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 赫布里底群岛 AnnoStar（纪星）公司研发中心

“博士，指挥官他…会没事吧？”椋攥着手，紧张的看着坐在那里悠闲喝着咖啡的人。

“没有事没有事，不就是只剩下个脊椎和人格核心了吗，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受到更进一步的损伤”身着一袭白色大褂，内着藏蓝色紧身衣勾勒出丰盈的身体的人，是纪星智能的首席博士，刘冉。自第一代仿生人到现在的第三代仿生人，都是刘冉博士与她的团队的成果，称她是所有仿生人的母亲也不为过。“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损伤吧，放任冷却液在我的实验室到处流可不是什么好事的…”还没等博士说完，椋就急切的打断博士的话：“不，我没有事的，剩余的冷却液足够机体循环，只要简单的做一下维修就好”博士见椋如此坚持，只是示意她可以使用实验室的维护台，便继续对我的维修工作了。

椋走到维护台旁，把自己脖颈后的接口打开，连接到维护台上，收到指令的机械臂开始剥离椋身上破损的衣物，露出了机体许多受损的地方，腹部的损坏尤其严重，隐约可以看到内部的机械结构，泛着红光。

“嗯…真是个奇怪的人，先让你醒来吧。”博士捧着一个形似大脑的银蓝色金属球，像是在观赏艺术品一样。从桌面拿起一根数据线插入脑底的接口。

“我在哪里…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为什么一片漆黑，我，是死了吗？”插入电源与数据线的我满脑子都是疑问“仿生人死了也会有来生吗？这也太扯了…”

通过显示屏看到我思维信息的博士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忍着笑意在屏幕上输入：“小子，你没有死，你现在只有中枢核心上线了而已，仿生人有什么来生，太好笑了。”屏幕上的字输入到我的中枢核心，我只看到自己漆黑的眼前出的字体。“你是谁？堤丰？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要干什么？”我愤怒的问她，虽然并不能看出来我很愤怒。“堤丰？他早就被抓起来了，我是刘冉，是总统下令让我维修你的。”看到是刘冉，我感到些许安慰，看起来在我临关机之前的记忆并不是臆想，也是，臆想这种只有人类才会有的东西，现在身为仿生人的我，怎么会有呢？我迫不及待的问博士：“椋她们呢，怎么样了，没有被销毁吧 ？”博士深感意外，毕竟我现在的处境，怎么想都应该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启动。“没想到，你还挺在意你的那群仿生人，放心吧，她们没有事，至于你说的椋，她就在那边维修，等你重启以后，自己去找她吧。”还没等我向博士道谢，她就一把扯下我脑底的线缆，残存的能源在我的中枢核心内流动，能源越来越弱，那种熟悉的濒死感再度袭来，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恐惧感占据了我所有思维，就这样耗尽最后一丝能源。

“啊，奇怪的人，不过也很有研究价值就是了。”博士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我的人格核心，与此同时，实验室的仿生人把我的机体送了过来，固定到椋旁边的维护台上。

虽然博士平时看起来有些懒散，但在仿生人组装之类的工作上却格外认真，似乎，她也把每一台仿生人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呵护。

不久，一具面容姣好，皮肤柔软细腻，亭亭玉立的少女机体，在维护台灯光照射下，浑圆的双峰，平滑的小腹，没有一丝仿生人的机体接缝，如果不说的话，这完全就是一具人类的躯体。

“嗯，各部件组合没有问题，接下来就是人格转移了。”博士擦了擦额头泛着的汗珠，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博士，人格转移工作已经准备完毕，可…真的没有问题吗？这具机体还没有经过初次测试。”助手有些担心的看向博士。

“没有问题，毕竟，这小子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了，继续吧。”博士如释负重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

助手摁下了转移键。

刹那间，我又可以感到自己的存在，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具象化的，而是又一个又一个数据碎片组成的似人非人的形体，我周围的一切在逐渐崩毁，原本的空间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裂缝，地面陷落，我像是溺水的人一样，企图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东西。而在现实世界中，设备旁的助手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让博士帮忙。

“博士，似乎转移过程并不顺利…有好多报错…”助手把数据拿给博士看。“啧，这小子，在挣扎什么呢？”博士不满的走到控制台旁，输入不知道什么代码，转移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报错也没有了。而作为数据体的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什么？为什么我的手脚不听使唤了？不，我不要被销毁…”再也不能抓住什么东西的我就这样跌入深渊。

警告，人格AI：卡斯蒂利亚•冯•施密特，已从编号：GEN2-205505080935-11578545中枢核心中清空，请确保转移中枢核心保持在线。

警告，人格AI：卡斯蒂利亚•冯•施密特，已装载至：GENX- 206312100001-00000001中枢核心。

维护台上，少女缓缓睁眼，水蓝色的虹膜晶莹剔透，没有以往仿生人瞳孔中会伸缩对焦的机构，与真人的眼球可以说别无二致，即便是仔细查看瞳孔底，也无法看到泛着红光的机械结构。

“我…我在哪里，我还在实验室吗…这，这是我的身体？”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接缝，没有机械运行时发出的轻微噪声，轻抚自己的身体，这令人熟悉的触感，是人类的肌肤，绝对没错…

“行了，别摸了，任凭你怎么摸你都不会发现这是仿生人的身体。倒不如先遮一下自己的私处？”博士站在控制台一旁，略带笑意的对我说。

看到旁边的助手，还有实验室玻璃外围观的人群…我急忙红着脸遮挡着自己的身体，只是因为整备台的限位机构还固定着我，圆润的双峰只能遮挡一半…而另一只手在上和下中，还是选择了下面粉嫩的私处…“请…请给我一件衣服…”如果有镜子的话，我现在肯定脸红到耳朵根了。博士丢给我一身仿生人出厂时默认的浅绿色服装，解除限位机构，机械臂把我缓缓放到地面上，双脚刚接触地面，就有一种和之前机体不一样的感觉传来，是柔软的足底。不过我来不及过多感受，只得先赶紧穿好衣服，我可不想被半个研发中心的人围观自己裸体...

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外表，坐在一直笑着看着我的博士旁边。“刘博士，谢谢您把我修好，我本以为会死在堤丰的手上。”博士的目光自始至终盯着我，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中有许多感情。“害，不用跟我客气，不过你也是让我大吃一惊，居然能做出黑入基地服务器擅自发射核弹这种事情，宪兵队刚接到是仿生人干的，他们恨不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要我给一个交代，如果不是总统下令，恐怕你确实已经被销毁了。不说这个了，这具机体的感觉，怎么样？”博士放下翘着的腿，伸手牵起我的手，摆弄着我的手。

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具机体，但处处不同让我明白，这并不是一具普通的机体。

“嗯…感觉，很真实？尤其是触感和足底传来的感觉…”我摸着自己的脸颊，双脚调皮的摆动着，“除此之外呢？”博士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回答，分出一部分算力去查看机体数据，没有明确的机体代数，只有X，而且后缀表明，这是一具原型机。

“博士，这是一具原型机吗？与我上一台机体完全不一样。”博士满意的笑一笑，说到：“不错，这具机体是我十几年来的心血，它象征着仿生人技术最后一块拼图的补全。”博士骄傲的介绍着我的机体，不知为何，她的眼中泛着泪光。“现在装载你人格AI的人格核心，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代机体，并没有采用等裂记忆体做载体，而是使用了生物凝胶节点，你的动力核心也采用了全新的设计，不再依靠二锂水晶为动力来源，取而代之的是使用机械肌肉纤维制造，最接近人类心脏的仿生心脏，通过将去中子化的二锂循环液泵动至全身，实现驱动…”博士越说越起劲，滔滔不绝，而我看到在维护台待机的椋，身上的损坏，让我感到心疼，如果不是我，可能椋也不会受伤。

“博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去看一下椋的情况…”在博士说话的间隙，我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话语，虽然博士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也同意我去椋的身边，她起身叫走助手，两人一起离开实验室，临走前顺便把实验室玻璃的雾化模式打开，只剩下我们二人的世界。

走到椋的身旁，我按下操作台的唤醒按键，“指挥官，您醒了…”被固定在维护台的椋只能扭头看着我，机械臂从脊椎连接的线缆接管了椋的全身动作机能，我握着她受损的手：“对不起，椋，如果不是我的话…”没有等我说完，椋就打断了我：“不，指挥官，您的决定并没有错误，如果不是您的话，可能符拉迪沃斯托克会遭受更严重的破坏，您同样挽救了许多人的性命。”我本想和椋说更多的话，但维护台要对椋进行拆解维修内部的受损元件，安排好椋的维修以后，我走出实验室，去找博士。

研发中心内有许多的透明玻璃分隔成的房间，里面有型号各异的仿生人在接受测试，踱步于这些房间之中，感到些许恍惚，几天之前，我还是一个人类，而如今，却也是他们的一员，正如在审讯室时候，我，还是我吗，或者说，我只是根据施密特的记忆而生成的一个人格AI罢了，真正的施密特已经死去了，我无法得知，不论怎么运算，得出的结果我仍然是施密特本人，但在我看来，我只是一个傀儡，这种解释或许更为合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博士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房间灯光昏暗，透明屏幕发出的光，博士似乎在看什么，轻声进入，屏幕上播放着一些历史视频，是仿生人第一台原型机被研发出来的时候，刘博士与另一个人…可这个人我并没有见过，但根据大褂上的袖章可以看出来，她也是AnnoStar的研究员之一，听到我进来，博士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示意我坐在那里，陪她一起看。

“这是第一台仿生人正式启动的时候，公司给我们录的纪念视频，本以为我们的发明会造福人类，改变世界，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改变了世界，不是吗？”博士苦笑，眼角泛着泪光。“博士，您身边这一位是？我并没有在实验室见到她。”我试探着对博士提问，她关掉视频，起身拿了一面镜子来：“看看，眼熟吗？”

看到镜子中的我，不经一愣，这，这就是视频中的另一个研究员…

“博士，我…为什么长得和她…”没有等我说完，博士打断我：“是的，你和她长得一样，或者说，这具身体本该成为她…”博士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寞：“原本我们以为，我们的发明，会带来无限的希望，但战争爆发以后，仿生人被大量投入战场，有一些极端恐怖分子盯上了这里，他们改造我们的仿生人，骗过基地的安保措施，潜入实验室，当时，我们两个人正在进行一些实验，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她为了保护我拖延时间，把我关到了测试用的防爆间，而她却…直到被仿生人杀死时最后在终端留给我的信息是：‘继续我们的研究，我相信你会救我的’。自那以后，我和助手们潜心研究，除了你这具完美的躯体外，还有一个仿生人，是我们实验的重要一环，B112，没错，就是你指挥的那个仿生人，她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我为她装载了与你这具机体一样的中央处理器，其算力远超第三代仿生人，目的是为了提取意识…”博士攥着我的手，似乎这些回忆让她饱受折磨…

博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接着说：“我本以为万事俱备，不论是B112,还是你这具完美的机体，并且根据模拟结果来说，在超低温冷冻保存细胞活性的情况下，只需接入维生系统的同时开始意识提取，便可以保证成功…但一定是我忽视了什么，才导致提取的失败…”

“可是，我被提取意识时候，并不是在这具机体里，而是第二代的机体”我感到疑惑，为什么一样是意识提取，我却成功了？

“是的，当我得知有人成功把意识提取到一台第二代仿生人中枢核心中，我就迫切的想要见到你，你当时经历了什么，才能成功提取？我检查了你和B112的日志，与我原先的设定完全一致，除此以外无法发现其他的差别。”

“当时，我们遭遇到未知生命体的袭击，这个您是知道的，飞机坠毁在污染区附近，并且有大量的辐射，对仿生人的她们是没什么关系，但对于人类的我来说，防护服已经破损，如此高剂量的辐射下我只能再存活几个小时，在此情况下，B112才提出意识提取。是这之中有什么其他因素导致了我的意识成功提取吗？”我对生物或仿生人这方面的知识并不了解，只能将所有情报提供给博士，剩下的由她来判断。

“你说你是在污染区附近进行的意识提取吗？”博士似乎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如果你的大脑在辐射区受到了辐射的污染，或许是受到铀855与二锂的共同作用后产生的里拉克射线的轰击，这肯定对你的脑机接口和大脑细胞产生了影响！我要把这些数据输入超算…”博士兴奋的起身，双手飞快的敲击键盘，把所有额外的情况都输入超算进行计算。

“嗯…计算时间还要很长，我想，这应该就是你为什么能成功提取的原因了。不过，能看到自己的挚友以如今这样的方式活着，即便内在并不是她，但我也很满足了”博士看着我，就如同许多年前看到自己的挚友一般。

“啊对了，施密特，椋这些年，有没有一些奇怪的行为，或者奇怪的话？”博士问到

得益于高性能的中央处理器，我几乎是与正常人类一样的思考速度后，回答博士：“嗯…并没有，您说的奇怪是指？”

“椋她原本也是这间实验室的仿生人之一，在袭击过后，我们出现了医护人员不足的情况，所以除了B112这样的仿生人，还有椋这一医护特化的仿生人，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不知道是希波克拉底誓词对她的影响，还是说她原本的AI人格就出了问题。”博士讲到这里有些许停顿，眼神询问我是否要继续讲下去，我微微点头，博士继续说：“在一次实验中，我被倒下的机械臂砸伤了小臂，椋她为我包扎的时候，因为实在难忍疼痛，我流了眼泪，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就在包扎结束以后，椋却对我说：‘博士，有人告诉我，眼泪是对抗疼痛的武器。’嗯…你要知道，当时我并没有给她编写这种类似和你闲聊的功能，只是要她做好最基本的医护工作，并且完成测试，所以我感到些许诧异，把她单独带到一个房间中，我问她是谁和她说的这些话，她却回答了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答案，她说，是她的内心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帮我先倒一杯咖啡…毕竟人类还是需要喝水的。”

我起身去拿咖啡壶，但却被咖啡壶的温度烫到摔了咖啡壶，博士看到我这个样子，笑着说：“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了，你这具身体的感受器灵敏度和人类是别无二致的，中央处理器也会把所有数据转换为真正的感受，看起来，我只能喝矿泉水了。”

拿一瓶水递给博士，接着听她说：“椋这样说以后，我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早期的她人格AI并没有这些功能，所以我让她接着说，她说：‘前几天，我看到有位研究员在喂他的猫，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作为人类，和成为人类一样困难，并且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椋的这些话，已经不是简单的仿生人程序错误这样简单，分析她的人格AI和中枢核心，我相信，她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但当时公司是严令禁止开发有自我意识的仿生人，毕竟，谁也不希望在战场上的仿生人出现我是人或者之类的想法，公司还指望这些摇钱树发大财。再加上当时战火已经快要蔓延到赫布里底附近了，敌军为了摧毁这里，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我为了保护她不被公司发现销毁，只能选择将她产生自我意识的部分剥离出来，并且存放在原实验室旧址的地下服务器机房中，之后我们在撤离实验室时，为她重新装载了人格AI与新的机体编号，伪装成普通的民用医疗仿生人出货到其他国家”

“那…如果把产生自我意识的椋那一部分，和现在的她结合的话，会成功吗？”我希望椋可以真正的成为她自己，成为一个有“灵魂”的椋

“理论上来说，合并人格AI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两个不同版本的软件合并罢了，但考虑到她剥离出去一部分的特殊性，可能，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了。”博士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份实验室旧址的地图传入我的中枢核心中：“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就去这里取回存储她那一部分的记忆体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撤离之后，敌军派了许多他们生产的仿生人驻守这里，虽然与这里的通路彻底切断，但地下残存的辐射让我们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清扫。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等椋维修结束以后，与她一起前往。这个旧的id卡可以关闭地下区域的安保设施，如果他们没有改造那些安保设施的话，应该是可以奏效的。”博士把一个外壳充满划痕，略显褪色的id卡交给我，上面的照片…是博士的挚友，写着的名字是“椋芷若”

收下id卡，回到实验室等椋的维修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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