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报童在隔壁，花几个美分，吃一个小饼干，然后喝一杯咖啡。这就是他们一天的能量了。爱尔兰人，团结，再苦也比留在家乡被英国人欺负强。土豆受灾那年，他们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死了好多兄弟姐妹，全家只剩下独苗，没有钱埋葬自己的兄弟姐妹，看不到希望。求上大人，英国人却说，去死吧，谁让你们不种正经粮食，你们是被自然淘汰的，未来不需要你们这些信天主教，靠吃土豆这种垃圾生存的渣渣。后来哦，要死了的时候，美国船长出现了，那么大的一艘船，到了港口，那么多的粮食，搬下来，有火腿！有奶酪！有糖！还有毫无意义的……面粉和燕麦。毫无意义了，念叨着吃上一口面粉就好的妹妹，已经变成了枯骨，长眠在地下三个月。毫无意义，毫无意义！如果这是来自上帝的救赎，为什么要迟到三个月！他愤怒，邻居拉住他，嘘……你别犯傻，那里还有什么上帝啊。这个世界的上帝，早被英国人割了肉吸了血吃到肚子里拉出来变成臭大粪了。没有上帝了，你再说什么上帝救赎，我大耳光抽醒你啊。你跟我一起，记住船长的名字吧，福布斯。是福布斯船长救了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被上帝放弃，或者放弃了上帝的地方，一起到海的那边，到福布斯船长的家乡去。那里，可能有很多猛兽，有老鼠，有愚昧的黑人，有狡猾的中国人，有邪恶的印第安人，未来还会有恶心的意大利人，堕落的东欧人，阳痿的越南人，卑微的日本人，毛躁的韩国人，腥臭的印度人……但，至少，不会是自大的英国人的天下了。没有英国人的地方就是好地方，一起走吧，带上三叶草，带上绿帽子，带上爱尔兰的笛子踢踏舞和酒杯……

　　一阵风吹过，更冷了。报社门开了，来不及继续讲各自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的故事，报童们一拥而上，举着手里的零钱，都要抢第一个换得新闻。

　　川普房地产调查？那不重要了。今天的新闻是爆炸性的。

　　神奇女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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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捆绑在床上。

　　清晨的咖啡，香浓。

　　端起来喝一口，找了找，没有小饼干了。

　　我抖了抖报纸，「特大新闻哦，神奇女侠，社会性，死亡。」

　　「林雨，你疯了！」黛安娜普林斯摇晃着，她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起来了。

　　我点了一颗烟，这什么鬼味道，这个年代的美国片子都抽烟，但是真难抽啊。

　　「那号称人民救星的神奇女侠，昨晚衣衫不整，被两名流浪汉牵着，如同流浪狗，经过纽约的第五大道。警察阻止了更多人围观，但在捕捉时，三犯人纷纷落海。记者在慌忙中只拍下这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见第二版，从标志性的衣服辨认，这名女子，确实是之前名噪一时的神奇女侠。而负责秩序的警官则作证，女子疑似服用了药品，地上甚至有液体排泄物……」真精彩。

　　你那大神老妈把我弄到这里来，是要我给你擦屁股的吧。

　　「这是针对我的阴谋！」黛安娜愤怒了。

　　「针对你？还是你妈希波利忒？」

　　黛安娜不说话了。

　　她栽了大跟头。

　　「你总不能怪我吧，又不是我把你绑在这儿的。谁绑的你？」

　　还是不说话。

　　DC，DC，Detective Comics，侦探漫画。

　　我笑了。

　　「首先，你喊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喊斯蒂夫？」我明明是一个金发的角色，穿的这身也是军装对吧。

　　「如果一个男人，看到一个极品美女被绑起来，没有对她行为猥亵，却也没有绅士一样为她送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得罪了他。而且这种得罪无关大局，纯属个人小怨恨。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自己最近得罪哪位小人物了。」她瞪着我，振振有词。

　　「黛安娜，你什么时候能够停止这种，讲述故事的时候夹杂私货自吹自擂还要踩对方一脚的小动作。你比我上次见你还要胖，脸都快肿了，而且你还戴着绝世土妹子眼镜，等会儿去厕所照照镜子吧。」

　　我站起身，在她的小公寓里到处找有什么可以吃的。

　　这家伙，再烂泥扶不上墙，也是……我的爱徒。

　　果然，没有。

　　屁的爱徒！孽障！要饿死老恩师了。

　　咖啡再喝会尿频的。

　　我只好坐下来，拿过一个本子，用圆珠笔画了画。

　　「刚刚我路过报摊，遇到一件奇怪的事。好几个报童凑在那儿讲他们的故事，准确说，他们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从爱尔兰逃荒到这里的故事。」

　　「有意思吧，我都听呆了，这不是我在图书馆才能看到的那种，纪实文学吗。」

　　「这个纽约，太真实了。我还特意往中央公园那边走了走，结果，被警察请回来了。我穿的是军装啊，也就脏一点。这个世界似乎开启了我们常说的七种故事的第二种：仇富模式。比如报童们谈论川普，这个是唐纳德他老爹弗雷德吧，光是批评他了，为什么不提他给海军修公寓，给低收入人群建廉租房呢？」

　　黛安娜看了我一眼。

　　「这次，你又想拿虚构故事遮掩什么真相？」学生就老老实实当学生，不要试图挑战老师。

　　「没啥意思啊，黛安，所有叙事法都是我教给你的。破绽太明显了。第一个地方，所有的人种都被报童cue 了个遍，唯独没提：犹太人。」爱尔兰人口里每个人种都有缺点，那么犹太人，怎么跳过了。

　　其实并没有跳过，对吧。

　　「第二个破绽，没有一丝一毫打仗的味道。我穿军装被歧视不谈，这堂堂纽约时报，头版都在报道什么下流新闻啊，参议员打老婆，名媛夫人光屁股向刷窗工人求救，神奇女侠狗爬过街，疑似中了迷药还随地小便。」

　　我把报纸狠狠扔到椅子上。

　　啥玩意儿，除了头版写了字，后面每一页都是空白的！这道具忒不走心了。

　　所谓神奇女侠当街小便的插图也没找到。

　　最恨标题党了！

　　「你都是自己故事的作者了，都能把环境背景修改成跟我的《解救赫拉》里巴尔的摩和波士顿那么同样逼真了，你这个被绑的姿势，自己挣扎不开吗？跟着我一起说：绳子，解开。」

　　神奇女侠叹了口气，把绳子松开了。

　　「林雨，你猜对了。这个……原本是一本色情小说。」

　　　　　　　（4）当我们在谈论老鼠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在竞选办公室忙碌了几天工作的神奇女侠终于回到了公寓。隐藏起了女战士的身份后，她只能用黛安娜普林斯的名字，戴上大大的土妹子眼镜，从事一份普通的女性工作。这位伟大的女性被整整数周的统计报表和筹备会议文件的劳动击垮了，她抱怨着：这些男人世界的文书简直是要摧残掉女性的创造力，这简直是男性对女性的故意惩罚。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愿意露出小腿，随候选人出现场，她的口才不够油嘴滑舌，无法在电话里拉更多的筹款，她的眼镜遮住了令维纳斯都羞愧的美丽，因此挨家挨户敲门送传单这份工作，也没有分配给她。

　　我觉得……罗斯福这次要想反败为胜。很难。黛安娜想。

　　有几个人愿意给被击败了一次的前总统，再投上一票安慰票？既然被击倒，就请离场。当女英雄的黛安娜对此种世态炎凉太熟悉了，她曾经那么地风光，却被恶魔一巴掌打翻，然后被那么多人嘲笑。幸好，那经历，被包装成「败犬逆袭」，但是神奇女侠这样伟大的女性，居然是靠一个瘦弱的男性拯救名声，太可悲了。

　　太可悲了。这否定了她坚持不婚不孕不育的努力价值。

　　她躺倒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男人没有女人温柔。

　　女人随时可以抱在一起取暖；而男人，脱光了靠着体型不搭配，爬起来，则根本不懂为你选合适的衣衫。

　　「纳粹们在屠杀同性恋，只是因为同性恋看起来像女人，我不知道，纳粹中有没有强大的女人。」她若有所思的想。

　　「洗个澡吧。」

　　她慢慢的从沙发上起来，脱下她的眼镜放在茶几上，然后像个芭蕾舞演员一般旋转起来。

　　令人目眩的白色光球闪电般的吞没了她，黛安娜普林斯，衣服甩得四处都是，脱了个精光。

　　除了，还穿着长长的高跟皮靴，紧紧的长裤。

　　「真是，没有意义的技能啊。这样只能脱掉上身。」

　　神奇女侠玩弄起自己的上半身来，轻轻抠锁骨，酸酸的。拨弄拨弄胸脯，让胸口的痣晃一晃。再伸出手指，在背后顺着脊梁骨往下面探，裤腰拦住了，摸不深，屁股沟热乎乎的潮，现在就这有一点隔靴搔痒的味道了呢。

　　该怎么旋转着脱裤子呢？这个是个世纪难题吧。

　　此时她还没有遇到未来的妻子，格斗大师春丽，要到很久以后，黛安娜才明白，靠旋转脱掉下身也是很容易的，只要把裤子换成裙子，那么高速飞旋的她只要加一个空翻，头朝下脚朝天，飞踹，裙子靴子也会飞出去，真正的高速脱衣技能。

　　穿裤子也可以甩的，那个……需要学体操鞍马动作，托马斯回旋。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响从卧室传来……

　　神奇女侠有点尴尬。衣服脱了一半，下身却还穿着。这不是去迎接敌人的良好时机。

　　她灵机一动，立刻带上土妹子眼镜。

　　现在好了，可以去面对敌人了，现在被打败，被强奸也好，输的也只是小职员黛安娜普林斯，而那个光辉形象神奇女侠，依然是无敌的！

　　做竞选团队，让她深有体会，一定要做好英雄的公众形象哦。

　　在走廊的尽头，她能看到卧室的门半开着，下午的阳光照亮了她的卧室，走廊里更显得阴暗，她不敢开走廊灯，生怕会突然蹦出一只老鼠。

　　黛安娜最怕老鼠了，老鼠会让她沉沦。她做淫梦，梦见老鼠钻进了她的阴道里，只留下长长的一根尾巴甩在外面。小老鼠吱吱滋滋又丝丝，她扑哧扑哧。

　　好淫荡啊，小小的老鼠，你在里面要做窝么？

　　你是要我给你生一窝孩子么？

　　你的尾巴好痒啊，我把它塞到我的靴子里好不好。

　　电动的小老鼠，一只在上面，一只在下面，尾巴连在一起了，你们一起搔。

　　想到这里，黛安娜流口水了。

　　我们故事的主角忘记了一个小小的事情呢。

　　黛安娜普林斯，并不需要变身来获得神力的。

　　变身的目的，只是一种对身份的遮掩。也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据。

　　她那么多次行动，为了迅速抓住坏人，脚踢飞踹入场，砸碎了多少玻璃；艺术市场当众手腕反弹子弹，打碎了多少瓷器；冒冒失失听到呼喊就动手，拧断了多少根无辜的胳膊。

　　没个身份遮挡，黛安娜普林斯这个女人，要被关进疯人院电击治疗的。

　　此刻心中意淫着老鼠的黛安娜，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力量，马上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这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微风一阵阵的吹动窗帘。一只手突然穿过她的秀腰牢牢的把她抱住，并用力将她向后拖，同时，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头部捂住她的嘴。

　　这么娴熟的姿势，并不是小偷。

　　是采花大盗！那个名为「老鼠」的迷奸犯。

　　那只手上的芳香，马上让黛安娜醉倒了。谁都没有告诉她啊，「老鼠」是一个女人。

　　金发在阳光中闪，发型不漂亮，微风吹，碎发撒落了几段，不是修剪的，是被人暴力拉扯后残碎的凌乱。紧紧搂住黛安娜的妹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她大口大口呼着气，烟雾一般，散发着口臭。黛安娜敏锐地闻出这种口臭的细节，是血腥，她的内脏破了。

　　「求求你～别发出声音～」那个妹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像是要掐死神奇女侠。「你不要发出声音，我～没有地方去了！」

　　这只是一只老鼠，金发的小老鼠。

　　老鼠不都是黑头发的吗？为什么会是金色的？

　　金色是高贵的颜色，属于雅利安人。不应该属于肮脏鄙夷的老鼠啊。

　　小老鼠啊，你的力气，好大啊，我……憋不住尿了。

　　神奇女侠一不小心，放了一个屁。

　　小老鼠吓坏了。她使出全力，不能发出声音！

　　把这个光膀子女人的洞洞全都堵上，全都堵上，让她不能发声音。

　　到处都有人在敲门，有人大声问：找到那只金毛鼠了没有！

　　你，快点……躲到……我的……阴道里。

　　黛安娜想这么说，让伟大的神奇女侠来保护你吧，小老鼠。

　　可是，小老鼠害怕了，一伸手，把伟大的神奇女侠，直接掐死过去了。

　　老鼠哭了。神奇女侠在她手上，发出了漏气的「咦咦咦～」生命在抽离她的身体，心脏一停，屁股一松，裤裆瞬间湿了。

　　金毛的家伙，急忙把怀里软下去的可人儿放下。她拉扯裤子，脱掉脱掉。然后把手指头伸进去，堵住尿孔。

　　黑发健美的女子抖了起来，强大心脏，居然因为尿孔被插，通电一般，死而复生。

　　「没死就好。」老鼠把女子搂住。「死了很快就臭了，我就没有地方去了。」

　　不用这样，黛安娜红着脸，用嘴型不发声地说。我不会暴露你的。

　　神奇女侠很心疼，看看这个小家伙吧，她的脸全破了，被打了不知道多少耳光，肿的肿，黑的黑，破的破。她说话的时候嘴都是歪的，牙龈留着血。

　　老鼠的力气很大，她可以轻松制服放弃抵抗的黛安娜。为了安全，她把神奇女侠剥光了衣服，绑在床上，手和脚都用绳子捆在床的四脚。

　　这就是采花盗的真正样子吗？咕噜噜，采花盗的肚子叫了。

　　黛安娜还没来得及笑，就看老鼠举起拳头，狠狠打自己的小肚子。就像是握住刀，一刀一刀捅向自己。

　　不能发出声音！

　　不能发出声音！

　　不能发出声音！

　　最后她蹲在地上，呼哧呼哧。

　　家里……应该没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吧。咖啡？那个更加伤胃，还会尿频。想了想，黛安娜邀请对方：要不要，舔舔我。

　　或许，你舔一舔，就不会觉得那么饿了。

　　空气中弥散着淫荡的香气，有一点点腥，有一点点骚。女孩子的精华送给另一个女孩，虽然不如男人的精华，可以吃饱。

　　「你的名字，是叫……卡华吗？」

　　黛安娜心疼地，问出了那句话。

　　「我……是老鼠，我不配拥有那样高雅的名字。我，叫……安妮。」

　　Anne……是吗，那个让世界哭泣的名字。

　　「答应我，不要叫那名字了。那么绝望的名字，又那么悦耳，仿佛在黑夜里闪着光，想要照亮这世界最后一个安宁的小小角落，却最终只是照亮残酷与绝望。答应我，不要再叫安妮了，从今天起，叫卡华吧。叫卡华吧。叫卡华吧……」

　　全身赤裸的黛安娜，泣不成声。

　　嘴角还带着液体咸味的金发少女仰起头，她慌乱了，她迷茫了，她感动了。

　　她说：「好。」

　　教话剧的黛安娜常常跟学生们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七种人们喜欢不断重复讲述的故事类型：

　　打怪兽、仇富、探索、旅行与回归、喜剧、悲剧、重生。

　　而这个叫「老鼠」的色情故事，不属于上面七种。

　　这个故事的类型，叫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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