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揮開了你拿著手帕湊過來的手。不去看你的表情，靠自己站起來，慢慢往車站的方向走。小祥已經走掉了，夜晚的小路上沒有再遇到其他人。你的腳步聲很輕，但我知道你隔了一小段距離跟在我後面。是想做什麼呢？安慰我嗎？明明每次我需要小睦你的肯定、需要你和我一起的時候，你都只會潑我冷水。

　　膝蓋好痛，肯定是剛才跪下來求小祥的時候太用力，磨破皮了吧。我不想停下腳步確認傷口，不想面對被小祥傷害的證明也不想你跟上我，但更不想因為忽略它而導致以後留下疤痕，那會顯得我的痛苦被強調的更加難看，這種一輩子我才不想要。

　　等回到家的時候再擦藥吧。這種時候還是得回一個人的家。鼻子好酸，我又想哭了，視線模模糊糊了起來，心跳的好痛。你好像發現了我的異樣，傳來的腳步聲一下著急，一下馬上又變得猶豫。

　　就算只聽到聲音我也對你感到煩躁。你到底抱著什麼心情堅持跟在我後面？到車站了，你在我之後進了站。這時我才想起你也要搭這個方向的車回家，也是，畢竟我們是一起搭車來的。這樣子，果然跟小祥說的一樣，我這個人滿腦子都是自己，還想著你是為了我才跟上來的，自作多情的在心底對你碎碎念。

　　你跟我上了同一班車、同個車廂卻隔了一個車門的距離。避開透過車窗反射看見你的身影的可能，我像你最常做的那樣低下頭去，接著閉上眼睛，但背後那來自你的視線依然在數十分鐘的車程中，分秒刺痛著我。

　　藝人的女兒居然尾隨同班同學回家，你是嫌自己的私生活還不夠被媒體放大檢視嗎？竟然跟著我走出站，你是忘了自己該轉乘別條路線回自己的家嗎？等我回到家之後，一個人晚歸的不就變成你了嗎，你覺得這樣我會放心嗎？你真的很過分，就連讓我專心難過的時間都不給我，還要分神去對你生氣。好無力，不想理你了，所以也不等你的回應，甩下一句到家記得告訴我之後就關上了門。

　　完全沒有胃口。懶得開燈，我縮在沙發上，沒力氣準備晚餐。想著至少家裡沒人唯一的好處，是不用煩惱這不體面的樣子被看到時該怎麼應對。焦慮的掐著指甲，啊，眼淚又流出來了。

　　手機響起通知聲，你傳訊息告訴我你到家了。我不想點進聊天室，因為你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問，但至少不讓你誤會我封鎖你，所以給你一個已讀。我把手機關機想沉浸在自我欺騙裡，結果連同你低下頭拒絕我的樣子一起，小祥甩開我的畫面又出現在腦海裡。

　　其實我知道的，小祥對你來說才更重要。對不起，讓你為難這麼久。對不起，利用了你對我雖然不多卻存在的交情。我討厭你，我好想討厭你，又已經在討厭你了。

　　2.

　　這段時間我故意無視你，也假裝毫不在意你在被我冷落後孤零零的樣子，但我卻在live結束回休息室看見袋裡裝的那幾條黃瓜的瞬間，馬上就認出送禮的人是你，而不顧儀容的在會場裡小跑，迫切的要趕在你離開前找到你。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玩樂團從來沒開心過的你，不願意重組crychic的你，又是怎麼看待我們的live。我想你一定又要說些不好聽的話了吧，但如果這次你心裡還有crythic的話……那我就和小睦你和好吧。

　　可是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你是在結婚典禮上釋懷著微笑祝對方幸福的深情前任嗎？那個放心了的微笑是怎麼回事？在你眼裡我是走出去了嗎，走出crychic？你明明知道我有多麼的喜歡crychic，那些時光在我心中佔據多重要的地位，在你看來卻是一件需要擔心的事？為了重組crychic而到處奔走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你那消極的應對也好，一次次的拒絕也好，原來從那時開始，你就在期待我徒勞的結果。

　　我進一步的明白，我不存在於你和小祥的身旁才是你認為更好的路，你至今的陪伴也不過是出於責任，看我可憐。

　　這次是真的受不了你了，也不需要你擅自的祝福。

　　第一次，我從你的眼睛裡望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

　　3.

　　聽說你加入了Ave mujica。看了你們首次演唱會的影片，什麼意思嘛，每次提到人偶這個詞鏡頭就特寫你，你的台詞又是什麼，不被他人所愛？讓你扮演這樣的角色還真是惡趣味呢，你真的懂這句話的意義與重量嗎？

　　午休時間，你又待在你心愛的菜園小角落裡觀察綠色的菜葉。退回去的小黃瓜似乎沒有被當作下一批新生的肥料，就當你還算有一點基本的人性吧。

　　算了，你再怎樣也跟我無關。我也差不多已經習慣每天在學校被你無言的目光跟隨，不用幫你回應別人的招呼，不用頂著太陽天天在菜園陪你種菜，現在輕鬆得很。是真的，跟你說話真的好累，總是我在主動，而從你那裡幾乎得不到半點正向回饋，如果我不問，你從來就不會主動說。像一切都是我單方面的逼迫，像你從來沒有開心過我還自己經營著crychic的帳號，笑得那麼天真。

　　不也挺好的嗎？你不用勉強自己去聽根本不想聽的嘮叨，也不用在小祥和我之間左右兩難了。

　　4.

　　按照慣例無視你佇在校門口等著我一起走去車站的身影，從你面前走開。雨下得很大，你不但沒有撐傘，連找片屋簷躲雨都不曉得。這次勉強偷瞥你一眼，果然又是充滿悲傷、好像有苦說不出似的眼神，渾身都濕透了。到底是誰先拋棄了誰，你心底應該很清楚吧。

　　班上同學都開始在傳你跟我之間的奇怪謠言了，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只繼續站在那裡看我。是在指望我看你可憐為你撐傘嗎？難道是小祥要你想盡辦法跟我和好？因為最近mygo也漸漸上了軌道，要是打好關係還能多點商業合作的曝光機會。也對，你怎麼可能會主動想去挽留哪段關係呢。我這喜歡自作多情的習慣，要是能儘早改掉就好了。

　　很可惜這樣的雨天只讓我想起小祥說要退出crychic的那一天，以及背叛了我的你，使得我更加討厭你。我都沒有在你面前為你掉過眼淚，事到如今你又是在委屈什麼。

　　很可惜我再也不會對你心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照顧你，在意你說的話，仔細觀察你的表情，最後像個傻瓜一樣，一次次的被你刺傷。

　　很可惜你淋雨發冷打的噴嚏在我聽來只覺得刺耳。

　　所以牽起你的手只是為了平息風波，能夠安穩的直到畢業而已。

　　5.

　　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要主動。

　　就連我要你抱我，也還是我在上面。你的手伸進我的睡袍裡滿是遲疑的滑動，總是要我做出反應，才會前進到其他地方。平時討厭你那寡言的性格現在卻還挺恰當，要是你敢亂開口問一些奇怪的問題，我就馬上從你身上下去，背對你睡覺，然後和你冷戰。

　　但是太安靜又讓我煎熬，我有點緊張，想從你身上找到安全感，卻不想和你對望，怕看見你的表情其實並不跟我一樣動搖。

　　沒過多久你的撫摸變得不太滑順，你好像出了手汗。就這麼怕熱到只是和我靠在一起一下就這樣嗎？我故意摟緊你的脖子，將臉埋在你靠著的枕頭裡，打算要你開口嫌熱，我也馬上跟你冷戰。明明你的脖子就沒有出汗呢。不給你看我的表情，也不要給你聽我的聲音。你就自己察言觀色去吧。

　　原來我被人從腰往上摸會起這麼大的反應嗎。胸口也是，隨著你的動作，漸漸的我感到呼吸不順，只好轉過臉尋求新鮮的空氣。不小心轉到你那一側去了，我對著你的耳朵喘氣，你的耳尖罕見的發紅。

　　好吧，既然如此也不是不能和你互看。我盯著你的側臉，沒有再把頭轉回去。你半垂著眼簾向下看，手指勾住我的內褲，輕輕的滑了下來。不用看也知道那裡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偏過頭來看我，那張不討喜的嘴巴稍微動了動。

　　為了不讓你說多餘的話，我搶在你之前用嘴唇堵住你的嘴，然後才放開。

　　「進來。」

　　「……」

　　你又低下了頭。果然不做我要你做的事，只知道在外面磨蹭。我克制不住自己的顫抖，身體又向你倒下一些。你稍微調整了姿勢，似乎想讓我趴得舒服一點。

　　不想面對了，我乾脆閉上雙眼，結果你的手指在黑暗中也能感覺得很清楚。你徘徊著來回走了幾次，伸直的手指慢慢的前後移動才終於探了進去。好像到底了，指根抵著我的恥骨。現在你又不動了，我嘆了口氣，不會連接下來該怎麼做都還要我要求你吧。

　　受不得詭異的沉默氛圍，我扭了扭腰，想著我主動就我主動吧，反正拉近距離的那個人總是我，結果你突然親了我的眼皮。我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突然有點後悔沒有睜開眼看你，所以再度和你對望。你接著在狹窄的空間裡彎曲手指，緩緩的開始動作。

　　我加深呼吸，皺起了眉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你金色的雙眼有點濕潤，直直盯著我的臉。所以剛才其實是在等我適應嗎，我有點想笑，很快又發現自己沒有笑的餘裕。你將指腹放在靠腹側稍淺的地方，每次碰到時我就不由自主的抖動。你的動作沒有因此變得激烈，只是重複著同樣的力度，一下下的摩擦那裡。

　　「爽世……」

　　「哼嗯、」

　　笨蛋不要在這時候叫我的名字，我想開口抗議，卻只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我好像也跟著熱起來了，抱著你的手卻捨不得鬆開。你空著的另一隻手放上我的背，莫名其妙的開始輕拍。才不需要你的安撫，而且上面和下面節奏不一樣也太奇怪了吧。我搖搖頭，幼稚的用垂下的頭髮擋住你的臉。

　　越來越熱，感覺意識快要融化，想要冷靜下來，所以又去觸碰你的嘴唇，氣息小小的從間隙洩漏出來。臉頰很燙，你還在繼續，但我好像差不多到了極限，裡面像要把你擠出去那樣增加了抵抗。你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你正在注視我的表情。我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壓低了聲音。即使如此你的視線依然沒有移開，還在擦著連容納一根手指都相當吃力的地方。

　　我曲起腳趾，在最後的最後用力抱著你痙攣起來。你的手指被我勒得動彈不得，我的心跳得太快，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我們貼的太緊密，我想自己肯定被你發現了。

　　但同時我也發現你的心原來能跳得這麼迅速。所以，算了，彼此彼此吧。

　　6.

　　你躺在我的胸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慢慢的把你的頭放在我的肩膀，結果還是吵醒了你。

　　「……抱歉，不小心睡著。」

　　「沒事。小睦累了的話，其實也可以不要做？」

　　「想做。」

　　你輕輕搖頭，髮絲搔的我有些癢。

　　和我相處時你變得比以前多話了，偶爾會當開啟話題的那個人，會邀請我參與你的行程，一起散步時會牽我的手。而在床上甚至還稱得上積極，學會在結束之後抱著溫存，直到我滿意了才放開做清理。

　　你整理起我被汗濕而顯得凌亂的髮鬢，我看著你的動作，趁這個機會問出一直以來想問的事。

　　「小睦很喜歡做？」

　　「喜歡觸碰爽世。」

　　「這樣啊，嗯，誤會你了對不起。啊、不是覺得你很好色的意思哦？」

　　或許更像是心虛的辯解，我沒有再多做解釋，伸手去拿床頭櫃的濕紙巾替你擦手。看見你睡出印子的臉頰，又多給兩個分別代表獎勵和辛苦了的親吻。好吧，再抱一下你好了。

　　「而且做完之後爽世會比較黏我。」

　　「……小睦你還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呢。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可愛。」

　　「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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