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十五分钟

晓宇就这么搬走了，我每天一个人回到家，面对着冰冷的四壁，面对着他吹过生日蜡烛的餐桌，面对着小家伙无数次靠在我身上打游戏的沙发，面对着无数次共浴打闹的浴室，面对着无数次浸染过我俩汗水泪水和爱液的双人床，心里便空荡荡的，仿佛有个难以填补的巨大黑洞……

我查看着日历，11月11号，晓宇的15岁生日，是个周五。哎，以前每次帮晓宇过生日，都赶不上周末；如今好不容易赶上周末了，晓宇却不在我身边。但我还是提早帮他准备好生日礼物，两套我先前就答应送他的中华钢笔，帮他写了生日贺卡，还找印章师傅把那块小石头打磨光滑后并排刻上了我俩的名字……

我月初就试着给晓宇的寻呼机发信息，问他能不能来我这里一起过生日，可得到的答复却是，妈妈要他在家过生日，没法出来……

我当然不能责怪他妈妈，因为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也是个加深新家庭感情好机会，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只是邻居家哥哥，我又能说什么呢……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一定要给我的小宝贝过生日，哪怕只是见他一面，看上几眼，说几句话……

12号，星期六晚上，我便再次给晓宇的寻呼机发信息，告诉他明天晚上6点，我会去方庄的校车始发站送他，顺便把他生日礼物给他。

而得到的答复却是：“哥，也祝你生日快乐！你还是别来了，再过段时间，我自己去你那里取……”

“不对！怎么可能？！他不可能这样对我！……”我心里默念着，觉得事有蹊跷，“晓宇绝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管了，就算他不让我去，我还是要去……

……

周日晚上，我又买了些晓宇爱吃的零食，喜欢的牙膏，常用的湿巾，还有帮他洗好的几条内裤，跟生日礼物一起装了满满一大包，到校车附近的公交车站等他；我知道晓宇六点半之前一定会到这里，因为他要搭校车去小汤山的学校。

左等右等，六点一刻左右，晓宇终于从公交车上下来了，他看到我时有些诧异，但还是马上跑过来抱住我。

“哥…你怎么还是来了？……”我这才发现，晓宇脸上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不听话！我不是不让你来吗？……”

“宝贝！你脸怎么了？……”我见他这样，心里泛起一阵揪心的痛。

“没事……”晓宇故意把衣领翻起来，遮挡住脸上的伤痕，“跟弟弟吵架，被他抓的……”

“你还好吗？…想哥哥了吗？……”我盯着他的双眸，那往日的光彩似乎暗淡了些，“让哥好好看看你……”

“才一个多月，你就撑不住了吗？……”晓宇却语气平静，“你可是说好了要等我四年的……”

“撑得住！放心吧！哥就是想来看看你……”我忍住眼中的泪水，把手中的布袋子递给晓宇，“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也祝你生日快乐！”晓宇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容，“哥！没时间了！你快跟我来！……”说着便拉上我的手，往前大步走去……

“诶？…去哪啊？……”我一脸疑惑，但也只能跟着他……

“哎呀！来嘛！……”小家伙不容我质疑，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你来了就知道了……”

最终，他把我带到了附近的公共厕所门前，把刚刚我送的那包东西丢给我……

“哥，我进去上个厕所……”说着便背着书包转身进去了，“你别进来，在外面帮我看着东西……”

“不对！肯定有问题！……”我马上察觉了晓宇的异样，“平时他都是跟我裸睡的，上厕所也从来不会避开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我迟疑了一会，拿着东西走了进去……

我进去后，才发现晓宇在一个隔间里换裤子，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见他把下身的衣服脱光了，大腿上有两道紫色的淤痕……

“晓宇！到底怎么回事？！”当时厕所里并没有其他人，我直接拉开门，大声问他，“谁欺负你了？!…还是谁打你了？……”

“哥！……”晓宇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马上平静下来，“我不是叫你不要进来吗？…我只是想把我现在穿的内裤留给你，虽然是刚换上的，但至少还有些我的味道……”

“赶紧把衣服穿好！……”我接过他的小内裤，套了个塑料袋塞进我包里，“我不是说这个！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哥！我想你！我好想你！……”晓宇穿好衣服，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我，“我跟弟弟总吵架，妈妈也总说我不知道让着弟弟，昨天在家被她……抽了几下……”

可这一切，怎么能怪晓宇呢？79年生人的他，一生下来就是独生子女，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也从来没人教过他该如何跟弟弟相处，何况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弟弟。两年多的相处，我深知晓宇绝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只要你真心待他，他必定会发自内心的爱你……

“宝贝…你受苦了……”我听到晓宇的话，心都碎了；我每天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好弟弟，才分别一个多月，竟然遭受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了晓宇为什么不愿让我来这里送他，他只是不愿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傻孩子，我就知道你在撒谎，所以我才一定要来看你，哪怕就一眼也好……”

“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不是不想你！……”晓宇也流着眼泪，“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没有你的日子…太难熬了……”

“哥也想你！……”我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牢牢抱住他，深情地亲吻他，用心感受这最后几秒种的温存；一个多月之后，我们的嘴唇再次紧紧贴在一起……

但很快，我俩就不得不走出公厕。一起走回校车出发的广场，老师已经开始清点人数了……

“哥…别太想我……”晓宇擦干脸上的眼泪，“我真的没事！…以前总挨打习惯了，我妈抽这几下算不了什么…放心吧！我撑得住！……”他对着我笑了笑，接过我手里的帆布袋，走过去跟同学们回合了……

“宝贝！千万照顾好自己……”我也擦干了泪水，再次望着小爱人远去的背影，心情却久久难以平复……

六点半，校车准时出发了，晓宇隔着车窗对我挥手，还对我比了个心……

晓宇的十五岁生日，我却只能陪他十五分钟……

我也二十七岁了，不能再虚度光阴了……

宝贝！坚持住！哥哥永远都在你身边！……

我与晓宇的故事，决不能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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