

枯葉丸不顧身體的疼痛，驚坐起來；眼前的人似乎好像在哪見過。

『這塊布給你拿去擦拭身體吧。』

『...如果大人也需要我服侍的話，請等我恢復體力再...。』

『我看起來像是要找你服侍的樣子嗎？』

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枯葉丸感到些許地不悅。

『...我看不出來大人沒有這個意思。』

『......那我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嗎？』

枯葉丸一向不太會認人的臉，但"聲音"卻是他專屬的認人方式。

而眼前這位男人的聲音，則是來自經常接送藍丸和他的侍衛。

枯葉丸只是默默地接過碎布，沾濕桶子裡的水，輕輕地擦拭自己的身體。

侍衛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冰涼的水暫緩了身體微熱的痛苦，恢復清爽後，枯葉丸將借來的東西清理乾淨，還給了侍衛。

『這就是...你們經常做的事嗎？』

枯葉丸幾乎沒跟侍衛對過話，也不懂為什麼他會來幫助自己，可能是沾了藍丸的光吧。

『...看不慣的話大可離我們遠點。啊...藍丸他和我身分不同，所以大人不用擔心。』

這並非謊言。

一般來說，需要服侍人的只有「下稚兒」，「上稚兒」和「中稚兒」原則上是不需要做這份工作的；不過...如果稚兒本身你情我願的話，僧侶們當然更是不會反對了。

畢竟，枯葉丸都已經答應要幫藍丸爭取與侍衛大人相處的機會，順便幫他澄清一下藍丸的身分，也無妨。

『...你...不知道怎麼尊重自己的身體嗎？』

還完東西之後，原本打算道謝走人的枯葉丸，覺得侍衛這番話聽來特別的刺耳。

『...大人您是在跟一個從小只能以這種方式活下來的奴役討論"尊重"嗎？斗膽請問大人，您的"尊重"又是放在何處？』

很難想像這番話是從貌似13~14歲，或是更小的孩子口中說出。

侍衛似乎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搔了搔頭。

枯葉丸懶得理會，想轉身離開時，突然一震暈眩，人便癱坐在地。

『喂，你還好吧？』

『枯葉~』

侍衛見狀，正想攙扶坐在地上的枯葉丸時，藍丸剛好從宅邸出來。

『枯葉，你沒事吧？』

『...沒事，不小心絆到自己的腳了。』

藍丸跳下庭院，擔心地扶起枯葉丸。

『權貴大人讓你上的課，結束了嗎？』

『無聊的課終於結束了，累死我了。』

『那我們回去吧，我想再看一下那片荒原。好嗎？』

『當然！律大人，請護送我們吧。』

荒原已經是枯葉丸和藍丸的暗號，也是藍丸和律侍衛的相處時刻。

坐在牛車中，枯葉丸的心早就飛到那片荒原。

好想趕快看到荒原，好想聆聽大自然的聲音；那不裝模作樣的風與草的合奏，那片藍色與綠色銜接的大地...。

『枯葉。』

枯葉丸的心思被藍丸的聲音拉了回來。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

『...我想如果你連續工作將近一整天都沒休息的話，臉色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算算時間，枯葉丸幾乎是從昨晚到現在都沒闔上眼好好休息，除了在荒原上發呆的時光。

走下牛車，看到一望無際的寬廣世界，枯葉丸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了。

如果有天，能遠離一切世事，不須顧及他人感受；只求專注眼前景色，追求內心嚮往之生活。

如果真有這天，或許人生就無憾了吧。

枯葉丸閉上眼睛，感受風精靈在身邊的手舞足蹈；遠方傳來藍丸慌張地叫喚聲。

『...不...拜託...現在別叫我，讓我再待一會兒吧。』

＊＊＊

伸手不見五指，放眼望去無止盡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只是...一片漆黑...整片地...虛無。

枯葉丸，拼命地往前跑。

雖不知前方究竟是否為前方，但枯葉丸只能用盡全力地跑，因為稍有猶豫...

看，又被抓回黑暗之中了...。

『枯葉！』

枯葉丸猛然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藍丸那面慌張的臉。

『...藍...？』

正想起身時，虛脫與疲勞一口氣湧上來，讓枯葉丸只能癱在被褥裡。

『你嚇死我了！』

『...？？』

『你突然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一樣，砰地一聲倒在地上，怎麼叫都叫不醒。

好在有律大人把你揹回來，否則我們大概要睡在荒野中了。』

想起來了，看到荒原的那一瞬間，枯葉丸就撒手什麼都不管了；包括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意識。

『...抱歉...。』

『真是的，不舒服要跟我說嘛。我就不會勉強你陪我去權貴大人宅邸了...。

燒得這麼燙還在荒郊野外吹風，那片荒野真的有這麼好看嗎，看了這麼多年竟然還看不膩，我真不懂耶。』

抱怨的用詞、擔心的音色、慌張的情緒、放心的節奏、還有...。

『...抱歉，無法讓你好好地跟侍衛大人相處。』

看到藍丸突然傻住的模樣，枯葉丸知道自己猜中了。

『...噗！你的表情好好笑。』

『枯葉！』

藍丸又腦又氣地把擰乾的濕布胡亂丟到枯葉丸的臉上。

『你可以不要這麼會讀心好嗎，真的是什麼都瞞不了你耶。』

『那你不要騙人不就好了。』

枯葉丸只是好生沒氣的把濕布放到應在的位置，滾燙的額頭。

『真誠的聲音是很美妙的，那是與自然萬物的合曲；如風聲、如雨淋、如光照、如蟲鳴...，是和諧的振動...。』

『...枯葉，你明明年紀比我小，有時卻會說出令人不解的話。』

『......你就當我燒壞腦子了吧。』

的確，如果是平常的話，才懶地說這麼多自己的想法；看樣子發燒真的會讓思緒隨意紛飛。

『...說到年紀，藍，你就快要到離開寺廟的年紀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我真的無法幫你和...』

『嗯！我知道。所以啊，我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方法。』

藍丸帶著盈盈笑容，打斷了枯葉丸的擔憂。

枯葉丸一臉疑惑的看著藍丸，藍丸只是溫柔地幫枯葉丸擦拭臉上的汗水，並帶著一抹笑容回看枯葉丸。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自從上次枯葉丸病倒之後，每次藍丸在上權貴大人給予的課程時，都要求枯葉丸隨侍在旁，以防上次被騷擾的事情再次發生。

在逐漸成長的藍丸身邊，枯葉丸就像個伴讀侍童，很得權貴大人宅邸中的侍女們疼愛；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對枯葉丸來說，能夠學習更多以往自己所不知道的知識，是件令他開心的事。

『枯葉~ 讀這些好無聊喔~ 我不想讀了。』

『...那你先休息吧，我自己讀。』

『唉唷~ 你也陪我休息嘛~』

看著撒嬌的藍丸，枯葉丸只是嘆了嘆口氣。

『雖說你之後有別的打算，但至少現在得裝個樣子吧。』

『...？什麼意思？』

看著藍丸一臉疑惑的模樣，枯葉丸覺得非常不可置信。

『表面上，你之後不是要被權貴大人收養嗎？』

『嗯。』

『可是你不是想跟...』

『嗯！』

『所以其實你之後是想離開...？』

『沒有啊。』

『...咦？』

這次換枯葉丸聽不懂藍丸的意思了。

『對喔，我還沒跟你說這件事。

我已經拜託權貴大人，連你一起收養了。

以後，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喔。』

不對...，這些話傳來的動機不對。

『...藍...，你該不會是在利用我吧...。』

『唉唷，不要說"利用"這麼難聽的詞彙嘛，我覺得這是不錯的交易啊。

你可以遠離那表面清修私底下汙穢的寺廟，跟在我身邊也能跟我一起學習掌管一個家族的事物，你想去荒郊野外發呆隨時可去；只要在我想和律大人相處時幫我安排時機地點和把風就行了。

我覺得這些條件很好呢。』

藍丸露出一貫的天真笑容，差別只在於已成長的他，笑容從可愛變成俊美。

『...這就是你說的兩全其美的方法？』

『對啊，而且律大人也贊同我的想法喔。

你知道嗎，那天你病倒的時候，其實律大人他...。』

『我才不管誰贊不贊成！你為什麼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一向沒什麼情緒波動的枯葉丸，突然破口大罵。

『...枯葉，你為什麼生氣？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

『什麼叫做"你覺得"！我的人生，憑什麼"由你來覺得"！』

『...那你覺得繼續待在那間寺廟比較好囉？』

『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我的意思是...！』

枯葉丸的話還沒說完，也還沒注意到發生什麼事，卻已經被藍丸一把壓在地上。

『......原來枯葉比較喜歡在寺廟啊...。』

枯葉丸打了個冷顫。

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熟悉的朋友藍丸，但卻又用著他沒聽過的語調與他對話。

而這種恐懼的感覺，枯葉丸早就已經不想再經歷了...。

『...可惜，權貴大人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所以，不好意思囉。』

藍丸臉上掛著任誰看了都會迷戀的笑容，但在枯葉丸眼中，那是極其的可怕。

對，就像在夢中，不斷追逐著他的...惡鬼一般。

＊＊＊

有兩位稚兒即將被貴族收養，對寺廟來說這是天大的喜事。

除了寺廟僧侶忙進忙出之外，更少不了權貴大人派人送來的賀禮。

沾了藍丸之光的枯葉丸，免不了被冷嘲熱諷一番；但枯葉丸仍是一副不管世事，絲毫不在意的模樣。

可他的心中，卻是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枯葉丸有記憶開始，自己的人生就只能任由他人決定。

今天被帶到東市、明天被綁到西區；隔年被拋棄在南溪邊，大後年被賣到北山腳。

未來的事從來不是他能左右的。

來到寺廟之後，雖然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但至少有了個渺小的希望。

那就是到了某個年紀就能重獲自由。

稚兒是被寺廟僧侶收留的孩童，到了年約十八的歲月便能還俗。

當然，自願留下來繼續成為修行僧侶的稚兒也是有的，但大多數都會選擇離開。

而枯葉丸也有這個打算。

只要再忍耐十年、九年、八年...。

枯葉丸每每在荒原上發呆時，思緒都已飛至還俗之後的日子。

在一個偏僻的鄉下裡，過著隱居的生活；可以的話最好能自給自足，平時耕作些作物；偶爾上市集，與人以物換物...。

早晨望著朝陽升起，傍晚欣賞西下的日落，夜晚欣賞滿天星斗，過著與自然合一的生活。

而現在，這微小的希望也被剝奪了。

離被收養的日子越來越近，枯葉丸更是心煩意亂。

好在因是已被貴族領養的身分，僧侶們不敢再對枯葉丸出手。

可惜這並不能平息他心中的煩躁。

再這樣下去，自己又將無法為自己而活。

此時，房門外傳來了歡天喜地的跑步聲。

『枯葉~』

是讓枯葉丸心神不寧的始作俑者，藍丸。

『你看你看~ 這是權貴大人為我們訂製的衣服，很華麗吧。這是在舉行領養儀式的時候穿的，你的年紀尚小，所以仍然穿著水干；而我則已經可以穿狩衣了。

你也趕快試穿一下，看看有沒有哪邊不合身。』

『...藍...』

『嗯？不知道怎麼穿嗎？來，我幫你。誰叫我是哥哥嘛。』

『不是的，藍，你聽我說...。』

『啊！對了~ 你知道律大人有送你禮物嗎？我去拿來給你喔。』

藍丸迅速衝出去，又立刻拿著一個小巧的盒子跑回來，似乎完全沒打算跟枯葉丸對話。

『快打開來看看啊。』

『...嗯...。』

由於律侍衛並非貴族之人，不可能使用高級的漆器；然而此物並非貴重之物，也算得上是用心之作。

枯葉丸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些許楓葉，以及和紙。

和紙上的寫著...。

「楓之華，枯之蕭；楓華之蕭，枯蕭之華。」

『...哇~ 沒想到律大人還挺有意境的嘛，真是讓我意外。看吧，我就說律大人其實是很關心你的。』

楓葉...是嗎。

枯葉丸突然想起了那天律侍衛對他說的話：

『...你...不知道怎麼尊重自己的身體嗎？』

我得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枯葉丸下定決心。

『藍，求求你，聽我說。可不可以，讓我自己決定我的人生。』

正拿起狩衣的藍丸，頓時停下了動作。

『...枯葉，這件事已經跟權貴大人說好了喔，無法反悔了。』

『我知道，但我想拜託你，讓我跟權貴大人談談好嗎？』

『...枯葉年紀還小，還不懂怎麼規劃人生，這點我就能幫你不是嗎。』

『可是你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讓你和...。』

『我說過了喔，這是"交易"。而且對你來說，我給出的條件非常優惠，你沒道理不答應。』

『這不是優不優惠的問題，而是你無視了我個人的意願，擅自為我下結論。我希望，我的生活、未來，都能自己決定。』

如此一來一往的口角，枯葉丸聽得出來藍丸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

但這對枯葉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爭論。

『...藍...我求求你，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一段非常寂靜的沉默。

『...枯葉...你討厭我嗎？』

『怎麼會，你為我爭取離開寺廟的機會，我真的非常感謝你；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形式，所以...所以...。』

不知為何，枯葉丸感受到一股涼意。

『...那...你喜歡我嗎？』

藍丸露出了令人心痛的表情。

『嗯，喜歡，你是我這世上，最好的朋友。』

『...這樣啊，太好了。』

『...藍...！！』

枯葉丸看到藍丸露出了笑容，以為自己的請求終於被藍丸所接納，便鬆懈了下來。

可說時遲那時快，枯葉丸突然感受到腹部一陣強烈的刺痛，雙腳無力支撐，只能緊抓著藍丸的衣袖...。

『...枯葉，我記得我好些年前說過，我知道你對什麼有興趣。』

藍丸扶住了枯葉丸，讓他倒在自己懷裡。

在朦朧的意識中，枯葉丸又看到了...那可怕的惡鬼，正對著他露出微笑。

『所以啊，我也知道，你何時會露出有機可趁的弱點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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