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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童话之夜,天使降临到我身边,1

小说:梦魔的乐园~在随心所欲的世界里活下去吧 2025-08-23 19:55 5hhhhh 4040 ℃

——“♪曾几何时,被紧紧锁上的这道心门~”

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个梦境。

——“♪此刻,正由你之手为我开启~”

微风拂过花田,带来了甜蜜的花香,在银色的月光下,女孩金色的长发像是云彩一样轻轻飘起。耳畔环绕着的你那摇篮曲似的温暖的吟唱声,将我的意识从黑暗中唤醒,于是,我今晚也和平时一样,在你的黑色裙摆旁醒来。

察觉到了我在身边醒来,你停下了正在哼唱着的旋律,微微低下头来,对我露出了那张令我魂牵梦绕的脸容,恬静地微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水原。”

我是怎么了。

脑海一片模糊,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自作自受哦,水原,明明都说了不可以离我太远的。”

你嘟起了嘴巴,似乎想要作出生气的表情,但是那与我年龄相仿的稚气小脸和软绵绵的嗓音,却一点都没有威慑力。轻风扬起了一片一片鲜红的花瓣,落在你那可爱的小鼻子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还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啊啊,我回想起来了。

那是在我们决定离开这片噩梦之海,刚刚开始踏上旅程的不久之后。

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是物质还是能量,无论是现象又或者是万物的逻辑关系,一切的“存在”都由意志所决定。与知识、经验和力量都无关,只有坚强而清醒的心灵,才能够帮助我们扫清障碍、开辟道路。但是,那恰恰是既软弱又迷茫的我,所不具备的东西。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到底希望前往何方。

我到底应怎么样活下去。

从一无所知的心灵中,滋生出了无数的噩梦。

如果没有遇上你的话,我一定早就被融化在这个世界里了。

或许是相比于身为梦魔的你,作为人类而生的我更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之类的,只不过是借口而已。说得直白一些,我远远没有你那般坚强,所以在这趟旅途上,我大概只是一个累赘而已。

一边要引领着前方的道路,一边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的意识不被噩梦所侵蚀,这似乎也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我想着至少该为你做些什么,所以,趁着你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走向了远处,想要探索一下周围的空间。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基本想不起来了。不过,从我丢失了这部分记忆,并且在你的身边醒来来看,多半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吧,而且,似乎我又一次被你救了。

“水原,这个世界中一切的「存在」,都由你的意志所决定,但是与此同时,你的心灵也是这个世界的「存在」的一部分。”

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孤独地徘徊着的心灵,一边渴望着与他人相爱,一边害怕被他人所侵犯……所以,它们不得不构筑起属于自己的世界,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那些敢于和自己接触的人,直到两者之中,有其中一方被对方彻底吞噬。”

“要是一不小心踏入了那种空间的话,要是像刚才那样只是被剥夺了记忆赶出来了还好,最坏的情况,说不定连人格都会维持不住……所以,水原可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哦。因为只有我能够保护你的「存在」,不会让任何坏东西入侵你的心呢。”

我和你,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吗?

“……”

就像汇聚在一起的两股河流,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住各自的本质。

越是互相思念,就是越是互相侵蚀对方的「存在」,如果继续呆在这个世界的话,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吗?

“……是的哦。”

你顿了一顿,低着头露出了有一点悲伤的表情,不过,这样的表情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你很快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来,笑着撩了撩自己金色的发辫。

“所以,我们一定要回到现实才行呢。”

“回去吧,水原,为了让梦想变成现实。”

……是啊,我们出发吧。

为了让和你一起生活的这个梦境变成现实。

带着芳香气息的轻风,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于是,我们一边唱着歌,一边再度踏上了无穷无尽的噩梦之旅。

——为了能在与你共同选择的现实中活下去。

——无论是怎么样的痛苦,我都愿意承受。

——我已经不再害怕,也不在迷茫。

——都是有你在我的身边。

……

…………

………………

我从梦中醒来。

睁开了眼睛,第一眼所看到了并不是已经熟悉了的天花板,而是大剧院的弧形穹顶。

观众席和舞台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片寂静与昏暗的空间。

大脑一片空白,我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正处于剧院上方的贵宾厢房,坐在露台的那张软椅上俯瞰着整个剧院,并且,不知道为何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状态。

我刚才睡着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脑袋一片浆糊,一时之间回想不起来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

“水原先生?”

耳边出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将我从发呆的状态中唤醒。我转了转已经有点僵硬的脖子,这才发现,阿露缇菈娜正站着我的身边。美艳的梦魔贵妇人微侧着身体,用关心的目光注视着我的侧脸。

“……阿露缇菈娜。”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我吵醒您了呢。”

阿露缇菈娜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张开了手中的扇子,遮住了嘴巴,波涛汹涌的胸部随着她的抬手的动作柔软地摇晃了一下。水波粼粼的眼眸,透露着宠溺的色彩。

“水原先生的睡脸,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幸福的梦,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呢。”

阿露缇菈娜的一颦一笑,和平时一样散发着勾人神魂的魔力,在这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我差点就要把一切的困惑都抛诸脑后,顺从本能,埋进她那充满了母性魅力的怀抱中。但是在那之前,脑海中记忆已经慢慢清晰了起来,演唱会、方糖、歌声……我逐渐地回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做过的暴行,冷汗顿时从脸上流了下来。

我唐突地站了起来。

“水原先生?”

没时间阿露缇菈娜略带困惑的声音,我走向了房间的门,匆匆打了个响指,一把黑铁钥匙出现在了,本来是通往走廊的房门的位置,则被一扇紧锁着的黑色大门取代。

现在可不是在这悠哉悠哉地聊天的时候了,小方糖还在被关在那个房间里呢。毫无防备地,被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强奸,之后更是被当成性奴监禁在又昏暗又孤独的地牢里,对于那个性格单纯的小猫女孩来说,无疑是十分可怕的经历。我接下来,到底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才好呢。

都是因为听了歌脑子才变得不正常的……之类的,总觉得构不成正当理由。

我心情复杂地走向了监禁着方糖的房间。

但是,那里却空无一人。

整整齐齐的床铺,没有被任何人使用过的痕迹。

方糖已经不在这里了,不对,倒不如说,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来过这里。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来回踱步了几下,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地方。

“有什么让您在意的问题吗,水原先生?”

因为我没有关门,所以阿露缇菈娜也跟在我的身后走进了地牢,看到我一副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的样子,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担忧,但还是依然用波澜不惊的口吻询问道。

“我记得……我强奸了方糖,把她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我停下了无谓地徘徊着的脚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只手中,好像还残留着拥抱那位少女所感受到的柔软触觉,隐隐约约地,鼻间甚至闻到了那道水果的清香,但是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那股香味就化作幻觉消散了。

“看来您是睡迷糊了呢,水原先生。”

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阿露缇菈娜再次露出了微笑。

“如果您说的是那位猫咪偶像的话,中午我看到她在我旁边走过了哦。看起来特别开心的样子,看样子演唱会开得很成功不是吗?”

……怎么可能。

既然说是中午,那应该是方糖的演唱会刚刚结束的时间点,那时候方糖一直在我的身边,之后更是被我关进了地牢,她应该没有外出的机会才对。但是,很难想象阿露缇菈娜会信口开河,而且,现在地牢里空空如也也是事实。

难道说,那真是只是我的一场春梦吗。

“……您看起来不太能接受的样子呢。”

看着我低垂着脑袋,脸色紧绷的样子,阿露缇菈娜走近了过来,宽大的梦魔翅膀抱了过来,双手轻轻环过了我的脖子,抚摸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的鼻子埋进了那散发着令人安心的体温和香味的深邃乳沟之中,温柔的嗓音飘荡在我的耳畔。

“虽然不知道水原先生在烦恼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一切令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直接当成是噩梦一场哦。”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为了令水原先生感到满意而打造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取悦您而生的存在。水原先生想要怎么对待我们,本来就不需要有任何的顾虑。”

“况且,在这个黑曜馆里,本来就没有人会真心抗拒水原先生的宠幸呢。”

尽管我对阿露缇菈娜那诱人堕落的话语,还是没法全盘接受。但是紧贴着她那美艳丰满的温暖身躯,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我的心情还是逐渐安静了下来。闭着眼睛,久久地呼吸着阿露缇菈娜的体香,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看到阿露缇菈娜对我露出了一抹娇媚的微笑。

“话说回来,如果水原先生想要玩监禁游戏的话,我也随时可以奉陪就是了。”

“下,下次再说吧。”

下意识地试着想象了一下阿露缇菈娜被我捆绑在地牢里调教,对我露出屈辱不甘的表情……嗯,果然完全想象不出阿露缇菈娜示弱的样子呢,只能联想到自己压在那副美艳高贵的身体上,像猴子一样泄欲到动弹不得的未来。

我狼狈地挣开了阿露缇菈娜的怀抱,快步离开了地牢。

……

…………

………………

离开了地牢,走过黑曜馆的地下通道,从位于宫殿后方的偏僻入口回到了地面。

抬头望去,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夜晚。

黑曜馆的夜空中,永远都悬挂着银色的满月。

洁白的月光照耀着宽敞的后花园,无数萤火虫一样的细小光点,飘舞在灌木与花丛之间。

我漫无目的地走向了后花园。

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丛,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植物迷宫。漫步于青石铺成的走廊,隔着植物,可以听到黑曜馆的少女们在迷宫间追逐打闹,发出小精灵般清脆悦耳的嬉笑声。

小黑猫们的身影,挂着一身的花瓣和绿叶,不时冒冒失失地从灌木丛中飞窜出来,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留下一缕浓浓的花香。

植物迷宫的尽头,则是一个巨大的温室花园。

踏入温室,便听听了潺潺的流水声,不知道源于何处的清澈泉水,在温室边缘的小溪中流淌。

精致的木质地板,形成了两条十字形交叉的道路,道路边缘放置着休憩用的桌椅,四周则长满了茂盛的树木和五彩缤纷的花田。牡丹、百合与月季……乃至其他本应属于不同季节的花卉,在这个地方,始终绚烂地绽放着。

而在温室的中央,则是一株高大得不可思议的樱花树。

玻璃制成的温室穹顶折射着月光,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纱,笼罩在那株巨大的树木之上。

漫步走向了樱花树下。被染得洁白、呈现半透明的光泽的花瓣摇曳下落,化作满天的花雨,然而在接触到身体的瞬间,便如同融雪一样悄悄地消失了。

从樱花树下仰望夜空,皎洁的银月正好位于穹顶的中央,看起来,就像是被那伸展开来的巨大树冠所托举着一般。我总感觉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梦幻,不过想来,也只有可能是在孩童时代的恍惚梦境之中了吧。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烟花的爆鸣声,把我的意识从恍惚中唤醒过来。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离开了温室,抬头望向了东北方向的天空。

首先占据了视野,便是一个宏伟得不可思议的摩天轮,直径恐怕超过了三百米,点缀着七色的灯光。一道道荧光组成的波浪状纹路漂浮在空气之中,像是一个立体的魔法阵一样拥簇着那巨大的圆环。

五颜六色的聚光灯照向了天空,不时炸裂的烟花在夜色中留下了鲜艳的图案。

我隐约回想起来,那似乎是今天读到的报纸里提到的游乐场的位置。

至少在两天前,那个堪称奇观的摩天轮还不存在,那一带也仅仅只是一片空地。但几乎是一夜之间,那里就凭空出现了一大批的游乐设施。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显然是十分的不可思议,但对于黑曜馆的少女们来说,这早已是她们日常的一部分了。

听阿露缇菈娜所说,最初的黑曜馆,只不过是局限于一座小小洋馆内的封闭空间。

从窗户往外望去,只有形貌尚未被定义、存在尚未被确定的暧昧不清的黑暗。

黑曜馆的居民们,大概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世界里,如同是在画布上描绘心中的图案一样,一点一点地,想象着自己的世界,然后将其化作存在。于是慢慢的,这个世界拥有了她们需要的一切——鲜花、天空、生命,以及永恒的时光。

我朝着远方的摩天轮走去。

游乐园的大门前是一片商店,黑猫少女们在这里来来往往,货摊上摆着各种奇妙的东西——用融化的彩虹做成的棒棒糖、装着刚刚从天上摘下来的发光星星的玻璃瓶、可以召唤白兔的怀表、吃下去之后身体会变大的糖果什么的。

黑曜馆里没有货币一说,少女们的买卖基本上就是互相交换手中有趣的东西。而且她们对于物品的价值也毫无概念,用一个毛线球换走一串钻石项链的情景也时有发生。如果童话里用一根稻草换来一片庄园的故事确有其事的话,说不定就是发生在黑曜馆里吧。

“主人大人,主人大人,要吃糖果吗?给我个抱抱的话就给你!”

“主人大人,要买一朵蝴蝶兰吗?三张糖纸可以换一朵哦!”

“主人大人,我想要那朵花!啊可是我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用我的内衣跟您换可以吗……哇,干什么!”

过来搭话的猫耳女孩被同行的天使少女红着脸捂着嘴巴拖走了。

衣兜里装着一朵紫色蝴蝶兰,继续走进游乐园。

拥有生命的旋转木马发出欢快的嘶鸣,巨大的海盗船飘离了地面,朝着夜空中的月亮飞去。

在被五彩色的灯光照耀得闪闪发光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猫耳少女嬉笑着四处跑动,脸上带着和身上的女仆裙子不太相称的毫不文静的笑容,不过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因此而苛责她们。

“主人大人主人大人!要来一起坐过山车吗?”

“啊啊,下次吧。”

因为只想自己一个人散散步,我对着跑过来想要和我一起玩的少女淡笑着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头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我抬起头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向了摩天轮的方向。

从近处观察,我才发现,那些围绕着摩天轮的像是魔法阵一样的纹路,原来是一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轨道,搭载着欢声尖叫的猫耳少女们的列车在轨道上飞驰着。

不过,那些女孩们似乎对于过山车的安全杠这种束缚身体的东西并不怎么喜欢。

每当列车高速转弯时,总能看到有几个孩子一边哇哇叫着一边从上百米的空中掉下来……我亲眼看着一个猫耳少女咚地一声摔在我的面前,把路边一个支起来的火盆砸翻在地,然后毫发无损地爬了起来,拍了拍裙子笑嘻嘻地又去排队了。

“喂!你这调皮鬼!”

倾倒在地的火盆用尖细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我走了过去,打了个响指,倒下的三角形支架像是时光倒流一样重新竖了起来,倾倒的火盆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噢噢……主人大人。感谢您的帮助,非常抱歉让您看到如此难堪的场面。”

火盆上自动燃起了青色的火焰,火焰聚形成了一个矮胖的卡通小人。小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高筒礼貌向我弯腰行了个大大的礼。

“鄙人名叫记忆火炉,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记忆火炉?”

“是的,鄙人的职责是焚烧「记忆」。”

火焰小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笑脸符号。

“人生在世,无论是谁都会有不愿意回想的,难堪、伤心,以及后悔的记忆。虽然也有些故弄玄虚的家伙,会说什么「痛苦充实人的生命」之类的,不过在我们的乐园里,这些记忆只会妨碍大家享受快乐的时光罢了。而鄙人的工作,就是为大家清理这些障碍。”

“主人大人,鄙人看到您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恼吧。在这个世界,「不记得的事情」,和「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是同义的。不如就让鄙人献上锦薄之力,为您烧尽那些不舒服的回忆如何?”

有一瞬间,某个偶像少女那张委屈与害怕的表情浮现在了心头。

不由得想要向火盆伸出手。

但想了想,我还是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

“……还是算了吧。”

对自己的记忆动手动脚总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唔姆,既然如此,那鄙人只好诚心等候您下次光临了。”

“我顺便问问,真的有人会来找你清除记忆吗?”

“是的,那些女孩们就经常光顾。不过,她们需要鄙人服务的原因有些不一样,她们希望鄙人帮助烧掉的,通常是「快乐的记忆」。”

“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头。

“无论有多少可以享受的事物,放在无穷的时间里,总有一天也会令人厌倦。”火焰小人摇晃着脑袋,“最令人兴奋的,永远是第一次体验到的快乐。第一次读到的童话、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去的游乐园、第一次参加的十二点的魔法舞会——为了可以无数次感受到这种快乐,大家偶然也会烧掉那些碍事的喜悦记忆。”

“主人大人,请您忘却一切的噩梦。”

火焰小人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愿您能在这个世界,得到永恒的快乐。”

……

…………

………………

穿过了五彩缤纷的游乐园,我继续向着更远处走去。

游乐园的另一侧,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向着地平线的方向继续望去,能看到一大片像是森林的黑色阴影。一座孤零零的哨塔坐落在不远处,上面悬挂着绘有羽翼图案的旗帜,而更远的地方则再也看不到别的建筑物。

看样子,从这里继续往前走的话,大概就是黑曜馆的边境。

在少女们的创造力覆盖不到的地方,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存在呢。

要穿过这片草原,最好是有交通工具。这么想着,我向着哨塔走去,哨塔之下是一个小小的马厩,里面站着几匹……看起来像是马一样的生物——浑身洁白的独角兽、鼻孔里喷吐着青色的火苗的黑色野兽,甚至还有由木头拼接而成的木马,以及由铁皮和齿轮组成、一边在水槽里喝着水一边从脑袋上的烟囱上呼呼地冒着蒸汽的机关马。

我找到了一匹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棕色马,拍了拍它的脖子。这些通人性的动物无需缰绳的牵引,便跟着我走出了马厩,乖乖地立定站好让我踏住脚蹬翻上了马背。然后它嘶鸣了一声,载着我向着远方的森林奔跑而去。

将五彩的灯光和少女们的欢声笑语逐渐甩在了身后,在人迹罕至的草原上,逐渐地只能听到马蹄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令人感到有些催眠。在黑曜馆里骑马并不需要什么技巧,甚至不需要操纵缰绳,因为这些动物自己会读取主人的意识,按照主人的想法行动,并且也不用担心它们突然发脾气把你掀下马。

话说回来,这似乎不是我第一次坐在马背上了。

准确地说,是在小时候被父亲抱着,在军营的马背上坐过一会儿。这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有亲人的身影存在的记忆片段。

不过,严格来说,那也不是我真正的亲人就是了。

我没有自己十岁以前的记忆,听大人们说,我小时候生过某种奇怪的病,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神志不清中渡过,对于我那并不富裕的原生家庭而言,这样的孩子显然是个累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应该在那时候就被扔到某个荒郊野岭,一个人默默地腐烂掉了吧。

幸亏当时有某个医疗慈善组织刚好路过,才将我收留了下来。

不过,就算在我痊愈之后,我原来的家人也没有接回我的想法。

最后收养我的,是一个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养父是当地的军警,是个自律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的男人,几乎没有什么私生活,工作之余的时间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在进行休息而准备下一次的工作,完美地符合了大家对于军人的刻板印象。

在家里,他既不会像真正的父亲一样对我多么亲昵,也不会对我摆出什么威严来。或许在他的眼里,我这个住在自己家里的小孩子,与其说是自己的养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所以他要提供给我一个可以吃饭和睡觉的地方,直到我可以自立为止,仅此而已。

不过,要说他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那也是不对的。至少在我提出想要看看他工作的地方时,他会一言不发地带我去军营散步,在我被住在附近的孩子们围殴欺负的时候,他会教我锻炼身体和与人格斗的技巧。

而且,在我的记忆里,他也有唯一一次,摆出父亲的架子的时候。

当我的家乡里,像我这样没有读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书,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男孩子,除了四处打工出卖体力以外,最好的出路就是参军。在到了大约十六岁的时候,我也准备走后者的道路。

倒也不是因为我对从军有什么憧憬,但作为军警的养子,跟随父亲的背影,是我唯一能够想得到的比较明晰的未来。当然,从军自然是有不小的危险的,不过反正我本来就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么宝贵,也没所谓了。

但就在这时候,沉默了很多年的父亲,第一次发出了蔑视般的声音。

——“连活着都活不明白的人,急着去送死吗。”

有什么不行。

明明你也是这样孑然一身地活着的。

闷闷不乐之中,我甚至提不起和父亲吵架的干劲。

不过我最终也没有去军队报名。因为在我成年之前,父亲就离世了。

死因据说是在夜店里巡查的时候,被磕药磕到神志不清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据旁人所说,即使在临死之前,他也没有留下一句遗言,真是令人无话可说的结局。

在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比起悲伤,更多的是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地死掉了呢。

到头来,我对那个男人还是一无所知。

父亲离世之后,我突然又没有了去军队的兴趣,其后的一两年来,都在靠着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虽然有点枯燥无味,但只要每天不饿肚子,晚上有一个不会被冻醒的睡觉的地方,生活就能延续下去。一个人无论是想要死去还是想要活着,其实都是挺简单的。

只是,在像今晚这样抬头看着满月的时候,偶然也会在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该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什么呢……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这座黑曜馆里。

与这个童话一样丰富多彩的世界相比,至今为止的人生显得如此单调而毫无意义。

或许,我真的应该在那座火炉那里,把这些没用的记忆烧掉吧。

“……呃。”

抬头望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我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森林的边缘——在黑曜馆里走路的时候,距离感偶然会变得很奇怪,就像是在做梦时一样,有时候短短的一段走廊总是走不到头,有时候看似很长的路程,却一晃眼间就走过去了。

我从马背上下来,拨开了那些野蛮生长着的灌木,慢慢地向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沙沙……

最开始,还能听到风吹动叶子发出的声音,以及从某处传来的清脆的虫音和咕咕的鸟鸣,令人勉强还能感到心情宁静。但随着不断深入,不知为何,连这些声音都慢慢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死寂。

冰冷的感觉冒了上来,视野变得越来越黑暗。

抬头望了一眼。银月依然高挂夜空,但是月光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一样,无法穿透到这片空间里来。我打了个响指,一个灯笼凭空出现在了手中,然后灯笼的光芒仅仅延伸了几米的范围,便突兀地被吞噬在了黑暗之中。

森林里没有道路,分不清东南西北,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更加难以辨别方向。正当我考虑是否在此折返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在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光点。

那是一块小石子。

掉落在泥地上的白色小石子,不知道为何散发着细弱的白色光芒。抬头望了望四周,我发现不远处还有另一个白色光点,而在两个光点之间,隐约能够看到一条极为狭窄、在黑暗中几乎无法发现的兽径。

白色的光点,一颗接着一颗地出现在了视线可及的地方,像是在故意引导我前往森林的深处一般。

“……”

我默默吞下了喉头的紧张感,继续往前走去。

一颗,两颗,沿着白色石子的路标,穿过了歪歪扭扭的隐秘小径,慢慢深入到黑暗之中。

接连经过了几十个光点,我依然在森林里徘徊,然而新的光点却并没有如同想象中一样继续出现,似乎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安和迷茫涌上心头,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些细小的对话声。从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忽然传来的人类的说话声音,在让人因为察觉到同伴的存在而稍稍安心的同时,又因为这份诡异而马上再次变得忐忑了起来。

稍微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拨开了挡路的灌木和藤蔓,顺着声音走去。

……有人在那里。

手持灯笼逐渐走近,在灯光的边缘逐渐露出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从体型来看,似乎是两个约莫十岁、身体瘦削的女孩子。其中一个身穿着白色的衬衣,另一个则穿着蓝色的围裙,两个牵着手,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蹲在大树下,棕色的头发遮住了他们的半边脸庞,裸露地踏在泥地上的赤足,不知道是不是被森林里随处可见的锐利物体划伤,遍布了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两人的头上都长着猫耳朵,这个十分熟悉的标志让我松了口气。

是黑曜馆的居民,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们怎么了?”

我上前搭话,穿着白衬衣的孩子抬起头来似乎想要回答,不过在那之前,首先传来的是她们的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音。

我苦笑了一下,翻了翻自己的衣袋,找到了刚才从游乐园里得到的一罐糖果。

“要吃吗?”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从我手上拿走了糖果罐。她们显然是饿了很久肚子,低着头飞快地一颗接一颗剥开了糖纸,把糖果送进嘴里咔擦咔擦地咬碎。

“要我带你们回去吗?”

虽然不知道两只猫咪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迷路,不过既然看到了,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我这么对她们问道。然后两个孩子便站了起来,穿着蓝色围裙的那位抓了抓我的衣袖,另一位则举起了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看来想我带她们往那个方向走。

虽然不记得那是不是我来时的方向,不过我还是顺着孩子们指引的方向慢慢走了起来。尽管已经没有了小石子的路标带路,但两个孩子似乎对附近的地形有些了解,知道哪里有可供通行的狭窄通道,穿着蓝色围裙的女孩子不时会拽拽我的衣袖,提醒我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然后,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

“……嘶。”

胳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剐蹭了一下,留下了一阵痛楚。

不知不觉地,四周的植被从中途开始已经变了模样。

树干像是森森白骨一样呈现惨白的色泽,畸形而扭曲地生长着。垂落的枝叶散发着金属一样尖锐的光泽,仿佛是一把把悬挂起来的刀刃。每当冷风吹过扭曲的森林,便有无数怨哭一般的呜呜声,从黑暗之中飘荡而来。

如果说黑曜馆是那些少女们创造的永恒的美梦的话,那么这边境之地,就有点接近于噩梦了。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开阔地。

一座破败的小小瓦屋躺在了那里,崩塌了一半的石墙上覆盖着藤蔓和苔藓,看起来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玻璃的窗户碎裂成了一地砂糖似的结晶,彩色的屋顶熔化了,变成了一道道泥状的物质糊在了黑色的墙壁上,从中隐隐约约传来了腐败食物一样的酸腐臭味,就像是一大块被融化的巧克力蛋糕似的。

沙沙……

两个孩子在我的背后停下了脚步。

这里难道就是她们的家吗……我对着这个奇怪的地方,困惑地皱着眉头。

违和感,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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